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參見皇上。”

喬朗笙一路由宮人引著進了宮，直接到了皇上日常處理政務的勤政苑。

“起來，坐！”皇上的聲音聽著很疲憊，擡手指了自己對面的軟塌。

喬朗笙微微遲疑，才走過去坐下，然後安靜地看著皇上，等著他開口說話。

“太醫說太子體內的毒已清除大半，是你找的神醫？”皇上低聲問。

喬朗笙遲疑，原本打算說是顏千禧的功勞，但還不確定皇上此時是要賞還是要罰，便說：“是末將無意中碰到的，乃神醫郭青雲之子。”

皇上頓了一下，好似在想郭青雲的名號，“哦，他啊，朕有些印象，確實稱得上是一代名醫，他為何不為太子去毒？若是他，定能全部去掉太子體內的毒吧。”

“末將找到的時候郭神醫已仙逝。”喬朗笙如實說。

“這般啊。”皇上面露失落之色，突然又說：“太醫們說要試毒。”

試毒，實在不知道毒藥解法的情況下，先讓他人服毒，然後讓太醫們輪流醫治，直到研究出最好的解藥，這在宮中雖不多，倒也算正常，畢竟不能拿主子們的身體做實驗。

喬朗笙對試毒一事倒不覺得意外，當初郭君拓也是有了毒藥才研究出解藥的，故此，喬朗笙並未打算對此發表意見。

“但太子不許，”皇上又說，“他說若是不能為他母後沈冤昭雪他便不肯醫治。”

“這也是太子的一片孝心。”喬朗笙低聲說。

阿坤體內的毒其實早就該除盡了，正是為了這次的計劃，才停了這些日子的醫治，所以殘留的毒素又在太子的體內蔓延開，呈現當前的混亂狀態。

郭君拓說他有把握在事成之後控制住，喬朗笙信他，所以同意了這出苦肉戲。

“呵呵……”皇上忽然笑了起來，擡起手指了指喬朗笙，“朕便知道，這是你的主意！”

喬朗笙沒有反駁，這麽淺顯的苦肉計，皇上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皇上收了笑，側身坐著，稍稍沈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朕第一次見你，是太子出生的時候，你進宮給皇後請安，朕考你詩書，皆對答如流，便勸你去考科舉，你卻說男兒志在四方，必要為朕征戰邊疆。”

“末將做到了。”喬朗笙的平靜地說。

喬朗笙十八歲的時候便入了軍營，從副將坐起，幾番立功，兩年不到便為朝廷平了胡亂，打的胡人主動立書求和，可以說，天下有如今的和平盛世，喬朗笙功不可沒。

“嗯，你確實年少有為，”皇上也點頭讚同，“若沒有當年的事，朕定會重用你。”

喬朗笙不吭聲，天子重用如今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一生所求了。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屋子裏靜的格外尷尬。

“當年的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嗎？”皇上突然問。

喬朗笙擡頭，直直地看著皇上道：“皇後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又是一陣沈默，皇上沒有說話，喬朗笙也不著急，該知道的，他其實都已經推測出了大半，現在不過是想得到皇上的確認罷了。

“你是何時覺察到朕的身份的？”皇上突然提問。

喬朗笙也不與皇上裝傻，他明白皇上問的是什麽意思，便直接回答：“我翻閱了所有的案卷，找了所有能夠找到的證據，皇後去世那日，宮中並沒有其他人進出的記載，就說明行兇之人就在宮中。”

“而且，我娘說除非有聖主令，旁人無法殺害靈主，後來，我又知道了一點，就算有聖主令，殺靈主的人也必須是靈主以上級別的人。”

“一旦入了黑羽，便以黑羽等級分貴賤，就算是親生父女，國舅爺也要服從韓婉婉的命令，而在我的印象中，這宮中似乎並沒有需要皇後降下身份去迎合的人，如此一一排除，便只剩下您了。”

皇上淡然一笑，淺淺點頭，示意喬朗笙繼續說。

“還有一點，末將在皇後宮苑的廢墟裏找到了一個暗格那裏面藏了一封信，信燒了一般，卻能看出來是給太子交代後事的，所以末將猜測皇後應該是早就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她好歹是當朝皇後，全天下地位和權利最大的女人，就算是知道黑羽要殺自己，她大可以皇後的身份反抗，與黑羽來個魚死網破，能讓她如此順從地去自殺的人只有一個。”

喬朗笙說完直直地看向皇上，雖不說穿，但二人心裏都明白了。

“只不過姐姐沒有想到，在她死後，阿坤也慘遭毒手。”喬朗笙又說。

“虎毒尚且不食子，朕怎麽會殺太子！”皇上趕緊開了口，擱在桌邊的手慢慢地握緊了拳頭，“當初太子妃選秀，朕一眼就看中了你的姐姐，與她有結發之情，實在是不忍心殺她，所以假借她人之手。”

“黑羽是朕做皇子時暗中設立的，借女人之手幫朕收集情報或者拉攏朝中大臣，你姐姐最初並不是靈主。”皇上終究是打開了話匣子，“朕登基之後，原本有意解散黑羽，後發現朝中勢力不穩，許多人朕想除卻找不到正當的理由，黑羽再一次派上了用場，漸漸地，朕便喜歡上了這種技能排除異己又能維護天子聲望的組織。”

喬朗笙默默地回憶了一番皇上登基那時候各位王爺、世子相繼暴斃的事情，原來是黑羽的原因。

“黑羽的勢力越來越大，朕又要操持朝政，逐漸有些顧及不到，後來思來想去，只好將黑羽交給了皇後，只有她，是朕信得過的。”皇上又說。

“那你後來又為何不信她？”喬朗笙逼問。

皇上苦笑，“黑羽的勢力越來越大，大到我這個天子都害怕，又恰好有人將皇後攝政的證據送到了面前，朕一時沖動，便給皇後下了刺死的聖主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喬朗笙默默將這兩句話念了一下，“姐姐她除了死，別無選擇。”

“對啊，皇後那麽聰明，大概早就看穿了朕的內心，知道朕為何殺她，所以，她不曾為自己辯解，只想在死前看看太子。”皇上傷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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