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曦看著鏡子裏的人，差點昏過去。

這什麽鬼？居然是她？！

哪怕是融合原主的記憶，知道自己現在的臉已經慘不忍睹，但真正看到，袁曦還是嚇到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領悟。她先前不明白，為什麽原主求生欲望那麽低？現在徹底明白了。

頂著這麽一張臉，是她，她也受不了。袁曦一眼都不想看了，失魂落魄走出房間，拖了凳子，坐門口發呆。

遠處群山寂寂，雲霧繚繞。

原主叫袁曉曦，跟她的名字只差一個字。這張臉，以前並不是這樣，毀容也就在半年前。

袁曉曦的室友兼閨蜜何媛媛的前男友楊東城已經在她們的出租屋門口堵了大半天了。

何媛媛一個人不敢出去，拉到膀大腰粗的袁曉曦做伴。

惱羞成怒的楊東城一瓶硫酸潑下來，結果何媛媛分毫無傷，她就成了這樣。

袁曉曦家境本來就不富裕，她父親袁成龍是醫院後勤的一名普通工人，母親沒有正式工作，靠打短工掙錢，哥哥袁曉天才參加工作沒有多久。

一家人辛辛苦苦讚了十幾萬，原本打算給即將結婚的兒子袁曉天湊個房子首付。現在這筆錢全用在了女兒身上。

前期的搶救加上二期的修補手術，袁家已經用去了幾十萬了。

何媛媛只來醫院看過一次，身邊還跟著媒體朋友。哭得梨花帶雨。

袁爸袁媽本來有些怨怪，看到何媛媛，都心軟了。

何媛媛留下三千塊錢，在病床旁邊拍了幾張照片後就離開了。繼續追尋自己的明星夢去了，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第三期的修補手術就在幾個月後。袁家幾口人都要掙錢，沒辦法，就將情緒不穩定的袁曉曦送到了老家神龍山雲霧村。

袁曉曦的奶奶已經八十歲高齡了。也許是山裏空氣和水土格外好的緣故，她身體還很硬朗。養雞餵豬，上山砍柴，都能拿得下。

因為袁曉曦突然遭禍的緣故，原本在山中悠閑過日子的袁奶奶也開始將家裏積攢的雞蛋小菜等拿到鎮上去賣，希望能賺點錢，給孫女湊治療費。

袁曉曦來神龍山之後，就鬧了回絕食自殺。而袁曦就在那時闖進了袁曉曦的識海裏，原因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自己的世界裏，她在煉丹時遭遇雷劫，一命嗚呼，結果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一個人的識海裏面。

袁曉曦發現了她的存在，但並不抗拒，反而主動要放手，只要求她能替她盡到一個為人子女的責任和義務。

她答應了，袁曉曦不僅退出身體的掌控權，還完全放開了自己的記憶。

想著袁曉曦的那些經歷，袁曦搖了搖頭。這姑娘太傻了，不過一張臉的事情，要輪她以前，眨眼就能解決問題。

不過，現在她得慢慢來。

前面傳來了響動，袁曦探頭看了看。

是袁奶奶賣完菜回來。她發現孫女走出了房門，高興說道：“曉曦啊，你中午想吃什麽？奶奶給你做。”

袁曦看著老人臉上菊花一樣慈祥的笑容，心裏莫名有些軟和了。

“……想吃山藥粥……”

“好！”袁奶奶說著就卸下了背上的背簍，洗手收拾山藥，放水放米下鍋。

袁曦看著老太太忙碌的身影，也坐不住了。她都答應袁曉曦了，再說自己也回不去了，那就好好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吧。

袁奶奶一邊擇菜，一邊柔聲說：柔聲說：“曦曦啊，吃完了飯，你跟奶奶去一趟福伯家，讓他給你看看，好不好？”

袁奶奶所說這個福伯其實就是山裏的一個赤腳郎中。

雲霧村在大山深處，年輕人多半都出去打工掙錢了，留在山裏的以老人和小孩居多。雖然現在村村通了馬路，好多人家裏也買了車。

坐車到鎮上，也就一個多小時，但老人家的觀念，還是相信傳統的那一套。生了病，就到村裏的赤腳郎中那討一副藥吃了了事。

對此，袁曉曦是懷疑態度的，所以袁奶奶說了幾次，她都沒有吭聲。

這一次，她點了頭。

祖孫倆吃了飯。

袁曉曦戴上口罩跟在袁奶奶身後到了福伯家。

山裏的人長壽的多，袁奶奶嘴裏的這個福伯實際上是跟她同輩的老人，年紀比她還大，都快九十歲了，頭發胡子都白了。

他家跟袁家一樣，孩子們都在外面，山裏老家就老兩口。

福伯聽了事情原委，對袁曉曦說：“孩子，把你口罩取了，讓爺爺看看。”

袁曉曦頓了會，取下了口罩。

福伯看得很仔細，邊看還邊點頭。

“老福，怎麽樣？”袁奶奶心急火燎問。

“傷得比較重啦。”福伯說。

這不是廢話嗎？大醫院都束手無措的事。

福伯在身後的鬥櫃裏翻了翻，舀出一杯黑色粉末狀東西，用白皮紙包了，遞給袁奶奶。

“這藥粉你拿回去，用燒開的井水兌了，調成膏狀，先給她敷敷看。”

袁奶奶連忙道謝，問：“多少錢？”

福伯推著：“快走快走，不要你的錢。”

“那哪成？你的東西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袁奶奶非要給錢。

二個老人推起來。袁曉曦湊在那些鬥櫃前看。原主是中醫中藥大學畢業。整合的記憶告訴她，這個世界的中醫中藥，與她熟悉的煉藥術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用看鬥櫃裏面是什麽東西，她只需要聞聞味道，就能分辨得出各是什麽。

