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心悅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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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他憑借著重生一世的的優勢，讓江州的局勢穩定下來，讓他能夠有機會平安的回到京城去。
以前散落在外的東宮舊人，他已經收入網中，不給再給他們洞悉他身份的機會。
而且在王家的宴會上得了王雙治理河道的人員名單後，他又讓人一一的排查，悄悄的除掉了可疑人物，還在江州漕運河道這條線上安插進了很多自己的人。
如今只有一點是他不放心的，那就是河道之外的無人治理地帶，是否也一樣的安全。
樊家這些年在海運生意上的一往無前，其實全仰仗於一張航海圖。這張航海圖還是當年先太子殿下，也就是他的父親蕭靖給樊家的。
如今樊離要查探的，就是除了這張秘密航海圖之外的，樊家勢力沒有掌握到的地帶。
此時的樊離正站在甲板上，看著好似平靜的水面。那小姑娘應該已經到鄰水，並在鄰水縣買了東西重新上船了。這次要七日之後才能再次靠岸，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長時間的船上生活。
今後再見面的時候，他應該已經換了另外一個身份，不過京中形勢覆雜，他暫時不能做回蕭珩。
畢竟前世他也只活到了入京的路上，對於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他不能再全盤掌握。
沒有把握的時候，他不能貿然的暴露身份，就讓那個假的蕭珩，繼續在東宮當傀儡吧。
正思忖著，也扮成小船夫的暗衛斜風低聲稟報著：“主子，鄰水水域發現有劫匪活動的跡象。而且他們好像在附近水域偷偷埋下了□□。”
樊離眉頭一凜，沒有半分猶豫斬釘截鐵命令道：“調轉船頭，往鄰水去。”
船上實在無聊，蘇綰便陪著蘇維一塊兒下棋，正好可以磨煉磨煉他的耐性。
蘇維這小子剛開始的時候還肯好好下，到後來就和蘇綰耍賴皮。
“阿姐你看，後頭有好幾條船在靠近我們。”蘇維站起身來道。
“阿維，不要再耍賴皮！”蘇綰以為蘇維又要引她回頭，然後好偷偷悔棋。
只是她這話剛說完，水中傳來一聲聲巨響，隨之而來的就是船身的劇烈傾斜晃動。面前的棋盤被掀翻，棋子嘩啦啦灑了一地。
蘇綰好不容易才抓住船身穩住了身體，但蘇維剛剛是站著的，此時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
蘇綰伸手去撈蘇維，但無奈她只抓到了他衣袍一角，蘇維還是因為慣性被甩下了船。
“阿維！”蘇綰驚呼。
蘇綰也松開了抓著船身的手，毫不猶豫的跳下水中去救人。
她記得他們姐弟是沒有學過泅水的，但她在現代的時候經常去游泳。
可跳到了水裏蘇綰才發現，在室內游泳池游泳和在水中救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雖然她緊接著蘇維就跳了下去，但蘇維已經不知道被慣性甩到了哪裏去。
而且蘇綰到了水中才發現，蘇家所有的船都遭到了埋伏，如今是船仰人翻。蘇綰只能屏氣潛入水中去找蘇維。
就這樣潛入水中兩回，蘇綰還是沒有找到蘇維，體能一點點在下降，心也一點點的往下沈。
阿維！你一定得好好的！
現代世界的弟弟蘇維她已經照顧不到了，這個在眼前的蘇維，她不能不管。
蘇綰抓著浮木在水面上大口的喘著氣，倔強又執拗的拂去臉上順著頭發往下淌的冷水，有熱熱的淚水夾雜在其中。
蘇綰調整了一下呼吸，再一次紮入了水中。
如今已經到了深秋，水下非常的冷。蘇綰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想浮上水面去緩口氣，可一只腳突然抽筋了。
在水中腳抽筋後果是非常嚴重的，蘇綰想借著餘力趕緊游上去，可隨之另一條腿也抽搐了，鉆心刻骨的疼。
蘇綰身上的氣力一松，整個人向水底深處沈去。這感覺有點像那次在樊家，她酒後掉入了樊府的湖中。可那次她喝多了，所有的感官都沒有現在清晰。而且幾乎是剛入水就被人撈了上來。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消失殆盡，周遭的水帶著壓力將她往水底推，她卻無力掙紮。
蘇綰胸口發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滾滾水流便順勢往她口腔鼻腔裏灌。
蘇綰掙紮著，窒息的感覺瞬間襲來，她要支撐不住了，會有人來救她嗎？
阿維，你到底在哪裏？阿姐已經盡力了，阿姐就要支撐不住了，但願你已經獲救了。
就在所有的意識就要隨著周遭的水流被沖擊得一絲不剩的時候，蘇綰看到有個泳姿矯健的身影在向她靠近。
那人胳膊一伸將她撈進懷裏，雖然沒有看清這人的面相，但蘇綰感覺這懷抱特別的熟悉。有點像她落入樊家湖中那日，昏迷時夢中的那個人。
蘇綰用自己僅剩的最後一絲意識，努力的睜了睜眼，不想那人卻伸出手掌要擋她的眼睛。
蘇綰只從五指縫中恍惚看見那人的側臉，仿若鬼斧神工一般的精致線條。之後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阿姐！阿姐！你醒醒啊！”
有溫熱的水滴落在蘇綰的臉上，她掙紮了一番，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阿維，你沒事就好了。”蘇綰想擡手摸摸蘇維的腦袋，可手臂一點力氣都沒有。
“阿姐，你終於醒了。”蘇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嚇死我了。”
“是誰救了我？”蘇綰音氣弱弱的問道。她知道蘇維是不會水的，不可能是他救的人。
“阿姐，我們遇到了水匪。那些水匪事先在我們經過的水域用漁網布下了□□。”蘇維邊說邊小心翼翼扶著蘇綰坐了起來，然後才指了指水面，“幸好樊家有支商船隊離我們不遠。”
蘇綰往蘇維指的方向撩了一眼，水面上頭漂浮著船只的碎片和衣服等物品，好生淩亂，就像剛剛發生了一場災難。
“看見是誰救了阿姐嗎？”蘇綰再次問道。
蘇維搖了搖頭，“我被救上樊家的商船，正想著下水去救阿姐，就有人說岸上有個小姑娘，問我是不是你的阿姐，我瞧著這衣裳顏色還真是，就趕了過來。沒有看到是誰把阿姐救上岸的。”
“阿維沒事就好。”蘇綰往四周看著，水上岸上都是混亂一片，她哪裏能尋到救命恩人的身影。更何況她只看到了那人模糊的側臉。
作者有話要說： 查了下，□□誕生於明朝，1549年。
☆、入京
如今船只損毀，人員想是也有傷亡，恐怕不能再走水路了。
在樊家商隊的幫忙下，蘇家一行人要先到鄰水鎮上去休整。
蘇綰觀察了半天，見有個小船夫挺機靈的，便對他擺了擺手。
“蘇家姑娘可是有什麽吩咐？”小船夫瞧著年齡不太大，有些害羞低著頭直往後退。
蘇綰掏出那只在鎮上買的竹蜻蜓交給了小船夫，幸好落水的時候它沒有丟，“等你回江州了，替我把他交給你們少東家，請他一定轉交給樊大姑娘。”
那小船夫聽到樊大姑娘的時候怔楞了一下，然後才微微擡起頭來看向蘇綰。
蘇綰這才反應過來，又掏了塊碎銀一起給他，“勞煩你了，我覺得這個竹蜻蜓樊姐姐一定會喜歡，所以一定要替我轉交。”
小船夫這才接過了那只編的很精致，但是明顯已經濕了水的竹蜻蜓。
