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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顧君則卻只是道:“不妨事,沒有多麽疼的。”

仿佛……雲淡風輕的。

我咬了咬唇角,從他身後繞過手臂去,卻是擡手撫上他的額頭。

他額間是一層細密的、微涼的汗,如此……卻還和我說‘沒有多麽疼’。

我手臂一哆嗦,側過臉去靠在他沒有傷的一側背上。

難過的講不出話來。

我真對不起他。

顧君則卻是伸手攥住我的手。

“沒事,公主。”

“公主已經做得很好了。”

因為我成了這幅樣子,這廝卻還在安慰我。

“若是尋常女子,恐怕就直接往外拽了,那我可吃不消,能娶公主,是微臣的福氣。”

“左右都要有些疼,多一點少一點的,也沒什麽大不了。”

“更何況,很多人,包括我也只會公主這種方法。”

“所以,公主也不必總念叨著什麽更好的方法了。”

顧君則的聲音裏隱隱帶著戲謔之意。

而我頭腦一抽,直楞楞來了一句:“可是青蘿呢?她不是跟著你在軍中,留了好一陣子麽?她應當就會別的法子吧。”

卻是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

只可惜,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來。

顧君則卻是低聲笑道:

“她會不會我不知曉,但是,不論公主會不會,我都只娶公主呀。”

我一楞,隨後靠在他後背上,不知怎的便揚唇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卻又不受控制地砸落了下來。

我真的很幸運了,能碰見他,嫁給他。

從不會被他責怪,一直被他盡力地保護著、寵愛著。

洞外響雷聲陣陣,如今已是大雨滂沱,好在我起初看到這山洞,便仔細檢查過——確定它地勢偏高,不會流進水來。

時不時地有閃電劃過,撕裂漆黑的夜色,倏忽間一片煞白,而不論是慘白還是漆黑,山洞裏這一團溫暖的火,依舊飄搖地亮著。

傷了一側的肩胛,現在的顧君則,總算不能和我爭著做飯了。

而如今的飯也沒什麽可做的,總歸不過是從包裹裏取出我們在木屋中備好的東西,架在火上略微熱一熱。

便簡簡單單地吃了一頓飯。

山洞外面,方才的閃電和雷聲,已經少了許多,卻依舊是天色暗沈,雨吹風驟,看來這雨一時是不會小了,我二人大抵是要在這裏過夜了。

待我收拾完包裹,打理好行囊,再打量洞外,聽著聲音,雨小了不少,但是洞口外黯淡依舊,被我拴在山洞裏、接近洞口處的月牙,也只能看清一個黑黑的、高大的影子——應當是徹底入夜了吧。

顧君則斜靠在一側的墻壁上,半合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在火光裏落下飄忽的影子來。

我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顧君則便張開眼來瞧著我。

“傷口如何了?”

顧君則搖搖頭:“不妨事。”

不妨事。

不妨事。

不管什麽時候,問多少遍,好像都只能得到這一個答案。

或許我早就該明白,問他根本沒用,要自己給他探出來才是。

我瞥了他一眼,隨後轉眼過來:“若是難受便同我講,再處理一遍傷口,你千萬不要強忍著。”

餘光看見顧君則搖頭:“當真無事。”

我不得不轉頭又看了看他。

顧君則便用他那對瀲灩的鳳眼看著我。

於是我便又將頭轉過去,從一側拽了個毯子給他: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我守夜。”

顧君則皺眉:“還是公主睡吧,我守夜。”

我皺眉:“你是個病號,守什麽夜?歇著吧。”

顧君則楞了楞,隨後似是妥協了幾分,道:

“那……不若我守前半夜,公主守後半夜吧。”

可是我心裏自有打算。

我搖搖頭道:“不成,我守前半夜,你守後半夜如何?”

