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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烈陽焚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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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八月 艾爾鐵諾 中都皇城聖音、聖光,橫掃整個中都皇城,即使是被困在劍陣中的人們,隔著層層劍幕,仍是感受到那仿佛星體崩碎般的光與熱,深深地為之震懾。

這樣的震撼感,在招數發勁的中心更是強烈,陸游的身影,伴隨著雪亮的聖光閃映,一分為三,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合並為一。

耶路撒冷聖教的最強絕學,三位一體,在白鹿洞劍聖手中被完美呈現。由純正的王道內力來推動,比過去的每一位使用者更為強悍,力量在三靈合一的過程中,不住往上攀升。

完美的招數,但卻欠缺了足以彰顯其價值的對手與觀眾。這一戰的對手,天草四郎,已經在上一輪交手中被碎盡身上大半關節,意識昏沈,只是憑著一股不肯放棄的意志,勉強漂浮在空中,但誰也看得出來,任是哪個人隨便補上一擊,就可以將他徹底擊倒,對這樣的重傷者使用絕招,根本是一種浪費或是炫耀的行為。

但陸游並非為著炫耀,也不覺得浪費。一如當日基格魯招親之戰,天草四郎為了尊重對手,以三位一體重創蘭斯洛,陸游對這名千載故交,也有著不能用言語形容的敬重,像那種伸只指頭推倒戰敗對手的輕蔑行為,他做不出來。

“朋友,你把這場戰鬥當成是宿命對決在看待吧?我尊重你的看法,所以用你最強的三位一體來了結此戰,希望這是你我最後的一戰。”

分散於空的三靈,迅速合並為一體,在三靈合一的瞬間,雪亮聖光像是太陽一樣璀璨燃燒,高亢聖音更如同沖擊風暴般狂掃四周,三倍於陸游平時的力量,先是高度聚集於全身經脈,繼而灌註於右拳,筆直往前轟發出去。

已經意識昏迷的敵人,沒有得躲避,被這蘊含巨威的一擊,正中胸口,大量烏黑瘀血噴發出來,整個人筆直飛向天空末端,化作一條血線,長長地在空中留下痕跡。

骨碎聲非常響亮,但作為完結此戰的最後一招,實質的殺傷力並不強,陸游在擊敗故人之後,並無意趕盡殺絕,他在世上的友人已經所剩無多,不想在這時候,再減少一名自己確實對他有所歉疚的朋友。

對於擁有強天位力量的高手來說,要如何運用天心意識,令得功力高度集中,沒有半點能量浪費散失,這是最重要卻也是最難的問題,甚至可以說,在正常情形下,每一擊轟發出去,有一半以上的能量都散失浪費了。不過,如果反其道而行,存心讓能量散失,這卻不是什麽難事,所以轟在天草四郎胸口的那一擊,只是徒具威勢而已。

“很遺憾,朋友,雖然你是那麽地努力,不過這場戰鬥的最終勝利者,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以陸游的強橫,在這一連串密集發招,又耗損真元施展三位一體後,也不能不稍作回氣,重整功力,鎮壓傷勢。

盡管受傷程度遠沒法與天草四郎相比,但陸游的胸膛、頭部,仍是受著一定程度的傷勢,影響著他的作戰能力,為了應付接下來將發生的數場激戰,他必須將肉體調至完美狀態。

“轟”的一聲,一道人影自百萬劍陣中飛躍出來,身勢斜斜地沖向天空,攔在天草四郎飛退的路線上,旋身一擊,便將天草四郎轉移了方向,以更快更急的墜落速度,直跌飛向皇城北方的數十裏外。

將這一幕看在眼裏,陸游心中極是訝異。自己對於戰局的掌控與計算極為精準,估料到約莫在與天草動手的五招到十招之間,就開始有人可以突破劍陣出來,但確實不曾料到,率先突破劍陣而出的,居然是這個小子。

“三位一體的威力……不,應該說,白鹿劍聖的武功果然名不虛傳,這麽輕易就分曉勝負了,不過,這麽重的絕招,卻殺不死人,原來月賢者大人比傳聞中還要念舊情。”

嘲諷的語氣,花天邪全然無懼陸游所散發的壓迫感,飄立半空,隔著數十尺的遙遠距離,與陸游相對峙。

“將他打成這般重創,卻又保留他性命,這是為什麽?即使是強天位,全身骨骼盡碎,康覆之後也不可能武功盡覆,你是想他以後不再來找你決鬥,保住他的一條性命。這是你同情弱者的方法嗎?”

