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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龍吟虎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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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 耶路撒冷海稼軒出腿如風,話聲才完,一腿已經悄然無聲地橫掃到有雪腰間。雪特人甚至還來不及出聲咒罵,就給掃得離地飛起,朝激鬥中的兩人飛過去,眼角餘光只看到身後的海稼軒腳下一點,輕飄飄地離地飛起,沖天而去,竟是趁著場面最亂的時候溜之大吉了。

“你這只不要臉的白頭翁,只要你雪特老子有一口氣在,絕對不與你善罷……唉唷!”

急飛中的有雪,重重撞到了某個東西,腦裏驚惶失措,以為碰上了奇雷斯,但眼光一瞥,才知道自己撞著了楓兒。

(……這股力道是……)

楓兒委實訝異,有雪在撞過來的同時,一股沛然力道從他體內傳了過來,雖然只有眨眼光景,但已經足夠讓雙手回覆氣力。

“泉櫻,接著!”

泉櫻沒有兵器可用,空手對敵只會敗得更快,楓兒有心相助,便把自己的配劍擲出,希望這柄劍在她手中能有所幫助。

奇雷斯與泉櫻鬥得正激烈,雙方氣勁迸擊四散,拋擲過去的針劍才一靠近,就被亂射的沖擊波給震開,泉櫻全神集中在奇雷斯的閃動上,目不斜視,反手打出一記升龍氣旋,本來要墜落地面的針劍,給氣旋一彈一帶,神奇地落在泉櫻掌心,手起就是一劍。

擲劍、震落、吸劍、出招,幾個變化動作猶如電光石火,一氣呵成,有雪甚至只曉得自己撞上楓兒,本來空手的泉櫻忽然就有一把劍了。

龍族武學並不擅長劍術,但白鹿洞卻是天下馳名的劍術宗派,泉櫻展開師傳劍法,回蕩劍刃,迎往奇雷斯的攻擊。她此時右臂上已多了一道深刻爪痕,鮮血淋漓,影響著發勁使力,而楓兒使用的這種細軟針劍,她過去從來不曾用過,心下忐忑,不知道能再多支撐幾招。

奇雷斯卻對這些渾不在意,在剛才的激鬥中,他有一半的註意力,放在昏迷中的妮兒身上,留意她手指不自覺地顫動,抖動的頻率和感覺很奇怪,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可以確信那個頻率與自己有關。

交戰中,越是催運天魔功,那個少女的手指就顫動得越厲害。這動作的原因是什麽?催運天魔功,會釋放出魔氣,這個少女是與自己的魔氣呼應而動作!

之前聽說她曾經奮起一拳,痛擊了公瑾,所用的拳式,聽來極像是魔族的不傳之秘,“天崩”!當時自己就覺得有古怪,照這情形來推測,是自己在暹羅城地下覺醒時,這少女與自己釋放的強烈魔氣起了呼應,所以才會瞬間超越本身實力。

但為什麽一個人類少女會與魔氣產生呼應?

腦裏閃過這個疑惑,奇雷斯不甚專心地發勁,擊向泉櫻刺來的劍尖。

“咦?”

一劍刺出,泉櫻和奇雷斯同感訝異。連續兩次毀盡泉櫻手中兵器的天魔勁,這次居然不能在雙方接觸之前,就先把這柄針劍蝕損,而泉櫻更覺得有一股熱流,不住由劍柄輸入掌心,迅速在四肢百骸內奔流,喚醒自己的龍族之血,越來越是澎湃,最後更化作一股駕馭不住的大力。

本來平凡無奇的一劍,速度與力道陡增,奇雷斯不及閃躲,右手一翻,三只利爪搭在劍刃上,就把斬來的一劍撥蕩開去,但這卻是雙方開戰以來,他第一次被迫改采守勢。

在這異常的情形出現之後,握在泉櫻手中的針劍,也漸漸產生變化。細薄的劍刃,變厚變寬;劍柄把手部分,由原本的樸實無華,化為美麗的龍紋;整把劍籠罩在一泓幽碧青光之中,仿佛龍鱗反映月光的瑰麗色彩。