顧君則楞了楞看著我,尚未說出話來,我便道:

“這已經是我最後的妥協了,你若還是不同意,即便你守夜,我也不睡。”

總算看見這廝點了點頭,隨後歪靠在墻壁上,閉上眼睡了。

我給他掖了掖毯子,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如今他傷的不輕,我處理的手段簡單倉促,加上外面的雨,使得這山洞裏也微微發潮,我不知道他的傷口會不會發炎、連帶著他發起燒來。

只是如今仔仔細細地摸,和剛剛有些匆忙的摸,感覺卻是一樣的,什麽都沒摸出來。

顧君則估計是在睡夢裏知道我在摸他,這廝兀自用額頭蹭了蹭我的手心。

一副很乖的樣子。

卻偏偏不肯乖乖地、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究竟怎麽樣。

我嘆了口氣,把手放下來。

我何嘗不懂顧君則的心思,他一直以來都想護著我,苦的累的他都擔著,一點苦都不肯讓我受。

但也就是因此,我才愈發不敢告訴他我的武功回來了,而我越是不說,他便越是固執地護著我。

左右不知對錯。

如今已經幾乎聽不見洞外的雨聲了,雨大概是停了吧。

我坐在原地盯著山洞外漆黑的一片天,心裏反覆算計。

末了轉頭看了看門邊的月牙,我撫了撫衣衫,動了身形。

——我還是出去一趟吧。

110糊弄

給顧君則尋些草藥回來——

不幸中的萬幸,如今這時節,這些草藥植物應當是生長著的,而這一帶氣候偏溫潤,草木豐茂,按照醫書上的記載,應該不難尋到。

當然,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我還能順便也給月牙尋些馬草,然後給我和顧君則也找些食物回來——今日的遭遇讓我明白,這路上兇險之事當真不少,有的意外根本無法避免,日後行程只怕也要耽擱,還是多備些糧食為好。

“公主,你要做什麽?”

孰知,我還沒站起身,身後顧君則不知怎的便醒了,他擡手拽住了我的手臂。

我轉眼看向他,比了比他的後背:

“這傷口有些深了,我雖說處理了,但總是不安心,今天天氣又潮濕,這洞裏的條件也沒有那麽好,我擔心你的傷口發炎。”

“所以……我想去找點草藥。”

孰知顧君則卻搖頭:

“不行。”

“外面這麽黑,還有追兵,太危險。”

我瞇了瞇眼睛:“你後背的傷口發炎就不危險?燒起來怎麽辦?”

顧君則卻堅定地搖搖頭:“不用草藥也發不了炎。”

醫書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可能會發炎。

我騰出另一只手來把他的手從我手臂上扒下來:

“沒事,我去去就回,你安心等著。”

孰知顧君則卻搖搖晃晃站起來,死死地擋住洞口。

“不能去。”

我擡手按上他沒傷的肩膀,他便和我暗中較勁。

可是我一加力道,這廝就軟綿綿地任憑我摁下去了。

卻只見這廝長長的睫毛抖了抖,隨後唇角揚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沒什麽力氣……攔不住公主了。”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裏倏地一酸,卻也是一軟。

堂堂殺神,因為我傷成這樣子,以至於我都能輕輕巧巧地把他按下去,他卻固執地、還想要保護我。

不料我楞的這一瞬,他卻又死死地鉗住了我扶著他肩膀的手腕:

“可是公主……”

“那些追兵的手段太多,夜裏山上猛獸也不少,太過危險,我不可能讓你出去。”

他鉗著我手腕的力道極大,我的手腕恐怕已經紅了。

我一怔楞,便低頭瞧著他。

那對熟悉的鳳眼也擡起來看著我,他的眸光裏,不帶半分松動妥協之意。

我和他對峙了片刻,隨後只得沈了口氣,順著他的意思坐下來。

顧君則卻是得逞了一般,毛絨絨地湊了過來,好像還想伸手抱住我。

可是這廝……渾身是傷,從心口到手臂到腰間,到處都是,如今脊背上又添了一處,抱住我對他而說,恐怕太難也太疼了。

心裏一軟,我擡手扶住他,讓他側枕在我膝上,又從一側拽了毯子來給他蓋上,環起手臂來抱著他。

“那我不出去,你睡吧。”

我放低了聲音,湊近他道。

“當真不出去?”

我低下頭去看著他,頷首道:“你枕在我膝上,我怎麽出的去?”