花天邪的衣衫破損不堪,身上更滿是深可見骨的傷痕,血汙、劍傷,讓他看來極度狼狽,說明了他強行突出劍陣所付出的代價,但一股執著的傲氣,卻仍是自他體內源源不斷地發散出來。

傷勢不輕,然而魔化體質卻開始為他愈合這些劍傷,片刻之後,所有傷處已經止住出血,並且快速愈合,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之外,看不出有什麽重傷痕跡。花天邪無疑很懂得利用自身長處,所受的傷,全都是肌肉、骨頭的傷患,避免最重要的內臟部位受創,令魔化體質可以助他在最短時間內回覆戰力。

利用這些長處,他比其餘武功較他為高的強人,更早脫離百萬劍陣的囚困,亦是因為如此,令陸游不得不承認,這個陰險奸滑的賊子,在北門天關由自己劍下逃生後,已經成為一個不可以掉以輕心的敵人了。

“唔……”

從剛才所觀察到的情況,陸游更看出了一點不尋常的東西。花天邪為何要這般辛苦地冒險突圍?以實際情形而言,他可以靜待其他人先行破陣而出,再由缺口跟隨,不用這麽勉強地受傷,魔道中人薄情寡恩,他這樣冒險地突破劍陣,有什麽理由?

花天邪率先突圍,不趁機偷襲,卻毫無意義地打了天草四郎一掌,將他打飛出去,這又是為什麽?打落水狗地示威嗎?

從這些行為來歸納,陸游已經得到了一些結論……

“我確實開始後悔了,以整個人間界的角度來看,你是一個不應該被留下的人,沒有在北門天關摘除邪惡之芽,是我的錯誤。不過,剛剛是不是我的錯覺呢?我在一頭魔物的身上,看見了不該存在的道義……”

陸游道:“這個問題,你沒可能回答了,由我背後的鼠輩來回答,不知道他意下如何?”

無聲無息出現在陸游身後,多爾袞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人無法輕易忽視。連花天邪都能破出劍陣脫困了,武功更勝一籌的他,自然不會長久被百萬劍陣鎖困。

“陸老兒,很久不見了,想到以後再也沒有見你的機會,我還真是有一點可惜啊!”

前次北門天關之戰,兩人曾經遠距離對峙,對擊一招,確認彼此存在,但此刻不過距離短短數尺,當看見那熟悉的面容,九州大戰時兄弟攜手,與魔族血戰的往事,歷歷如在眼前,陸游登時有著很深的感慨。

因為各自理想的堅持,相互之間不肯讓步,三賢者在九州大戰之後,便由口角爭吵,進而大打出手,徹底決裂。盡管如此,在戰爭結束的兩千年中,三人並非完全沒有聯系。

三弟卡達爾、義兄皇太極,這兩個人沒有再碰過面,但他們與自己卻仍有來往。畢竟,以程度上來看,他們與自己的差別,只是理想、做法上的問題,並沒有實際恩怨。

看見眼前這張面孔,還有那狂霸一如往昔的氣勢,陸游很是懷念。當日三賢者結義,以不同的個性、氣質,成了意想不到的完美組合,曾經那麽多次在與魔族的對戰中建下奇跡式的戰果,在輝煌戰績之後,有著很深的兄弟情,盡管後來相互鬧翻,彼此間有過失望、不滿,可是自己從不曾主動向義兄弟出手過。

“確實可惜,不過,在某些情形之下,相見不如不見,可以往後不用再看見你,對整個人間界都是好事。”

盡管外表、氣勢,都與當年的義兄皇太極毫無二異,但是以義兄的個性,寧願讓自身隨著時光流逝慢慢老化,也不會刻意用其餘技術去維持相貌與武功,在天位高手群中,就僅有他與山中老人,才有這樣的堅持,眼前這人的相貌,就正說明了他並非義兄本人的事實,沒有什麽好疑惑的。

“你現在叫做多爾袞是吧?和花天邪這邪惡之芽比起來,你就是邪惡之果了,以人間界的和平為名,我今天要將你們兩個一起拔除。”

“邪惡?陸老兒,你說什麽東西都要扯上人間界,人間界被你控制兩千年了,如果要說起對人類的荼毒,你比魔族還要厲害。白鹿洞的思想、學說,被你深植入整個人間界,直接控制著每一個人,你以為這樣做就是最好?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會做錯?”

