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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蟲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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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 艾爾鐵諾邊境 銀海公路時間是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年底,雷因斯王都所發生的內戰,仍處於局勢未明的混亂狀態,蘭斯洛身邊的幕僚人員,在面對白天行大軍的同時,也擔憂即將進攻過來的花家大軍,特別是那名為花家撐腰的強絕劍爵,他的一人一劍,比十萬大軍更具威脅性。這時,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故事,在銀海公路上發生。

所謂的銀海公路,是艾爾鐵諾用以與武煉劃分疆界的分割線,一條混合水陸的交通線總稱。在一大片遼闊的平原地形上,有數條大江蜿蜒漫流,供給兩岸豐足水量,青草長綠,到處都可以見到水車轉動,汲水農耕。

碼頭亦是此處最常見的標志景物,靠著江河之便,此地的航運十分發達,搭乘小型的扁舟,可以隨支流往西直入武煉,但若乘上大型的風帆航艦,便可沿著銀海公路的主線,順流直入自由都市,途中甚至會經過現今大陸上最繁榮的都市,香格裏拉。

由於交通方便,大量旅客往返其間,而在江面上過百艘大小船只中,正有一艘揚起風帆的車輪貨船,緩緩地向西而行,早晨的陽光灑在甲板上,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色。本是運貨的船只,也順路用便宜的價錢,載了幾名客人,其中有一對擁有武煉獸人血統的姊妹,趁著一早空氣正好的時候,到甲板上活動筋骨。

“叮、叮、叮!”

隨著姊妹兩人身形幻動,手上的匕首也不住交擊,盡管她們一招一式都是攻往對方要害,動作迅速,但兩名妙齡少女在晨光中舞劍較勁,乍分乍合之際,裙裾飛揚的美麗姿態,只會讓旁觀者以為這是一場精湛的舞蹈表演。

一會兒之後,勝負分了出來,棕發黑瞳的姊姊,將匕首斜斜地穿過對方防禦,抵在她藍色眼瞳的妹妹頸上,雖然說是勝利,但妹妹的匕首尖也幾乎快碰到她的小腹,倘使是實戰,多半會發展成同歸於盡的局面。

“姊姊,和一個月前相比,我們……好像一點進步都沒有。”

“夏草,你別灰心,你的速度已經有點進步了,只要多花點時間練習,我們一定可以成功的。總有一天,我們姊妹會成為山裏的金牌殺手。”

這對分別以冬蟲、夏草為名的姊妹,是來自殺手之鄉大雪山的低輩子弟。兩年前,她們好不容易在阿朗巴特山傷到了目標敵手,通過期末考,成為大雪山的正式員工,但這兩年來表現不佳、業績慘澹,雖然她們在大雪山甚得人緣,沒有因此而受人白眼,但是當教務長嚴正親自召見她們,詢問有關未來的轉業打算,兩人頓時有晴天霹靂的感覺。

“姊姊,其實教務長大人說得也沒錯,殺手這份工作,又危險又不安定,朝不保夕的。往後的世界都是天位高手當道,像我們這樣的三腳貓功夫,未來很沒前途的。”

“那也不能隨便改行啊!當初我們是抱著要成為金牌殺手的夢想離開家鄉,如果這麽容易就放棄理想,天上的爹娘會看我們不起的。”

“可是,我覺得教務長大人的建議也不錯啊!去香格裏拉那邊受訓,青樓聯盟的福利比較好,要是結訓成績優秀,還可以安排我們出道,登臺表演。”

“那樣更糟,你有聽過金牌殺手變成金牌歌手的嗎?對一個優秀的殺手來說,這樣是恥辱、恥辱啊!”冬蟲義正辭嚴地向妹妹辯白,然而,她並不知道自己所講的例子,其實是存在的,在這之前,已經有一位同樣出身於大雪山的師姊,在這上頭成功轉業。

“嗯,不過,要是能穿得漂漂亮亮,在舞臺上唱歌給人聽,接受獻花,那也不錯啊!姊,我好羨慕冷夢雪啊!說不定我們有一天也能像她一樣,紅遍整個風之大陸,訂單接不完,那時候我們就是……”

“就是冬蟲夏草傻瓜姊妹花了啦!少發白日夢了,練劍吧!這次生意如果再失手,又不知道要坐多久冷板凳了。”

推醒猶自在夢想中傻笑的妹妹,冬蟲再次舞動匕首,這次比鬥的時間較長,但感覺上仍有一種茫無頭緒的感覺,不知道怎樣才能突破。在這天位化的時代,倘若有地界頂峰的修為,或許有資格討口飯吃,但姊妹倆現在的武功……搞不好只是地界底端呢!