我說的面不改色,真是一個完美的糊弄。

顧君則許是覺得這個解釋頗為合理,點了點頭,不一會兒一呼一吸便均勻了起來。

我微微閉了眼眸聽著,只覺得如今自己抱著的這個男人,就連呼吸都是分外溫柔的。

不知不覺便已低頭下去,用唇角輕輕巧巧蹭上他溫熱的後頸。

顧君則身形微微停滯,睫毛顫了一顫,隨後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一樣,繼續睡了過去。

我卻還不打算睡。

顧君則口口聲聲說不會發炎,我之前僅是懷疑,如今卻是徹徹底底地不信——畢竟,他剛剛連同我抗衡的力氣都沒有,恐怕就是因為有些發燒。

這一趟,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不過,要稍微等等,免得他再醒了,又拽著我不讓我走。

可是,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湊近他待了一會兒,越來越覺得他在發燙,我心裏愈發不安穩。

半晌,總算鼓起勇氣,擡手戳了戳他的臉,顧君則依舊睡著,沒什麽動靜。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放下他,放輕聲音打理了一下衣裳,決定出去把草藥尋來。

把武器都找齊帶上了,我轉頭把當初從戰場上撿的那副鐵甲給顧君則披上,把山洞裏最後一丁點火星也熄了,我狠狠沈了口氣,舉步出了山洞。

平心而論,我身為長公主,自小長在楚長宮裏,困難遇到過不少,生死關頭也遭遇了不少,但是孤身在野外的夜晚,當真是頭一次。

山洞外,黑漆漆的一片,擡頭能看到天空的星光,低頭能看見些螢火,還有……偶爾一晃而過的、也許是什麽動物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去年秋狩,那只嚇住了誠王夫婦的兔子,當時我竟也被自己編的故事嚇住,而當時……顧君則他在我身邊;那時候不知怎的,他離我近些,沈穩著聲音同我講一句話,心裏便安穩了。

而如今,只有我一個人。

看著那些晃來晃去的,我又想起來自己編造的故事,甚至在那個故事以外胡思亂想起來。

這裏會不會埋過什麽人,是傳說中的鬼火?

或者說,這一帶這麽亂,這裏會不會有冤死之人,他們……

單是想想就覺得心裏哆嗦,嚇得我想要打道回府。

也許回到顧君則身邊靠著他,就不會害怕了吧。

可是……他很可能會發燒,只有我能救他,我絕不能退縮。

我咬了咬牙,回頭大概記了一下地點,隨後舉起步子又往前走去。

遙遙的聽見一聲狼嚎,還有不知名的動物的叫聲,直叫人汗毛直立……

我摸索著找到了一個草坡,點起微弱的火光來,低低地趴在地上尋找著。

倒是運氣不錯,我尋的那幾味草藥,這裏能尋到不少。

我便把手裏的布包打開,一手拿著顧君則的隨身短刀刨,另一手拔出草藥來往袋子裏裝。

周圍風聲、狼嚎聲依舊時不時傳入耳中,讓人毛骨悚然。

我加緊了速度,拼命讓自己不去關註這嚇人的四周,全神貫註地找草藥挖草藥。

誰知……

倏忽間,風聲驟緊!

‘沙沙’之聲起,似是有人在快速地向這裏靠近……

111公主殿下,幸會

我心裏一哆嗦,手也是一抖,下意識地想收了東西準備起開。

可是手邊的東西太多,一時難以馬上離開,於是……只是眨眼的功夫,一柄堅硬的東西,便抵在了我的後背上!

隔著衣裳,我都能感覺到,那東西冰涼冰涼的!

準確地說,那恐怕是一把刀!

“公主殿下,幸會。”

用刀刃比著我的人,不緊不慢地說著。

這個聲音……

又是很熟悉!

和之前的段忠平、袁末、高寧等人一樣,都是曾經我認識的人。

那八成也就是……父皇信任的人。

可顯然的,他們都已倒戈相向,投奔至皇叔麾下。

突然就覺得,父皇為帝,真的很……失敗。

我咬了咬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一點:“幸會。”

“你的聲音本宮很熟悉,看來是老熟人了。”

身後人微微一滯,我能感覺到,他的刀在我的後背上也僵滯了一瞬。

隨後他的聲音卻不似此前那般輕松了,而是低沈著聲音道:

“公主,對不住了。”

我一動不動,只是接下他的話:“如何就對不住了?”

此人沈聲道:“陛下於在下有知遇之恩,但如今,以社稷為重,在下不得不取公主性命!”

我冷笑:“社稷為重?笑話!”