“竹編的東西晾幹就好了。”蘇綰補充道：“謝謝你了。”
“不……不謝！”小船夫這才退開了。
樊家商隊幫忙雇的馬車已經到了岸邊，蘇家人帶著僅剩的一點還能用的物品上了馬車。
蘇綰看到蘇大將軍的臉色十分難看。她覺得誰遇上這樣的事情也不會開心，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一向深惡痛絕的樊家這次成了蘇家的恩人，這好似有些打他的臉。
蘇綰自然不會有他這樣的想法，她坐上馬車以後就在想樊姐姐收到她的竹蜻蜓之後會不會驚喜呢？
剛剛，當扮成小船夫的蕭珩從蘇綰的手裏接過那只竹蜻蜓的時候，確實是驚喜的。
他本來是震怒的。那些水匪膽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這麽幹！他想把他們千刀萬剮！
他的拳頭緊緊的握著，逼迫自己收斂身上的殺氣，省得嚇到了對面的小姑娘。
可他險些就沒有繃住。
剛剛若不是他來得及時，在這麽亂的環境下，誰會發現她差點沈入了水底？
他簡直無法想象，哪怕晚來片刻，後果會是這樣的。
他更不敢回憶，她在水底那力氣盡失的模樣。這是他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了放棄認輸的表情。而且這次她放棄的是自己的生命。
他蕭珩，此生還是第一次嘗到心仿佛被刀子硬生生的割開，滴著血的滋味。
但這只竹蜻蜓的出現，及時讓他壓住了心中的戾氣。
她總是能讓他失控，又能輕易的安撫住他，讓他的心漸漸平靜。
他沒想到蘇綰都離開了江州，還在惦記著他，甚至在她落水之後，還想著把這只竹蜻蜓交給他。
蕭珩想著此後今生一定要報答她這份心意。
因為蘇天崇要配合官府把當時的情況講清楚，蘇家一行在鄰水縣休整了好幾日。
他不打算再行水路，剩下的路程直接走陸路。可他看著這一家子老少以及一個有了身子的婦人，還是發起了愁。
就算他上過戰場打過仗，這些老幼婦孺怎麽可能和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相提並論。若是再遇上土匪，他有一身功夫能保護住幾個？
就在蘇大將軍犯愁的時候，有個匯友鏢局的鏢頭找到了他，說是他們鏢局剛剛押完了一趟鏢正準備回京，聽說靖寧侯府的人在這裏遇上點事，特意趕過來幫忙。
因為他們也是押完了鏢準備回程的，他們願意免費護送蘇家的人回京。
蘇天崇沒來江州之前就聽說過匯友鏢局，它的總鏢頭以前是朝中神機營的人。所以由他們押送，他很是放心，還覺得自己也算是時來運轉。
蘇大將軍當然沒有時來運轉，匯友鏢局是蕭珩的人。他無法親自護送蘇綰，又不放心她跟著蘇大將軍回去，只能用這個方法。
有了匯友鏢局的護送，蘇家一行人後半程的路程很是順利，趕在入冬之前，他們回到了平京。
入了城門之後，他們便不用再需要人護送了，馬車隊伍又行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位於東城的蘇府。
蘇綰撩開馬車車簾，與四季如春的南邊不同，京城深秋的風已經有了幾分初冬的冷意，卷得樹梢上一片葉子都不剩，讓人看了有種荒涼感。
但蘇府的紅漆描金門匾，在荒涼中依舊耀眼。
庭院深深深幾許，蘇綰知道，她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更加覆雜的壞境。
但是在放下車簾的時候，蘇綰只是微微揚起了唇角。若是害怕，不敢應對覆雜的局勢，那她就不是蘇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珩想著此後今生一定要報答她這份心意。
蕭珩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許了啊？
好長時間都沒有出現男主真正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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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
一路上，蘇綰都在用原主記憶了解和熟悉蘇家一家人。
其實離開京城有幾年了，她表現的有些生疏也不會惹人懷疑，不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放在哪個時代都是至理名言。
但蘇綰發現，原主對於蘇家大多數人只能算是認識而已，連熟悉和了解都談不上。以前她在蘇府的時候膽子就小，看見誰都想往後縮一縮。
馬車從角門駛入，蘇綰把撩起一角的車簾放下些，只留下不顯眼的一條縫隙，只有靠自己的雙眼來重新認識這個家了。
此時靖寧侯府的垂花門前，為首站著的是一位比顧氏還要年長兩歲的姿態雍容的婦人。蘇綰把她和腦海記憶中的人對上，知道這位就是如今管著侯府內院的世子夫人鄭氏。
鄭氏是侯爺二子蘇天翼的夫人。因侯爺長子蘇天佑出了意外喪生之後，蘇天翼才接替大哥成為靖寧侯世子。
“二嫂。”蘇天崇利落的跳下馬車，喚了鄭氏一聲。
鄭氏笑吟吟的看著他，“三爺辛苦了，回來就好！”
“二嫂，出來接三哥怎麽不等等我。”緊接著一個身材頎長略年輕一些的男子跨出了垂花門。這人正是蘇綰的四叔，靖寧侯幼子蘇天儀。
“哎呦！四爺在家怎麽不早說啊？”鄭氏嗔了小叔子一句。
“天儀。”蘇天崇上前一步拍了拍蘇天儀的肩膀。看見自己的親人，蘇天崇才有一種已經回家了的真實感。
“母親在正豐堂等著三哥呢。”蘇家四爺蘇天儀道。
“是呢，也別竟站在這裏說話了，快進去吧。”鄭氏說完了這話，才發現還沒有看見顧氏呢，於是看向蘇天崇身後的那輛馬車。
馬車蹬已經放好，從車簾內伸出一雙穿著繡鞋的秀氣腳兒來。
鄭氏微挑了挑眉，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由身邊丫鬟攙扶著下了馬車。少女穿著月色素緞裙子，外罩素錦鑲銀絲邊披風。
饒是衣裳已經很普通了，但少女站在那裏就是一道引人側目的風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垂花門前原本因為接風而顯得熱鬧嘈雜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蘇綰見所有的目光都朝著她看過來，不由垂下了頭。她真的已經很低調了，特意挑了最不顯眼的衣裳。可她又不能往臉上抹黑炭故意扮醜自己。
“哎呀！這是蘇綰？”鄭氏上前一把拉住了蘇綰的手，“幾年沒見，竟出落得這般漂亮了！”
鄭氏臉上盈滿笑意，又說著誇讚的話，可蘇綰感覺到拉著自己的手虛浮著，一點力道都沒有，生疏的很。肢體語言告訴蘇綰，這位世子夫人並沒有多待見她。
這點做為侯府庶女的蘇綰心中早有衡量。而且若是想人看重，靠的也是本事，而不是這張臉蛋。
“二嬸娘。”蘇綰抽回手，恭恭敬敬的給鄭氏襝衽行禮。
這時蘇家其他人的目光還都落在蘇綰的身上，幸好蘇維也走到前頭來了，和她一起見過了四叔蘇天儀。
漸漸的那些目光也淡了些，只有顧氏的嫡女，蘇家三姑娘蘇湘還盯著蘇綰。她不相信，那個從小被她欺負的膽小鬼蘇綰，如今已經出落成這般了。她穿著錦衣華服在她面前仿佛也只成了陪襯。
蘇湘緊緊的握著拳頭，心想母親為何要讓這個蘇綰回來搶她的風頭呢？還不如把她嫁給江州小戶人家算了。
