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顏姑娘是……”大夫人性急，搶先問了話。

“我不知道。”老夫人倚著軟枕淺淺搖頭，“我想她是，又怕她不是。”

老夫人說著擡頭掃了一眼自家的三個兒子，“你們小的時候，先皇根基尚不穩，南蠻之地，流匪四竄，民不聊生，你們的爹爹奉旨前往剿匪，我隨軍出征，朝中有規矩，將在外，親在內，於是你們兄弟三人便都留在了京城。”

三兄弟都輕輕點頭，老夫人隨國公爺出征南方的時候，顏汝宗都已經七歲了，長子正好十五，三人皆已經懂事，故此對以前的事情還有些印象。

“我去了沒多久，便發現懷了身孕，原本你爹要將我送回京，是我不肯，硬留在了軍中。”老夫人繼續回憶。

眾人雖然先前便有猜測，但聽老夫人親口說出來，還是驚訝不已。

老夫人沒有理會子女的驚訝，繼續說：“南方多山，流匪經常是在這個山頭敗了便轉向另一個山頭，這剿匪之戰，一打便是近一年，於是我的女兒，你們的妹妹便在軍中出生了。”

“妹妹？”顏汝宗忍不住插了話，“我們怎麽不知道我們還有位妹妹？”

老夫人擡頭哀怨地看了一眼顏汝宗，握著拳頭在自己腿上敲了兩下，“都怪我，一意孤行，非要留在軍中！”

三夫人見老夫人懊惱地眼淚都出來了，連忙瞪了一眼自家相公，然後起身上前為老夫人順了順背，柔聲說：“娘，都是過去的事了，您就別在自責了，您先跟我們說說那妹妹後來如何了吧？”

“我和你爹，一連生了你們三個小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女兒，歡喜得不得了，待她滿月，你爹便安排人護送我們回京，豈料隨行人中混入了奸細，我在回京的路上遭人埋伏，護送我們母女的三百護衛死傷大半且都被流匪沖散，慌亂之中，我抱著你們的妹妹逃走。”

“四處躲避的日子十分的苦，我尚且能咬牙堅持，但你們的妹妹不過是個剛滿月的孩子，稍有不舒服，便哇哇大哭，好幾次都差點引來追殺我們的流匪，後來，為了她的安全，我不得不想辦法把她送走，便從河邊洗衣服的婦人那裏偷了一只木盆，將你們的妹妹放到木盆裏任由她順水漂走。”

“我希望撿到她的人能夠將她撫養長大，為了日後方便相認，我在她的繈褓裏放置了一塊刻著‘顏’字的玉佩。”

“怪不得您問那顏掌櫃是不是有玉佩！”顏二夫人忙說，“您是懷疑那顏姑娘是四妹妹？”

老夫人輕輕點了點頭，又輕嘆了一口氣，“可惜她並沒有，只怕是我多想。”

“娘千萬別喪氣！”大夫人又說，“那顏掌櫃年歲與四妹妹相仿，也是被人撿回去養著的，聽著倒是蠻像咱們四妹妹的，至於您說的那玉佩，我覺得八成是被她那養父母賣了，您剛才不也聽她說了麽，她養父母拿她換銀子呢！”

“真的嗎？”老夫人好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連忙急切地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淺淺一笑，“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娘你不如再仔細想想，四妹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特別之處，我們可以請那顏掌櫃來驗一驗。”

“特別之處？”老夫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們讓我好好想想，這事在我心裏埋太久了，我如今都快記不起你們四妹妹的模樣了，就只記得那丫頭粉嫩粉嫩的，笑起來特別的好看。”

老夫人越說越傷感，情不自禁地落了淚。

“娘，您千萬別傷心。”長子開了口，“這事您若是一直不提，兒子們不知道也就罷了，您既說了，我們自然會查清楚，不管你們說的這位顏掌櫃是不是四妹妹，我都會去查清楚的，她若不是，兒子再去南方查，一定將四妹妹找回來！”

有了長子這一番保證，老夫人心裏好受了許多，連連點頭，“好，好，你四妹妹如果還活著，一定受了不少苦，日後若是找到了，你們幾個一定要對她好，要替我補償她。”

“會的，我們一定會的！”屋子裏的幾人連忙起身點頭。

“汝宗啊，你明日再去將那顏掌櫃接來府裏坐坐吧。”老夫人輕聲朝顏汝宗說。

“好。”顏汝宗連忙答應，“顏掌櫃為人熱情，機靈能幹，她若真是我的四妹妹，我是滿心歡喜的！”

“聽著你們一直掌櫃、掌櫃的稱呼，那丫頭難道還是個買賣人？”顏二爺饒有興致地看向顏汝宗。

顏汝宗還未及回答，旁邊的顏二夫人便搶先開了口，將顏千禧如何小小年紀做買賣的事情說了一番，免不了又在老夫人面前將顏千禧誇讚一遍。

“這般能幹？”顏二爺提起眉尖，又轉頭看向顏汝宗，“那明日我同你一道去請她，正巧我在她家對面也有鋪子，去見見也不會唐突。”

“好啊。”顏汝宗立馬答應。

“既要去，我們兄弟三人一道去吧。”顏老大也動了心思。

“你去做什麽？”大夫人立馬反駁，“三弟與顏掌櫃相識，二弟好歹與她同是商人，勉強說得過去，你堂堂國公爺，貿然去見她，到時候豈不是要將他嚇得不敢露面？”

“對，對，你不能去！”老夫人連忙讚同地說，“就讓老二和三兒去就成！你還是好好地上你的朝去！”

“知道了。”年輕的國公爺老老實實地朝老夫人點了點頭，又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家娘子，再看向自家兄弟的目光，好不歆羨：我也想瞧瞧那從未謀面的妹妹啊！

然而顏二爺和顏汝宗皆沒有註意到自家大哥的目光，早就聚在一起商量明日要準備哪些禮品，又該以什麽說辭請顏掌櫃到府上來，雖然老夫人還未確定，二人卻是一副已經認定了這妹妹似的。

國公爺這下更羨慕了，巴巴地眨了眨眼，暗想明日必要早些回府，怎麽著也得瞧那妹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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