“這是……”

泉櫻不自禁地感到疑惑,會變形的劍不算奇怪,只要配合魔法鑄造技術,就可以有這樣的效果,但是這柄劍上的龍氣,還有那種不住沸騰自己血脈,令神龍之血活性化,令得傷疲感覺瞬間消失,通體舒泰的效果,這都與持用隆基努斯之槍作戰時的感覺類似,難道……

(這就是天叢雲之劍?)

沒有別的合理解釋,再看到楓兒鼓勵與欣喜的眼神,猜想得到確認的泉櫻,信心百倍增強。為著某個理由,離開日本後她就不曾再使用隆基努斯之槍,現在重執龍族神器,戰鬥時的昂揚感覺又回來了。

“小雷先生,得罪了。”

“拿著柄破東西就可以改變什麽嗎?天真!”

縱然知道敵人手裏拿著某種神兵,奇雷斯的狂態仍沒有改變,一爪橫掃過去,凜冽天魔勁逼得泉櫻不得不側身閃避,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攻勢又給搶了回去。

天叢雲劍是龍族的至寶,素來由五大龍神守護,即使是繼承族長之位的龍騎士,也沒有幾個人能有機緣親眼目睹。泉櫻對此期望甚深,但幾招一過,這柄龍族神劍卻不如隆基努斯之槍那樣,能夠把本身的殺傷力提升層次,空有神劍之名,竟然沒有什麽實效。

(怎會這樣的?難道……因為我不是天叢雲劍的主人,神劍雖然能與龍血共鳴,卻不甘為我所用嗎?)

昆侖山上,龍神將天叢雲劍授與楓兒,此事泉櫻親眼目睹,盡管詫異龍神偏厚外人的舉動,但卻對楓兒沒有怨妒之心,可是,難道因為自己沒有獲得龍神認可,所以無法發揮神劍的特性嗎?

瞥望向楓兒,只見她也是一臉迷惘,泉櫻益發覺得困惑,要是天叢雲劍僅是能夠抵受得住天魔蝕勁,沒有其餘作用,那自己四人今天就註定要葬身此地了。

(不行,就算我沒命離開,也一定要讓他們……)

泉櫻急謀對策,卻不知道天叢雲劍正悄悄地影響戰局。在奇雷斯眼中,泉櫻手中神劍是一個很討厭的存在,不住散發著之前令他煩躁的強烈龍氣,雖然不至於克制自己,但那種感覺……有點類似敵人手上捧著一個強烈光源,在戰鬥中持續幹擾自己的視覺,越戰越是令人焦躁。

用魔族的特性來比喻,如果敵人身上纏滿大蒜,所有吸血鬼都會棄戰掩鼻而走;要是天位戰甫一開打,對手就往身上淋滿糞便,那麽就算是最好戰的多爾袞,也會鐵青著臉離開戰場。

奇雷斯的感覺就是這樣,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之高,任何神器都無法克制於他,但是對上天叢雲劍,那種強烈的龍氣與龍血結合後,卻會令他極度焦躁、不快,無法像平常一樣全神投入戰鬥,享受由鮮血與生命所綻放的火花。

受到這樣的幹擾,奇雷斯的天魔勁雖是越來越強,不只壓迫著泉櫻,摧毀著附近建築,也令楓兒必須要鼓盡全力,才能護住有雪、妮兒不受傷害,但奇雷斯的動作卻比之前紊亂上幾分。

交戰至今,已經超出了海稼軒所預言的二十招,泉櫻雖然多處負傷,卻沒有被撕殺身亡,反而在拆到第二十六招時,找到一個冒險突進的機會。

(不肯冒險,就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拼了!)