“狼子野心,其心昭昭然!洛文初那奸賊一心謀逆,輔佐他便是所謂的‘社稷為重’?”

身後人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不錯,狼子野心,其心昭昭然!”

“自攝政王、到顧君則何嘗不是一心覬覦帝位,想要趁虛而入?公主選擇幫助他,殘害宗親,謀害自家天下,與逆賊又有何異!”

“相比之下,明王大人乃是匡扶洛家!而公主,則是為虎作倀!”

我緊緊攥了拳頭:

“洛文初是匡扶洛家?!你聽清楚了,若不是他暗動手腳,父皇母後如今又豈會被擒,朝廷又豈會動蕩不安,又豈會有人想要趁虛而入?!”

“算計信任自己的皇兄,謀害他的家人,惦記他的江山,還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這就是你口中的‘匡扶洛家’!這種背信棄義的奸詐小人,根本不配當得天下!”

比在我脊背上的刀一停,身後人的聲音冷靜了幾分:

“……公主此言是何意?”

我狠狠沈了一口氣,等著他把刀劍放下,轉頭過去。

借著月光,面前人的模樣格外熟悉!

是當初那個伏在殿下,對著父皇三跪九叩、誓死效忠父皇的青年男子。

“你是……徐文起!”

此人皺了皺眉,倒也不否認,只是重覆道:

“公主方才那番話是何意?”

我徑直瞪著他:

“就是我話裏的意思。”

“如若洛文初當真如你所言那般正氣,前一陣子,是誰給我下了毒,又說我是‘重病’?又是誰害得二皇兄慘死異鄉?如今賊寇未除,又是誰意圖趁火打劫,派你們來鏟除剿滅賊寇的軍隊?!”

對面的徐文起皺起眉睫來。

隨後,他卻是搖了搖頭。

“公主一面之詞,且恕在下不敢輕信了。”

我咬著牙看向他:“你不肯信,便是下定決心要同我為敵了。”

徐文起皺了皺眉,隨後點頭道:“徐某忠於洛氏,還請公主恕罪!”

洛氏,洛氏。

我心間凜然淒愴。

可是倏忽間,只見徐文起的長刀在月光下一閃,冷芒直晃人眼!

殺氣陡起,風聲驟急!

‘當!’

我飛快地提起自己手中原本用來挖草藥的刀,飛起一刀直掃過去,硬生生地擋住了徐文起劈來的刀刃!

徐文起似是一楞,隨後卻是加了力道,生生把我向後逼退,我咬著牙,隨著他的力道後退幾步,隨後猛地一個偏頭,硬生生躲過他徑直向前的刀刃,翻手一刀直砍他後腰!

徐文起一楞,猛地向前一撲,反手便是一刀橫掃!

他反應當真是快得很,只可惜,真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經過之前和高寧的對打,如今和他再打,我明顯能感覺到,徐文起的力量、技巧和反應,都和高寧差了太多!

我徑直一個後仰,仰頭的一瞬,只覺得徐文起的刀刃直接從我頸子上方劃過!

背後盡是冷汗,卻是來不及驚嚇,我咬緊牙關,猛地一個反手直接擡起長刀狠狠地擊向徐文起的手腕!

徐文起許是之前那一刀的力道太大,一時未能剎住,如今瞧見我直襲他手腕,大抵是自知躲閃不及,便直接扭刀迎擊!

而這正中我下懷——

我猛地蓄了內力,以不小的力道直接擊到徐文起的刀刃上!

只聽‘當’的一聲,哪怕我早有準備,也是加了不少力道捏緊長刀,也感覺到了一種極強的震動!

而徐文起倉促之下的轉向迎擊,更是落得連刀都被擊飛出去,他踉蹌著後退幾步。

我趁著他失了武器,陡然加了揮砍的速度,長刀挽了個花,映著月亮的冷光便向他直襲而去。

徐文起顯然是有些驚訝,但是匆忙之中依舊是盡力躲閃。

直到我看準了時機,猛地飛起一腳,徑直踹向他的膝蓋——

‘噗通——’一聲,徐文起徑直跪在我面前。

我反手起刀架在他的頸項旁。

居高臨下地睥睨於他。

“你是當年父皇提拔的人。”

