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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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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度嗎?”遲墨問。

《地藏菩薩本願經》便是用以超度亡魂。

聞言,舒景嵐睜開了眼,卻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

“坐下吧。”她對遲墨道。

遲墨向著四周掃了一圈,也沒看到能讓她坐下來的工具。

更何況,在太後跪著的同時,她卻坐著。這不是顯得太猖狂了一點嗎?

於是她在舒景嵐身邊放著的蒲團上一並跪了下來,然而面朝的卻不是佛像,而是舒景嵐。

接著這位輕輕轉動著手中佛珠的太後便不由笑了起來,“你不需太過拘束。我說了你可以坐下,你就坐下吧。”她丹唇含笑,唇齒間溢出有些蒼白的笑容。

這個儀態萬分的女人似乎在這個兒子早夭的日子顯得像某種脆弱的瓷器一般,顯得格外憔悴,甚至連太後的自稱都已承受不住。

遲墨依言將自己的跪姿換成了環膝的坐姿。

舒景嵐看了她一眼,笑了:“我的嵐兒以前也總是這麽坐著靠在我身邊。”

遲墨卻想:嵐兒……不會真的是——

“我的嵐兒總是最安靜的那個。他不像錦兒一樣懂得哄我開心,也不像久兒那樣上下鬧騰——他是最沈穩的那個。他自年少,便能誦詩千篇,揮毫之間詞賦成章,文獻典籍如數家珍,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就是連太傅都說,嵐兒是他見過的最聰慧的孩子,若是為皇,必能勵精圖治,創太平盛世。”

舒景嵐的唇角帶著幾分笑弧,此時卻驟然低落了下去,“如果、如果嵐兒還在,現在這帝位之上的該是他才對——他該皇袍加身,執璽禦龍,穩固山河天下……”

遲墨沒聽她繼續說下去。

她問:“那陛下怎麽辦?”

依舊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舒景嵐慢了半拍後才反應過來:“……什麽?”

遲墨很有耐心地又重覆了一遍:“那麽,陛下該如何是好?”

您期翼著自己的次子能登上皇位,那麽又讓一直勤勤懇懇、宵衣旰食,無愧於任何人的雲錦黎情何以堪?

舒景嵐的表情帶著些疼痛到極致後的麻木和茫然。

遲墨對她說:“尤其是因為一直沈浸在過去無法自拔的原因而將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強加給死在回憶中的人。雖然說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但是,娘娘。”她對著目光松散而淩亂的她輕聲道,“您就這樣一直看不到眼前的人真的好嗎?”這樣未免也太過自私了一點吧。

舒景嵐看著遲墨,整個人都楞楞地。

突然,她的眼淚一下子從眼眶中翻湧出來,“可是都是因為我啊。”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無措地哭了起來,“假如我當時沒有因為嵐兒長得像他的緣故故意忽視他,我的嵐兒也不可能橫遭意外,最後死去。”

她仿佛崩潰般的哭著,“如果當時我沒有把整顆心都吊在錦兒的身上,哪怕只是分出一點關註給嵐兒——一點就好,也不可能讓那些人這麽輕易的就得逞!”

她如如此的懊悔曾經,以至生下雲久辭後,她把那些拖欠次子的愛意全部加負在他的身上。

“我想讓嵐兒知道,他的母後其實是愛他的……”

“可是。”遲墨看著她,“這不是您傷害陛下的理由啊。”

聽見舒景嵐的哭音有一瞬間的停頓,她繼續道:“您說過‘如果哀家的嵐兒還活著的話,皇帝肯定輪不到你來當’的話嗎?”

“我……”那遲疑的話語已經暴露了一切。

“陛下很傷心。”她對她道。

雲久辭來的那天,她就註意到這對母子關系的錯綜覆雜。

其實小皇帝真的難做得很。

夾在自家母後的三角戀中先不提,還要承受著自家母後因太過愧疚而對自己的刻意怠慢,心中沈著自家弟弟死去的真相一個人面對朝綱和封箬韻的步步緊逼。

看樣子,舒景嵐似乎還不知道自己兒子早夭的真相。

舒景嵐無話可說,只能垂淚道:“那你該讓我怎麽辦呢……”

她的口中將這句話反反覆覆地覆念了好幾遍。

遲墨正想勸慰她,不想她卻起身向著她怒吼道:“他當初向哀家跪了三個時辰,求著哀家讓他娶封箬韻的侄女!哀家不同意!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嫁給雲邵京——他的心裏定是早已恨死哀家了!”