千鈞一發的短暫剎那,她低頭斜身,讓怒濤一般的天魔勁由上方擦過,蝕化背部衣衫,像是被大量腐蝕酸液澆淋在背後的痛楚,疼得眼前一片黑色,但這一劍卻仍咬牙遞了出去。

(只要能刺中,只要能傷到他,就可以爭取到一點時間,讓大家離開了,龍神啊!請保佑我……)

泉櫻的勇氣與判斷,為她尋找勝機,她以天心意識集中全部力氣的一劍,趁著奇雷斯招式使老的空隙,突破進去,刺上了他堅逾精鋼的右臂。

(刺中了!)

喜悅實在太過短暫,泉櫻直至此時方知,天魔功之中也有類似龍體聖甲的護身硬功,鋒銳神兵在割體入肉的那一刻,就被爆發出來的氣勁震歪,這一劍與其說刺中,不如說是淺淺劃過,雖然留下了傷口,卻沒有能割到血脈,反而令自己露出了破綻。

“居然讓我見血,小堂妹有這樣的跟班,很了不起啊!”

距離太近,用爪並不合適,奇雷斯一記重拳轟了出去,轟在泉櫻小腹,整個人就像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

“泉櫻小姐!”

楓兒險險一撲,在半空中將人接住,卻承擔不了那股海潮般的大力,與泉櫻一起滾跌出去。好不容易止住跌勢,楓兒舉起疼痛不堪的雙手,赫然發現白潔的手腕肌膚上,出現了一點一點的枯黃,稍一運勁,更是痛入骨髓。

(好恐怖,天魔功居然練到這種程度……)

天魔勁是在摟住泉櫻時,透過她身體傳來的,自己手臂都成了這樣,泉櫻的情形可想而知。

“……不要緊,我還能作戰……楓兒姊姊你看好他們……”

泉櫻背後的傷勢真個是痛澈心肺,兩條手臂也疼到麻木,雖然失去知覺,卻所幸著自己還能緊緊握著神劍,在預備繼續抵擋敵人時,她也覺得奇怪,為何敵人沒有趁此機會攻擊過來?

擡頭一看,奇雷斯的表情相當詭異,動作更是奇怪,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肘,眼睛盯著右手看,好像那只右手有什麽古怪,根本忘記了前頭還有未倒下的敵人。

奇雷斯的右手,剛才被泉櫻劃出了淺淺的傷口,血早已止住,泉櫻與楓兒都不知道奇雷斯究竟在看什麽,但答案很快就揭曉。

“砰”的一聲,奇雷斯的右臂仿佛不是一條手臂,而是一座高山巨巖,重逾萬噸,他撐之不住,被過重的手臂往前拖拉,雖然不至於狼狽地撲倒,但卻不得不蹲跪下來,目露兇光地瞪著自己那只凹陷入地面的右臂。

“喔喔喔~~”

野獸般的吼聲,自奇雷斯口中發出,震得眾人腦裏發暈。極度催運力量之下,他右臂、肩頭的肌肉,如同盤根老樹般虬起,影響所及,附近地面出現了縫隙,由小而大,很快就變成了巨大裂痕,蔓延出去,震塌房屋、掀翻地面,把數十尺方圓之內化成一片廢墟。

強大的威力,泉櫻感到震駭,顯然奇雷斯奮起全力,想要抵抗右臂所承受的異力,重新擡起手來,但不管怎樣使勁、運轉天心意識,他仍是沒法把沈陷地面的手臂擡舉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突來的驚變,泉櫻和楓兒都嚇了一跳,彼此對望一眼,從楓兒的眼神裏,泉櫻確信她對此一無所知,雖然是天叢雲劍的唯一主人,但楓兒並不知道天叢雲劍傷人後會有如此奇效。

奇雷斯的情形,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重力異常。因為他右臂所承受的重力忽然失常,所以才會重得承擔不住,直往下落。但這麽大的異常重力,為何沒有傷到他的手臂?又為何只是手臂沈陷地面,沒有再深陷下去?這點泉櫻就想不透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這確實是天叢雲劍的效果……)

