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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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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突然開口同意將足鐲賣給水卿卿,著實出乎她的意外,讓她感激得差點給掌櫃跪下。

掌櫃收下她的二百兩白銀,另外寫了份賒契讓水卿卿簽字畫押,說好以後每個月水卿卿還給翡翠莊一百兩白銀,八個月還清……

看著水卿卿抱著足鐲心滿意足的離開,三石不解道:“爺為什麽要替她做這個擔保,何不直接替她將餘款付了更省事?”

梅子衿負手站在窗前,仿若沒有聽到三石的話,腦子裏一直浮現著方才水卿卿悄悄落淚的悲涼樣子,平靜的心緒莫名的堵塞起來……

眸光久久的落在樓下那道單薄的身影上,梅子衿覺得自己對她越來越熟悉了解,卻又越來越看不透她……

回身,他掏出身上那個陳舊的黃金胭脂盒,遞到掌櫃面前。

“勞煩掌櫃幫本侯看看,這個胭脂盒,掌櫃可曾見過?”

掌櫃誠惶誠恐的接過盒子,拿在手裏細細打量,又揭開盒蓋,看到裏面半盒子薄荷膏微微一楞——

堂堂侯爺身上怎麽會有這麽破舊的東西?

而且,胭脂盒裏不裝胭脂水粉,卻裝著薄荷膏,也是從未見過。

掌櫃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梅子衿的神情,斟酌著開口道:“盒子小可不曾見過……但,看這式樣和……和磨損的程度,估摸著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只怕……只怕不下二十個年頭……”

竟是二十年前的舊物麽?!

深邃的眸光裏閃過亮光,梅子衿問道:“那掌櫃可知,二十年前,這京城能有幾家珠寶鋪可以做這種黃金胭脂盒的?”

聞言,掌櫃的臉上不禁現出了幾份得色,忍不住笑道:“不是小可吹牛,別說二十年前,就是十年前,整個京城,除了咱們翡翠莊,沒有第二家鋪子做過黃金胭脂盒!”

“所以,這個盒子必定是出自咱們翡翠莊之手,不信,侯爺可以倒出這裏面的薄荷膏,看看盒底是不是印有咱們翡翠莊的標記——三片葉柄相連的菩提葉。”

梅子衿神情一凜,立刻讓三石將胭脂盒裏的薄荷膏倒出來,吩咐道:“另尋個盒子收好薄荷膏。”

三石不知道梅子衿這個陳舊的盒子從哪裏來的,更不明白這些不值錢的薄荷膏侯爺為什麽還要留著,但還是另尋盒子將薄荷膏收納起來。

倒出薄荷膏後,盒子裏還殘破著薄荷的清涼香味,整個屋子裏都充斥著薄荷膏的味道。

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再次讓梅子衿想起了那個漆黑無邊、讓他陷入瘋狂的夜晚……

眉頭緊蹙,梅子衿一向清冷平靜的面容,突然變得迷茫而無措。

關於那晚的記憶,一直被他深深壓在心底,不願意去面對。

但記憶的洪潮一旦決堤,帶給他的卻是心悸又迷茫的無措感……

他仿佛做了一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夢境,卻永遠不知道夢中人是誰……

就在此時,陷入回憶中的梅子衿被三石與掌櫃的聲音驚醒——

“侯爺快看,盒底真的有三片菩提葉!”

既然胭脂盒是出自翡翠莊,又是來自二十年前,那麽,這個胭脂盒與盛瑜是什麽關系?

是她偶然得之,還是祖上遺傳?

直覺,梅子衿感覺水卿卿對這個胭脂盒很看重,不然也不會這麽陳舊還帶在身邊用,裝得還是她最常用的薄荷膏……

腦海裏有亮光劃過,梅子衿沈聲道:“既然這個盒子是出自翡翠莊,貴店可否幫本侯查出當年購買這個盒子的顧主?”

