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亦玄還是很聰明的，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寧雲兮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妥協道：“這個故事有點覆雜，等回去，回去告訴你好嗎？”

“哦，我也不是那麽想知道。”寧雲兮板著臉，十分矜持的說道。

東方亦玄彎了彎嘴角，露出了一抹不自知的笑容，略有些生疏的哄著寧雲兮道：“嗯，是我想說，不是你想知道。”

“哼！”算你識相！

此時外面傳來了嘉寶的聲音，“主子，顧候別院到了。”

顧博遠作為顧候別院的主人，同時也是賞畫大會的舉辦人之一，他帶著幾個朋友，一大早就站在院門口迎客，按理來說這種迎客的工作，交給管家和下人就可以了，畢竟他是侯爺之子，身份地位擺在那裏，誰也不會挑他的毛病，但他卻十分平易近人，而這也是他頗受追捧的原因之一。

顧博遠是認識文公子的，所以當寧雲兮和東方亦玄走下馬車後，就見到顧博遠正在和文浩學說話，而文浩學看到了他們，立刻招了招手，待人走近後，便給雙方做了介紹。

“這位是顧博遠顧公子，也是這次賞畫大會的舉辦者，在繪畫上十分具有天賦，雲兮，你可以和顧公子好好探討一番，一定會有所收獲。”文浩學對顧博遠也是十分推崇的，不過他也十分看好寧雲兮，接著便道：“顧公子，這位便是寧雲兮寧姑娘，也是一位十分有靈氣的畫師，名下有一家畫館，若是您去了富強縣城，可一定要去看看，畫館裏的每一幅畫作，都是精心之作。”

至於東方亦玄，不好意思，直接被文浩學忘記啦。

東方亦玄黑著臉，越看文浩學越不喜歡，這人一定是故意的，哼，小肚雞腸，和雲兮一點都不配！

“寧姑娘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成就，真是令顧某佩服，若有機會，定要和寧姑娘探討一二。”顧博遠有點驚訝，但他反應很快，態度也十分端正。

“小女子也久聞顧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寧雲兮讓人意外的行了個抱拳禮，既不像是文人，又不像是尋常姑娘家，讓顧博遠以及在場的其餘人，都覺得十分意外。

文浩學倒是了解一些，在一旁解釋道：“寧姑娘除了是一名畫師外，還是一名拳師。”

對於一名文人來說，他們是有些看不起武者的，但若是文武雙全，那可就不一樣了，這也是文浩學在知道寧雲兮還是一名武者後，仍舊與之相交的原因所在，在他看來，寧雲兮在繪畫上的造詣，顯然要比武學厲害得多，那寧雲兮首先自然就是一名畫師。

“文武雙全，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顧博遠也學著寧雲兮的樣子抱了抱拳，然後就笑了，自我調侃道：“小時候父親就讓我習武，但無奈於我沒有那份天賦，所以只能讀書寫字了。”

“顧公子謙虛了。”寧雲兮不欲多說，他們並不熟悉，不過這位顧公子倒是一位十分圓滑的人，雖然不至於讓人喜歡，但也絕對不會讓人討厭。

“哈哈哈，哪裏，哪裏，不知這位公子是？”顧博遠既然八面玲瓏，自然也就不會將東方亦玄忽略掉，這位少年公子身上的氣息十分獨特，而且還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似曾經見過一般。

“亦玄！”東方亦玄語氣冷漠的說道，一點都沒給對方面子的意思，但在聽到這兩個字後，顧博遠卻是猛地一震，震驚而又疑惑的看著東方亦玄。

“亦玄？這個名字，您，您……”後面的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乍一聽這兩個字，也許感覺很普通，畢竟亦玄二字可以有多種組合，叫這個名字的人不少，但是，顧博遠卻從這個名字中，找到了那個讓自己熟悉的原因所在——當今玄王殿下東方亦玄！