泉櫻考慮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自己能否趁著這個機會,攻擊奇雷斯?他現在拔不起手臂,整個身體斜蹲在地上,等若是少了一半的戰力,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這邊有兩名強天位武者,一起合攻,勝算比之前要大得多,更何況,天叢雲劍仍在手,只要能在他左半身也刺上一劍……

巨大的誘惑,泉櫻還沒能做出決定,有人卻已經忍耐不住。

“我有一點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看奇雷斯把精神全部放在右臂上,對身外物視若無睹的樣子,有雪覺得真是天賜良機,不過他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為求安全起見,他只想擔任助攻,不想搶著當犧牲的英雄。

太研院提供的補給品中,有一些強力爆裂物,要拿來與天位武者對戰自然不行,不過要拿來偷襲暗算、打落水狗,卻是綽綽有餘,有雪把找出了藏在身上的微型爆彈,眼見奇雷斯仍在狂吼著拔搖手臂,心頭暗喜,正要把東西交給泉櫻,忽然就聽見旁邊兩聲嬌叱。

“危險!”

“小心!”

有雪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麽事,只聽見兩聲呼叱,前方就多出一道人影,被泉櫻攔在前頭。

“餵!怎麽回事?”

“泉櫻小姐,你……”

楓兒看得明白,剛才奇雷斯雖然仍低頭望地,似是對眾人的動作視若無睹,但周圍的大氣卻急遽波動,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法,一發濃縮氣彈就朝這邊射來,如果不是泉櫻見機得快,伸天叢雲劍攔截,有雪此刻就只剩下半個身體了。

不過,從泉櫻手掌滲出的血痕來判斷,那發氣彈擊中天叢雲劍的劍刃,餘力震得泉櫻握劍的虎口迸裂出血,威力之強,正顯示了奇雷斯的實力,盡管在這樣的狀態下,仍是一個恐怖的強敵。

被泉櫻護在身後的有雪,對這一點的感覺更是深刻,因為他看清楚了泉櫻的後背,只是一眼,就險些嚇得叫出來。

“餵,女人,你、你不要緊……”

“我沒事,不用管我。”

制止了有雪的大呼小叫,泉櫻望向楓兒,道:“雖然有點遺憾,但我想大家目前都不適合再戰了,姑且先離開這裏,記取這次的經驗,贏得下次的勝利吧。”

楓兒點頭表示同意,雖然奇雷斯被異常重力困住,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己方不是重傷就是中毒,相較之下更是不堪,硬要貪功急進,只會把所有人都葬送在這裏。

從一開始,楓兒就沒指望己方能夠打倒奇雷斯,趁著他現在動彈不得,大家都能夠全身而退,這樣不就很好了嗎?

(不過,還真是奇怪,天叢雲劍的異能怎麽變了?難道在不同人的手裏,會有不同的異能效果嗎?)

楓兒搖搖頭,把心中疑惑按下,正要對泉櫻回話,卻被別人搶在前頭。

“走?這樣就想走,不是太無趣了嗎?起碼得留點紀念再走吧?”

說話的赫然是奇雷斯。右臂仍深陷在地上,但他卻擡起頭,目光指向泉櫻等人,高高擡起能動的左臂。

泉櫻和楓兒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雖然素知這兇人是一頭不遜於多爾袞的戰鬼,可是仍想不到他會瘋狂若此,在雙方都可以平安了結此戰時,他居然舉起左掌,重重砍在右邊肩頭,鮮血噴濺中,一條右臂硬生生地被卸了下來。

“嘿,輕松多了,果然早就應該這樣做,哈哈哈哈~~痛快!”

失去一條右臂,奇雷斯面上的表情看不出痛苦,反而滿不在乎地重指戳向傷口,指勁到處,噴濺的鮮血立刻止住,跟著,他的目光再次移向敵人。

“要走可以,你們兩個女人把命留下!”