爆發的舒景嵐就像一座分崩離析的城池,不管不顧,卻又在最後筋疲力盡,坍陷了下去,虛軟了全身的氣力,向前無力地跪倒。

遲墨伸手扶住她,她便順勢倒進了她的懷裏,身體仿佛承受不住極致的痛苦而輕輕顫抖著,口中只來回翻覆著一句話,“你要讓哀家怎麽辦呢……”

人心都是肉長的啊。

她就算再怎麽覺得對不起嵐兒,可也不會放任冷落自己其他的親子至此。

然而——“皇兒他在恨我啊!”

她哭泣著,像只垂死掙紮的困獸。

所以她並不是不想和他好好相處,而是不敢。

遲墨覺得有些無語。

她本以為他們母子之間隔著什麽深仇大恨,沒想到最後卻是因為溝通的緣故。

不過想也是,有多少的人最後都是死在缺少溝通而相互誤會之上。

親人之間的、友人之間的、情侶之間的——

她不由想起了自家哥哥,然後將唇輕輕一彎。

只不過她和哥哥永遠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的。

哥哥最好了。

她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就伸手順了順舒景嵐的後背。

“娘娘怎麽會知道陛下恨你呢?”

“他如何不會恨我。”舒景嵐苦笑道,“若不是我——”她沒有將話再說下去了。

“這樣好了,我來假設一下。就當是陛下娶了敬王妃,那麽他因為敬王妃而對您不再那麽敬重,您會恨他嗎?”

舒景嵐想了想,慢慢地搖了搖頭:“他們帝後和諧就好,我不至於和自家兒媳婦兒過不起。”但隨即她又一皺眉,“當然,若是那女人對錦兒不忠,我無論如何都是要處置她的。”

“為什麽呢?”

舒景嵐一笑,“哪還有為什麽。母親為了孩子,都是如此的。”

遲墨也是一笑,“那就對了。將心比心,母親願意為了孩子如此,難道孩子尚且不能這樣嗎?”

其實這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有些偷換概念。

畢竟現在的舒景嵐以為小皇帝恨她,按她現在的思維模式便是只要小皇帝能原諒她,讓她做什麽都是可以的。

舒景嵐驀地一楞。

遲墨趁熱打鐵,繼續道,“更何況敬王妃出自封家一脈,若為妃位尚可牽制皇太妃,可若為後位豈不是一家獨大?如此淺顯的道理,陛下也不是不懂,更不是他用來恨您的借口。”

她輕聲地一句話,就讓舒景嵐的眼淚又忍不住又淌了下來。

“娘娘,陛下他愛著您啊,從始至終都是如此。”

舒景嵐死死地捂著唇泣不成聲。

“就像您說的,您只要陛下開心就好。那麽陛下又何嘗不是呢?”

兒子以為母親因為弟弟的死憎惡於他,便只能強忍著心酸拖開距離,一面查著弟弟的死因,一面又強自按捺住那種不甘。

而母親以為兒子因為一個女人的出嫁而恨她,便只能故作冷漠硬生生地將原本融洽的母子情變化成了一種敷衍了事的公式行程。

她維持著抱著舒景嵐的姿勢,將目光投向門外,“陛下,民女說的可對?”

漆紅的朱門外,小皇帝的手掌按在門閂上,指甲卻死死地扣進了木塊中。

他身後是一身戎甲馳譽天下的安沈秋。

在聽到遲墨的聲音後,他深沈的眸光輕閃了一下,道:“陛下。”

小皇帝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收回了手,看著門板的目光晦澀不清,舉棋難定。

安沈秋忍不住在心下嘆了口氣,說道:“陛下,微臣失禮了。”就把門推開了。

小皇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朱門大開,萬丈光芒身後傾瀉而下,盡數照進小佛堂內。

幾乎是下意識地,舒景嵐在聽到門開的時候後整個的就縮進了遲墨的懷裏,如畏光的鼴鼠一般,狼狽不已。

看著她們,小皇帝似乎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兩下,卻沒說出些什麽來。

見他們都按兵不動,遲墨只好對一直靜立在小皇帝身後的安沈秋道:“安將軍可知道國師在何處,我先與他約好了,眼下已是到了赴約之時。”

安沈秋的身影雖是逆著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無端地,遲墨就偏是覺得他在看著自己,也偏是覺得他會幫自己。

果不其然,他背著光向他頷首,向著她大步走來。

她本以為說出穆臨寒的名字太後會放開她,卻不想她卻更是用力的抱著她的腰身道:“不要!你不要走!”

就是連遲墨也是被這淒厲的聲音嚇了一跳,然而更讓她覺得驚嚇的是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之後小皇帝竟然跪了下來。

他道:“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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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日,章節標錯了………………話說最近訂閱也真是淒慘。笑著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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