這樣思忖著，蘇湘才想起到現在還沒有看見自己的母親顧氏。
此時顧氏才從後頭的一輛馬車上下來，蘇湘不敢相信似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不！她覺得這個人一定不是她的母親！
其實快速的消瘦和衰老，也就是自發生鳳湖那件事之後。蘇湘要是早兩個月看到自己的母親顧氏，還不至於差點都認不出來。
前頭的蘇天崇看到顧氏下了馬車，竟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然後甩著袖子跨進了垂花門。
鄭氏是個人精，她看了眼顧氏，又瞧瞧滿眼嫌棄的蘇天崇，竟是也未理會，徑直進了垂花門。她才不要去觸這個黴頭。
因為離家幾年，蘇天崇顧不得回去換身衣裳，帶著蘇綰和蘇維就直接到了正豐堂。
正豐堂裏，侯夫人章氏此時正坐在上首。她年不過五，保養得很好，看穿著是個很有品位的人。她是侯爺蘇震川的繼妻，生下了四爺蘇天依和五姑蘇香凝。前頭去世的長子蘇天佑，要繼承侯爵的蘇天翼和蘇天崇都是前頭那個過世的侯夫人生的。
“母親。”蘇天崇人還沒站穩，就撲通一聲跪下給嫡母磕頭。
“祖母。”蘇綰和蘇維跟在他身後，也是同樣的動作。
侯夫人章氏看著齊刷刷跪著的幾人，淡淡笑著，“起來說話，都是一家人哪來這麽多規矩。”
蘇天崇倒是不客氣的起身了，蘇綰身子伏在地面上悄悄給蘇維遞了個眼神，叫他看著自己行事。
蘇天崇往身後一瞧，一雙兒女還跪在地上，而他這一起身，就顯得剛剛的磕頭不是那麽誠意十足了。這兩個坑爹的娃！
他欲再跪下，侯夫人章氏卻是對著他擺了擺手，而他也真的一屁股坐到側首的椅子上去了。
章氏知道這位是個直性子，從來不與他計較，眼前目光開闊了，她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蘇綰和蘇維問：“怎的不起身？”
蘇綰知道，侯夫人雖然已經把打理內院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世子夫人鄭氏，但其實這靖寧侯府內宅最大的boss還是這位。不然顧氏也不可能讓自己的一雙兒女留在她身邊侍奉。
這是侯府內宅中唯一能護住她和蘇維的人。所以她不介意暫時示弱抱這個大腿。
“孫女不孝，這幾年沒有侍奉在祖母身邊，愧於起身。”蘇綰道。
“孫子慚愧。”蘇綰說什麽，蘇維就跟著附和什麽。
章氏看著跪在面前的兩人，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情緒，她讓伺候自己的錢媽媽去扶起兩個孩子。
這次蘇綰沒有再拒絕，而是用有些羞澀又有些崇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這位非親祖母。
剛剛進門的時候，蘇綰走在蘇天崇的身後，章氏並沒有看得太清楚，如今再看這位孫女，竟驚為天人。
原先的小蘇綰，長得也是俊俏的，可眉眼淡淡很容易讓人轉頭就忘。如今的蘇綰長得比之前還精致了些，風骨如詩如畫，就算不可以打扮，站在那裏都是一道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風景。
她這個婦人都願意多看兩眼，更何況是男子呢。
章氏微皺了下眉頭側目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沒心沒肺喝茶的蘇天崇。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個或許能改變他命運，甚至能讓靖寧侯府邁上一個階梯，更加榮華富貴的女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蘇綰：我真的已經很低調了，又不能往臉上抹黑炭故意扮醜自己。
樊離：學我學我，扮醜我最有經驗了！
☆、誣陷
蘇綰知道蘇天崇肯定還要和侯夫人說顧氏的問題，於是先帶著蘇維去了姨娘藍氏那裏。
藍氏，他們的親娘。在侯府中幾乎是一個隱形的存在。她以前是蘇天崇身邊伺候的一個丫鬟，性格懦弱自卑。她覺得能為蘇天崇生下一兒一女已經是最大的恩惠，她把蘇天崇當成自己的天。所以她從不爭從不搶，只要頭頂上還有天就行。
蘇綰不想評價她這樣的性格，也許這是人家的生存智慧。如果藍氏是個作死的小妾，說不定早就被顧氏挖個坑埋了。
藍氏住他們三房泓浵院裏的小跨院，蘇綰遠遠就看見她站在院門口那株臘梅樹旁等著他們。看到她和蘇維的身影，她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淚。
“姨娘。”蘇綰和蘇維要給她行禮，卻被她一把撈住。
蘇綰不得不承認，藍氏比她印象中還要多幾分姿色，雖然已經生下了一兒一女，身材依然沒有走樣，腰細如柳。
藍氏把一雙兒女帶進了她清幽僻靜的小跨院，這才開口問他們，“這些年過的可好？”話未說完眼淚又已經掉了下來。
蘇綰和蘇維把這幾年在江州的生活給她講了一遍，自然都是挑好的說。藍氏最後才收了眼淚，但蘇綰懷疑她是眼淚哭幹了。
然後蘇綰把蘇維先攆了回去，這才跟藍氏說了顧氏的事情。
“姐姐她怎麽犯了這樣的錯誤，會不會是誤會啊？”藍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蘇綰。
蘇綰自然不會說這都是她一手促成的，而且看藍氏的表情，還是真心實意替顧氏憂慮。她知道藍氏是那種把丈夫和主母當成天的性子，也不多說什麽。她的想法也簡單，她既占了這具身體，就應該好好對待給了這具身體的人。
“晚上侯府要給父親舉辦接風宴，阿娘會去嗎？”
聽到蘇綰叫一聲娘，藍氏卻沒有蘇綰想象中的歡喜，她嚇得哆嗦了一下，忙去看門口，“綰綰，你這樣叫姨娘，姨娘很高興，但是不要壞了規矩，要叫姨娘知道嗎？”藍氏小心翼翼的囑咐著。
“知道了。”蘇綰有些無奈，但她答應的很痛快，不想藍氏活在小心翼翼中。
因一路奔波疲憊，藍氏也沒有多留蘇綰，讓她先回去休息，蘇綰便回了自己在泓浵院的廂房。
侯府宅子雖大，但人口眾多，她在泓浵院的屋子不大，卻也溫馨舒適。
蘇綰沐浴更衣之後，正打算好好補個眠，外頭春桃就打了簾子進來，說是三姑娘蘇湘來了。記憶中，這位嫡姐可從來沒有進過她的屋子。
蘇綰微微挑了挑眉，對著春桃道：“請進來吧。”
侯府牛鬼蛇神眾多，這位嫡姐在蘇綰的眼中最多算個小鬼。
穿上夾襖之後，蘇湘就走了進來，還讓屋裏的丫鬟都退了出去。然後才從袖子裏拿著一個紅漆雕花的錦盒。
蘇綰暗自打量了一眼，約莫著裏頭裝的是一根簪子之類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麽簡單的道理蘇湘以為她不知道嗎？
蘇綰面上不顯，受寵若驚般的給嫡姐讓座，親自給嫡姐倒茶，就等著看蘇湘如何作妖。
蘇湘把小小錦盒放在了桌子上，恩賜般的道：“晚上家宴的時候就戴它吧，把自己打扮的像樣點，別丟我們三房的臉。”
蘇綰激動的臉都紅了，忙連道謝：“謝謝三姐！”謝完又迫不及待的把錦盒打開，看到裏頭那根赤金簪子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小家子氣的活像一個從來沒見過世面的。
蘇湘暗自翻了個白眼，心道果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真是白瞎了長這樣一張臉。