事情發展至此,眾人哪還不知道大事不妙,受傷的兇獸,危險與兇戾只會百倍於前,泉櫻往前搶上一步,揮出天叢雲劍,只希望能再次奏功,為己方爭取到一點時間。

然而,這一次奇雷斯卻是有備而來。

“來來去去都是這一招,女人,你去吃貓食吧!”

奇雷斯左臂一抖,勁風卷揚,赫然便是泉櫻使過的升龍氣旋。雖然手法、運勁並不正宗,但狂飆起來的威力卻更強更霸,配合滿溢的吸蝕魔氣,化作一條黑色的墨龍,瘋狂噬卷而來,目標是泉櫻的右臂,還有手上的天叢雲劍。

對這柄龍族神兵忌憚甚深,奇雷斯不願再受到幹擾,一出手就要先將之奪過。泉櫻本已傷疲交煎,對這記猛招只能咬牙支撐,手上卻漸漸握不住劍柄,正要撒手,旁邊一個人貼靠過來,一雙手握住自己右掌。

剎時間,洶湧熱流再次由天叢雲劍內傳來,與體內龍血呼應,鎮壓傷痛,回覆氣力,泉櫻握劍的右手,迅速倍增勁道,耳邊則傳來楓兒的嬌叱。

“出劍!”

泉櫻不假思索,一劍搶先刺了出去,當劍鋒接觸到狂飆卷來的天魔勁,竟然產生了奇異的變化。

奮力擊出升龍氣旋的奇雷斯,只覺得一股沒法形容的巨力,由前方反彈回來,力道是之前自己所發出的一倍,加倍震彈回來的結果,即使是奇雷斯也沒法招架。

“嗚……”

一聲悶響,奇雷斯在空中倒滾著飛了出去,狼狽的模樣,是泉櫻與楓兒所未曾預料到的豐碩戰果。

不過,泉櫻很快就知道不對,因為受了這重重一擊的奇雷斯,赫然毫發無傷。被拋滾到遠處後,才一穩下身形,他就像是一道迅速折射的黑色閃電,再次飆飛過來。

“走!”

有雪這次的反應可快得多了,將那管忍術卷軸含在口中,背著妮兒,兩手拉住泉櫻與楓兒,在奇雷斯撲到之前,四人已經完全沈沒入地下,奇雷斯的一爪,雖然在地上開了一個闊及數尺的大洞,但卻已經不見敵人蹤跡了。

“讓他們跑了,幸運的家夥……”

一場惡鬥,最後居然沒有宰掉半個人,奇雷斯的不悅可想而知,然而,他並沒有繼續追擊的打算,這場戰鬥打得很不愉快,天叢雲劍不住給自己帶來麻煩,在找到具體策略前,不適合打這種沒頭沒腦的仗。

而且,比起繼續追擊,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走回剛才手臂深陷的那個地坑,奇雷斯斜身蹲下,將右臂貼靠在斷口傷處上,稍一粘合,他左手五指重插在右臂傷處,運功催行血脈流動,只是片刻功夫,斷臂就像變戲法般重新接了回去。

在人類來說,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不過像奇雷斯這樣的高等魔族,肉體的強韌、新陳代謝之迅速,莫說人類無法比擬,就算是同為高等魔族,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也不多。

長年的戰鬥生活,他對如何強化自己的痊愈效果極有心得,如果一只手臂被打得粉碎,那自是得耗損功力來重生,不過若僅僅是切斷重接,這種小事根本不放在眼裏。

只不過……

“真是麻煩,我要維持這種姿勢到什麽時候啊?”

泉櫻等人雖然離開了,但天叢雲劍的效果並未消失,接回右臂的奇雷斯,只能以原姿勢蹲跪在地上,左手無聊地托著下巴,靜靜思考與等待。

直覺告訴他,這種特殊異能不會永久持續,通常是在一定時間之後;又或者是持劍者離開相當距離,脫離神劍異能的影響範圍後,造成的影響就會消失,推論是這個樣子,不過事實是如何呢?