“所以,雖說你拒絕過我,我也想要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徐文起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輕車熟路地伸出兩根手指:

“給你兩條路,一則是歸降於我,二則是死。”

徐文起不吱聲。

我便繼續道:

“如果你歸降於我,我總會告訴你,我之前所說的,都是對的。”

“我會讓你知道,你幫助洛文初,就是在為虎作倀,幫助傷害父皇的罪人,你就是忘恩負義之徒;跟著我,才是對的。”

徐文起咬著牙依舊不吭聲。

我低頭看著他,心下繼續思量著。

父皇此前說過,徐文起的功夫一般,但是計謀為上等。

而如今我倒是懶得管什麽計謀不計謀,我只想著,如果我能把他收入麾下,我就能順利地引開明王的另一支追兵,這樣下來,以後的返程就安全了。

那麽……

如何能讓他信?

我思量了許久,繼續道:

“此前父皇同我講,說你謀略甚佳,甚至問過我的意見,是否有意招你為駙馬,我想這件事,父皇應當也問過你的意思吧?”

112得寸進尺

這件事情,其實是有些尷尬的,事到如今,提起來也是不妥當——

當年父皇賞識徐文起,我雖不太情願,但也沒能細說什麽所以然來,是最後發現徐文起自小定了親事,即所謂‘娃娃親’,父皇才遺憾作罷。

徐文起許是不曾想到我說這茬,但還是點了點頭。

“事情沒成,但我想你也能明白父皇的意思,他想讓我嫁的事怎樣的人?還有之前他留給我的如意,父皇是希望我能覓得如意郎君,這一點,徐大人應該想得明白吧?”

徐文起猶豫了一瞬,隨後又是點頭。

我冷笑:“徐文起,你不是謀略甚佳麽?為何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呢?”

“你便說,如若洛文初真的尊敬父皇,為何會趁著父皇被擒,安排我嫁給那老攝政王!”

徐文起一怔。

我咬著牙瞪了他許久,半晌收回目光來,晃了晃架在他頸項上的刀:“你決定吧,但是,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徐文起眉頭依舊緊蹙,半晌,總算點了點頭:

“微臣……願輔佐公主,永不背棄。”

我笑。

永不背棄。

事已至此,我早已看清了這些人,口頭上的‘永不背棄’,太容易被推翻、遺忘了。

我翻手取了裝著噬心丹的瓷瓶,取出一顆遞到他嘴邊。

“永不背棄,就吃了它。”

徐文起一怔:“這、這是……”

我道:“噬心丹,當初父皇意識到朝中情況怪異失控,親手交給我的。”

“徐大人博聞強識,多餘的,便不需我解釋了吧。”

徐文起的眉頭又緊了幾分,隨後終於舒展開來,他一張口,把噬心丹吞下:“徐某願輔佐公主,永不背棄。”

好,這一次,我肯信他了。

我反手收了刀,擡眼看向天邊——還不到天亮的時候。

我擺一擺手,示意徐文起可以站起來了。

“你可帶了紙筆?”

徐文起頷首:“回公主的話,懷中應是有的。”

我點頭:“便好,你且將你知道的,你原本所在軍隊的營地都畫下來,交給我吧。”

徐文起點頭,這裏月光其實是明亮的,但是寫畫還是有些看不清楚,他便點了一小支火把,借了光飛快地畫著。

我繼續道:

“今晚的事,你應是有分寸的。回營地去之後,要小心謹慎,莫要被人瞧出端倪。”

徐文起頷首:“微臣定當註意,請公主安心。”

我道:“如若那些人肯聽你的,你便試著引著他們往東邊走一些,如果他們不肯聽,也不必強求,安生留著便好。”

徐文起又頷首。

“日後若是有事,我自會尋你,其他時候,你按部就班即可,只是註意著,聽到的事,都要記得清楚些,你可明白?”

