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美，人也太美，除了風有點大。

次日清晨，白雕再度降臨，背負著秦微返回那個沒有廣闊的夜空。

那裏沒有肆無忌憚的風，沒有糾結自制，可愛的時崆。卻有著一個父親精心為心愛的女兒布置的最精致最舒適的港灣。

秦微回來的早了，護送的車隊還沒有進入紫微城，她便出現在了長信宮卸了宮門的大殿中。最先看到她的是剛拿了司衣司制好的新年衣裳回來的菊霜，菊霜為著不能隨秦微一同出門郁悶了好些日子，一件自家主子回來了，喜不自勝。趕忙招呼寧心，明悅給殿下準備飲食。

“叫她們燒些熱水，我泡一會兒。”兩只小狐貍也不知的嗅到了秦微的味道還是聽到了菊霜口中殿下二字，兩條白影撲到秦微懷裏，然後兩個小狐貍驚叫一聲，素兒幹脆跳了下去。

秦微好笑，瞧那小東西剛才高興的樣子是真的想她了，可是一下子又這一幅嫌棄的樣子。“是我身上太冰了，這小東西又是從廚房來的吧。誒？素兒，你怎麽肥了這麽多？”

秦微看著素兒的體型要比小銀大上一圈，伸手不顧小狐貍哀叫到處摸了摸，手下一團肥肉啊。小狐貍聽不懂她說話，卻明白她的意思，耷拉著尾巴就使勁的想往桌子底下鉆。

“殿下回來啦。”綠水從門外進來。“殿下換身暖和些的衣裳吧。”綠水熟練的選出一套裏衣和一套流彩暗花雲錦宮裝。

“嗯。拿一件披風。”秦微轉進東暖閣，隨手解了衣裳，綠水接過驚呼一聲。“啊，殿下，您的衣裳怎麽這麽涼啊！”

綠水目光中含著真切的關懷，秦微報之一笑。“空中氣寒，我有真氣護體，無妨的。”

“殿下莫嫌綠水多話，殿下身為一國公主，身份何等貴重，平日裏不肯與其他公主那般嬌生慣養也就罷了，怎能去吃這樣的苦頭。綠水不懂真氣有何用，只知道殿下身為女子，身子的極容易壞的。”

秦微也不反駁，只伸出手輕輕的按在綠水肩窩，一股柔暖如水的真氣流入綠水體內，綠水舒適得幾乎要輕吟出聲。

“舒服麽？”

秦微的指尖已經離去，那股真氣卻依舊在體內流走，慢慢淡去，慢慢消散，似有餘韻，更多空落。

“綠水知道了。”

秦微正褪下了貼身的衣裳，帷幔無風自動將她的身影掩飾，留下一個朦朧的夢幻的背影，新拿出來的並不溫暖的衣裳覆蓋在那不似凡人的白皙的肌膚上，過於纖細的柔弱感淡了幾分，襯出幾分清雅。帷幔飄落，秦微穿著裏衣接過綠水手中雲絲披風，“想學麽？”

“想。”綠水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麽，直到一張字跡俊秀的紙放在她的面前，她才赫然發現，自己得了一門內功心法。

秦微給她的當然不是若水九轉，而是玉骨訣，至於玉骨府沈煙谷，以她如今的靠山，她便是想要沈風吟心法，沈煙谷還不是雙手奉上？

浸在溫熱的有些燙的水裏，水面上漂浮著一層密密的花瓣，秦微浸在水中，呼吸一般自然的運轉著若水真氣，第一次將心神放在身體的變化上。

全身細不可見的毛孔都在規律的、像是海底的海葵一樣一張一合的呼吸著，一些難以捕捉的細如牛毛的，不知算是什麽東西，順著毛孔流入體內，在體內穿梭，順著經脈，流入胸腔，流入肺部。肺部像是蟾蜍的腮幫子，潺潺的血液流過將這些東西帶走，穿過心臟的幾個房室，流向全身。一起一伏，一跳一充。原來，這就是呼吸，這就是心跳麽？

細如牛毛的東西從全身流向肺部匯集又流向全身，水中也有能夠代替空氣的，東西麽？

木桶裏的水有限，溶解的氧氣不多，沒多久秦微便覺得有些悶了，隨後便是專註於體內真氣的流轉，水中的那些東西應該與若水九轉的真氣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吧，只是真氣終究是真氣，能夠維持卻並不舒服。

秦微滿足的探出水面，水已經溫熱了。被冷風吹了這麽多天，秦微很樂意在熱水中多享受一會兒，於是喚來綠水，又添了一桶熱水。綠水添水的時候還在擔心會不會燙壞秦微，動作小心翼翼的。

“綠水，怎地心跳的這樣快？”心情極好的秦微聽見綠水心臟咚咚跳得極快，有些訝異，睜開眼睛一看，只見綠水臉頰緋紅，神色慌張，這神色，像極了蘭溪與喬錦程幽會時候......咳咳，可不能叫人知道她會偷看這些，她又不是故意去看的。

秦微見綠水這番模樣，以為她也與哪個人有了情，便忍不住打趣一番。“綠水莫不是想起了心上人？”

綠水手一抖，半桶水便傾倒而下，大半直接潑在了秦微身上，近乎於沸水的溫度，即使是秦微，也燙起一片緋紅。

綠水大驚失色，下意識就伸出手來試圖給秦微擦拭，雙手一碰到水便一聲驚叫縮了回去。“殿下！”綠水再次伸出手，被秦微按住。

“殿下，您快出來啊！”

“無妨，只是燙了些，不會受傷的。”秦微無奈，不就是打趣了她一下麽，至於麽！真燙啊。

“殿下，請殿下責罰。”綠水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邊哭著一邊要叩頭。

“起來，跪著我看不見你。”秦微一見她要哭，頭疼了。這些宮人，一做錯什麽就一邊叩頭一邊喊著請誰誰誰責罰，好像跪了就能不罰，請罰了就得罰似的。

綠水哭著站了起來。外頭麻衣已經回來了，聽見聲音在門外喊：“殿下，可出了什麽事？”

“無事。綠水，你下去上藥吧。這一個月的雪你來掃了。”

“是。”

綠水出去與麻衣細碎的說了好一會兒，麻衣這又在門口說話：“殿下，奴婢給您送些燙傷藥來，還有養發的蛋清。”

“進來吧。”

屋內一片濕熱，帶著淡淡的梅香，繞過屏風，麻衣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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