多爾袞環托雙臂,一身紅袍隨風飄飛,狂笑道:“哈哈哈,看看你怎麽對待你的徒弟,就知道你這個人喪心病狂,早就已經腦子失常了,你不是什麽月賢者,只是一個發了癲的可憐瘋子而已。”

一面說話,多爾袞亦已運起內力,朝對手身上推湧過去,或直擊、或迂回繞攻,作著騷擾性的襲擊,藉此探知敵人的實力。陸游自然沒有示弱,勁運周身,無形劍氣在周圍流轉,把迫近過來的內勁一一粉碎、驅逐,表面上卻行若無事,不讓敵人看出太多東西。

“我一直認為,不管有錯沒錯,事情總要有人來做,如果每個人都像你們一樣,高興隱居就隱居,喜歡避世就避世,當魔族卷土重來,人間界哪有能力抵抗?我不是全知全能,怎麽可能沒有做錯,但即使是做錯,我的弟子仍會拚命增加實力對我質問,我也會受到督促,進一步提升實力來壓下他們。如果最後的結局是我被斬下,人間界仍會有強大的繼承者,代替我繼續守護人類。”

陸游冷笑道:“以目前的結果看來,情形十分理想,我門下弟子的實力,都有著強悍的水準,甚至更超越於我。不過,我還有一點起碼的責任心,就是把你們這些不該出現的東西消滅,別讓他們承受負擔。”

兩個人的比拼仍在進行,隨著雙方勁道逐漸增加,已經開始有氣勁在激烈碰撞之後,未能抵消化散,朝周圍沖撞出去,令得旁觀者增添兇險。不欲被牽涉其中的花天邪,撤身而退,直至數十尺範圍外才停下身形,怎知身形一定,立即察覺身後有人,回臂一擊,那人卻輕飄飄地退開了。

“是你?”

脫離劍陣,靠近到自己身後的,赫然便是旭烈兀。照理說,尚未擁有天位力量的他,應該不具有脫離劍陣的能耐,不過在花天邪與石崇的估算中,一向是將他當作天位高手來看待,因為以旭烈兀、周公瑾的資質與所學,始終未能突破地界,與其說是奇怪,不如說是藏著什麽謀略。

“滅絕神功很厲害啊,不過用麥地奇家的功夫,攻擊麥地奇家的人,這是不是有點古怪啊?”

衣衫隨風飄動,金發閃爍著明光,旭烈兀一派瀟灑模樣,對身上的傷痕渾然無所覺,腳下並非漂浮空中,而是倚仗著絕頂輕功,飄踏在一柄長劍的鋒口。

高深莫測的模樣,使人無法捉摸他的修為深淺,花天邪悶哼一聲,飄移到旭烈兀身側,目光看著對峙中的兩大強人,實際上卻是緊盯著旁邊這名貴公子,不讓他有機會去幹涉這場戰局。

“消滅我們?你作夢還嫌早吧,剛才天草四郎與你一戰,你有傷在身,實力還剩下幾成?”多爾袞道:“想用這樣不完全的實力來戰,你是刻意想要求死嗎?”

“就算不是完全狀態,也足以掃蕩奸邪。何況,就實力不完全這一點來說,你我的立場相同,八歧大蛇的龍神之力非同小可,聽聞你與大蛇激戰受了重傷,至今不滿一月,你又能夠發揮幾成實力?”

“嘿,好大的口氣,你可知道,在我眼中,你陸老兒不過是一只龜縮殼中的綠頭畜生而已。”

“我的義兄皇太極,雖然最後誤墮魔道,卻仍然不失為一名頂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漢,讓陸某人衷心敬佩。”陸游蔑笑道:“至於你……在我眼中,也不過是一只卑劣的寄生蟲而已。”

兩大強人的言語沖突,一如四周的刀罡劍氣,越演越烈,但旁邊卻有人大膽地插上了第三句。

“哼哼!在我眼中,你們兩個老東西,也不過就是兩團發臭的爛石頭而已,有什麽了不起。”

聲音不是很大,但說話的人,卻是站在大老遠距離外的旭烈兀。身旁的花天邪聞言一驚,但更讓他吃驚的是,當旭烈兀用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這麽說完,立刻改換成一臉無辜,在他肩頭上重重一拍。

“花老兄,其實你心裏一定就是這麽想的吧?我這麽老實地幫你說出心裏話,你有沒有覺得……特感動?”