“啪!啪!啪!”

姊妹倆比鬥到氣喘籲籲,動作也減漫下來,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不該存在的鼓掌聲。兩人停下動作,往旁邊看去,只見有一名年輕男子站在一旁,臉上笑得好燦爛,正不知死活地大聲鼓掌。

面孔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兩人上船時,他就已經在船上了,是旅客之一,相貌挺清秀的,黑色長發,舉止相當地有貴族氣息,但要說是某處的王侯,他卻又沒有任何隨從,就這樣孤身一人作著旅行,十分奇怪。

“感謝主的恩賜,能夠在旅程中見到漂亮姑娘,這實在太好了,獨自養傷可是悶得很呢!”男子閉目祈禱了兩句,卻又皺眉道:“人是長得挺漂亮的,但是為什麽武功那麽差勁呢?嗯……身材是還不錯,但怎麽看都不像是練武的材料……”

說著批評的話語,對方更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兩人,態度無理之至,冬蟲、夏草不約而同地握緊匕首,正要沖上前去,哪知手上忽地一輕,兩人的匕首已給那人隨手奪去,跟著就比畫了起來。

“餵!藍眼睛的姑娘,你那叫做……我管它叫做什麽的一招,不該是那樣使的。假如你伸出手臂的速度慢一點,身子低一點,那,就像這樣,不一下子就置你姊姊死命了嗎?還有,大姑娘,你剛才閃避你妹妹的那一……”

接下來的一刻鐘,這名笑得十分開朗的年輕男子,口中述說,手上比劃,把兩姊妹早先施展過的招數,作了徹底的修改,每一著應變,都是她們生平未窺的顛峰之作。

作夢都想不到這人有這樣高的武功,莫說山中的師長遠遠不及,就算是教務長大人,恐怕也是勝他不得,而因為這人滿嘴的“主啊”、“阿門”,兩姊妹更有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

“姊,真的就是這個人嗎?他和校長大人不是年紀相仿嗎?你看,兩個人的皮膚簡直就……”

“天知道,我看多半是校長大人不會保養。”

竊竊私語,恰好對方講述完畢,收勢問道:“就是這樣,懂了嗎?”兩姊妹互望一眼,知道這可能是一輩子最難得的機會,一齊大搖其頭。

“什麽?我講得這樣明白了,你們還不懂?難道我真的那麽沒有教育才能?沒可能啊!西納恩作得到的事,我怎麽可能做不到。”

“可能是你講的道理太深奧了,我們程度不好,所以聽不懂,能不能請您說得簡單一點呢?”

對方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但在兩姊妹連聲嬌嗔下,終於搔搔頭發,開始詳細地解說。

往後一連七、八天的時間,直至船只卸貨,所有客人依序下船,冬蟲、夏草姊妹倆珍惜這一生一次的最大幸運,拼命學習,竭力去背下每一樣沒能領悟的東西,而當她們感激流淚地想說謝謝時,完成下錨手續的船主人卻高聲叫道:“客人,到終站了,請下船吧!”

周遭連綿青山,碧水飛濺,山中猿聲此起彼落,交相而鳴,怎麽看都是一個深藏山中的偏遠荒地,當確認了這個事實,這一路上神色輕松的他,赫然變了臉色。

“等、等一下,船家,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猴子叫得這麽大聲,你不會沒聽見吧!這是猿猴山啊!”

“猿猴山?猿猴山在什麽地方?我現在究竟在什麽地方?”

“猿猴山在武煉,客人你現在當然是在武煉啊!”

對於這個回答,他露出了一如早先冬蟲夏草接到轉業約談書時,恍若晴天霹靂般的表情,驚駭道:“我、我是要去北門天關啊!為什麽會到武煉來呢?北門天關在南,武煉在北,船家你方向整個弄錯了嘛!”

“客人,北門天關在北,武煉在南,還有,你如果要去北門天關,那根本就不該走銀海公路,應該穿越龍騰山脈才對啊!”

“我本來也想這樣做的啊,但是因為我正在養傷,想選舒服一點的路線,然後你們又說坐船比騎馬舒服,所以我……”

“你那時候沒說你是要去北門天關啊!”