五年前，宮中賜宴，所有王侯之家都可以帶著子女進宮赴宴，那一年他有幸被父親帶進了宮中，在一眾皇子皇女裏，見過那位名聞整個大夏國的九皇子，也就是當今的玄王東方亦玄！

雖然五年過去，那幼童已經成長為了少年，但少年周身那冷凝陰沈的氣息，似乎並沒有多少變化，顧博遠很快就通過“亦玄”這兩個字，將兩者聯系到了一起！

“玄，玄……”顧博遠想跪地行禮，卻是被東方亦玄阻止了，“哼，你稱呼我為玄公子便是了。”

顧博遠也是個聰明的，聽到東方亦玄的話，立刻便明白了對方要隱藏身份的意思，連忙說道：“玄公子好，玄公子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玄公子快請進吧。”

先將這尊大神請進去，然後再考慮對方的目的，顧博遠膽戰心驚的，不是他膽子小，而是關於這位的傳說，實在是太過嚇人，什麽抄家滅族，什麽血流成河，想想就覺得恐怖。

顧博遠雖然反應很快，但他那一瞬間的轉變，還是被有心人看進了眼裏，像是寧雲兮，她是知道原因的，所以並不意外，又像是文浩學，他是不知道原因的，所以滿肚子都是疑問。

文浩學與其他人的想法相差不遠，此時考慮的都是這位公子到底是何種身份，怎麽連侯爺家的公子，對他都如此恭敬呢？難道是……

眾人都有著各自的猜測，有的甚至距離事實都相差不遠，畢竟能夠讓侯爺之子都尊敬不已的，也就那麽幾個家族的子嗣了吧！

“身份曝光，你會不會有危險？”進院子的路上，寧雲兮不太確定的問道。

“不會！”有了不久前險些喪命的經歷，他再也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這一次，或者說自從那次被刺殺之後，東方亦玄每一次出行，身邊都會帶著上百名近衛，就算是其中一兩個叛變了，也總有剩下的百八十個可以用，再也不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尤其還是跟在寧雲兮身邊的時候！

東方亦玄看著寧雲兮的眼神，充滿了堅定與守護的意味，他的世界黑暗的太久了，唯一的一束光，他是絕對不會讓人毀去的！

顧博遠將他們一行人帶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廳堂之中，他也不敢坐在主位，邀請東方亦玄坐過去，東方亦玄卻是根本沒有理他，直接坐到了寧雲兮的身邊，讓顧博遠不得不在對待寧雲兮的態度上，更慎重了兩分。

都說玄王殿下冷酷無情，嗜殺成性，但他現在看著，面前這位和傳說中的樣子，似乎有很大不同啊。

“玄公子這次來是？”顧博遠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忐忑不安的詢問道。

東方亦玄根本就不想理會顧博遠，轉頭對著寧雲兮問道：“要出去走走嗎？”他還記得寧雲兮來這裏，是為了看畫的。

寧雲兮看了一眼顧博遠，顧博遠也正好看向她，十分聰明的說道：“是啊，賞畫大會已經開始了，這一次我邀請了上百名畫師，共同展出畫作四百餘幅，寧姑娘若是感興趣，就讓在下陪著您好好逛逛。”

“用不著你！”東方亦玄更加不高興了，這是哪裏冒出來的電燈泡，就沒有點眼色嗎？

顧博遠這也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好在他反應極快的說道：“是是是，我這有點忙，就不陪著您二位了，您二位隨意看，隨意看。”

寧雲兮有些想笑，見東方亦玄仍舊沒有搭理這人的意思，好心的回話道：“多謝顧公子的好意，我們隨意看就是了，您也請自便吧。”

顧博遠偷偷地看了東方亦玄一眼，見東方亦玄沒有反對意見，這才匆匆的離開了，而在他離開之後，東方亦玄便對著一旁有些傻眼的文浩學道：“文公子想必也是有所安排的吧，就不用在這裏陪著我們了，我會照顧好雲兮的！”

“我，我……”

“雲兮，我們走吧。”東方亦玄根本就不給文浩學解釋的機會，直接就拉走了寧雲兮，而寧雲兮雖然能反抗，但總覺得這種小事不值得計較，便順著東方亦玄的意，對著文浩學說道：“文公子別介意，他就是個小孩子。”