“胡說八道,這關我什麽事?你幹什麽還特別用方言說話?”

花天邪真是覺得很氣惱,這個令人無法捉摸其實力的家夥,確實對自己產生了幹擾。至少,在這種需要高度集中力、鬥志、殺心的戰場上,被一個只會這樣插科打渾的家夥纏上,只要一個心意不堅,很可能就會有危險。

“住口!我什麽時候和你說話了?你膽敢用這種口氣冒犯本王子?”

最氣人的是,旭烈兀立刻改了表情,在嚴詞斥責一句後,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兩手環抱,目光銳利地盯著眼前的戰局。

如果可以,花天邪真想要立刻出手,轟殺掉旁邊這個可恨的東西,但偏生此刻不適合對他動手,以免這人立刻表明立場,向陸游投誠,師徒聯手,發揮隱藏的實力,令得戰局生變,當下唯有強行忍住怒氣。

……然而,對方卻比預料中更為纏人……

“……好可憐喔,其實,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對我放話,將來我這小白臉一定會慘死你手裏?”

“你給我住口!”

無視於遠處兩名小輩的口頭爭吵,三賢者之二的對峙,也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在雙方的刀罡劍氣僵持不下,必須要提高比拼層次後,多爾袞一聲長嘯,整個人驟然向後倒退,烈陽火勁封鎖來路,阻止敵人追擊。

“早料到你會有這麽一招,卑劣的寄生蟲……”

這麽淡淡說著的陸游,沒有意外的表情。換做是自己布局,倘使已經預備了連環殺陣,那麽絕對不只派天草四郎打頭陣而已,肯定還有其他殺著,來削弱敵人的實力,再由己方高手做最後一擊。

既然如此,自己就有必要摸清楚敵人的布置。在陸游眼中,任何的埋伏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當埋伏出現時,自己手裏沒有足夠的後著去應付。

在多爾袞的長嘯聲中,有某些東西開始動了起來。先是周圍大氣流動加速,強風帶動天上雲氣,猛烈吹掃過來,顯示有什麽東西正朝這邊靠近,而且是從皇城之外快速接近。

石崇等人並非庸才,盡管沒有料到百萬劍陣的變化,卻也顧慮到,一旦自己與天草動起手來,氣勁橫掃整個皇城,屆時什麽隱藏的東西都會被揭露,所以便將這些埋伏藏於皇城之外,等待訊號。問題是,他們埋藏了什麽東西?

在強烈的大氣震動之後,清亮的龍嘯響徹雲霄,震撼著整個天空,緊跟著,百餘道金黃色的光點,由遠方急速飛近,隨著彼此間的距離縮短,連點成線,合線為圈,在飛上中都城墻時,組合成了一個金黃色的亮眼包圍圈。

“哦?黃金龍……”

緩緩地往下方飄降,拉遠距離,陸游當然不會不認識這支消滅北門天關的奇兵,百餘頭金黃色的巨龍,收翼長嘯,以環狀陣形,將他包圍在中心,而策騎在黃金龍背上的龍族戰士們,手裏提著赤色朱槍,眼中閃爍的,盡是滿滿的敵意。

“升龍山與白鹿洞素來友好,陸某人想請教貴方,有何理由要投入敵對陣營的麾下?有什麽好處,是白鹿洞所無法提供的?”

百餘名龍騎士當中,並沒有長老級的人物,以陸游的地位,這等平和的發問,可說是給足了他們面子,但似乎是因為年少氣盛,他們並不把這名月賢者放在眼裏。

“陸老兒,少說廢話,我們與石君侯是聯盟關系,並非臣屬。這人間界不是你白鹿洞一家的,更不是你一個人的,你只手遮天兩千年,你不讓位,旁人怎麽站得上來?這樣的好處,你白鹿洞給得出來嗎?”

禮貌性的探問,卻不料換來這般赤裸裸的回答,坦白的程度,陸游不禁啞然失笑。

“若然是要將人間界交給你們這樣的生物,那確實是不如由我只手遮天得好。”

飄然降落在劍山之上,腳踏著一柄長劍的劍尖,陸游斜斜地望向天空,冷笑道:“一個自負霸氣無雙的狂人,用這許多埋伏,你的自尊和自傲擺在哪裏?你的本事就只是建築在耍嘴皮子上嗎?”