看著雙方爭辯,冬蟲、夏草幾乎要口吐白沫了。盡管曾經聽說過這人的毛病,但怎樣都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等地步。而當她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姊妹倆悲傷地對看後,一齊轉過頭去,裝作從來不認識這個神話級的大路癡。

爆發在稷下城內的傷害事件,責任全數被歸在白天行的頭上,根據象牙白塔發布的新聞稿,是白天行派遣特工人員入城進行破壞,擾亂軍心,因而有了昨晚的死傷。

新聞稿中並沒有提及對方破壞人員的人數,也沒有讓百姓知道,應該是此刻稷下城內第一高手的蘭斯洛親王,已在昨晚的事件中傷在敵人手裏,無論如何,這是一件足以動搖軍心的大事。

被指責為破壞者的一方,白天行陣營的將官在知悉此事後,都感到驚訝,沒想到主帥終於采取了行動,然而,白天行自己也大吃一驚,在起床梳洗、用著早飯的時候,從部下口中聽聞此事,一瞬間他還以為這又是敵人嫁禍的技倆,但隨即想起最有可能的一名嫌疑者。

“主公,韓特大人求見。”

“真是沒有禮節的家夥,居然挑用餐時間來訪,就不能選別的時間嗎?”

享用早飯的程序被打斷,白天行明顯不悅,但仍是耐著性子,宣示接見這已有數日未見蹤影的天位高手。

“韓特嗎?你……咦?你怎麽變成這副德性?”

“這個嘛!哼!大概是這兩天吃的不錯,瘦身成功了……”

像是發牢騷一樣的語氣,卻有著明顯的疲憊,任誰也聽得出他這幾天的日子並不好受,白天行更是露出一副嘲弄似的表情,這家夥以往仗著天位力量,囂張跋扈,動手一次就要求高額報酬,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現在惡人終有惡人磨,往後可會聽話一點了吧!

這番心思,全給韓特看在眼裏,若是以往,就算不把那張可憎的笑臉打成大餅,起碼也得砍他個幾十枚金幣撫慰心靈創傷,不過現在身心俱疲,懶得和這個沒有自覺的過場小人物追究。

透過青樓聯盟的情報網,昨晚終於和那座會走路的金山──白家家主白無忌取得聯絡,在稷下城內秘密約見,向他抗議。

“餵!當初你雇用我當白天行保鏢的時候,可沒說還會有你大哥這樣的辣手人物,如果不另外加錢的話,老子就不幹了,你另請高明吧!”

“嗯……好啊!”不像以往那樣輕易受威脅,白無忌微笑道:“反正如果你現在說不幹,第一個被幹掉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麽好怕的?我們的交易到此為止,如果你有膽子跑的話,我現在就把尾款給你,看看你有沒有本事花吧!”

笑話,自己這“逐魔獵人”見過多少腥風血雨的大場面,講這樣兩句話就想把人嚇倒,難道自己會害怕嗎……還真是會咧!

拿了尾款,本來應該有多遠就跑多遠,但離開稷下城後,不知怎地還是回到白天行陣營,雖然理智上不住告訴自己,如果就這樣跑掉,那就是膽怯的證明,一輩子都會擡不起頭來,所以必須留下來,證明自己根本不把那個死矮子放在眼裏。然而,心裏卻很明白,假如可以選擇,自己絕不想與那個死矮子再次為敵。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倒不是說害怕這人比自己要強,若是認真拼起來,這死矮子應該是略遜自己一籌,甚至也不如蘭斯洛,而經過幾天特訓之後,這份自信又更強了一些,所以只要把身上的毒給解掉,和白起硬拼,自己有近七成的勝算。

但是,和這人為敵,很麻煩啊!這是一個已經超乎武功之外的問題,過去也曾遇過一個散發這樣感覺的人,就是那個陰冷深沈、渾身藏著毒物與邪術的華鬼婆,但那鬼婆之所以難對付的理由,自己很清楚,而白起的威脅性所在,自己卻說不太上來。

越是相處,越是覺得這人很不簡單,講起來很荒唐,然而,他確實給自己一種傳說中白家人的感覺。這種特質以前自己在摯友白飛的身上見過,精於計算,把一切事物化為數據,憑而作出最妥善的決定,假如說這是白飛所散發的感覺,那白起此刻給自己的感覺,就是他正將一切掌握在手中。