雖然聽著是責怪了東方亦玄一句，但實際上卻頗有些維護的意思，估計就連寧雲兮自己都不知道，這語氣中透著的感覺是有多麽的親昵，不知不覺間，她似乎就已經將東方亦玄劃分到了自己一方。

“我哪裏有像小孩子！”終於到兩人獨處的時候，東方亦玄就覺得自己好似打了一場勝仗，雖然好似是在說抱怨的話，語氣卻十分愉悅。

“哪裏都像。”傲嬌霸道，獨占欲強，小心眼，愛吃醋，呃，最後一個貌似有點不準確，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才不！”哼！

“本王如果是小孩子，那你是什麽，小小孩子嗎？”明明就比自己小了好幾歲，憑什麽說他是小孩子呀！

“呵呵，好吧，你不是小孩子……”寧雲兮就笑了，這是還沒等東方亦玄高興呢，就聽寧雲兮接著說道：“你是個大孩子。”

“哼！”

顧候別院的占地面積極大，除去沒有開放的後院，單單是被設計成展區的部分，寧雲兮和東方亦玄就走了大半個時辰，而在這其中，寧雲兮還真看上了幾幅不錯的畫作，只是可惜，這些畫作並不會當場出售，想要購買的話，必須要私下裏去聯系畫師。

不過除了花費銀錢購買，想要獲得這些畫作，倒是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滿足畫作主人的要求。

“真麻煩呢。”寧雲兮站在一副黑豹獵食圖前，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幅畫，因為這幅畫中的小豹子，讓他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身邊這個少年。

畫中的黑豹是一只幼崽，像是剛出生不久，明明是黑色，卻沾染了不少的灰塵泥土，灰突突的，醜不拉幾的，看著十分可憐，但若是真的仔細看去，卻發現這只幼豹的眼裏，不僅沒有弱小可憐無助等情緒，反而十分兇殘，充滿了屬於野獸的兇芒！

哪怕生命再幼小，哪怕生活再困難，哪怕在旁人的眼中，這樣的未來沒有一點希望，也不會放棄掙紮！

“喜歡它？我讓人買去。”東方亦玄能看出寧雲兮眼中的喜歡，卻不知道她喜歡的原因。

“這畫師的要求是畫一副同等寓意的畫作，我來試試。”寧雲兮也不想這麽麻煩，但既然來了，她還是想遵守規則的，雖然她許多時候都更喜歡打破規則。

以畫易畫是很多畫師喜歡的交流方式之一，所以在場也有許多畫師會現場繪畫，若是畫作得到了畫師的認可，雙方便可以交換作品。

寧雲兮想了想，便開始動筆了，東方亦玄護在她左右，漸漸地也吸引了不少前來圍觀的賓客。

“呀，竟然是個小姑娘，還真是難得一見啊。”

“一個小姑娘來做什麽，真是胡鬧！”

“唉，這賞畫大會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現在什麽人都能來，無趣，真是無趣極了。”

“你們這些人呦，都說的什麽酸話，連個小姑娘都容不下了，這畫還沒畫完，說不定就一鳴驚人了呢！”

“都別吵吵了，快看！”

寧雲兮的畫已然有了雛形，她並沒有畫的多麽覆雜，她就只是畫了一個小孩子，在枯黃的沙漠中，埋著頭，用他那雙稚嫩的似乎還沾染了一絲血跡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挖著沙土，恍惚中，人們似乎還能看到，他手中握著的一粒種子，似是灰色，似是綠色，不知道是絕望的顏色，還是希望的顏色！

“這，這真的很不錯呢。”有人情不自禁的稱讚道。

“絕望中的掙紮？大概是這個意思吧。”有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人否決了。

“不！不是掙紮，這應該是絕望中的抗爭，或者說是永不放棄的抗爭，根本就沒有絕望的意思！”

“這般說來，還真是這個意思呢。”

眾人議論紛紛，稱讚之詞不絕於耳，這大概便是用實力征服了觀眾的意思，寧雲兮完成最後一筆的時候，周圍甚至還有掌聲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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