即使身為天位武者中的最強兇獸,奇雷斯也只有持續他最厭惡的狀態:無能、無聊地等待。

當耶路撒冷的天位戰打得如火如荼,狂亂的氣氛也波及武煉,令武煉的獸人為之不安。

不安的源頭,是武煉第一的女武者、眾獸人心中的女武神,公孫楚倩。她一反平日的開朗豁達,怒氣沖沖地對著眾獸人大發雷霆。

武煉雖然位處偏僻,但公孫楚倩仍有一套自己的情報系統,就在不久之前,她已經接獲訊息,得知發生在香格裏拉的事變。

石崇攻破香格裏拉、魔屋沖天飛走,這些發生在萬裏之外的最新事態,透過獨特的傳遞管道,讓公孫楚倩收到了報告。

從多年以前,公孫楚倩就退出了青樓聯盟的營運、決策,盡管曾經猜測過,那個神秘的第三朵花有可能是男人,不過終究也沒有積極地找出這人來,今日禍起蕭墻,其實是必然之果。

石崇奪得香格裏拉後,只怕會立即掉轉槍頭,對付身在武煉的自己,這件事情公孫楚倩並不擔心,不過當她整理完手下的匯報,預備找丈夫說明所發生的事態,卻怎麽都找不到丈夫的所在。

依照時間來算,丈夫這時應該是在宗祠的閣樓頂端睡懶覺,不過當公孫楚倩集合了王字世家的獸人,問明白丈夫的去向,卻從幾個擔任隨從的獸人口中,得到幾乎可以說是荒唐的答案。

“那、那個……家主睡到一半,忽然醒來,然後就問我們,以前有沒有看過空中飛人?我們都說沒有,他說要表演給我們看,然後就從閣樓頂端跳下去,然後……就飛不見了。”

聽見這個完全符合丈夫做事風格的回答,公孫楚倩氣得一掌就打碎了身邊茶幾。

“這個死男人!他以為自己是雷因斯的那頭山猴嗎?有覺不睡,玩什麽空中飛人?”

面對公孫楚倩的暴怒,在場的百餘名獸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答半句話,生怕成為美人遷怒的對象。搞不清楚狀況的他們,當然也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最近這幾天,公孫楚倩一直把丈夫盯得很緊,不讓他有偷偷開溜的機會,所擔心的,就是生怕他終於忍耐不住,參與自由都市的戰局。

就個人認知上,公孫楚倩相信丈夫已是世上無敵,就算面對陸游,丈夫仍是可以取勝。但自己的信念是一回事,現實狀況是一回事,正因為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絕世天刀在實戰上的致命弱點。

以一個武者來說,丈夫太過宅心仁厚,顧忌也太多。正是因為顧慮著武煉的萬千同胞,所以多年來他寧願大違本性地對艾爾鐵諾低頭,努力維持現狀。

周公瑾是一名很恐怖的強敵,與之對戰,他會盡一切手段去打擊敵人。單只有陰謀狠辣,或是強絕武功,都不足為懼,不過當兩者結合,那就很可怕了。

槿花之亂結束,諸將舉行盛大的慶功宴,讓王字世家的軍民同歡,請丈夫上臺,接受大家的祝賀與稱頌,在一片“天刀”、“絕世名將”、“救國英雄”的讚美聲中,丈夫以極其不愉快的表情,說了這樣的話語。

“戰爭結束了,但我不認為這有什麽好慶祝的,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是為了吊念在戰爭中逝去的同胞,記取我們武煉人曾經犯下的錯誤。這個名將一點都不值得榮耀,因為我們打贏的,是一場不應發生、可以避免的戰爭,很多同胞因此無意義地流血、失去生命,這是大家必須要記住的事。”