無論大小事,巨細靡遺,這個身材瘦小的死矮子,似乎像個不可摧毀的大巨人,將一切操縱在手裏,沒有任何事能脫出他的掌握。與他面對面時,這感覺尤其強烈,自己的每一步動作、壓箱底技巧,乃至於深藏於心中的秘密,全部被他一眼窺破,在沒有別的選擇下,不得不對他俯首聽命,倘若他背後有個像青樓聯盟那樣龐大的組織撐腰,能做到這地步不足為奇,但他卻只有一個人,為何能……

帶著滿腹牢騷與困惑,韓特回去面見新任雇主,沒有任何薪資,本次工作的酬金只是一句“沒有解藥,你七日之後毒發身亡,但如果辭職不幹,我立刻就宰了你”,這堪稱是出道以來最賠本的買賣,要不是因為在那地獄式訓練中獲益頗多,自己肯定會心理狀態不平衡。

對方仍然是盤腿坐在桌子上,腿上橫放特殊鍵盤,手裏拿著鋁箔包飲料,見他到來,皺眉道:“好慢啊!奴隸甲,問個話也要這樣久,欠缺效率啊!”

(你這個死矮子,昨晚跑到稷下城裏殺人放火,今早倒像是沒事人一樣。)

看著雇主的神閑氣定,韓特心中惱火。適才他之所以面見白天行,就是受命而去,要在發動攻勢前,向全軍主帥作最後確認:不惜一切,務必攻下稷下城。

“沒問題,你們放手去做吧!我早就和白先生說過了,什麽都不要顧慮,一切由我負責,錢、軍糧、資材、士兵,要多少有多少。”為了要表示自己是個寬大能容的統帥,白天行顯得很大方,不加思索便承諾一切,看得出來,長久以來的戰事僵局,已經讓他的耐性到了極限。

這也正是白起所等待的答案,聞言,他沒說什麽,只是在鍵盤上輕敲幾下,讓代表集合的號角聲,在下一刻響徹全軍。

雖然是魔法王國的都城,但若不算潛藏不露的魔導公會成員,一般稷下百姓並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內戰爆發、稷下被圍已經好一段日子,雖然對這樣的情形感到煩躁,但橫豎敵人沒法攻進城來,每日攻城也沒造成實質傷害,都快變成例行的演習了。

也因此,當城外的號角、戰鼓交錯響起,多數人只是相視一笑,繼續做事,並沒有感覺今天的號角聲特別淒厲刺耳。

不過,還是有人察覺到今日戰事的不尋常氣氛,那些人就是戍守在稷下城頭的城防軍。對著敵人將展開的攻擊,他們感到擔憂,因為平常會來到城頭激勵士氣、指揮的蘭斯洛親王及其幕僚,直至現在都還不見蹤影,當下只有派人入宮去請。

除此之外,敵人的動作也很奇怪,沒有急著進攻,反而將圍城的大軍逐步後撤,像是要解除封鎖一樣,越撤越遠,光是這個不尋常動作,就足以讓守城一方憂心忡忡了,而敵軍在後撤同時,有數十輛大車脫隊前行,在稷下城東首一字型列開。

由於大車上頭以厚布蓋住,瞧不清到底裝載了什麽東西,但從過去的經驗來判斷,這很有可能就是太古魔道兵器。察覺到這一點,守城士兵的臉色都很難看,過去稷下城是受到過幾次太古魔道兵器的攻擊,但那時候蘭斯洛或是妮兒都身先士卒,以他們的天位力量去承擔太古魔道兵器的犀利攻擊。

此刻兩大天位主將都不在城頭,連太研院平常派來協助防守的兩名技術員,都在昨天的飛彈倒射事件中成了青蛙,不曉得正在稷下城中哪個角落亂跳,倘使敵人真的用太古魔道兵器進攻,一切的防禦責任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快!快去請親王殿下來坐鎮,還有通報太研院,說敵人有可能用太古魔道兵器進攻。”

城防軍的急報,以最快速度分送象牙白塔與太研院。不必等到他們通傳,當城外號角嘹亮響起,本來躺在床上的蘭斯洛,立即翻身而起,匆匆取過一件袍子披上,佩上風華刀,衣帶一整,就要趕赴城頭。

“老公,你要上陣去了嗎?”後方傳來小草擔憂的詢問。她確實是很不安心,昨晚夫君一身是血地被擡回來時,心頭的那份恐懼感,至今仍無法消褪,縱然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夫君渾身浴血的姿態,但總是沒法習慣,這或許就是身為武者之妻的苦處。

