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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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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試跳, 大家的新奇多過認真, 主席臺上兩位領舞老師已經就位,女老師正在通過麥克風向大家做第一步的基礎講解。

下面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有人在說笑, 有人在害羞,有人在眉目傳情,而沈都清江峙互不理睬。

音樂響起, 所有人都跟隨者領舞老師的動作, 與舞伴面對面, 背手而立。

人群裏不時有笑聲, 這種笑聲在男領舞右手劃出繞回身前,做鞠躬致禮動作時,達到了頂峰。

優雅而紳士的畫風, 顯然不適合江峙。

沈都清好整以暇地看他,見他果然一臉懶得配合的不耐煩, 但照著把動作做了下來,右手掌虛貼在左肋下,微微彎腰。

倒也有幾分樣子。

隨後那只手向著沈都清伸來,沈都清將右手放上去, 兩人微微屈膝互相致禮。

這好像是兩個人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牽手。

沈都清沒有用力,但虛虛的觸碰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和那種比她的皮膚硬一點點的質感。

她努力讓自己心無旁騖, 註意領舞老師的動作。

接下來的動作是:兩人右掌心交疊, 左手背後, 各自向左交錯邁步;再轉身,左右手互換,並交換方向。

如此反覆幾次。

說是華爾茲,但並不是十分正式的華爾茲,難度是一方面;真讓這些年齡敏感的少男少女相擁而舞,恐怕三年之後學校為國家培養出的就不是一批棟梁,而是一批鴛鴦。

都是些很基礎的動作,簡單易學,但能做出美感的也需要功底。

許多人抱著玩鬧的心態在跳,還有某些男生故意搞怪,把女伴逗得面紅耳赤。

此時若是拉遠景,便能看到操場上一片混亂,大家各有各的節奏,不是步子錯了就是方向錯了,手忙腳亂一團。

這些動作對沈都清老說,簡單得就像走路一樣,她完美地跟上了領舞老師的節奏,像提前學過似的準確,步伐輕盈,肢體曼妙。

江峙則完完全全是在“走路”,像一根毫無靈魂的樹樁,一只美麗的小天鵝正在繞著他跳舞。

小天鵝忍不住說:“可以走點心嗎,同學?”

江峙乜她一眼:“我不走心,只走腎。”

“……”

聽起來很能耐嘛。

於是在換下一個動作——男生舉高右手停在原地,女生先圍繞男生走一圈,展開,旋轉到男生身前;然後換手到另一側,再展開,旋轉。

沈都清甩著發尾靈活一個轉圈,直接來到江峙面前。

別的組合都因為害羞而盡量與舞伴保持距離,她整個人都快與江峙相貼,身體之間的距離無限趨近於0。

仰頭時鼻尖差一點點蹭到他的下巴,漂亮的眼睛直直望進他眼底——看起來就像是在向他索吻。

那一瞬間,彼此的呼吸都合在了一起。

江峙低頭與她四目相對,身體微不可查地一頓,閃過一絲怔楞。

裝什麽走腎達人,還不是純情小處男一個。

沈都清嘴角勾了下,人已經飛快從他面前撤離,握住他纏著紗布的左手到另一邊去了。

——她故意的。

江峙反應過來,後槽牙磨得哢哢響。

左手抓緊猛地一用力,將正準備旋轉的沈都清一下子帶過來。

沈都清低呼一聲,身體轉了一圈後失去平衡,直接向後下了個90度的腰。

江峙手臂在她背後一托,低頭看著她。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個下腰的高難度舞蹈姿勢,停在原地。

很快四面八方便發出了“喔噢~”的起哄聲。

此刻,沈都清的所有重心都落在江峙的右手,他只要一松手,她就會摔下去;或者他再往下一些,就能為所欲為地親死她。

沈都清眨巴眨巴眼睛。

好像玩過火了。

“扶朕起來。”她假裝感受不到江峙眼神的溫度。

江峙不動,盯著她的眼睛:“我說沒說過,你再勾引我,我就親死你。”

沈都清懺悔,以他們倆現在的關系,不該撩他。

剛才大概是鬼迷心竅吧。

“我有勾引你嗎?”她裝傻,“動作都是跟著老師做的。”

“老師有這樣投懷送抱?”江峙反問。

沈都清舔了舔嘴唇:“首先這不是投懷送抱,其次現在這樣是因為你拽我。”

江峙把她的不認賬還了回去:“我有拽你嗎?”