“不錯,想要親手把你轟下的戰鬥欲望,確實讓我非常興奮,但我與皇太極那個死腦筋的老頭不同,除了戰鬥,我還懂得享受別的樂趣。”

多爾袞道:“對付你這滿口聖賢胡言的老東西,用卑劣手段讓你承受屈辱,讓你不甘心的慘敗,這樣子擊敗你的感覺,在我看來,比單純用拳頭轟下你更加爽快,所以你盡管大罵無所謂,我會把這當作是一種享受樂趣的過程。”

“果然是一群無恥之徒。”陸游道:“不過,弄來這百多頭黃金龍,有什麽作用嗎?可以弄垮北門天關的城壁,不代表能與天位武者正面敵對,弄這群畜生出來,還不如擺上百多枚渾沌火弩,更有威脅性一點。”

將尊貴的黃金龍,與無生命的太古魔道兵器比較,對龍族來說自然是種侮辱。輕蔑的言詞,使得眾多龍騎士臉上出現怒容,而這情緒更由多爾袞代為展現。

“你別太得意了,陸放翁,既然預備了黃金龍,就自然有治你之法,你要開口賣狂,就等你見識了黃金龍威力再說。”

多爾袞把手一揮,紅袍飛揚,百餘名龍族戰士高高地舉起了朱槍,齊聲號令之下,黃金龍撲振雙翼,噴發出不同力量的元素攻擊。冰、火、毒霧,來自各個不同的方位,一起攻向被圍在中心的陸游。

對於尋常的人類來說,能夠親眼目睹巨龍吐焰,那無疑是一件非常震撼的事,當那熾熱的龍焰、強大的沖擊波,如同怒濤般驟湧過來,尋常的武者瞬間就粉身碎骨了。也幸好整個皇城的人,都被困於百萬劍陣之中,為一層層的劍山所包圍,阻絕了黃金龍的攻擊威力,不然光只是這第一擊,就會產生大量死傷。

但這一擊卻對劍聖產生不了什麽效果。想當然爾的事,身為強天位武者中的第一人,陸游甚至不用刻意運起護身氣勁,就足夠抵擋這陣攻擊,隨著他心念轉動,護身氣勁鼓動成罩,向外擴張,更將各種不同的元素攻擊,淩空擋在數尺之外。

只見火焰、冰霜,交相轟擊在氣罩之上,激灑出璀璨的光華,只是對著強大的護身氣罩,全然沒有突破的能力,反而越來越顯得微弱無力。

陸游仰首與多爾袞對視,內中意義不言而喻。只要晉身天位,龍焰就沒有什麽威脅性,對於小天位的武者,黃金龍還能造成些許傷害,但卻絕不是能與劍聖匹敵的存在,除非多爾袞出手當主攻,否則只要陸游一還擊,就能夠瓦解這個黃金龍陣。

多爾袞回應了這個挑釁,再次揚起了手,百餘名龍族戰士有了動作。提氣運勁,他們沒有再催促飛龍攻擊,而是開始將自身肢體,與所策騎的飛龍融合,沒有多久,龍族戰士們的下半身,就整個融入黃金龍的身體,完美地結合為一體。

這是龍族戰士用以駕馭飛龍的奇術,當他們與飛龍開始融合,就是以自身的意識取代飛龍,直接控制飛龍的強大力量,使之做出更有效的攻擊、防禦。這種奇術幾乎不曾現於人間,卻曾在枯耳山之戰,令蘭斯洛的四十大盜全軍覆沒。

陸游對此事並非一無所知,然而,當龍族戰士們開始與黃金龍融合,所產生的威力,赫然遠遠超出了估計之外。

原本的龍焰、冰霜,產生了本質上的變化,盡管型態沒有改變,但是力量卻是以倍數增幅,而那感覺甚至讓人有一絲熟悉。

“天位力量?”

陸游露出詫異之色,但這反應顯然已經太慢,百餘道以天位力量推動的元素沖擊,貫穿了他不及提勁防護的氣罩。力量還沒有到達強天位,集中程度更是差勁,大半攻擊能量都散失浪費,但勉強仍維持住了小天位程度的出力,形同於百餘名小天位高手合力的一擊,命中了陸游的身體。

“哇!”

陸游噴出大口鮮血,整個身體往後仰去,明顯已經創傷於這一擊之下,耳邊則是響起了多爾袞的大笑。

“陸老兒,同時挨上百記天位力量的滋味好不好受?即使是你這劍聖,也是吃不消吧?”