“小草,很抱歉啊!我不想與你大哥敵對的。”蘭斯洛背對妻子,在這時候,他不想面對妻子的目光,怕在其中看到會令自己戰意減退的東西,更怕看到她的不支持。

“但我這個人的個性就是這樣,這筆帳如果不討回來,我這輩子都會氣得吃不下飯的,所以……什麽都不要說,也別幫他求情,這樣會讓我很難做。”

背後傳來微溫的柔軟觸感,妻子將她纖巧的身子貼了上來,兩手環住腰際,輕聲道:“我的夫君,是一個絕對重視尊嚴的人,我明白他的立場,所以不會做任何與他立場相違背的事,這一次,讓你的妻子與你並肩作戰好嗎?”

自從退居幕後,小草極少作出像這樣的主動要求,何況又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蘭斯洛自是感動,然而,他並不想讓妻子難做,和自己的血親敵對作戰,那感覺肯定不好受,他不願讓妻子面對這樣的窘狀。

“不,不用了,這一次對我自己來說,也是一種考驗,我想憑自己的力量去克服,所以,小草你什麽都不要作,好好地在宮裏休息吧。”

曉得丈夫維護自己的初衷,小草也明白他的深層想法。成為他假想敵的天位高手並不少,這次也不過就是天位高手對戰,假如連這小小決戰的無法擺平,往後有什麽資格去闖過重重難關呢?為此,丈夫不想藉助旁人的力量,可是,事情真的有這麽簡單嗎?

沒有等小草開口說話,蘭斯洛已經施展天位力量,破空往城墻飛去。凝望丈夫渾厚的背影,小草緊緊抿了抿嘴唇後,身形漸漸褪色淡化,以轉換術法移往城樓。

對於憂心不已的守城軍而言,親王殿下的及時出現,無疑是一劑強心針,眾人齊聲歡呼,卻在歡呼中相顧愕然。不知不覺中,這個男人已經成為他們的倚賴,當面對大敵壓境,他們是這樣地期盼著這人的出現。這樣的感覺,意味著什麽呢?

不過,當看見蘭斯洛的樣子,眾人不禁齊聲驚呼。親王殿下的左眼居然戴上了眼罩,變成一副獨眼龍的模樣,是真的受了傷?還是……

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蘭斯洛逕自飛過城頭,人在空中,發出怒吼。

“叫做白起的死矮子,給我滾出來!”

對陣的白起,此刻正忙著下達一個又一個的指令,聽到這聲大吼,他的表情有些莞爾。不僅是內戰爆發,而是打從有白起這個生命體存在起,這是自己的名字首次被公諸人前,聽在一個長久以來生活在暗影中的人耳裏,確實是種頗奇特的感受。

白天行的大軍,正在逐步後撤,聽到這聲吼叫,心中也在吶悶對方要找的究竟是誰?不過,橫豎不會是打從內戰爆發以來,從沒被敵人點名過的主帥白天行。

“死矮子,你沒膽子出來嗎?你再不滾出來,我就……”

蘭斯洛會說出什麽威脅,這點是頗讓白起好奇的,但他似乎覺得,和一只山猴粗魯對罵,有失白家高知識份子的身分,因此沒等蘭斯洛撂完話,三枚尖錐形的物體,已由陣前的大車上朝他飛射而至。

“渾沌火弩!居然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對付天位高手,這樣有效嗎?”

曾經在這樣犀利火器上吃過虧,蘭斯洛豈敢怠慢,兩臂環張,天位力量疾湧而出,要以柔勁將這三枚渾沌火弩截停,試著要將這些東西反推回去。

“對付天位高手或許不行,但對付你這種智商就沒問題。”

也不知是誰說的話,當蘭斯洛發現,又是兩枚小型火弩射來,目標不是他,而是正停頓於空中的火弩。轟然巨響,黑煙、熱流撲面而來,蘭斯洛運力抵禦,慶幸這些火弩不像上次那樣裝載輻射性元素,否則爆炸起來可著實難以抵擋。但小草和愛菱都說過,那種東西造價昂貴,制作不易,應該是沒有那麽容易遇到才對。

(有人?)

過人的直覺,猛地發現不對,蘭斯洛雙臂一封,便擋住了敵人趁黑暗攻過來的猛烈拳勁。

(核融拳?是那個死矮子!)