別人已經跟著領舞老師跳完了兩個動作,他們倆還保持著那個姿勢,吵了起來。

江峙似乎不覺手酸,也不怕被人發現。

他既不往下親,也不放開她,就那樣半抱著,讓她上不來也下不去。

沈都清腰再軟,這樣吊在半空也不舒服。

她都能察覺到周圍聚集過來的目光,臺上還有校領導,隨便往下看一眼就會發現他們。

忽然她靈機一動:“薛老師來了。”

江峙沒有上當,頭都沒回一下:“你這個女騙子,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沈都清被他說的有點想笑。

她什麽時候騙人了?

哦,剛才那句是騙他了沒錯,但那不是為了自救嘛,怎麽就到了“嘴裏沒一句實話”的程度了?

而且他這個控訴的語氣,真的是有點……可愛。

沈都清往江峙背後看了一眼,又說:“薛老師來了。”

頓時,江峙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當著警察面在派出所偷東西的小偷——充滿了鄙視。

“這次是真的……”沈都清尷尬地對上薛平覆雜的目光,在這一刻體會到“狼來了”的悲傷。

沒等江峙說什麽,薛平的聲音在兩人頭頂響起:“咳咳!”

沈都清試圖起身,江峙這才把她扶了起來。

薛平一臉欲言又止,給了江峙一個不明顯的警告眼神:幹嘛呢幹嘛呢,你這個老鼠屎帶壞我的種子選手!

開口卻十分委婉,畢竟要顧忌到女孩子的臉皮:“這是華爾茲,不是探戈,動作不用那麽激烈哈。”

沈都清有一種偷情被當場逮到的感覺,摸摸鼻子,繼續跟上領舞老師的動作。

後面她就老實多了。

只是在做兩個人雙手交握左右繞圈的動作時,許是剛才的“探戈”讓氣氛變了調,她也和其他女生一樣,感覺到了些微尷尬。

把眼神撇得遠遠的,不和江峙有眼神交流。

江峙的目光卻全程都黏在她身上。

沈都清此刻非常讚同某位男同學的話:這到底是哪個領導一拍屁股想出來的主意?

大家幻想中的你摟我我摟你的親密姿勢並沒有出現,這個舞蹈比想象中簡單得多,跟小學生過家家似的。不過課間操結束,湧向教學樓的人流中,依然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討論聲。

“可以啊你,剛才跟沈霏霏一塊跳的?”有個男生暧昧地撞了撞高揚波。

後者一臉“這有什麽,小case啦”。

“你跟江峙真行,姐妹花倆都被你們糟蹋了,一點機會都不用給我們留。”

高揚波一巴掌拍回去:“還想惦記誰呢你!”

江峙邁著懶懶散散的步子,右手扯了扯左手的紗布。

剛才又用了力,還出了汗,好在沒出血。

“我還以為真跳華爾茲呢,結果啥玩意啊,太無聊了。”高揚波不滿。

“那是你無聊。”蔣柏舟說。

“咋的,看來你們都跳得很開心啊?”高揚波哼哼地問江峙,“你無聊嗎?”

目睹了“探戈”現場的蔣柏舟替他道:“他當然不無聊,你問的廢話。”

“他又沒告訴你,你怎麽知道他不無聊?就這破舞跟誰跳都無聊。”高揚波不知為何對這個問題很有勝負欲,執著地又去問江峙,“你是不是也覺得無聊?”

