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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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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皇太妃終究是堪不破,一怒之下竟是與封老爺子提了要進宮,以為如此便可將人激回。正是太後獨寵無二,不得不令人避其鋒芒之時。朝綱中不允許舒家一家獨大,其餘人對瓜分後宮妃位這事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索性將太妃推上去,既是出頭鳥,也是給了封家一個偌大的面子。”

聞言,遲墨忍不住嘆氣道:“這般各懷鬼胎的姻緣又有什麽好盼頭呢。”

安沈秋也是嘆氣:“流螢說的正是。更何況先皇本就是因為被宮中那些關於太後與唐谷主的謠言氣到了,一時急火攻心大意之下才罷手娶了太妃。”

突然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握緊了手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臉頰微紅。

“我、我們爹說過——”他在說出第一個字節的時候就極為不自然地游移了一下眼神,語氣顯得尤為扭捏,“先皇雖然瞧著尤其不靠譜,但在鐘愛一個女人身上卻是說一不二。”

他說著,看向她的表情卻凝了起來。

“流螢,我先前有些話一直都未曾與你說過。”

遲墨還想著敬王的事,突然聽他轉開了話題不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什麽?”

安沈秋卻是揚了揚唇。

鋒芒銳利的面容在此時被燭火柔和下去的時候卻有一種令人驚慌失措的極致溫柔。

“我雖不認同先皇的做法,也不認同阿娘的做法,但我卻認同他們曾經與說我的——”

他看著她,冷厲的眼神被溫柔驚擾,沈在他對眼前這個女人無可救藥的戀慕中。

遲墨心尖微動,幾乎就要猜出他會說什麽。

“日夕思自退,出門望故山。汝心倘如此,攜手相與還。”

遲墨沒成想他說的是這話,“你……”才剛吐出一個字,就被他截下了話語。

“雖然阿娘曾與我說當我遇上心上人應背《野有蔓草》與她聽。”

他笑了笑,將《野有蔓草》背了一遍。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在他話語落下時,遲墨忍不住跟著彎了彎唇角。

安沈秋看著她,驀地擡起手捧起她的額頭將唇輕輕地印了上去。

“我本該念《野有蔓草》與你聽的,可我想了又想,覺得終是沒有《幽居》好。”

他就這麽將下唇靠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笑了笑。

笑聲泛起時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喘息間的熱氣,還有那顫抖在笑語間微不可聞的嘆息聲。

“待此事了結,我便辭官隱鄉,與國師他們一同去神醫谷長住可好?”

“明搖。”遲墨自然能感覺到他對戰場猶如天生歸宿一般的聯系,搖頭道:“你不必為了我將就讓步至此。”

“我只是想通了。”

她被他吻著額頭的姿勢讓她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你看先皇與太後,再看我阿爹與阿娘——流螢,我雖是赫赫威名、馳騁沙場的鎮國將軍,雖是被譽為長生不敗、無往不利的戰神,可,我也是個人,我終是怕了。”

他摸了摸她的白發,眼中無喜似悲。

“我怕年華漏去,我卻不能在你身邊終老。”

愛終令他寸步難行。

“那好,你便繼續當你的大將軍,我是你的隨軍大夫。你在一天,我就在一天。”

她拽下他的衣領讓他看著她。

“你不欠我什麽,明搖。”

所以大可不必為了她將什麽都豁出去。

“你與我說,不認同你阿娘隨去的行為,可現在,你此舉又與她有和區別?”

安沈秋便如當頭棒喝,混沌的眸子怔怔的看著她,目光中破開一道光。

“你是我鐵骨錚錚的大將軍。你有英雄柔情,你有愛,可你卻並不該止步如此。”

與她相視了許久,安沈秋低笑一聲驀地低下眼神去,再擡起頭時卻封住了她的唇。

“流螢牙尖嘴利,明搖甘拜下風。”

他看著她,似是無奈地笑著,可眼神中卻透著一種刻骨的溫柔。

遲墨也是笑。

安沈秋指尖撫上她因笑意而隱隱轉開一抹胭脂色的眼角,因縱橫沙場而磨起的深厚繭子觸在她柔膩的臉上被放的無比輕柔。

“得妻如此,夫覆何求。”

他終是明了為何會有如數人為她前仆後繼、在所不惜。

人生在世,終是要得一知己。

士為知己者死,所言不虛。

而現在,他的知己正是他的妻子。

安沈秋看著面前眼神雖是清冷冷冽,眼底卻溫情難藏的女子不由得輕輕彎了彎唇角。

說完了兒女情長,此時也該是輪到正事了。

遲墨按照自己的想法問道:“先皇娶了太妃之後可是因為心中既戀慕著太後,又不願拂逆與封家的關系所以寵幸了太妃?”