她剛才去見過母親了，母親雖然沒有告訴她在江州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囑咐她一定要離這位庶妹遠點。就像她多可怕似的。
她是不喜和她親近，可看著這張比自己還漂亮的臉就覺得生氣，她今晚定要讓蘇綰這個小賤-貨在全家人面前丟臉，讓祖母厭棄她。
蘇湘也沒多坐，把簪子放下就走了。蘇綰看著金簪盒子上印有花攢記的字樣，覺得分外眼熟。
“四姑娘，晚上您真的要戴三姑娘送來的這支簪子嗎？”夏桃有些擔憂的問道。
“當然得戴了，否則就是不給嫡姐面子呀！”蘇綰笑笑。
晚上家宴開始之前，蘇綰讓春桃給她梳了一個樣式別致的發髻，然後插上花攢記的赤金簪子。她還特意讓春桃把簪子往發髻裏頭插-得深一些，用頭發把上頭那顆寶石遮住，顯得低調一些。
晚膳之前，蘇湘特意讓丫鬟通知蘇綰，姐妹兩個一起去前廳。看到蘇綰頭上那支簪子，她才放下心來。蘇湘沒想到自己的這些小舉動，全都落在了蘇綰的眼中。
正豐堂，侯爺蘇震川也已經從左軍都督府回來了，幾房子孫都上前給他和侯夫人章氏見禮。
章氏的目光笑吟吟的從子孫後代們的身上一一劃過，然後對世子夫人鄭氏道：“人若是到齊了就開席吧。”
“還有那個小潑猴不知道又野到哪裏去了，兒媳已經派仆婦去找了，我們先開席。”
鄭氏口中的這個小潑猴是她的幼女，侯府五姑娘蘇雪。她人如其名，長得雪一樣的白凈透亮。又因嘴巴非常的甜，很得侯夫人的喜愛。
“等等這小潑猴，不然這席上太過安靜有什麽意思呢？”侯夫人給足了鄭氏面子。
蘇綰卻從這位世子夫人的身上看到了恃寵而驕這幾個字。
這邊侯夫人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丫鬟匆匆跑了進來，對著鄭氏稟道：“世子夫人，五姑娘說她不見了一支簪子，怎麽找都找不見了。”
蘇湘聽了那丫鬟的話，微微揚起了眉。蘇雪那小姑娘最愛美，而且又是那麽嬌縱的一個人，怎麽能容下一個比她還好看的庶女呢。
所以她和蘇雪一拍即合，當場就想出了一個誣陷蘇綰的計謀。她是親手把簪子送到蘇綰屋裏的，可若是她不承認呢？
而且她當時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看到那支簪子，誰能相信她堂堂靖寧侯府嫡女能空口白牙誣陷一個庶女。更何況她和蘇雪的言辭一致。
一個覬覦嫡女東西的下賤坯子，以後在侯府裏永遠也別想擡起頭來。
☆、逆轉
鄭氏聽了丫鬟的稟報，訓斥了兩句：“一支簪子而已，竟讓怎麽多人等她，真是胡鬧！”
丫鬟唯唯諾諾的道：“五姑娘在挨個問丫鬟們的話，要查出是誰偷了她的赤金簪子。”
“她那麽多首飾，簪子說不定隨手放在哪裏都記不住了，傳我的話讓她立即到正豐堂來。”
等丫鬟跑出去了，鄭氏便又對侯夫人道：“母親，這丫頭真的是讓兒媳慣壞了，回頭兒媳會好好管教她的。”
“若真的是有簪子無故失蹤了，那也不是件小事。”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讓人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不大一會兒功夫，五姑娘蘇雪就帶著丫鬟來到了正豐堂。此時家中的男人們已經入席了，只剩她們女眷。
可能因為走得比較急，蘇雪白皙的小臉蛋染了幾分紅，再加上她本就長得好看，此時就跟個瓷娃娃似的，十分的討人喜歡。
蘇雪撅著小嘴巴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她進來後就直接撲到了侯夫人的懷裏撒嬌！
“都多大個人了，還是沒有規矩！”鄭氏上前把蘇雪從侯夫人的懷裏扯出來。
蘇雪這才給規規矩矩給侯夫人請安，“祖母！”
“你四姐姐剛從江州回來，你還沒見過呢。”鄭氏把蘇綰指給蘇雪。
“四姐姐好，四姐姐長得可真漂亮。”蘇雪表現得很有規矩禮貌，一點沒有因為蘇綰是庶女而輕視怠慢。
只不過她甜甜糯糯的聲音陡然一轉，“咦，四姐姐戴的簪子好眼熟啊，怎麽像我剛剛找不到的那支？”
“你胡說什麽呢？”鄭氏嗤了她一句，但目光不由往蘇綰頭上落，打量著她頭頂上那支耀眼的赤金簪子，“簪子長得不都那樣嗎，你怎麽說你四姐姐的這支和你的像？”
鄭氏的話表面上在息事寧人，實則是在把矛盾給引到蘇綰的身上。她覺得剛剛下馬車的時候，蘇綰還穿得一副窮酸相，不可能這麽短的功夫就能變出這根簪子來。
若說她偷東西倒是不敢，是不是在哪撿了又不交出來？鄭氏也是在心中幾番思量。
“這怎麽可能，我四妹妹怎麽會拿五妹妹你的東西？”此時蘇湘上前一步。
“三姐，這簪子不是你……”蘇綰茫然無措看向蘇湘。
她就知道，蘇湘挖好了一個坑等著她往裏頭跳。此時她若是說這簪子是她送給她的，蘇湘不會承認。況且她簪子是藏在袖子裏拿過來的，掏出來的時候又遣退了所有丫鬟。
但這個坑，蘇綰可不打算跳，不如誰挖的誰跳吧，也算是自食其果。
蘇湘還等著蘇綰說簪子的來源，然後她好誣陷蘇綰反咬好心替她說話的自己，沒想到蘇綰沒把話說下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鄭氏看著姐妹幾個。
而侯夫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始說話。
蘇綰神色淡淡的往前邁了一步，她看著蘇雪道：“五妹妹，可是覺得我頭頂上這根簪子和你丟失的很像？”
蘇雪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金簪長得都大同小異，但我那支是花攢記的，上頭有標記。”言下之意跑不了你。
“居然是花攢記的？”蘇湘跟著附和。
也不怪蘇湘大驚小怪，花攢記是京城最著名的首飾鋪子，因其手藝精湛而享有盛名。但因花攢記的首飾限產限量出售，所以訂單都排到了幾年之後，確實是有價無市的稀罕玩意。
“那是以後給你當嫁妝的，這也能弄丟？”鄭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見氣氛已經鋪墊得差不多了，蘇綰微微揚了揚唇，“那五妹妹可否說說，你那支花攢記的金簪長得什麽樣子？”
蘇雪嫩白的手指向蘇綰的頭頂，“赤金素蝴蝶花簪。”
蘇雪這樣一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蘇綰頭上的那支金簪上。這樣看來，那支過於紮眼的漂亮簪子確實和蘇綰素凈的著裝不太相稱，看著確實有些不像她的首飾。
侯夫人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心中卻有幾分氣惱。虧她還覺得這孫女雖然是庶出，但好好培養一番將來或者會有造詣。竟沒想到是個眼皮這麽淺薄的，以後出去怕也會給蘇家惹禍。
但她看著這個孫女的表情，又是異常的沈著冷靜，難道她還能逆風翻盤不成？侯夫人摩挲著手腕上戴著的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冰涼的觸感讓她的心頭也冷靜下來不少，她決定再等等。
“五妹妹，你丟的那支簪子是素金的，沒有任何寶石鑲嵌嗎？”蘇綰聲音溫淡繼續問道。
“廢……”蘇雪剛想尖著嗓子說你這不廢話嗎，花攢記的素金首飾都貴得離譜，誰能有鑲嵌寶石的啊？就算有錢都買不來的！
可她還是壓住了情緒淡淡道：“沒有鑲嵌寶石。”她也做夢都想得一支花攢記的鑲紅寶石赤金簪子呢。