徐文起點頭:“微臣明白。”

說著,將畫好的地圖遞給我。

我垂眼大致一掃,倒也不得不承認,父皇當年說徐文起是個人才,當真是不錯,在這幅簡單的地圖上,他的才華已然可見一斑。

“便好,回去吧。”

我看著地圖,向他點了點頭。

徐文起頷首,便要行禮,我頭腦一激靈,卻是補了句:

“且慢些。”

“給我寫幾個治外傷的方子,然後,隨我挖些草藥、馬草,摘些野果你再走吧。”

兩個人幹活,當真比一個人戰戰兢兢地忙活,要快得多。

我回到山洞的時候,天邊暗沈依舊,沒有一絲亮光。

徐文起雖然回去了,但是我不敢保證這一帶沒有別的追兵,於是,我摸索著走到山洞裏頭,才終於戰戰兢兢地點起火把來。

熱乎乎的火把,一瞬間便照亮了這個山洞。

我把火把豎在一側,急急地低頭下去打量顧君則。

只見他安安靜靜地靠在石壁上,洞外微弱的亮光斜斜落在他的面頰上。

我蹲身下來,放輕了聲音湊近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我不大會試額頭,但是覺得他在發燙。

——還是先把藥熬上吧。

我湊到火把下面,仔仔細細地看著徐文起給我寫的字條,然後從包裹裏尋來東西,小心翼翼地掂了草藥,取了水,先泡了一會子,趁著空當尋了一些稍稍幹燥的樹枝,勉強做了個架子,又點起另一堆火來,總算把藥熬上了。

要等不到半個時辰,藥便能好。

我便坐在一旁,一面看著顧君則,一面等著藥。

卻是單是聞著這藥的味道,就覺得苦。

我的嗅覺沒有騙我——等到時辰差不多,我取了藥,自己先試了一小勺,可是這藥一入口,就苦得我、控制不住地、臉變了形。

不過,時候倒是夠了。

於是我暗戳戳算計著——

不如趁著他沒醒,給他灌下去。

這樣子,他也就在意不著苦不苦的了。

我當真是這樣做的。

半晌總算忙活完了,能歇口氣,我把顧君則的腦袋又放回膝上,然後懶洋洋地往石壁上一靠。

有點累,但是我既不肯叫醒顧君則,也不能睡。

四下也沒什麽好玩的東西,於是我瞟了半天,忍不住低頭打量起顧君則來。

先是伸手摸上他的額頭,感覺溫度在下降,心裏便松了幾分。

誰知隨後鬼使神差一般,手剛剛離開他的額頭,就忍不住反手過來,摸了摸他的臉。

說起來,這麽久了,從一開始相處到如今,大概始終沒變的一點就是,我始終、都莫名其妙地想摸他的臉。

俊美,輪廓分明,並且手感頂好頂好的。

於是我想著,他的燒快退了,我不如趁著他沒醒,多揉一會兒他的臉——畢竟等他醒了,我可就不好意思摸了。

他這臉也是神奇,摸著摸著,我就不覺得那麽困了。

倒是愈發貪心了,得寸進尺地想多碰碰他。

眼光溜了溜,又瞧上他的下頜和頸子了,我初見他的時候,一擡眼就看見這兩處,當時就歡喜得緊——他下頜的弧度頗為完美,硬朗漂亮得緊,修長的頸子如白玉,中間凸起的喉結微微顫動著,便惹得人想湊上前去。

我的心思四處游蕩,愈發過分了,半晌,想著總歸四下也無人,顧君則又沒醒,不如……

113心閑手閑

心閑手閑,這個詞形容我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趁著顧君則還沒醒,我玩了玩他的下巴,摸了摸他的頸子和鎖骨,又暗戳戳地把手探下去,戳了戳他開著的衣襟裏的小半個胸膛。

手感頗好,手感頗好。

感覺就和摸貓一樣停不下來。

困倦之意倏忽間就全溜走了,我專心致志地低頭玩了起來。

——直到聽到耳畔低低一聲哼笑聲,我一個激靈,硬生生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把手收回來。

可惜手卻被半路抓住,一只修長的手拽著我的手,徑直扣到他滾燙滾燙的心口。

可是,丟人的,這等時刻,除了尷尬以外,我竟然還頗為沒出息地——覺得這廝的手,骨節分明真是好看,後悔剛剛沒有趁機摸一摸。

這個念頭一蹦出來,我就在腦海裏,很不友好地給自己‘加’了一個很不文雅的形容——狗改不了吃屎。

“拿開做什麽?”

