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永謙嘴巴張在那裏，一時間有些跟不上段威書記的思路，好一會兒才惶恐道：“領導的秘書，哪有我推薦的份啊！”

“你就說有沒有？哪裏這麽多廢話！”段威臉色一沈道。

多年不在他身邊，還是一樣的耿直火爆脾氣，譚永謙暗暗苦笑，神色卻漸漸凝重起來，腦子更是快速轉動起來。

省委副書記的秘書自然不好當，但一旦當得好，那就是一步登天，三四年的時間可能抵得上別人一輩子的努力。就像譚永謙在段威身邊做了三年秘書，一放到地方上，立馬就是一個縣的縣長，接著更是仕途順利，三十六歲就爬到了市委秘書長的位置。可以說，省委領導的秘書絕對是最熱門的職位，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也想坐上這個職位，而現在段威卻把這麽重要職位的推薦權給了譚永謙，其中的信任，其中的厚愛，絕對是不言而喻。

“人選倒有一個，叫程陽，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不過他現在是我的秘書，如果讓他給您當秘書，會不會……”許久譚永謙才決定推薦他現在的秘書程陽。一來程陽是他知根知底的人，而且在他身邊潛移默化多年，言行舉止都較為穩重細心；二來程陽是吳州市絕對的譚系官員，像這麽好的位置，譚永謙就算是政治白癡，也應該知道安排一個讓自己放心的自己人。現在的問題是，程陽的級別和資歷都差了些，而且現在還是譚永謙的秘書，若換成一個小心眼的領導，心裏恐怕會有想法，容易弄巧成拙。

“舉賢不避親嘛，行，就他吧，一個星期後你讓他來省委辦報到。”段威很幹脆地打斷道。

“好。”譚永謙暗暗松了一口氣，急忙道。

“對了，聽說楚朝輝最近破了個大案，那個華裔商人還特意向省委反應，稱讚我公安局辦案能力強，你給我傳個話給他，好好幹，別驕傲！”段威書記再次轉了一個話題。

“是，我一定傳到。”譚永謙回道，臉上難掩興奮之色，這又是今天的一大收獲。

……

“衛東，你今年究竟多少歲？”衛生廳廳長專車裏，崔靜華笑看著張衛東問道。

“二十三歲。”張衛東老老實實回道。

“二十三歲醫術就這麽了得，以後前途無量啊！”雖早已料到張衛東年紀不大，但聽到張衛東親口說只有二十三歲時，崔靜華還是忍不住一臉驚嘆。

“對了，你現在在吳州哪個醫院工作？”崔靜華驚嘆了一番之後，再次問道。

“實不相瞞，華姐你當時在會議室裏說的沒錯，我真的是連執業醫生資格證書都沒有。其實，我真正的身份是吳州大學環工學院的一位老師，搞環境科學的。”張衛東笑道。

啊！饒是崔靜華這輩子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事情，這時也聽得目瞪口呆。擁有這麽厲害醫術的人竟然連執業醫生資格證書都沒有，而且更離譜的是，他從事的職業竟然還不是醫生，而是環境科學方面的大學老師！

好一會兒，崔靜華才回過神來，看著張衛東直搖頭道：“衛東，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了，姐我大腦有些轉不過彎來啊！”

張衛東倒沒覺得這有什麽，聞言笑道：“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我大學學的專業還有後來攻讀博士學的都是環境科學，中醫是我後來才接觸到的！”

崔靜華這次神經已經有些麻木了，聞言像看怪物一樣看了張衛東幾眼，然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兩眼驟然亮了起來，盯著張衛東一臉笑容地諄諄誘導道：“衛東，有沒有興趣到衛生廳來工作？可以直接進專家醫療小組，待遇高，工作清閑。”

天南省衛生廳專家醫療小組其實就是天南省自己的“禦醫”衙門，是個能近距離接觸領導的工作，整個天南省不知道有多少專家削尖了腦袋想進入專家醫療小組。要是換成別人恐怕早就滿臉歡喜地答應下來，不過張衛東卻根本不知道這點，其實就算知道他也根本無所謂什麽專家小組不專家小組，要說崔靜華話中對他最具吸引力恐怕也就“待遇高”這三個字。

“謝謝華姐的好意，我對我現在的工作很滿意。”張衛東含笑拒絕了崔靜華的勸導。

對張衛東的拒絕，崔靜華倒並不感到意外。像他這樣的人，已經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維來看待他了。別說天南省專家醫療小組，就算國家保健委員會估計他也不見得會看得上眼。

不過崔靜華並不死心，笑看著張衛東道：“這樣，看在姐的面子上，在衛生廳專家小組裏掛個名總可以吧，就跟企業顧問一樣，工資照拿，平時不管事不坐班，只有專家小組實在搞不定的病，你再出馬。”

