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三日，氣溫較嘉靈暖和不少，眾人褪了厚襖，換上夾襖，在甲板上悠閑地曬起了太陽。

“是不是快到了？”顏千禧回頭問柳紫雲，“我瞧著這兩岸已經有春色了。”

“還早呢！”柳紫雲輕笑一聲，“我早上問過，明日才到彌州，剛走一半而已。”

“果子說，彌州多山，以溫湯著稱，你若是有興致，明日可另放一艘小船，讓我們到岸上走走。”

顏千禧點頭，“倒是個好主意，日日在船上困著，渾身乏勁，去泡個溫泉，解解乏。”

兩人說著便往船頭走去，準備去找唐果子商量明日下船之事，還未走進，便聽見唐果子正氣憤地與人爭執，與他起爭執的正是一同南下的曹晗。

顏千禧當下垮了臉，果然帶著曹晗出門並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正要上前勸解，唐果子先一步發現了她。

“大少奶奶來的正好，這人胡攪蠻纏，毀您清白呢！”

顏千禧便扭頭瞪了曹晗一眼，在別人船上，也不知道收斂。

曹晗卻不理會顏千禧的目光，對著唐果子道：“與你說過多少回了，她不是你家大少奶奶，是我喬大哥的夫人！”

“胡說！”唐果子憤怒反擊，“我家爺都領大少奶奶見過老夫人了，怎麽可能是假？”

“哼，她還在我喬大哥的丁冊上呢，明明當當地寫著喬夫人顏氏！”曹晗也不甘示弱。

兩人勢均力敵，爭執不下，齊齊扭頭看向顏千禧，異口同聲地說：

“大少奶奶您說！”

“丫頭，你告訴他！”

顏千禧望著爭得面紅耳赤的兩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即伸手將曹晗拽到一邊，溫和地對唐果子說：“我與你家少爺不過是患難之交，什麽小娘子都是玩笑話，你以後莫要當真了！”

“心服口服了吧？”曹晗在顏千禧身後得意地說。

顏千禧回身給了她一巴掌，“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曹晗將頭扭開，但是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唐果子詫異地望著顏千禧，“那他說的也都是真的，你早已記在那喬獵戶丁冊上了？”

顏千禧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不過……”

“得！”唐果子擡手打斷顏千禧，“您別說其他的了，我家少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多少女子傾慕，不至於非您不可。”

顏千禧無奈地點頭，“對，你家少爺不缺良人！”

顏千禧良好的認錯態度，在唐果子看來卻是耍滑，竟生出幾分厭惡來。

“我家少爺為了你，特意提前發貨，竟沒想到你誠心誆騙他，如今這船不歡迎你！”唐果子氣憤地說。

顏千禧眨了眨眼，果然，這次又是唐禹哲故意幫自己，自己早該想到，哪就那麽巧有船南下呢。但是眼下這船上唐果子說了算，他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不好賴在這裏，想想方才和柳紫雲的談話，心平氣和地說：“承你這一路照拂，已經走了一半了，你若實在生氣，明日著人在彌州將我們放下，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

唐果子原本只是想嚇唬一下顏千禧，好叫她改口，畢竟自家爺特意為她走一趟貨，可見心裏是有這人的，哪成想顏千禧竟會順著自己的話提出要下船自己走，唐果子這會兒騎虎難下，索性一揮衣袖道：“也不用等明日早上，我這就叫人送你們下船！”

半個時辰後，顏千禧、柳紫雲、曹晗三人便坐在了小船上，唐果子隨便安排了一人撐槳。

“如今可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柳紫雲說著埋怨地看了一眼曹晗。

曹晗註意到柳紫雲的目光，梗直脖子道：“看我做什麽，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柳紫雲往顏千禧身後縮了縮，小聲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在人家船上就不能順著他說麽？他愛怎麽叫就怎麽叫，東家都沒如何呢，你倒是急了！”

“我聽他叫著難受！”曹晗還嘴。

顏千禧當下瞪了一眼曹晗，“等會兒露宿荒野就不難受了？”

曹晗知道自己理虧，將身子一側，雙手抱懷，倔強地說：“我此行就是為了幫喬大哥看好你，就是容不得那些人瞎叫！”

顏千禧看了他一眼，懶得與他解釋，索性弓起身，扶著船舷，慢慢朝著船頭摸了過去。

江上風大，吹得小船左右搖晃，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大哥，請問這岸邊是哪裏？若是坐馬車去彌州，需要多久？”顏千禧仰頭問。

那撐槳的船夫仿佛沒聽見一般。

顏千禧便扯著嗓子又問了一遍，船夫依舊沒有回答，顏千禧知道，這下是把整個唐家的人都給得罪了，只好默默退了回來。

小船靠到岸邊，也沒有碼頭，還有及膝的水，船夫便趕三人下船。

曹晗第一個跳下，朝著船上兩位姑娘說：“我馱你們過去。”

“誰要你馱！”柳紫雲不滿地著便要自己跳進水裏，卻被顏千禧一把拽住。

“寒冬臘月的，這水涼的刺骨，女孩子別逞能！再說了，本就是他惹的禍，讓他出點力也應該！”

柳紫雲遲疑地看了一眼曹晗，翹著嘴說：“算是你將功補過！”

可曹晗並不是個溫順性子，將身子往顏千禧身邊挪了一步道：“誰要要馱你了！”

柳紫雲一聽，當下便跳進了水裏，一步也不停留地朝岸上走去。

曹晗抿了抿嘴，撅著性子催促顏千禧上來。

顏千禧見柳紫雲已經跳進水裏了，又瞧著曹晗似乎也有些愧疚，兩方都不好責怪或者勸說，悶不做聲地提了裙擺，趴到曹晗背上，由他背到了岸上。

上了岸，柳紫雲和曹晗都不再說話，四周本就荒無人煙，這下氣氛更加蕭瑟。

三人站了一會兒，顏千禧先打破僵局：“你們兩個要不要先到後面樹叢裏找地方把身上的鞋襪換了？濕漉漉的，小心凍壞了身子。”

柳紫雲還未說話，曹晗首先轉身朝東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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