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胥很擔心袁曉曦。

她從白雲觀出來, 就一直沒有說話，臉色也不好。

老實說, 文遠來的話，也嚇到他了。他的猜測不是沒有可能的。大丹師煉制的丹藥太神奇了，他沒接觸這些之前, 完全想不到還會有駐顏丹、回春丹之類的東西，一直以為這都是傳說。

從古至今，這一類的傳說不少，其中最多的就是長生不老藥了。古代帝王的最愛。

雖然沒聽說誰煉制出來，但並不代表沒這個東西。以前的煉丹師也多, 帝王們既然能召集方士煉制長生不老藥，也說明這些方士的煉丹術厲害。帝王們想長生不老, 現在一樣有人這麽想！

袁曉曦是五品丹師，但榮胥心裏知道。她能煉制六品丹藥，據他所知，現在一二品丹師多如牛毛, 三品丹師也就數千人，四品的已經是寥寥無幾了，被冠以大丹師的稱呼。四品以上的，好像只有袁曉曦和陸通。

姓陸的老頭聽說已經有一百三十多歲, 以前一直是四品丹師。袁曉曦的五品丹師一出來, 他馬上也成了五品。說不定這老頭早就是五品丹師了！一直藏拙！怕引人註意！

那九轉回魂丹，說不定就是有人搞出來試探袁曉曦的！

榮胥想到這些，一樣心情沈重。

華國幾千年的歷史, 勢力錯綜覆雜，有的更是強大到推動時局的發展。而他們榮家還是從他爺爺手中發起來的。湖州杜氏只局限於醫藥這塊，更是不夠看。

要是他們正被盯上了，那就很麻煩了。

榮胥看了袁曉曦一眼。她不知道在想什麽，眸子沈靜如水。

榮胥心中一軟，幹幹一笑，說：“你別擔心，連文遠來自己都說了，他是瞎琢磨的。”

袁曉曦看了榮胥一眼，沒說話。榮胥心裏更不好受了。他都能想到的事情，袁曉曦肯定能想到。

到了醫院，袁曉曦下車了。

榮胥將車窗搖下來，吞吞吐吐說：“我，我就不上去了。”他得回去，問問老頭子。他活了八十多歲了，見識肯定比他多。

袁曉曦揮手：“哦，好，再見。”

榮胥等到袁曉曦進醫院大門之後，才發動車。

袁曉曦到病房時，胡美蘭正在拿著棉簽給袁成龍擦嘴。袁成龍想喝水，但病情還不容許。所以只能用棉簽沾了水擦。

胡美蘭見女兒臉色不太好，心疼說道：“你怎麽又來了？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

袁曉曦坐在病房邊上，推著胡美蘭說：“媽，我休息夠了，你回去吧。今天我來照顧爸爸。”

袁成龍女兒妻子都心疼，笑著說：“你們都不用在這兒，這裏有醫生護士，我有什麽事情，我自己會打鈴。”

母女倆自動屏蔽的袁成龍的話。胡美蘭又給袁成龍擦了一會嘴後，問：“怎麽樣？好些沒有？”

想喝水，只能潤潤唇。怎麽可能會感覺好？袁成龍說：“行了。”

胡美蘭去洗碗了。袁成龍問袁曉曦：“工地上的事情，這幾天怎麽樣？”

第二期的工程已經在收尾了，原本監理這一塊是袁成龍在負責。他住院了，柳雲清親自帶隊盯這事了。

“柳總親自在盯。”

“那就好。”袁成龍放心了。又問袁曉曦：“你在老家山上的那塊地弄得怎麽樣了？”

袁曉曦在山上的靈草園，袁成龍還沒去看。袁曉曦垂下眼睛：“已經忙完了。”

袁成龍呵呵笑，他倒是想去看看，只是一直沒時間。

胡美蘭洗碗回來，袁曉曦推著她去隔壁休息室休息，出來後，袁成龍也睡著了。她在病床邊坐下來。怔怔看了袁成龍一會，把他擱外面的手放進了被子裏。

她自幼就被師傅帶上了山，滿了十八歲才跟著師傅下山行走。對於父母親情並無很深的感觸。初來這裏，還擔心自己會不適應。也許是她身體裏還殘留著原主的感情，對於袁家的人，她很快就接受了。

相處時間久了，她自己都忘記了。這一對其實並不是自己的父母，袁奶奶和袁曉天也並不是自己的奶奶和哥哥。

如果能這樣一直下去，那其實挺好。但她現在不敢這麽想了。有一，必有二，她的存在已經給這一家帶來的莫大的危險。

晚上，榮胥過來了。袁曉曦接到他的眼色，跟著出來。

“怎麽了？”她問榮胥。

榮胥看著袁曉曦，說：“我想去湖州一趟。”