張衛東見崔靜華這樣說，倒不好再拒絕，況且工資照拿這句話對他還是有點吸引力的，只好道：“這樣會不會不好？而且我現在連執業醫生資格證都沒有。”

崔靜華見張衛東意動，不禁大喜，白眼道：“你醫術這樣高如果沒資格行醫誰還有資格？況且你別忘了姐我可是衛生廳廳長？”

張衛東聞言這才發現自己這個話說得有些白癡，眼前這位主可是衛生廳廳長，整個天南省的醫生都要歸她管。她說你行你就行，她說你不行，你行也是不行！

這個時候，張衛東再次感受到官員手中的權力對社會對老百姓的巨大影響力。一個好的政府官員能造福百姓，一個壞的政府官員卻能禍害百姓。由此看來，今天他救了段威這樣一位好官員，其實也是一種間接的達則兼濟天下的方式。

“那華姐你看著辦吧，反正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喜歡現在的這份老師工作，不管專家不專家的，不要影響我現在的工作就成。”張衛東笑道。

“這你放心，姐我知道你是個奇人，跟普通人想法不同，你不喜歡做的事情是不會勉強你的。”崔靜華見張衛東終於答應下來，滿臉歡喜地點頭道。

談妥了這件事情後，崔靜華開始和張衛東聊起家常。

當官的口才一般都很好，而且個個還都是察言觀色的高手，崔靜華也不例外。張衛東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年輕，心境雖高，但社會經驗卻遠不能跟崔靜華相比。一番家常聊下來，崔靜華很快就摸到了張衛東的七八分性格，知道他除了擁有一身很神奇的本事之外，其實是個很純樸、善良、實在的年輕人。如此一來，崔靜華倒感覺跟張衛東親了許多，聊著聊著漸漸地還真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來看待。

車子一路開，很快就到了南沙河。

省委大院就建在南沙河邊，門口有武警站崗，段威住在三號常委樓。

段書記家的保姆名字叫崔宛蔓，是崔靜華廳長老家的縣長特意替她物色的。崔宛蔓大概二十來歲，長得很清秀可人。崔宛蔓在段書記家已經做了兩年多，見過譚永謙幾次，知道譚永謙是段威書記以前的秘書。見他和段威書記一起，倒也不是很吃驚，見他們進來，急忙取過拖鞋彎腰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段書記腳前，等他換好拖鞋，幫他把鞋放好，然後再從鞋櫃裏拿出拖鞋給尾隨段威書記而來的譚永謙。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別看崔宛蔓只是個小小的保姆，但也算是段威書記的身邊人。譚永謙現在雖然已經跟崔廳長攀上了姐弟關系，但也絲毫不敢大意，更不敢因此就忘乎所以，恰恰相反，身為官場中人這個時候譚永謙要表現得更加低調謙和，方才能真正讓段威書記和崔靜華廳長放心認了他這個弟弟，方才會真正大力提拔他。所以見崔宛蔓拿拖鞋給他，譚永謙急忙笑著伸手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崔宛蔓身為段書記家的保姆，早已見慣了大大小小的政府官員，別說譚永謙只是個副廳級的市委秘書長，就算市長、市委書記見了她同樣要客客氣氣，不敢有半點怠慢之意。當然崔宛蔓是個聰明人，知道那些政府官員尊重的不是她這個保姆而是她身後的省委副書記。所以往常這個時候，崔宛蔓還是會客氣一下，但卻不會堅持，所以見譚永謙伸手過來拿拖鞋，笑了笑，也就隨他去了。

譚永謙換好拖鞋，又把自己的鞋子放好，這才進屋去。

本來這個時候，崔宛蔓是要進去給段書記和譚永謙端茶倒水，但因為這個時候崔靜華和張衛東已經快到門口，崔宛蔓便拿著拖鞋候在門口。她見張衛東這麽年輕時不禁有些驚訝，以為崔靜華換了個新秘書。

因為在來時的路上，崔靜華已經給崔宛蔓打過電話，說中午有客人來家裏吃飯，要她準備一下，所以站在門口，張衛東就聞到了陣陣誘人的菜香味，忍不住讚嘆道：“好香啊！”

崔宛蔓見張衛東這個小年輕竟然在崔廳長面前“大呼小叫”的，眼裏忍不住閃過一絲鄙視之色，心想，這個小年輕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竟然這麽不懂規矩。

心裏想著，崔宛蔓手卻沒閑著，早已經彎腰把拖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崔靜華腳前，等崔靜華換好，又把她的鞋放好，然後給張衛東取拖鞋。

張衛東倒沒覺得段威書記家的保姆有什麽了不起，只是他不習慣被別人伺候，見崔宛蔓要拿拖鞋給他換上，所以也像譚永謙一樣急忙笑著伸手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崔宛蔓見張衛東這個小秘書總算還有點自知之明，笑了笑，剛要隨他去，沒想到崔靜華卻笑著隨手取過拖鞋，然後微微彎腰把拖鞋放到張衛東的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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