如今為了誣陷這個庶女，她還得把這支素金的犧牲出來借她戴一會兒，蘇雪想想就氣。不過誰讓這個庶女長了一張狐媚子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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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散落在外的東宮舊人，他已經收入網中，不給再給他們洞悉他身份的機會。
而且在王家的宴會上得了王雙治理河道的人員名單後，他又讓人一一的排查，悄悄的除掉了可疑人物，還在江州漕運河道這條線上安插進了很多自己的人。
如今只有一點是他不放心的，那就是河道之外的無人治理地帶，是否也一樣的安全。
樊家這些年在海運生意上的一往無前，其實全仰仗於一張航海圖。這張航海圖還是當年先太子殿下，也就是他的父親蕭靖給樊家的。
如今樊離要查探的，就是除了這張秘密航海圖之外的，樊家勢力沒有掌握到的地帶。
此時的樊離正站在甲板上，看著好似平靜的水面。那小姑娘應該已經到鄰水，並在鄰水縣買了東西重新上船了。這次要七日之後才能再次靠岸，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長時間的船上生活。
今後再見面的時候，他應該已經換了另外一個身份，不過京中形勢覆雜，他暫時不能做回蕭珩。
畢竟前世他也只活到了入京的路上，對於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他不能再全盤掌握。
沒有把握的時候，他不能貿然的暴露身份，就讓那個假的蕭珩，繼續在東宮當傀儡吧。
正思忖著，也扮成小船夫的暗衛斜風低聲稟報著：“主子，鄰水水域發現有劫匪活動的跡象。而且他們好像在附近水域偷偷埋下了□□。”
樊離眉頭一凜，沒有半分猶豫斬釘截鐵命令道：“調轉船頭，往鄰水去。”
船上實在無聊，蘇綰便陪著蘇維一塊兒下棋，正好可以磨煉磨煉他的耐性。
蘇維這小子剛開始的時候還肯好好下，到後來就和蘇綰耍賴皮。
“阿姐你看，後頭有好幾條船在靠近我們。”蘇維站起身來道。
“阿維，不要再耍賴皮！”蘇綰以為蘇維又要引她回頭，然後好偷偷悔棋。
只是她這話剛說完，水中傳來一聲聲巨響，隨之而來的就是船身的劇烈傾斜晃動。面前的棋盤被掀翻，棋子嘩啦啦灑了一地。
蘇綰好不容易才抓住船身穩住了身體，但蘇維剛剛是站著的，此時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
蘇綰伸手去撈蘇維，但無奈她只抓到了他衣袍一角，蘇維還是因為慣性被甩下了船。
“阿維！”蘇綰驚呼。
蘇綰也松開了抓著船身的手，毫不猶豫的跳下水中去救人。
她記得他們姐弟是沒有學過泅水的，但她在現代的時候經常去游泳。
可跳到了水裏蘇綰才發現，在室內游泳池游泳和在水中救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雖然她緊接著蘇維就跳了下去，但蘇維已經不知道被慣性甩到了哪裏去。
而且蘇綰到了水中才發現，蘇家所有的船都遭到了埋伏，如今是船仰人翻。蘇綰只能屏氣潛入水中去找蘇維。
就這樣潛入水中兩回，蘇綰還是沒有找到蘇維，體能一點點在下降，心也一點點的往下沈。
阿維！你一定得好好的！
現代世界的弟弟蘇維她已經照顧不到了，這個在眼前的蘇維，她不能不管。
蘇綰抓著浮木在水面上大口的喘著氣，倔強又執拗的拂去臉上順著頭發往下淌的冷水，有熱熱的淚水夾雜在其中。
蘇綰調整了一下呼吸，再一次紮入了水中。
如今已經到了深秋，水下非常的冷。蘇綰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想浮上水面去緩口氣，可一只腳突然抽筋了。
在水中腳抽筋後果是非常嚴重的，蘇綰想借著餘力趕緊游上去，可隨之另一條腿也抽搐了，鉆心刻骨的疼。
蘇綰身上的氣力一松，整個人向水底深處沈去。這感覺有點像那次在樊家，她酒後掉入了樊府的湖中。可那次她喝多了，所有的感官都沒有現在清晰。而且幾乎是剛入水就被人撈了上來。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消失殆盡，周遭的水帶著壓力將她往水底推，她卻無力掙紮。
蘇綰胸口發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滾滾水流便順勢往她口腔鼻腔裏灌。
蘇綰掙紮著，窒息的感覺瞬間襲來，她要支撐不住了，會有人來救她嗎？
阿維，你到底在哪裏？阿姐已經盡力了，阿姐就要支撐不住了，但願你已經獲救了。
就在所有的意識就要隨著周遭的水流被沖擊得一絲不剩的時候，蘇綰看到有個泳姿矯健的身影在向她靠近。
那人胳膊一伸將她撈進懷裏，雖然沒有看清這人的面相，但蘇綰感覺這懷抱特別的熟悉。有點像她落入樊家湖中那日，昏迷時夢中的那個人。
蘇綰用自己僅剩的最後一絲意識，努力的睜了睜眼，不想那人卻伸出手掌要擋她的眼睛。
蘇綰只從五指縫中恍惚看見那人的側臉，仿若鬼斧神工一般的精致線條。之後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阿姐！阿姐！你醒醒啊！”
有溫熱的水滴落在蘇綰的臉上，她掙紮了一番，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阿維，你沒事就好了。”蘇綰想擡手摸摸蘇維的腦袋，可手臂一點力氣都沒有。
“阿姐，你終於醒了。”蘇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嚇死我了。”
“是誰救了我？”蘇綰音氣弱弱的問道。她知道蘇維是不會水的，不可能是他救的人。
“阿姐，我們遇到了水匪。那些水匪事先在我們經過的水域用漁網布下了□□。”蘇維邊說邊小心翼翼扶著蘇綰坐了起來，然後才指了指水面，“幸好樊家有支商船隊離我們不遠。”
蘇綰往蘇維指的方向撩了一眼，水面上頭漂浮著船只的碎片和衣服等物品，好生淩亂，就像剛剛發生了一場災難。
“看見是誰救了阿姐嗎？”蘇綰再次問道。
蘇維搖了搖頭，“我被救上樊家的商船，正想著下水去救阿姐，就有人說岸上有個小姑娘，問我是不是你的阿姐，我瞧著這衣裳顏色還真是，就趕了過來。沒有看到是誰把阿姐救上岸的。”
“阿維沒事就好。”蘇綰往四周看著，水上岸上都是混亂一片，她哪裏能尋到救命恩人的身影。更何況她只看到了那人模糊的側臉。
作者有話要說： 查了下，□□誕生於明朝，1549年。
☆、入京
如今船只損毀，人員想是也有傷亡，恐怕不能再走水路了。
在樊家商隊的幫忙下，蘇家一行人要先到鄰水鎮上去休整。
蘇綰觀察了半天，見有個小船夫挺機靈的，便對他擺了擺手。
“蘇家姑娘可是有什麽吩咐？”小船夫瞧著年齡不太大，有些害羞低著頭直往後退。
蘇綰掏出那只在鎮上買的竹蜻蜓交給了小船夫，幸好落水的時候它沒有丟，“等你回江州了，替我把他交給你們少東家，請他一定轉交給樊大姑娘。”
那小船夫聽到樊大姑娘的時候怔楞了一下，然後才微微擡起頭來看向蘇綰。
蘇綰這才反應過來，又掏了塊碎銀一起給他，“勞煩你了，我覺得這個竹蜻蜓樊姐姐一定會喜歡，所以一定要替我轉交。”
小船夫這才接過了那只編的很精致，但是明顯已經濕了水的竹蜻蜓。
“竹編的東西晾幹就好了。”蘇綰補充道：“謝謝你了。”
“不……不謝！”小船夫這才退開了。
樊家商隊幫忙雇的馬車已經到了岸邊，蘇家人帶著僅剩的一點還能用的物品上了馬車。
