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他癡迷這身軍裝，癡迷國家的軍事國防事業，總想在有限的生命裏為國家、為軍隊做出更多的貢獻，總擔心他哪一天突然去了，他這一生的積累經驗和本領就跟著去了，所以他那麽拼命……我老是說他，管他，也是希望他能愛惜身體，能多活幾年，這樣……不也是為我們國家做貢獻了？”

“可他就怨我，說我不像個軍屬，思想覺悟還不如市井婦人。”

楚默聽到這裏，哭笑不得，拉住媽媽的手安慰：“爸那個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說不來好話，但其實心裏，他比誰都在乎您。”

楚默媽媽依然淡淡和煦地笑著，眸光溫柔地看向女兒，“是啊，我怎麽不懂，我都懂。可是，這個家裏，你爸爸，你姐姐，還有你——都去保家衛國了，守護著人民，守護著和平，可是……誰來守護你們呢？”

“你們為大家，我為小家，媽心裏所想的，不過是守護你們……”

原本還含著笑意的楚默，在媽媽這句近乎自言自語的呢喃中，猝然淚下，不能自已。

她從來不知道，一向不善言辭的母親，居然在心底藏著這樣沈重濃烈的愛意！

“我聽你爸說過，說你姐姐講的，你這兩年多表現很優秀，留在部隊，會大有前途。你回來的這幾天，我心裏一直就在猶豫，我知道你孝順，想陪著我，可我的病已經到了這一步，連醫生都束手無策了，你陪著我，又能怎麽樣呢？”

“尤其是今天看了你那兩位戰友，聽你爸又講起那些戰火硝煙的歲月，我心裏突然就明白了，別人能舍得把自己孩子送去，我為什麽就不舍得？這世上，總得有些人做出犧牲，去換更多人的幸福。你爸老說我思想覺悟不高，說我不夠深明大義，媽總得爭口氣啊，總得在走之前做一件深明大義的事。”

“媽！”楚默聽到這裏，已經明白母親話裏的意思了，越發淚如泉湧。

“默默，你回部隊去吧，有那麽優秀的戰友，你跟著他們在一起，也會成為那樣優秀的人。為人父母，不過是希望子女成龍成鳳，而現在這樣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媽不能耽誤了你。”楚默媽媽握著女兒的手，很平緩地說完這話，憔悴蒼白的臉色沒有半天不甘，反而揚起釋然的笑意。

楚默狠狠抹了把眼淚，情緒全線崩潰，“可是媽，我放心不下你，也放不下爸爸……你守護我們了一輩子，不能到老了病了，都沒有人來心疼你啊……”

“傻瓜。我有你爸陪著，擔心什麽？這輩子能遇到你爸，我很知足了，能有你爸陪著我走完這剩下的日子，我也滿足了。默默，媽能跟你一起過這個春節，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媽……不，我不要——”楚默撲上去，趴進媽媽的懷裏，雙臂緊緊抱著媽媽細弱的身子。

“多大了，還哭成這樣，你爸說過，軍人流血不流淚，快別哭了！”

可不管她怎麽安慰，懷裏的女兒就是不肯起身，也收不住那奔湧而出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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