安沈秋搖頭,“先皇並非寵幸太妃,一次也無。也正是如此,他才方能如此斷定敬王並非他的親子。”

“我不懂。”遲墨想了想,這樣說,“若已是知曉,那先皇又為何不下令處置,竟是容忍至此。”

安沈秋解釋道:“朝綱勢力四分五裂,表面上雖是共奉君主,實際各安心思。封家和安家俱是忠黨,一來先皇與封太爺私交篤甚,二來混淆皇室血脈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此時發作無異於自負其傷,委實為難。想來先皇內心也是忌憚著重蹈南家的覆轍。”

“南家?”

他點頭,“快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我也是幼時聽得阿娘說過一次,似是南家家主寵妾滅妻,為人自大又剛愎自用。他本是皇家忠黨,在我家的庇佑下行商走場,要說為人也本不該如此愚蠢,卻聽信了妾氏的無知言論,不只將宮裏的東西走私了出去,更是私賣糧草於敵國,最後被一折子遞上了案本。先皇本欲高拿輕放,卻不想事情抖露被人咬的死緊,只好嚴加處置寬慰人心,自斷了一臂,此後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遲墨明了,“更何況封家與南家更有天壤之別。封家乃承襲數載的世家,便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也令無數人折腰,若是動了封家免不得會是天下大亂。”

安沈秋笑道:“夫人聰慧。”

遲墨笑睨了他一眼,轉又沈下了笑意道:“可就算如此,先皇就不能用陰招嗎?”

只要隨便按個名頭,她還真不相信一個皇帝能奈何不了一個妃子。

安沈秋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先皇可用陰招,莫非太妃就不能先下手為強了嗎?”

遲墨皺起眉來,卻又瞬間怔然,“是謹之。”

安沈秋也是知道了謹之正是雲清嵐的字,頷首道:“天下三毒中的流光曳雪。”

當真是最毒婦人心,莫說冤有頭債有主,就是對這麽個小孩子下手也是讓人唾棄了。

遲墨只覺心中不快,隨即蹙眉道:“先皇莫非是覺得封箬韻手中有解藥,所以投鼠忌器嗎?”

她甚至都不想用太妃兩個字代稱了。

封箬韻簡直毫無道德底線。

“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先皇詐死的緣由也少不得為二殿下四處訪醫尋解藥。”

“他沒去找我師父嗎?”

說到這裏,安沈秋突然臉色有異,咳了幾聲才道:“先皇在宮中時就找過的,只是唐谷主說醫術微薄無能為力,先皇以為他是故作姿態,推辭自己;又想起了太後的時候,新仇舊恨一時湧起,就憤然詐死了,連太後也不曾說。”

遲墨:“……”

安沈秋又補充道:“事後先皇也覺得懊悔,可翻來覆去的就是開不了口,索性這事就一拖再拖。”

他與她說這事的時候雖是鎮定了表情,但唇角還是隱隱有些抽搐,顯然也不是很明白這對夫妻的腦回路。

遲墨總結了一下,真心實意地說道:“先皇不適合當皇帝。”

安沈秋沒忍住的點了點頭,“陛下便很好。”

他雖為人臣,但也未曾迂腐至極。更何況,他效忠的是雲錦黎,和雲逸樓完全沒有半毛錢關系。

已經八卦了這麽多了,遲墨也就不介意繼續八卦下去了。

她現在聽夠了宮中辛秘,想再接下去就不是她能夠聽的了,索性就問了兒時走失的事。

安沈秋眼神晦澀的盯了她半晌,才點頭承認了這一切都是封箬韻命下。

無論是束歌聽到有花燈廟會,還是她被拐了丟到了雪地中自生自滅。

“她到底為何要這樣做呢……”

遲墨突然就有些困惑了。

“她想讓你們痛苦。”

安沈秋告訴她。

“尤其是讓封太傅和太傅夫人覺得痛苦。”

遲墨搖頭嘆氣道:“無可救藥。”

安沈秋又說:“封家少爺的死也是折於她之手。”

遲墨立刻擡起頭去看他。

“想來,流螢你與封丞逸的相遇該是偶然。畢竟她就算是再過神通廣大,也不能算到昔日被她無情丟棄在雪地中的小姑娘竟如此福大命大的存活了下來。”

安沈秋邊說著邊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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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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