蘇綰看到蘇大將軍的臉色十分難看。她覺得誰遇上這樣的事情也不會開心，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一向深惡痛絕的樊家這次成了蘇家的恩人，這好似有些打他的臉。
蘇綰自然不會有他這樣的想法，她坐上馬車以後就在想樊姐姐收到她的竹蜻蜓之後會不會驚喜呢？
剛剛，當扮成小船夫的蕭珩從蘇綰的手裏接過那只竹蜻蜓的時候，確實是驚喜的。
他本來是震怒的。那些水匪膽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這麽幹！他想把他們千刀萬剮！
他的拳頭緊緊的握著，逼迫自己收斂身上的殺氣，省得嚇到了對面的小姑娘。
可他險些就沒有繃住。
剛剛若不是他來得及時，在這麽亂的環境下，誰會發現她差點沈入了水底？
他簡直無法想象，哪怕晚來片刻，後果會是這樣的。
他更不敢回憶，她在水底那力氣盡失的模樣。這是他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了放棄認輸的表情。而且這次她放棄的是自己的生命。
他蕭珩，此生還是第一次嘗到心仿佛被刀子硬生生的割開，滴著血的滋味。
但這只竹蜻蜓的出現，及時讓他壓住了心中的戾氣。
她總是能讓他失控，又能輕易的安撫住他，讓他的心漸漸平靜。
他沒想到蘇綰都離開了江州，還在惦記著他，甚至在她落水之後，還想著把這只竹蜻蜓交給他。
蕭珩想著此後今生一定要報答她這份心意。
因為蘇天崇要配合官府把當時的情況講清楚，蘇家一行在鄰水縣休整了好幾日。
他不打算再行水路，剩下的路程直接走陸路。可他看著這一家子老少以及一個有了身子的婦人，還是發起了愁。
就算他上過戰場打過仗，這些老幼婦孺怎麽可能和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相提並論。若是再遇上土匪，他有一身功夫能保護住幾個？
就在蘇大將軍犯愁的時候，有個匯友鏢局的鏢頭找到了他，說是他們鏢局剛剛押完了一趟鏢正準備回京，聽說靖寧侯府的人在這裏遇上點事，特意趕過來幫忙。
因為他們也是押完了鏢準備回程的，他們願意免費護送蘇家的人回京。
蘇天崇沒來江州之前就聽說過匯友鏢局，它的總鏢頭以前是朝中神機營的人。所以由他們押送，他很是放心，還覺得自己也算是時來運轉。
蘇大將軍當然沒有時來運轉，匯友鏢局是蕭珩的人。他無法親自護送蘇綰，又不放心她跟著蘇大將軍回去，只能用這個方法。
有了匯友鏢局的護送，蘇家一行人後半程的路程很是順利，趕在入冬之前，他們回到了平京。
入了城門之後，他們便不用再需要人護送了，馬車隊伍又行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位於東城的蘇府。
蘇綰撩開馬車車簾，與四季如春的南邊不同，京城深秋的風已經有了幾分初冬的冷意，卷得樹梢上一片葉子都不剩，讓人看了有種荒涼感。
但蘇府的紅漆描金門匾，在荒涼中依舊耀眼。
庭院深深深幾許，蘇綰知道，她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更加覆雜的壞境。
但是在放下車簾的時候，蘇綰只是微微揚起了唇角。若是害怕，不敢應對覆雜的局勢，那她就不是蘇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珩想著此後今生一定要報答她這份心意。
蕭珩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許了啊？
好長時間都沒有出現男主真正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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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
一路上，蘇綰都在用原主記憶了解和熟悉蘇家一家人。
其實離開京城有幾年了，她表現的有些生疏也不會惹人懷疑，不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放在哪個時代都是至理名言。
但蘇綰發現，原主對於蘇家大多數人只能算是認識而已，連熟悉和了解都談不上。以前她在蘇府的時候膽子就小，看見誰都想往後縮一縮。
馬車從角門駛入，蘇綰把撩起一角的車簾放下些，只留下不顯眼的一條縫隙，只有靠自己的雙眼來重新認識這個家了。
此時靖寧侯府的垂花門前，為首站著的是一位比顧氏還要年長兩歲的姿態雍容的婦人。蘇綰把她和腦海記憶中的人對上，知道這位就是如今管著侯府內院的世子夫人鄭氏。
鄭氏是侯爺二子蘇天翼的夫人。因侯爺長子蘇天佑出了意外喪生之後，蘇天翼才接替大哥成為靖寧侯世子。
“二嫂。”蘇天崇利落的跳下馬車，喚了鄭氏一聲。
鄭氏笑吟吟的看著他，“三爺辛苦了，回來就好！”
“二嫂，出來接三哥怎麽不等等我。”緊接著一個身材頎長略年輕一些的男子跨出了垂花門。這人正是蘇綰的四叔，靖寧侯幼子蘇天儀。
“哎呦！四爺在家怎麽不早說啊？”鄭氏嗔了小叔子一句。
“天儀。”蘇天崇上前一步拍了拍蘇天儀的肩膀。看見自己的親人，蘇天崇才有一種已經回家了的真實感。
“母親在正豐堂等著三哥呢。”蘇家四爺蘇天儀道。
“是呢，也別竟站在這裏說話了，快進去吧。”鄭氏說完了這話，才發現還沒有看見顧氏呢，於是看向蘇天崇身後的那輛馬車。
馬車蹬已經放好，從車簾內伸出一雙穿著繡鞋的秀氣腳兒來。
鄭氏微挑了挑眉，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由身邊丫鬟攙扶著下了馬車。少女穿著月色素緞裙子，外罩素錦鑲銀絲邊披風。
饒是衣裳已經很普通了，但少女站在那裏就是一道引人側目的風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垂花門前原本因為接風而顯得熱鬧嘈雜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蘇綰見所有的目光都朝著她看過來，不由垂下了頭。她真的已經很低調了，特意挑了最不顯眼的衣裳。可她又不能往臉上抹黑炭故意扮醜自己。
“哎呀！這是蘇綰？”鄭氏上前一把拉住了蘇綰的手，“幾年沒見，竟出落得這般漂亮了！”
鄭氏臉上盈滿笑意，又說著誇讚的話，可蘇綰感覺到拉著自己的手虛浮著，一點力道都沒有，生疏的很。肢體語言告訴蘇綰，這位世子夫人並沒有多待見她。
這點做為侯府庶女的蘇綰心中早有衡量。而且若是想人看重，靠的也是本事，而不是這張臉蛋。
“二嬸娘。”蘇綰抽回手，恭恭敬敬的給鄭氏襝衽行禮。
這時蘇家其他人的目光還都落在蘇綰的身上，幸好蘇維也走到前頭來了，和她一起見過了四叔蘇天儀。
漸漸的那些目光也淡了些，只有顧氏的嫡女，蘇家三姑娘蘇湘還盯著蘇綰。她不相信，那個從小被她欺負的膽小鬼蘇綰，如今已經出落成這般了。她穿著錦衣華服在她面前仿佛也只成了陪襯。
蘇湘緊緊的握著拳頭，心想母親為何要讓這個蘇綰回來搶她的風頭呢？還不如把她嫁給江州小戶人家算了。
這樣思忖著，蘇湘才想起到現在還沒有看見自己的母親顧氏。
此時顧氏才從後頭的一輛馬車上下來，蘇湘不敢相信似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不！她覺得這個人一定不是她的母親！