二十年間,翡翠莊的掌櫃夥計都換過了好幾茬,本已無跡可查。

所幸,翡翠莊對大額的交易都有記錄。

所以,掌櫃翻看了二十年前的買賣明細後,將當年在翡翠莊購買過黃金胭脂盒的主顧都找了出來。

兩個時辰後,名單呈到了梅子衿的手中。

看著手中足足十八個名單,梅子衿長眉緊鎖,冷冷道:“可有更詳盡的記錄——譬如,當年每人所購胭脂盒可有不同之處?”

掌櫃窺視著梅子衿的神情,小心道:“侯爺,方才小可在翻看記錄時,發現了老莊主的備錄——原來,當年這十八個黃金胭脂盒並不是為個人散買,而是當時尚為太子妃的皇後娘娘,為了慶祝自己十八歲芳華壽誕,特意在咱們翡翠莊定制的,由咱們老莊主親手所制而成,送與當時參加娘娘生辰、並與娘娘同歲的女賓客。”

“所以,十八個胭脂盒皆是同款,沒有差別!”

聽掌櫃一說,梅子衿腦子裏倒是生出了一些印象來。關於當年那場東宮盛宴,他也聽老夫人提起過。

那麽,既然黃金胭脂盒乃當年的太子妃、如今的陳皇後所賞賜,又怎麽會到了盛瑜一個小小太醫之女的手裏?

要知道,大晉規矩,帝後所賜之物,不可隨便轉送他人,更不可販賣。

心裏湧起越來越多的迷霧,梅子衿第一次覺得,這世上也有他看不分明的人和事了……

回府時,已是掌燈時分,梅子衿走到白薇院門口,攔下要通傳的仆人,徑直無聲的往昀兒的屋子走去。

這個時辰,照常白淩薇正在用晚膳,而昀兒也是吃奶睡覺的時候,所以,水卿卿也如往常般守在昀兒的房間裏照顧。

房間內,奶娘正給昀兒餵著奶,小小的孩子,像個貪吃的小豬,將頭埋在奶娘的胸口,吃得帶勁。

每每看到昀兒吃奶時一臉滿足的樣子,水卿卿感到幸福又心痛——

能這樣守在昀兒身邊,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如今心願也算達成,她倍感幸福;

可是,一想到自己當初生生將自己的奶水憋退,卻沒能餵昀兒吃上一口,這份缺失與遺憾,讓她愧疚心痛。

昀兒吃飽松嘴後,水卿卿立刻從奶娘手中接過他,將他身子豎起抱著,讓他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弓起手掌輕輕幫他拍著背。

這些法子,都是她前些日子向街口那些專門帶娃的老嬤嬤們請教的。

不知道是這法子管用,還是因為天生的血脈親情,昀兒自從被她照顧後,回奶的次數越來越少,到現在,基本已不再吐了,趴到她的肩頭就甜甜睡著了。

奶娘見昀兒安穩睡著,放下心來,笑道:“真沒想到表小姐一個姑娘家,帶孩子卻很有一套,還特別有耐心,竟是比我們這些做過母親的做得還好。”

自從水卿卿來了後,照顧昀公子的奶娘和嬤嬤都輕松了許多,所以大家對這個‘吃閑飯’的表小姐倒是越來越尊敬喜歡。

水卿卿心裏一酸,面上卻是露出了愧色,抱昀兒的手不由緊了緊——

在她的內心,她一直愧疚著昀兒,如何擔得起奶娘的誇讚?!

柔軟的燈火照著水卿卿溫柔的側臉,她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懷裏甜睡著可愛孩子,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最柔美的淺笑……

她貪婪的看著昀兒,舍不得移開眼睛,卻不知道,窗外有雙深眸一直在定定的看著她……

窗外,默默的看著屋內一切的梅子衿,內心迷惑的同時,更是莫名的湧上一絲難得的溫暖……

三日後,定國侯府長公子昀公子的百日宴。

這是梅大公子去世後侯府辦的第一件喜事。所以,不光侯府在意,賓客們也不敢小覷,一大早侯府就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天剛剛擦亮,白淩薇就抱著打扮一新、喜慶得像個喜娃娃一樣的昀哥兒到世安院請安,侯老夫人親手將一把赤金鑲夜明珠的長命鎖戴在了昀哥兒的胸前,引得眾人一陣誇讚與艷羨,其他人也趁機將各自的賀禮送到了白淩薇的手裏。