他回去問了老頭子。老頭子對丹道了解不多，知道現今的大丹師很少，且大多隱居不出。他認為世外高人大抵都是這樣的風範。至於大丹師為什麽會這麽少，為什麽會隱著隱著，就隱沒了。他也不清楚。

榮胥沒說自己的擔心。丹道在現世本來就是偏門。老頭子知道這麽多，並且不反對他學習煉丹術，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丹道與中醫關系匪淺。他外公是著名的中醫大師，又家學淵源。知道的肯定比老頭子多。這事不好托人，電話裏談也不妥當。榮胥決定去湖州一趟。

袁曉曦點了點頭，“好。”

榮胥又說：“我給你帶了幾個人過來。”說著，他打了個手勢。

後面兩輛車裏下來了四個人，一色黑衣，氣勢冷厲。

袁曉曦笑了下，心中微暖：“不用。”

榮胥連忙說：“這幾個身手都不錯，都是老頭子身邊的好手！”

這是榮胥專門找榮老爺子要的人手。不管他們現在是不是被人盯上了，防範於未然，小心點總沒有錯。他要去湖州，袁曉曦身邊沒人，他不放心。

袁曉曦微笑說：“真不用。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更好一些。”

榮胥楞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袁曉曦這話的意思了。要是他們真被人盯上，什麽都不知道，對方也許就跟現在一樣，遠遠盯著。要真的大張旗鼓的防備起來，那也就告訴暗中的人，他們知道了，反而會使得對方采取更激進的手段。

榮胥撓了撓頭，伸出個指頭招了招。站在車旁邊的黑衣人過來了一個。榮胥說：“榮炳留下，其他的人我都帶走了。你出門，一個司機總是要的吧？”

袁曉曦打量榮炳一番。他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體型壯實，眸子深沈。袁曉曦點頭了，“也行。”

榮胥松了一口氣，看著袁曉曦。他今天晚上的飛機，馬上就要啟程了。

“那，你小心一點。”

袁曉曦心裏覺得自己這跟班根本忒是操心了一些，不過，也覺得心裏很暖。

“我知道。”

榮胥走了幾步，又回頭。袁曉曦站在樹下看著這邊，背後燈光流轉。嫣然一笑，沖榮胥揮了揮手。

榮胥覺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回了袁曉曦一笑。上車後，深深呼吸。再擡起頭時，眸子深沈且堅定，儼然換了一個人。

“走吧。”

榮胥走了，留了一個榮炳下來。袁曉曦有些頭疼。這人該怎麽安置？榮胥跟在她身邊，完全是放養來著。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反正她有事時總能看到人。這榮炳——

“你——換身衣服吧。”司機也要有司機的樣子，榮炳這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不像。

* *

袁曉曦開門看見馮若景，楞了下，說：“不是說沒什麽事，你不用過來嗎？”

前天馮若景給她打電話。她大概是從馮若安口中得知了袁成龍出事的消息，要過來看。袁曉曦勸阻，要她不用過來。傷得不重，十來天就能出院了。

馮若景說：“我不過來看看，總是不放心。”

袁成龍和胡美蘭也說她客氣了。

馮若景笑。袁曉曦對她的幫助不亞於再造，袁家老夫妻倆也都是質樸實在的人。他們有事，她來看望，理所當然。

在病房陪袁成龍胡美蘭說了一會話，馮若景就跟著袁曉曦來到了旁邊的會客室。

“智妍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系？”馮若景問。

袁曉曦搖頭。她的同學康智妍去年就出國學習了，剛去時，袁曉曦還經常能接到她的電話，現在則是少多了。

“她談了一個男朋友，是M國人，大概是怕我們反對，連我姐都好幾個月沒接到她的電話了。”馮若景搖頭笑著說。

袁曉曦記得康智妍，上大學的時候，她們是一對苦命人。一個滿臉痘，一個長得壯，都沒有人追。

袁曉曦覺得這是好事，不明白康智妍為什麽擔心。馮若楠不像是棒打鴛鴦的母親。

“哎呀，你不知道。”馮若景感慨說，“她以前暗戀過沐家的那個沐晨，我姐訓說她一頓，她一直有心結。”

袁曉曦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沐晨？”

“對啊，她那時候大學畢業沒多久，在燕京實習。你是知道的，沐晨這人雖然不是個東西，長得卻不差……對了，你知道沐家跟童家的事吧？沐晨的未婚妻是童家的童燕，兩家很早就訂了親。”

這是袁曉曦以前聽馮若景提起過，還見過童燕的哥哥童輝和嫂子葉蓁。

“這人可真是不要臉。以前他風光的時候，目中無人，看不上童燕，還任由自己下屬數落。現在，他被沐家逐出了家門，居然跑到童家去了，不僅重提婚事，還想把持人家童家的產業！”馮若景邊說邊搖頭。

沐氏的事情，袁曉曦已經有很久沒有留意了。這些都不知道。

“真當所有的人都是傻子了，任由他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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