各式各樣的文獻紀錄中,都記載著同一個事實,在天位戰中絕沒有越級挑戰而成功的可能,天位之間的實力差也不可能用數量來克服。但是隨著戰鬥經驗的累積,每一名天位武者都知道,這兩個理論是奠築在運用天心意識的基礎上。

每突破一個天位,天心意識就多了之前想像不到的異能,影響周遭環境、鼓運護身氣罩、施放萬物元氣鎖,憑著這些能力,可以輕易擊敗低自己一個天位的敵人,而雙方在於力量集中、能量凝聚的程度上,更是有著雲泥之別。正是因為這樣,當日雷因斯內戰中,白起能夠以一敵三,幾乎是在數招之內,就把幾個敵人擊倒。

使用戰術、力量優勢,即使被數量眾多的敵人圍攻,也能夠制造空隙,各個擊破,然而,若是不運用天心意識,傻傻地站著承受攻擊,那麽所謂天位差的準則,就不存在,即使是相差一個天位,當敵我數目相差太大,蟻群亦是足以壓倒巨象。

純粹以力量強度來看,黃金龍的力量是地界武者望塵莫及,唯有天位力量能與之相抗,但最重要的天心意識玄妙難測,則是黃金龍無法與天位武者正面抗衡的關鍵。只是,太古時代創世神將龍族留守於升龍山的目的,就是為了制衡風之大陸的力量平衡,既是如此,又怎麽會不給龍族秘密武器了?

石崇研究古籍宗卷多年,最後得到的結論是,當龍族血脈與黃金龍結合,直接以本身意識取代黃金龍的思想,那種血脈間的微妙效應,就能夠把黃金龍的力量升華,進一步結合天地元氣,形成天位力量。

盡管只有小天位程度,運用之間亦大有瑕疵,但世上無論是哪一個門派勢力,都絕不可能擁有一百名天位戰士為之效力。以黃金龍的強橫實力,再由龍族族主率領,足以在任何邪惡之芽出現前,將之拔除壓平,完成龍族被賦予力量的使命。

能夠把黃金龍威力發揮到極限的,只有龍族戰士。若是不能與龍族血脈相融,黃金龍對於天位武者就不具威脅,因此,石崇也樂得大方,把孵育出來的黃金龍,全數交還給龍族,再請動他們出手,一同參與圍攻陸游,殺神立威,果然一舉功成,趁著陸游不明白黃金龍威力所在,大意輕敵時,將之一舉創傷。

黃金龍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全然不給陸游反擊的機會。各種元素沖擊波,形成一道道不同的閃光,往中心的陸游轟擊過去。

“陸老兒,你應該覺得萬分榮幸,自古以來,你是第一個在天位戰中以一敵百的強人,就算最後落敗身死,那也是永垂不朽啦。”

多爾袞的嘲笑,卻有著不容否認的真實性,有史以來,天位戰中從來不曾出現這樣數目懸殊的戰鬥例子,饒是雙方之間存在著天位差,但是以一敵百這樣誇張的比數,卻足以沖擊著過去所知的一切理論。

血紅的火焰,熊熊噴發過來,燃亮了天空,焚盡大氣中的每一滴水份,炙人腑臟地撲面而來,沖擊力道就像是一顆高速劃過空中的流星。當數十道火流星連接著撞擊過來,恐怖的威力,足可媲美末日天災,即使是陸游的劍氣都相形見拙。

在硬挨了那一擊百龍貫體後,陸游似乎內傷甚重,這時他以十指分別揮射出劍氣抵禦,在遇到一道、兩道龍焰阻擋時,便勢如破竹地切割直入,就要反攻回去,但是其餘的龍焰不約而同地往這邊匯聚過來,每多匯聚一道,沖擊威力就更增一層,抵去陸游的劍氣,到了數十道龍焰匯聚一處,已經足以與陸游正面相抗,甚至還能反過來壓倒。

黃金龍騎隊的攻擊,並不是只有龍焰而已,在高溫赤火噴燒而過,周圍空氣幹熱得沒有一絲水分時,整個溫度又驟然狂降,將人凍得肢體結冰的風暴直襲而來。

冰火溫差相距數百度以上,再以天位力量推動,遭遇這種攻擊的陸游,應付倍顯吃力,體驗到了雷因斯一方在日本所遭遇的苦戰。

黃金龍的本質與八歧大蛇一樣,攻擊上都是以冰、火為主,輔以其他的元素攻擊,力量強大雖然有所不及,可是在數量上占優勢,百餘頭黃金龍以球形陣勢包圍敵人,立體角度八方進攻,迅猛刁鉆,這點就比八歧大蛇更加難以防禦。