其實快速的消瘦和衰老，也就是自發生鳳湖那件事之後。蘇湘要是早兩個月看到自己的母親顧氏，還不至於差點都認不出來。
前頭的蘇天崇看到顧氏下了馬車，竟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然後甩著袖子跨進了垂花門。
鄭氏是個人精，她看了眼顧氏，又瞧瞧滿眼嫌棄的蘇天崇，竟是也未理會，徑直進了垂花門。她才不要去觸這個黴頭。
因為離家幾年，蘇天崇顧不得回去換身衣裳，帶著蘇綰和蘇維就直接到了正豐堂。
正豐堂裏，侯夫人章氏此時正坐在上首。她年不過五，保養得很好，看穿著是個很有品位的人。她是侯爺蘇震川的繼妻，生下了四爺蘇天依和五姑蘇香凝。前頭去世的長子蘇天佑，要繼承侯爵的蘇天翼和蘇天崇都是前頭那個過世的侯夫人生的。
“母親。”蘇天崇人還沒站穩，就撲通一聲跪下給嫡母磕頭。
“祖母。”蘇綰和蘇維跟在他身後，也是同樣的動作。
侯夫人章氏看著齊刷刷跪著的幾人，淡淡笑著，“起來說話，都是一家人哪來這麽多規矩。”
蘇天崇倒是不客氣的起身了，蘇綰身子伏在地面上悄悄給蘇維遞了個眼神，叫他看著自己行事。
蘇天崇往身後一瞧，一雙兒女還跪在地上，而他這一起身，就顯得剛剛的磕頭不是那麽誠意十足了。這兩個坑爹的娃！
他欲再跪下，侯夫人章氏卻是對著他擺了擺手，而他也真的一屁股坐到側首的椅子上去了。
章氏知道這位是個直性子，從來不與他計較，眼前目光開闊了，她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蘇綰和蘇維問：“怎的不起身？”
蘇綰知道，侯夫人雖然已經把打理內院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世子夫人鄭氏，但其實這靖寧侯府內宅最大的boss還是這位。不然顧氏也不可能讓自己的一雙兒女留在她身邊侍奉。
這是侯府內宅中唯一能護住她和蘇維的人。所以她不介意暫時示弱抱這個大腿。
“孫女不孝，這幾年沒有侍奉在祖母身邊，愧於起身。”蘇綰道。
“孫子慚愧。”蘇綰說什麽，蘇維就跟著附和什麽。
章氏看著跪在面前的兩人，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情緒，她讓伺候自己的錢媽媽去扶起兩個孩子。
這次蘇綰沒有再拒絕，而是用有些羞澀又有些崇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這位非親祖母。
剛剛進門的時候，蘇綰走在蘇天崇的身後，章氏並沒有看得太清楚，如今再看這位孫女，竟驚為天人。
原先的小蘇綰，長得也是俊俏的，可眉眼淡淡很容易讓人轉頭就忘。如今的蘇綰長得比之前還精致了些，風骨如詩如畫，就算不可以打扮，站在那裏都是一道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風景。
她這個婦人都願意多看兩眼，更何況是男子呢。
章氏微皺了下眉頭側目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沒心沒肺喝茶的蘇天崇。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個或許能改變他命運，甚至能讓靖寧侯府邁上一個階梯，更加榮華富貴的女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蘇綰：我真的已經很低調了，又不能往臉上抹黑炭故意扮醜自己。
樊離：學我學我，扮醜我最有經驗了！
☆、誣陷
蘇綰知道蘇天崇肯定還要和侯夫人說顧氏的問題，於是先帶著蘇維去了姨娘藍氏那裏。
藍氏，他們的親娘。在侯府中幾乎是一個隱形的存在。她以前是蘇天崇身邊伺候的一個丫鬟，性格懦弱自卑。她覺得能為蘇天崇生下一兒一女已經是最大的恩惠，她把蘇天崇當成自己的天。所以她從不爭從不搶，只要頭頂上還有天就行。
蘇綰不想評價她這樣的性格，也許這是人家的生存智慧。如果藍氏是個作死的小妾，說不定早就被顧氏挖個坑埋了。
藍氏住他們三房泓浵院裏的小跨院，蘇綰遠遠就看見她站在院門口那株臘梅樹旁等著他們。看到她和蘇維的身影，她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淚。
“姨娘。”蘇綰和蘇維要給她行禮，卻被她一把撈住。
蘇綰不得不承認，藍氏比她印象中還要多幾分姿色，雖然已經生下了一兒一女，身材依然沒有走樣，腰細如柳。
藍氏把一雙兒女帶進了她清幽僻靜的小跨院，這才開口問他們，“這些年過的可好？”話未說完眼淚又已經掉了下來。
蘇綰和蘇維把這幾年在江州的生活給她講了一遍，自然都是挑好的說。藍氏最後才收了眼淚，但蘇綰懷疑她是眼淚哭幹了。
然後蘇綰把蘇維先攆了回去，這才跟藍氏說了顧氏的事情。
“姐姐她怎麽犯了這樣的錯誤，會不會是誤會啊？”藍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蘇綰。
蘇綰自然不會說這都是她一手促成的，而且看藍氏的表情，還是真心實意替顧氏憂慮。她知道藍氏是那種把丈夫和主母當成天的性子，也不多說什麽。她的想法也簡單，她既占了這具身體，就應該好好對待給了這具身體的人。
“晚上侯府要給父親舉辦接風宴，阿娘會去嗎？”
聽到蘇綰叫一聲娘，藍氏卻沒有蘇綰想象中的歡喜，她嚇得哆嗦了一下，忙去看門口，“綰綰，你這樣叫姨娘，姨娘很高興，但是不要壞了規矩，要叫姨娘知道嗎？”藍氏小心翼翼的囑咐著。
“知道了。”蘇綰有些無奈，但她答應的很痛快，不想藍氏活在小心翼翼中。
因一路奔波疲憊，藍氏也沒有多留蘇綰，讓她先回去休息，蘇綰便回了自己在泓浵院的廂房。
侯府宅子雖大，但人口眾多，她在泓浵院的屋子不大，卻也溫馨舒適。
蘇綰沐浴更衣之後，正打算好好補個眠，外頭春桃就打了簾子進來，說是三姑娘蘇湘來了。記憶中，這位嫡姐可從來沒有進過她的屋子。
蘇綰微微挑了挑眉，對著春桃道：“請進來吧。”
侯府牛鬼蛇神眾多，這位嫡姐在蘇綰的眼中最多算個小鬼。
穿上夾襖之後，蘇湘就走了進來，還讓屋裏的丫鬟都退了出去。然後才從袖子裏拿著一個紅漆雕花的錦盒。
蘇綰暗自打量了一眼，約莫著裏頭裝的是一根簪子之類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麽簡單的道理蘇湘以為她不知道嗎？
蘇綰面上不顯，受寵若驚般的給嫡姐讓座，親自給嫡姐倒茶，就等著看蘇湘如何作妖。
蘇湘把小小錦盒放在了桌子上，恩賜般的道：“晚上家宴的時候就戴它吧，把自己打扮的像樣點，別丟我們三房的臉。”
蘇綰激動的臉都紅了，忙連道謝：“謝謝三姐！”謝完又迫不及待的把錦盒打開，看到裏頭那根赤金簪子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小家子氣的活像一個從來沒見過世面的。
蘇湘暗自翻了個白眼，心道果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真是白瞎了長這樣一張臉。
她剛才去見過母親了，母親雖然沒有告訴她在江州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囑咐她一定要離這位庶妹遠點。就像她多可怕似的。
她是不喜和她親近，可看著這張比自己還漂亮的臉就覺得生氣，她今晚定要讓蘇綰這個小賤-貨在全家人面前丟臉，讓祖母厭棄她。