跟袁奶奶說著話的福伯註意到袁曉曦，笑著說：“曉曦啊，你大學畢業了吧？”

袁曉曦上大學前，家裏請過宴席，雲霧村有幾個跟袁家關系不錯的，都去吃過喜酒，知道袁曉曦考的中醫中藥，以後是要當醫生的。

袁曉曦點了點頭，指著鬥櫃說：“福爺爺，能不能把這個給點我？”

福伯笑著說：“你要多少？只管拿。”

袁曉曦在五個鬥櫃裏各抓了一把。

福伯先前就一玩笑話，沒有想到她會真抓，還一抓五六種，頓時有些傻眼了。

袁曉曦常年跟藥材打交道，行家一出手，分量就拿捏的極準。用白皮紙將藥材包好了，她問：“福爺爺，這一共多少錢？”

福伯訕訕說：“哪個要你一個娃的錢？”

袁曉曦看了袁奶奶一眼。

袁奶奶會意，瞅著差不多，在原定要給的錢數上又加了一張大紅票，壓住秤砣底下，拉著袁曉曦就走了。

福伯拿著錢沒追上，在門口喊：“藥用著不舒服趕緊過來啊。”

“曉得曉得！”袁奶□□也不回回應。等離福伯家遠些了，她問袁曉曦：“曉曦啊，你要這些藥幹什麽？”

“我想自己給自己治療。”袁曉曦說。

袁奶奶原本有點心疼用出去的二百多塊錢，聽了袁曉曦的話，拍了拍她的手，欣慰說：“好，我們家曉曦一定能夠好起來。”

袁曉曦剛開始從醫院出來，意志非常消沈，還一度自殺過，幸虧發現的早，才沒有造成不可挽救的後果。

袁奶奶也一直很擔心呆在房間裏不肯出來的孫女，現在見她終於打起精神來，自然很高興。袁曉曦要什麽，說什麽，她都願意配合。

做為煉丹師，袁曉曦能煉制的丹藥不勝枚舉。但眼下她想重操舊業，卻是不成，一沒丹爐，二藥材。

好在中醫跟煉丹也有相通的地方。煉丹不成，熬成湯藥勉強也能湊合。

袁曉曦的臉毀容了，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她頂著這樣一張人見人怕的臉出去，也覺得不自在。

容顏的塑造首先就是排毒，她這次要熬制就是排毒湯。

排毒湯的配方也簡單，不過十二味藥材。袁曉曦在福伯家抓了五味，還剩下七味，她寫在紙條上，給了袁奶奶，讓她去鎮上賣菜時，順便到鎮上的藥店看看有沒有。

第二天，袁奶奶賣完菜後，在藥店裏面將袁曉曦需要的剩下幾種藥材買到了。

藥材全部集齊了，袁曉曦粗略算了下帳，用了六七百塊錢了。足頂得上袁奶奶賣一個月的菜了。難怪袁奶奶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一臉心疼的表情了。

袁奶奶家的廚房還是以前的土竈，煎藥的罐子也有。袁曉曦依次按順序放了水和藥材，最後泌出來一碗黑幽幽的藥水。

第二天早晨起來，她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再看身上，果然糊了厚厚一層東西。至於臉上，那就更多，摸在手上猶如盔甲。

她房間的鏡子全被收走了，她也沒去袁奶奶房間找，拿了衣服直接去洗澡。

足洗了半個多小時，沖下水才變得清亮。

穿上了衣服，袁曉曦來到袁奶奶房間裏。這裏的衣櫃有一面就是鏡子，能照見全身。

鏡子的女孩陌生又熟悉，約莫一米六五的身高，腿肥腰粗，膚色暗沈，唯一可取的大約就是胸了，略有些分量。

至於脖子以上，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除了五官還算端正外，其餘一無是處。

至少在袁曉曦自己看來。

作為一名煉丹師，養顏丹幾乎當零食在吃，以前的她不說傾城傾國，至少也是罕見的美女。這張臉，簡直不能忍！

袁奶奶見孫女進了自己房間，也擔心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再受打擊。連忙追了進來。

“曉曦……”

她話一出門，就楞住了，呆呆看著袁曉曦的臉。

“你，你的臉……”

袁曉曦走到袁奶奶身邊。近到眼前了，袁奶奶反而不相信了，趕緊找到自己的老花鏡戴上，還把孫女拉到光線明亮的門口。

“治好了，真的治好了……”袁奶奶哆哆嗦嗦說。

原本的花樣少女，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袁家每一個人心裏都難受。只是當著袁曉曦的面，沒表現出來。

被這麽一雙粗糙的手拉著哭，袁曉曦心裏也有些感動了。

袁曉曦以前就不是美女。皮膚黑，又有些胖，雖然一直叫囂著減肥，但噸位從來都沒有下過一百二十斤，而她的身高才一米六五。

對比擁有一張巴掌大小臉，膚白腿長貌美的何媛媛，她就是綠葉的存在。

現在經過一次排毒治療後的袁曉曦，雖然沒有全部恢覆，但是對比毀容那是好多了，除了臉上坑坑窪窪不平以外，膚色什麽的，都跟正常皮膚差不多了。只要不細看，跟以前區別都不大。

袁奶奶看了很久，才確定自家孫女真變樣了。她也挺容易滿足的，笑得合不攏嘴。

“這樣就好了，看來我們得好好謝謝人家福伯。”

袁曉曦楞下了，然後點頭。

其實從福伯那裏拿來的藥，她一次也沒有用過。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懂。她的樣子以後還會變，這總得有個出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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