而水卿卿給昀兒的禮物已提前送到白淩薇手裏。

看到足鐲的那一刻,白淩薇微微一怔,誠然沒想到水卿卿會給昀兒備下這麽一份大禮。

心情甚好的白淩薇當即將足鐲套到昀兒的小腳上,沒想到,竟是比預想中還要好看。

於是,今日的百日宴,白淩薇也給昀公子的腳上戴著足鐲。只是在梅子衿‘隨口’問起足鐲是誰人所送時,白淩薇再次將水卿卿瞞下,歡喜笑道:“是我娘家三妹妹送的。她一向喜歡昀兒,沒想到竟是給昀兒送了這樣一份大禮來。”

聞言,梅子衿的眉頭幾不可聞的擰緊,眸光瞟過白淩薇歡喜的笑臉,神情冷了下去,語氣微涼:“既然如此,這份人情你卻要好好記著,不要忘了還!”

白淩薇並未察覺到梅子衿的異常,她滿門的心思都在猜想梅子衿會送什麽珍寶給昀兒,所以忍不住試探著開口道:“侯爺,方才好幾位夫人都在問,侯爺送了什麽寶貝給昀兒……妾身說,做為父母,給昀兒最好的疼愛就是最好的禮物。侯爺覺得妾身說得對嗎?”

今日,白淩薇穿著一件縷金百蝶穿花雲緞,桃心髻上斜斜插著紅翡滴珠金步搖,襯得她肌膚勝雪,人面勝桃花,分外的明媚多嬌。

她同梅子衿說話時,身子不自覺的向他靠攏,待看到其他姨娘面色憤然妒忌的朝她看過來,一面得意的向唐芊芊她們示威,一面卻是豎起耳朵等著梅子衿的回答。

最好的疼愛麽?

聽到白淩薇的話,梅子衿的眸光不覺又沈下去幾分,腦子裏全是水卿卿日夜守在昀兒身邊照顧的樣子,而做為母親的白淩薇——你又在哪裏?

梅子衿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對昀兒已做到百分百關愛?本侯自問沒有做到,你倒是很有自信!”

聞言,白淩薇怔了怔,一時間竟是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只是感覺到他語氣裏的冰冷有點瘮人。

不等她回過神來,三石一臉激動的快步從府外進來,梅子衿見了,將懷裏的昀兒交還到白淩薇的手中,道:“賓客到了,你先帶昀兒去前廳,莫讓賓客久等!”

說罷,轉身領著三石去了書房。

一到書房,剛關上門,三石就歡喜不已道:“爺,西北傳來消息,咱們派去的人找到了會解‘寒痹’之毒的老巫醫了。如今正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回,想必不出一個月就會到達京城,到時就能解了爺身上的毒……”

三石帶回的好消息,瞬間讓梅子衿壓在心頭數日來的不適和擔憂放下,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來,眸光透過窗欞看著院子裏開得正盛的紅梅,欣慰道:“今日,咱們侯府卻是三喜臨門!”

三石聞言,歡喜的神情微微一凜,正色道:“爺,如今既然找到了能解您身上之毒的巫醫,那麽,關於昀公子,還有白姨娘……爺是否要三思再行?”

梅子衿明白三石的意思,想到白淩薇,他不禁也面露猶豫之色。

但下一刻,他眸光覆又變得堅定,沈聲道:“白氏是白氏,昀兒是昀兒,本侯主意已定,不再更變!”

梅子衿話音剛落,前院那邊傳來喧嘩聲,有仆人慌亂的敲門進來,顫聲稟道:“侯爺不好了,表小姐殺了、殺了五公主的雪狼狗……”

聞言,主仆二人都不禁震住了——

雪狼狗是五公主樂宜豢養的寵物,更是去年生辰時,晉明帝送與她的生日賀禮。

禦賜的寵物,如今被水卿卿殺了,後果不堪設想……

梅子衿當即白了臉,一面急忙往前廳趕,一面心生疑惑,好好的,這個盛瑜怎麽會殺了五公主的雪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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