蘇湘也沒多坐，把簪子放下就走了。蘇綰看著金簪盒子上印有花攢記的字樣，覺得分外眼熟。
“四姑娘，晚上您真的要戴三姑娘送來的這支簪子嗎？”夏桃有些擔憂的問道。
“當然得戴了，否則就是不給嫡姐面子呀！”蘇綰笑笑。
晚上家宴開始之前，蘇綰讓春桃給她梳了一個樣式別致的發髻，然後插上花攢記的赤金簪子。她還特意讓春桃把簪子往發髻裏頭插-得深一些，用頭發把上頭那顆寶石遮住，顯得低調一些。
晚膳之前，蘇湘特意讓丫鬟通知蘇綰，姐妹兩個一起去前廳。看到蘇綰頭上那支簪子，她才放下心來。蘇湘沒想到自己的這些小舉動，全都落在了蘇綰的眼中。
正豐堂，侯爺蘇震川也已經從左軍都督府回來了，幾房子孫都上前給他和侯夫人章氏見禮。
章氏的目光笑吟吟的從子孫後代們的身上一一劃過，然後對世子夫人鄭氏道：“人若是到齊了就開席吧。”
“還有那個小潑猴不知道又野到哪裏去了，兒媳已經派仆婦去找了，我們先開席。”
鄭氏口中的這個小潑猴是她的幼女，侯府五姑娘蘇雪。她人如其名，長得雪一樣的白凈透亮。又因嘴巴非常的甜，很得侯夫人的喜愛。
“等等這小潑猴，不然這席上太過安靜有什麽意思呢？”侯夫人給足了鄭氏面子。
蘇綰卻從這位世子夫人的身上看到了恃寵而驕這幾個字。
這邊侯夫人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丫鬟匆匆跑了進來，對著鄭氏稟道：“世子夫人，五姑娘說她不見了一支簪子，怎麽找都找不見了。”
蘇湘聽了那丫鬟的話，微微揚起了眉。蘇雪那小姑娘最愛美，而且又是那麽嬌縱的一個人，怎麽能容下一個比她還好看的庶女呢。
所以她和蘇雪一拍即合，當場就想出了一個誣陷蘇綰的計謀。她是親手把簪子送到蘇綰屋裏的，可若是她不承認呢？
而且她當時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看到那支簪子，誰能相信她堂堂靖寧侯府嫡女能空口白牙誣陷一個庶女。更何況她和蘇雪的言辭一致。
一個覬覦嫡女東西的下賤坯子，以後在侯府裏永遠也別想擡起頭來。
☆、逆轉
鄭氏聽了丫鬟的稟報，訓斥了兩句：“一支簪子而已，竟讓怎麽多人等她，真是胡鬧！”
丫鬟唯唯諾諾的道：“五姑娘在挨個問丫鬟們的話，要查出是誰偷了她的赤金簪子。”
“她那麽多首飾，簪子說不定隨手放在哪裏都記不住了，傳我的話讓她立即到正豐堂來。”
等丫鬟跑出去了，鄭氏便又對侯夫人道：“母親，這丫頭真的是讓兒媳慣壞了，回頭兒媳會好好管教她的。”
“若真的是有簪子無故失蹤了，那也不是件小事。”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讓人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不大一會兒功夫，五姑娘蘇雪就帶著丫鬟來到了正豐堂。此時家中的男人們已經入席了，只剩她們女眷。
可能因為走得比較急，蘇雪白皙的小臉蛋染了幾分紅，再加上她本就長得好看，此時就跟個瓷娃娃似的，十分的討人喜歡。
蘇雪撅著小嘴巴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她進來後就直接撲到了侯夫人的懷裏撒嬌！
“都多大個人了，還是沒有規矩！”鄭氏上前把蘇雪從侯夫人的懷裏扯出來。
蘇雪這才給規規矩矩給侯夫人請安，“祖母！”
“你四姐姐剛從江州回來，你還沒見過呢。”鄭氏把蘇綰指給蘇雪。
“四姐姐好，四姐姐長得可真漂亮。”蘇雪表現得很有規矩禮貌，一點沒有因為蘇綰是庶女而輕視怠慢。
只不過她甜甜糯糯的聲音陡然一轉，“咦，四姐姐戴的簪子好眼熟啊，怎麽像我剛剛找不到的那支？”
“你胡說什麽呢？”鄭氏嗤了她一句，但目光不由往蘇綰頭上落，打量著她頭頂上那支耀眼的赤金簪子，“簪子長得不都那樣嗎，你怎麽說你四姐姐的這支和你的像？”
鄭氏的話表面上在息事寧人，實則是在把矛盾給引到蘇綰的身上。她覺得剛剛下馬車的時候，蘇綰還穿得一副窮酸相，不可能這麽短的功夫就能變出這根簪子來。
若說她偷東西倒是不敢，是不是在哪撿了又不交出來？鄭氏也是在心中幾番思量。
“這怎麽可能，我四妹妹怎麽會拿五妹妹你的東西？”此時蘇湘上前一步。
“三姐，這簪子不是你……”蘇綰茫然無措看向蘇湘。
她就知道，蘇湘挖好了一個坑等著她往裏頭跳。此時她若是說這簪子是她送給她的，蘇湘不會承認。況且她簪子是藏在袖子裏拿過來的，掏出來的時候又遣退了所有丫鬟。
但這個坑，蘇綰可不打算跳，不如誰挖的誰跳吧，也算是自食其果。
蘇湘還等著蘇綰說簪子的來源，然後她好誣陷蘇綰反咬好心替她說話的自己，沒想到蘇綰沒把話說下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鄭氏看著姐妹幾個。
而侯夫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始說話。
蘇綰神色淡淡的往前邁了一步，她看著蘇雪道：“五妹妹，可是覺得我頭頂上這根簪子和你丟失的很像？”
蘇雪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金簪長得都大同小異，但我那支是花攢記的，上頭有標記。”言下之意跑不了你。
“居然是花攢記的？”蘇湘跟著附和。
也不怪蘇湘大驚小怪，花攢記是京城最著名的首飾鋪子，因其手藝精湛而享有盛名。但因花攢記的首飾限產限量出售，所以訂單都排到了幾年之後，確實是有價無市的稀罕玩意。
“那是以後給你當嫁妝的，這也能弄丟？”鄭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見氣氛已經鋪墊得差不多了，蘇綰微微揚了揚唇，“那五妹妹可否說說，你那支花攢記的金簪長得什麽樣子？”
蘇雪嫩白的手指向蘇綰的頭頂，“赤金素蝴蝶花簪。”
蘇雪這樣一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蘇綰頭上的那支金簪上。這樣看來，那支過於紮眼的漂亮簪子確實和蘇綰素凈的著裝不太相稱，看著確實有些不像她的首飾。
侯夫人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心中卻有幾分氣惱。虧她還覺得這孫女雖然是庶出，但好好培養一番將來或者會有造詣。竟沒想到是個眼皮這麽淺薄的，以後出去怕也會給蘇家惹禍。
但她看著這個孫女的表情，又是異常的沈著冷靜，難道她還能逆風翻盤不成？侯夫人摩挲著手腕上戴著的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冰涼的觸感讓她的心頭也冷靜下來不少，她決定再等等。
“五妹妹，你丟的那支簪子是素金的，沒有任何寶石鑲嵌嗎？”蘇綰聲音溫淡繼續問道。
“廢……”蘇雪剛想尖著嗓子說你這不廢話嗎，花攢記的素金首飾都貴得離譜，誰能有鑲嵌寶石的啊？就算有錢都買不來的！
可她還是壓住了情緒淡淡道：“沒有鑲嵌寶石。”她也做夢都想得一支花攢記的鑲紅寶石赤金簪子呢。
如今為了誣陷這個庶女，她還得把這支素金的犧牲出來借她戴一會兒，蘇雪想想就氣。不過誰讓這個庶女長了一張狐媚子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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