這番話,澆息了原本的熱鬧氣氛,原本興高采烈的眾人,像是給當頭灑了一桶冷水,尤其是艾爾鐵諾派來祝賀的使者,臉上更是難看。而丈夫不會做人的評價,也在那一次以後名揚風之大陸。

當丈夫走下臺時,自己註意到他的拳頭緊握。之前盡管在戰爭最膠著的時候,自己也只在他身上感到深沈的哀傷,但在這戰爭結束,極盡榮耀的時刻,個性淡泊的他卻出現了憤怒。

那時的景象,公孫楚倩至今不忘,深知丈夫厭惡鬥爭的個性,更曉得把這種個性的他投入戰場時,必然會出現的極高危險,所以在他開始幫助師弟蘭斯洛時,公孫楚倩深深憂慮,更在耶路撒冷戰事危急時,一再地有著不祥預感。

心有掛礙,凡事都保留三分餘地的丈夫,能夠戰勝這一位不世名將嗎?公孫楚倩實在沒有把握,所以只有緊盯著丈夫,希望他在理智的情形下作決定。

哪知道,最顧慮的事情還是發生,接獲青樓聯盟急報的自己,稍稍離開一下,再回來時已經找不到丈夫。自己之所以感應不到,只怕是他以天心意識隱藏了離開的痕跡,現在已經在趕往耶路撒冷的路上了。

公孫楚倩不是不想追,夫妻兩人攜手作戰,怎樣都比放著丈夫孤軍奮戰要安全,但是當丈夫全力迫發極限速度時,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追上,自己想要趕去耶路撒冷,怎樣都要三天以上才能抵達,無濟於事。

她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激怒過後,紊亂的心情很快就鎮定下來,沈靜著表情,對在場的獸人下令。

“從現在起,各部各族聽我號令,開始動員各獸族的戰力,做好開戰準備,我們將視情形的發展,有可能主動出擊,請各位謹守獸族的榮譽與驕傲,緊繃你們的獠牙與獸心,別讓敵人小看了。”

這番話由公孫楚倩的口中說出,對在場的獸人們有著很大的鼓舞作用。起先,他們有點懷疑,這是否是女武神的一個晨間玩笑,但從她無比嚴肅的表情,獸人們頓時明白,事情嚴重了。

沒有獸人會質疑王五不在時,身為王五之妻的她有沒有足夠依據發號施令,無論是人望或武功,公孫楚倩在武煉的地位崇高,公然出言反對的獸人,只怕當場就會被身邊族人給亂爪分屍。

在王五的統馭下,武煉獸人很滿足於目前的和平狀態,不過流在他們體內的,仍是一股原始而狂熱的血,當有敵人欺上門來,驕傲的獸人之牙,必定要敵人付出慘痛代價。

公孫楚倩的命令,仿佛象征著維持多年的和平已經結束,從這一刻起,武煉獸人即將重回戰場。

獸人們狂吼著奔離開大廳,向各自的部屬聯絡,把公孫楚倩的命令傳達下去。看著他們的背影,公孫楚倩希望自己沒有作錯,也認真地祈願,希望丈夫能夠戰勝敵人,平安歸來,再次與她珍惜夫妻之間的小小幸福。

城內的戰鬥告一段落,一度於耶路撒冷城外激烈上演的戰鬥,也在不久前結束。

曾經以顯赫武名威揚四方的白夜四騎士,以最無奈與屈辱的形式慘敗,將他們的鮮血,灑在耶路撒冷的土地上。失敗的理由固然是因為實力不如,但這樣的落敗法,卻讓殘留下的人無法心平氣和地認輸。

在公瑾壓倒性的實力下,白夜四騎士已折其三,當身為團長的米迦勒陣亡沙場,就註定了耶路撒冷一敗不起的命運。

四騎士唯一的生存者王右軍,受到的創傷極為嚴重,之所以沒有致命,只是因為敵人沒有作致命一擊而已。

就這麽讓敵人獲勝?白夜四騎士的驕傲、耶路撒冷的傳承,就這麽完了嗎?即使不甘心,自己還能夠作什麽呢?