“不覺得。”江峙給他一個“你白癡嗎”的輕蔑眼神,“很有趣。”

高揚波:“……”

果然問的是廢話。

新形式的課間操極大地提高了大家的積極性,缺操的情況得到顯著改善。

尤其是某位江姓刺兒頭,平常一到課間操十次有八次不見人,現在次次到場,並且跳完一遍還想跳第二遍。

沈都清發現,她和江峙之間的冷戰,因為這個迷之課間操,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這家夥又恢覆了之前嘚瑟蕩漾的狀態,有事沒事就來撩她一把,並且對她紮頭發的方式嚴加約束,具體表現為:不允許她用皮筋,只能用他的發帶。

沈都清抗爭過兩次,他不耐煩了就直接上手把她的皮筋捋下來,暴力破壞。

沈都清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執著且幼稚,好像戴了他的發帶以後就是他的人了似的。

不過看他最近表現好,都有乖乖聽課,決定不和他計較。

就當做獎勵吧。

江峙就喜歡看她用自己的發帶束頭發。

他喜歡她身上有他的“烙印”。

聯賽的南區比賽和全國挑戰賽都在年後,暫時不用訓練,他一天給沈都清一條新的,讓她換著戴。

樂此不疲。

每次到了重大考試之前的沖刺階段,時間就過得很快。

緊張的覆習生活中,課間操反而成了一種解壓方式。

沈都清埋頭覆習,江峙仍然對五三的興趣大過一切,每天懶懶散散地做題,一道一道地磕。

他的基礎太爛,某天午休時,沈都清計劃著寒假把高一以來的知識點濃縮整理出來,給他補補課。

好在還有一年半的時間,不長也不算短,可以有許多可能性。

這一個學期好像發生了許多事,她和江峙莫名其妙地從死對頭的狀態和解。

半年之前她還在琢磨要怎麽報覆他,報被鵝追之仇。

現在,竟然在煞費苦心地引導他學習。

沈都清睜開眼睛,旁邊,江峙正趴在他的羊毛墊子上睡覺。

教室裏很安靜,朔風被阻隔在窗外。

芳姨在沈家做事快二十年了,心善又本分,林念君和沈巖對她很信任,雖然是傭人的身份,但和家人也沒什麽兩樣。

家裏的許多事情都是她在打點,采購、繳費、亦或是工人的酬勞結算,許多需要用錢的地方都要經過她的手,帳一向記得明明白白。

她發現錢櫃裏少錢,不過短短幾天的事。

一周前她剛剛清點過,所以丟錢的時間可以鎖定在這一周內。但不妙的是,這一個星期,家裏根本沒來過外人,兩個司機也是一直宿在外面工人房間,從來不進內門。

小區的安保一向嚴格,進門要經過層層排查,家裏的報警裝置也從未有過發生異樣。

也就是說,極大可能是內賊。

芳姨不敢隱瞞,第一時間就告知了林念君。她是特地趁兩個孩子早晨出發去了學校,才說的。

芳姨的丈夫是個老實本分的普通工人,家裏有一個兒子已經成家,當初考上大學時沈家給了一筆不小的獎勵,現在的工作是沈巖安排的,結婚也給了一筆頗豐厚的紅包,說是有恩也不為過。

老實說,出了這種事,第一個會被懷疑的,就是芳姨了。

芳姨一方面無法自證清白,一方面又深知除了自己,只可能是兩位小姐,憂慮不已。

“都清小姐肯定不會做這種事的,她花錢一向有數,前幾天還給您送了一件披肩,不像會缺錢。霏霏小姐膽子小,最近也沒添過什麽貴重東西,她也不可能……”芳姨嘆了一聲。

說來說去,誰都不像,可錢總不會自己長了翅膀飛出去。

其實她心裏總是偏向沈都清多一點,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感情深厚,也很了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偷錢這種事,絕不可能,況且她根本不缺這五萬,過年隨便收個紅包都不止這麽多了。

家裏十多年都沒丟過錢,是誰偷的,她心裏難免有傾向性。

林念君面色不佳:“門口的監控查了嗎?”