戰敗之辱、奪目之恨,蘭斯洛已經自動地轉了稱呼。昨夜的敗仗,特別是白起破己刀網,如同天馬行空般的旋身一踢,始終在腦裏盤桓不去,而憶及核融拳近身戰無比靈便的優勢,不願與敵人在煙霧中太過貼近,借力使力往後退去,要先把距離拉開。

然而,身形才一動,卻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開始拘束自己的行動力,整個人如墮魔幻之境,雖然意識清醒,但身體四肢卻完全不能自主,眼睜睜地看著敵人一記重掌,印在胸膛上。

(是睥世掌絕?那我面對的到底是什麽人?死矮子?還是那個死要錢的?)

中掌瞬間,心念急轉,一口鮮血夾勁噴出,要稍擋敵人進擊,盡管對方的長劍照樣劈下,卻已給了他空隙,風華刀執於掌中,硬擋了來人六、七記連環斬擊。

受了點輕傷,乙太不滅體立即催愈,蘭斯洛一回過氣,刀上猛地施了個巧勁,將敵刃纏住,同時左手一揮,強猛勁風將周遭煙霧全部驅散。

“好個死要錢的,果然是你……咦?你的樣子?”

一段時間不見,這個曾與自己數度交手的男子,赫然瘦了不少,雖然很想猜說他是進行了武術特訓,但瞧那面黃肌瘦、兩頰凹陷的模樣,倒像是參加了某個急速瘦身營的不良成品,實在是頗讓人好奇。

“為什麽是你這個小嘍羅?叫那個死矮子出來,我只和頭目級人物交手。”

“嘿,想找那渾蛋矮子……哎唷……想找我們家老大,憑你還不夠份量,夠本事的先贏過老子再說。”

“為什麽忽然改了稱呼啊?哼哼!是不是被我家大舅子操練得很慘啊?瞧你這俯首聽命的奴才相,真是武者的恥辱。”

“唷!親王殿下謬讚,我還真是不敢當呢,就不知道是誰瞎了狗眼,現在戴著一只眼罩扮獨眼龍,還自以為威風地在這裏大放狗屁!”

刀劍僵持,兩邊主人的言詞辛辣無比,口舌爭辯的程度毫不亞於手上激戰,而這番言詞攻擊顯然也命中對方要害,只見兩個大男人臉紅脖子粗地對罵起來。

“獨眼龍又怎麽樣?你還不是一樣變成死矮子的手下敗將,看你瘦成這樣,最近幫主人幹活幹得很賣力喔!”

“誰是手下敗將?要不是因為我不小心,我早就把那死矮子……哎唷!……我早就把我們家老大給斬下。”被暗藏在身上的儀器連續電擊,韓特講話險些口吃起來,“至於我會變瘦,還不都是你這死猴子害的,一天被……被……那麽多次,是你早就骨瘦如柴,變成幹屍了。”

敵人沒頭沒尾的一番話,讓蘭斯洛全然摸不著頭腦,但是看人家義憤填膺,頭發都氣得豎起來了,如果不問一問,似乎又不好意思,於是趁著兩人刀劍交擊的一刻,他貼近過去,低聲問道:“餵!嘍羅,你剛剛那句話我不太明白,我曾經對你幹過什麽嗎?”

這問話確實引起強烈效果,當看到敵人的臉貼近過來,這兩天特訓中恐怖的惡夢,再次浮現於韓特眼前。

“哇!我幹你娘!”

武學中,是有所謂的瘋魔拐、瘋魔杖,藉著如狂似瘋的猛烈氣勢,一舉壓倒對手,然而,韓特此刻爆發的猛烈攻勢,委實是非比尋常,有如怒濤驟發,連續多招只攻不守的斬擊,發揮出比平時更強兩成的力量,一時間將蘭斯洛逼得倒退連連,全然招架不住。

(媽的!這死要錢的怎會忽然變得這麽厲害?還有,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為什麽他氣成這個樣子?)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白天行一方的太古魔道技工亦是看得傻眼,實在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樣的特別訓練,可以讓一個人如此地氣勢暴增,有如猛虎生威,將本來實力相若的敵人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當下紛紛將敬佩的目光,投向正坐在工作桌上,指揮若定的白家大少。

“打得不錯,這幾天的訓練有點效果,在劍拳出來之後,可以占到上風,那時候就可以發動攻擊了。”白起喃喃說著,卻停下手邊的工作,凝視往稷下城頭,那名正朝自己夫君投以關心目光的女子。

“……真是亂七八糟,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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