這樣的疑問,在王右軍腦海中盤旋,特別是在聽公瑾說完他的全盤計劃後,深深的震駭與絕望,仿佛化作一只大手,毫無空隙地覆蓋住王右軍的心神,找不到半點光明。

就算是立即身死,王右軍都不願讓自己的存在,成為他人的負累。犧牲耶路撒冷已經夠了,不該再讓家鄉武煉也被牽連進去,然而,自己還能做些什麽呢?

(主啊!請聆聽你信徒的虔誠祈禱,不管我最後怎麽樣,請你讓武煉能夠平安……)

如果單憑祈禱就能打倒敵人,周公瑾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了,但王右軍卻只能把最後期望放在祈禱上。

耶路撒冷的真神,似乎在最後一刻回應了他信徒的祈願,於層層絕望的黑雲中,送來了溫暖的光明。

當一只強而有力的拳頭,重重擊在公瑾的面頰上,把他整個人打得飛跌出去,看著那個偉岸的男子漢背影,王右軍不可思議地驚喜出聲。

“五哥!”

“嗯,羲之,我來晚了,你還好嗎?”

尊重值得敬重的敵人,王五光明磊落的作風,使得他不願意一現身就出手偷襲,所以他是先阻止公瑾的一擊,讓公瑾曉得自己已經到來,有所防備後,這才轟出一拳。

雖然仍不免受到震驚的影響,但公瑾已來得及防禦,在挨上王五一拳時,護身氣勁也集中抵擋。

可是,情形與前兩次被妮兒暴起擊中時,有著明顯不同。饒是護身氣勁已經進行防禦,強烈的暈眩、嘔吐感覺,像是瘋狂的颶風,在公瑾腦部掀起滔天巨浪,一時間他完全沒辦法控制身體的行動。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擊出老遠,強大的沖擊力,連同自己一路貼地摩擦過去,最後整個身體深陷在一個大凹坑裏。

“唔……”

縱然狼狽,公瑾卻只是靜靜地躺著,眼睛望著天上浮雲,讓腦內狂嘯的暈眩感沈澱平覆,同時思索一些令自己困惑的問題。

應該出現的人,卻在不該出現的時候現身了,這個不合理的變化,令得自己承受了不應有的損失。為了要把運勢的流向拉回來,公瑾要先理解敵人行動的秘密。

兩個時辰前,耶路撒冷尚未開戰時,自己感應到王五仍在遙遠的西南方,超過萬裏之外的遠距,就連天心意識也只能把握到方向,難以鎖定詳細位置。後來當自己擊殺米迦勒,王五終於動了,澎湃洶湧的氣勢,向怒濤般朝這邊湧來。

由武煉的雲龍閣到香格裏拉,之間相隔何只數萬裏,假設自身不計元氣耗損,以天位力量全速飛行,公瑾捫心自問,沒有兩天半以上,絕對到達不了;即使是那個天心意識怪物白起,以生命力推動極限速度,也至少需要將近一天半的時間。

那王五花了多久?不管怎麽算,時間不會超過一刻鐘。盡管王五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識都極其優異,但這種神速已經不只是優異,而是異常了。

『觀測員,把剛才的監視結果告訴我。』

使用魔法心語,公瑾聯系著朱炎的太古魔道小組。天心意識對於一定距離以外的對象,僅能確認方位與遠近,沒法鎖定實際位置,但是太古魔道的衛星系統,卻能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早在開戰之前,公瑾就已經讓太古魔道小組監測幾個重點人物,以免有不該出現的人物參與戰事。而觀測員所監測的結果,與他天心意識感測到的相同。

『有沒有可能是借助太古魔道的工具?』

『在我們衛星的嚴密監視下,剛才沒有監測到任何太古魔道飛行器的痕跡,而且武煉也沒有任何太古魔道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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