“查過了,我昨天看了一夜,”芳姨害怕洩露出去,也不敢叫別人來看,自己一把年紀熬了一晚上。“什麽都沒有。”

所有的證據都表明——家賊。

林念君沈默許久,捏了捏眉心:“這事兒先壓著,等到她們考完試再說,免得影響她們。”

芳姨應下。

裴自逸年前有幾場演出,在國內飛來飛去,回來給沈都清和沈霏霏都帶了禮物。他做事總是貼心又周全。

正逢周末,裴自逸穿著淺駝色的大衣,白膚金發,漂亮極了。

沈都清正拎著書包準備去隔壁,在路上碰見他。

裴自逸把袋子遞給她:“天氣冷了,你記得穿厚些,別生病。”他想起什麽,笑著說,“不然發燒了又要鬧脾氣。”

沈都清有個毛病,發燒頭疼就會發脾氣,輕則哭鬧,重則摔東西。

林念君沒少因為這事教訓她,每次沈巖都護著,說:“我姑娘平時多聽話,生病了任性一把怎麽了。小孩兒就得任性。”

反正這毛病簡單來說,就是沈巖慣的。

她收了禮物玩笑著說:“下次不要送我這麽貴的了,胃口養叼了你就要破產啦。”

“沒關系,我……”

裴自逸的話還沒說完,沈都清聽到一陣機械聲,擡頭便見小灰從江家的方向飛過來,毫不客氣地橫插在他們中間。

運轉中的無人機危險性不低,裴自逸反射性往後躲了一下,沈都清則沒好氣地沖無人機白了一眼。

“我要去找江峙寫作業了。”沈都清說,“等到放假再找你玩啊。”

裴自逸似乎想說什麽,又沒說,笑著點點頭:“祝你考試順利。”

沈都清懶得再回去一趟,直接拎著袋子去江家。

小灰又在裴自逸對面嗡嗡嗡停了一陣,仿佛在與他對峙。

裴自逸對著小灰笑了笑,小灰扭頭飛走。

沈霏霏不舒服,在家裏休息,高揚波那些人也沒來,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個周末,只有沈都清和江峙兩人。

一整天相安無事,傍晚沈都清回家時,打開裴自逸送給她的那個袋子,拿出圍巾端詳片刻,發現不對勁。

圍巾被掉了包。

這條圍巾跟裴自逸送她的是一個牌子,花紋甚至都是一個色調,換個記性差的說不定還真認不出來。

不過裴自逸送她的是女款,這個是男款,她瞎了才看不出來。

她拿手機給江峙發微信,才發現他還在黑名單裏——起初是生氣,後來……忘了。

她把江峙放出來,問他:

【上次我送他的禮物也是你偷的吧?】

歷時一個月,終於從黑名單解放出來的江峙:【舍得放我出來了?】

沈都清試圖繼續掰扯“偷禮物”的事,這是個慣偷,不能姑息!但消息還沒發過去,慣偷先甩過來一連串截圖。

連著九張,自從被她拉黑那天開始,給她發過的無數個句號。

起初一天好幾個,後來每天一個,一天不落,準時得像個報時機器。

一串串的對話框,前面無一例外帶著紅色感嘆號,非常的整齊,強迫癥看到會引起強烈舒適。

本來準備興師問罪的沈都清突然間心虛。

半天才回了個:【你好癡情哦……】

江峙:【。】

莫名覺得這個句號可憐巴巴,沈都清想了想,打算安慰一下,正在打字,江峙的消息又進來:

【25天】

【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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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江愛國(叉腰):等我寫完五三,你25天別想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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