顧君則半張著眼眸,長睫毛顫了顫,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來。

墨色的鳳眼裏隱隱帶著戲謔之意。

做這等事被抓了現行,當真是尷尬到了極點,可是我洛伏波從來都是一個厚臉皮的人——

“剛剛你有些燒,我是試試溫度。”

我面不改色道。

顧君則似是怔楞了一瞬,隨後他的目光不知往那裏一瞥,又飛快地轉回來,看向我,可此時他的目光裏,有了幾分我看不懂的東西。

仿佛是潛湧的暗淵,讓我心裏打起鼓來。

……他是想到了什麽、或是猜到了什麽嗎?

頭腦裏鉆出太多念頭,一時間我發起楞來。

倏忽間卻只覺得溫熱的大手觸上我的面頰。

我回神一低頭,卻見顧君則唇角笑意更甚方才。

“微臣一早就迷糊著,有些清醒了,許是公主給微臣探溫度太過用心,不曾發現。”

他微微停了一停,長睫毛一抖,面頰上漾起愈發惑人的笑,聲音低低啞啞更是撩人:

“微臣……多謝公主掛心。”

他說得格外自然,恰恰還是順著我的話講的,卻顯然是在調笑,暗中地告知我,我剛剛對他動手動腳的時候,他醒了。

——希望他知道的僅僅是這件事,我暗自松了口氣。

但是放松的同時也有幾分窘迫之意,一時間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可是心裏又有一股力量在提醒我,不能慫。

於是我看向他,挑了挑眉睫:“本宮可就你這一個駙馬,自然要多加關照了。”

人不要臉則無敵。

我這句話說出來,顧君則竟是楞了一瞬,隨後他唇角一勾,擡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他的大手溫熱修長,碰著我的頭發,我便覺得心下安穩又舒坦。

半晌他終於又開口:

“那便按照之前說好的,接下來,我守著,公主歇歇吧。”

我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不燙了。

既然如此,我睡一會兒也好,免得白天犯困,留他一個病號應付這麽危險的環境,於是我不再和他爭執誰守著。

顧君則便直起身子來,格外自然地一擡手臂,把我團到他懷裏去。

“睡吧。”

我冷不丁被他抱住,身子陡然一凜。

顧君則卻是緩緩撫過我的額頭:“別擔心,睡吧。”

他手心的溫度……好暖。

原本就潛伏在身體裏的困乏之意便侵襲而來,加上他懷裏不僅舒服,溫度也剛剛好,不一會兒的功夫我便犯起了迷糊。

隱隱約約地,好像有人用手小心翼翼地打理著我的頭發。

我聽見他低聲念叨著。

“傻丫頭,弄了一身草葉,剛剛還是瞞著我跑出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

心裏卻突然又念叨起來自己的顧慮。

剛剛那一瞬間,顧君則的目光我看不懂,他想的真的只是我跑出去的事嗎?還是猜透了更多東西?

我是膽怯的,是患得患失的。

或者說,現如今我擁有的太少了,其中最多最觸手可及的,就是顧君則待我的好,所以我擔心他知道一切後不歡喜我了,如今這種畏懼和糾結越來越厲害了。

——所以,還是繼續瞞著他吧,關於追兵營地的事情,明早是要告訴他的,但是,還是尋一個合適的理由吧。

比如……

就說我是碰見一個念舊情的軍中將領,他為了保我性命,給了我這張圖。

我便一面犯困,一面心如亂麻地算計著。

頭腦最後騰出一點力氣,是在想著,我一定要閉緊了嘴巴,千萬不能迷迷糊糊地把念頭嘀咕出去。

顧君則的手依舊緩緩地撫弄著我的頭發。

其實從小到大,除了母後的疼愛,我並不歡喜旁人觸碰我。

但是如今,莫名其妙地並不排斥他。

甚至還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形,往他懷裏又湊緊了些,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結實的胸膛,舒服得緊。

顧君則的身形似是停滯了一瞬,隨後聽見他低低哼笑一聲,隨後溫熱的大手便覆上我的額頭。

好暖和……

這些流亡在外的日子,對我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充實。

以至於每次睡覺,醒來時我都覺得自己還沒有睡夠。

比如今天早晨。

我醒的時候顧君則已經利索地打理好了一切,招呼著我去吃飯了,可是我不管是收拾、吃飯、把昨晚徐文起畫的地圖給顧君則,還是之後的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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