陸游身形移動,在冰、火之中穿梭閃躲。之前對蘭斯洛等人最具威脅性的石化攻擊,卻對陸游沒有什麽效果,他本身就是東方仙術的大行家,盡管兩種術法的形式不同,但仍有互通之處,被石化氣體擊中後,他第一時間反向施咒,立刻就將被石化的部位還原。

但是在術法這方面,黃金龍比八歧大蛇更為靈活多變,在與龍族戰士結合之後,控制力量的龍族戰士們,唱頌起不同的咒文,與本身的攻擊威力結合。

“掌管睡眠的純潔女神們,你輕柔的觸摸能撫慰萬物,讓一切遲緩下來吧!”

“打雷吧!天上的暗殺者,遵從我的意志,貫穿敵人。”

令身體變重的遲緩咒文,減弱反應速度的心靈攻擊,雖然表面上沒有顯赫的聲光,卻能很有效地壓制住敵人,而雷電之類的強力攻擊咒文,配合原本的熾火、玄冰,更是讓黃金龍陣的殺傷力陡增。

只見黃金龍群翩翔飛動,圍成了一個立體的球形,內中豪光閃竄,霹靂大作,赤焰飛騰,藍冰凍氣,紫電破空,加上各種元素攻擊碰撞時所造成的沖擊、爆炸,整個黃金龍陣內就像回到天地初生,一片混沌的洪荒景象。

情勢的惡劣,已經超過天位差所能負荷,任是哪一個天位武者易地而處,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身為當今天位武者的第一人,陸游在困境當中,仍有本錢試圖反擊。

十指紛揮,激蕩出去的劍氣,直掃到數丈之外,此來彼去,交織成一張縱橫劍網,把範圍內的元素沖擊波切割截斷,所有攻擊過來的勁道登時大幅度減弱。

蟻群有蟻群的優點,也有缺點。數量龐大,可以由多方面攻擊,讓人難以接應,這的確是黃金龍陣的強大所在,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百餘個分散的攻擊點,在應變與集中的效率上,就一定會存在著破綻。

陸游是身經百戰的老江湖,又怎麽會看不出這一點,他把移動速度提升為原本的三倍,在高速閃避中,令黃金龍群掌握不到攻擊目標,沖擊波打空,而他本身則揮出劍氣,以更強一籌的天位力量,正面轟潰近身的元素攻擊,並且在其餘黃金龍的元素攻擊匯集之前,立刻改換目標,絕不讓黃金龍群有合力攻敵的機會。

無論是力量、速度、攻擊的精巧,龍族戰士都遠遜於陸游,在他這樣子的靈活戰鬥之下,沒有多少功夫,這個倉促依古法組成的黃金龍陣,就大亂特亂,破綻越來越多,而陸游則是漸漸扳回了劣勢,盡管因為傷勢所累,他的身形看來甚為遲鈍,但優勢卻已明顯,只等回氣過來,就要反攻,一舉殺出這黃金龍陣。

“走過九州大戰的幸存者,果然是有一手啊,單單靠這些小輩,是收拾不下你的……”

這番評語相當正確,黃金龍陣無論對上哪一名強天位武者,都有相當的致勝可能,但想要創殺這位戰鬥經驗豐富、武功強絕的白鹿劍聖,卻是太過貪心了。這情形早在預料之中,然而,敵方的籌碼卻不只是這樣。

“……小輩收拾不了你,戰鬥就還是我們兩個老東西之間的事,讓我親自來將你了結吧!”

長笑聲中,多爾袞紅袍閃動,自黃金龍陣的缺口沖入,手腕一提,無匹剛勁就往敵人迎頭斬下。陸游早有準備,食、中兩指一並,劍氣迎向刀罡,就與多爾袞的氣勁擊在一起。

之前兩人對峙交手時,就曾略有所感,現在正面交鋒,這感覺更是明顯,多爾袞的刀罡,陽剛熾熱,但陸游的劍氣卻是陰寒奇凍,顯然是各走偏鋒的路子。

“陸老兒,沒機會發揮真本領就屈辱慘敗,你是不是很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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