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因為太小，已叫乳娘抱去玩，唐禹哲畢竟是唐家的大少爺，即使還未當家，卻是身負厚望，吃了沒一會兒，便被人請到一樓陪他父親招待眾位宗親去了。

顏千禧酒足飯飽，茶也喝了大半，正猶豫著要不要找借口離開，坐在對面的姚夢突然起了身。

“老夫人，今日中秋佳節，大家幹坐著實在無趣，夢兒願為您奏一曲，權當湊個熱鬧！”

姚夢剛說完，大夫人也開了口，“夢兒自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老夫人不妨聽聽。”

“好，自然好。”老夫人喜歡熱鬧，立馬答應，讓人去了中間的圓桌，眾人分坐到四周飲茶說話，顏千禧依舊挨著老夫人坐。

孟毓曉學過古箏，不過都是她上小學時候的事情了，自己也就彈個半吊子，自然沒有評價別人的資格，姚夢的一首曲子於她看不出好壞，反正流暢感還行。

姚夢一曲彈完，大夫人立馬誇讚了一番，老夫人隨後也笑著讚了幾句，緊接著其他人自然也點了頭。

宗親家庭，長輩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這間屋子裏所有的人都是圍著老夫人轉的，姚夢獻過藝之後其他幾位小姐自然也沒閑著，玉蘭也上前奏了一曲，琴藝同姚夢不分上下，也是一片叫好，玉蝶年歲小，舞卻跳得不錯，就連一歲多的玉瑩，也被乳娘報上來在老夫人面前口齒不清地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顯然是先前便有人教過的。

顏千禧一直心安理得地做在老夫人身邊，她自認才藝不及幾位年長的，又不能學著玉瑩背句子，只好默默地做只鴕鳥，然而今日，不少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又怎麽會給她機會呢！

“千禧姑娘，晚輩們都表演完了，你也表演一個吧。”玉蘭先開的口，她笑得很自然，倒不像故意刁難顏千禧，似乎只是單純地為了這份熱鬧能夠繼續下去。

顏千禧有些遲疑，被點了名，不表演不好，表演，似乎更不好。

“表哥慧眼識人，你既是他的朋友，想來應該也不會太差吧。”姚夢接了話，卻是明顯的挑釁。

顏千禧瞇了眼睛，她這人還真是經不住別人激！

“難得高興，千禧姑娘便湊個熱鬧吧。”二夫人也開了口，倒是很隨意。

老夫人笑著推了推顏千禧，“千禧丫頭不要怕，都是自家人，圖個熱鬧罷了。”

大家都這麽熱情了，顏千禧想著自己若是再不去，可就矯情了，便起了身，笑著同老夫人說：“我倒是會點，只不過技藝肯定不如幾位小姐，僅僅圖個熱鬧，哄奶奶您笑笑就好。”

“去吧，去吧。”老夫人笑得很是和藹。

顏千禧便擡腳坐到琴後，輕輕挑了一根琴弦試了試音，很突兀的一聲琴音，微微有些尷尬，屋子坐的眾人倒是很有素質地沒有說什麽，只是耐心地等著。

顏千禧淺淺試過音之後又靜坐了一會兒，著實是因為太久沒有彈，太生疏了，好在自己選的是極其簡單的，一會兒就能回憶起來。

琴聲響起，倒是叫眾人一驚，是大家從未聽過的曲子，而且曲子有些歡快，好似故意牽著眾人跟著琴聲跳躍一般。

顏千禧先穩穩地彈了一遍，沒出錯誤，才舒一口氣，擡頭朝著正中間的老夫人一笑，手下繼續動作，嘴也打開來：賀中秋，聚團圓，廣元宮的月餅是甜又圓，吃了月餅一家團，團圓、團圓、賀團圓，祝賀大家……

原來顏千禧彈奏的是《賣湯圓》的曲調，第一遍怕出錯，彈得比較穩，第二遍，她便加快了手速，同時自己也跟著唱了起來，只不過為了應景，特意改了詞，又加之是臨時起意，也就是胡亂改改，好在中間沒卡殼。

顏千禧一曲彈完，一旁坐著的姚夢便捂嘴笑了起來，“你這是彈得什麽，怎麽和街邊唱曲似的。”

顏千禧一聽，頓時冷了臉，徑直看向姚夢道：“看來姐姐倒是常去路邊聽曲啊！可惜了，千禧家境不好，沒這般閑工夫，倒是不曾聽過路邊的人是怎麽唱小曲的，今兒不過是應景，唱點喜氣的曲子給老夫人添添趣，若是汙了姐姐的耳朵，還真是抱歉！”

顏千禧本就是被姚夢激來的，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琴藝大概不如她，才想了這麽個法子，所以這會兒毫不留情地就給姚夢懟了回去，反正這一屋子坐的都是有素養的人，就自己是窮苦之聲，不懂規矩也正常！

“喲，難得聽到丫頭你謙虛啊。”顏千禧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唐禹哲的聲音，原來他在樓下聽到了這奇怪的節奏，便擔心顏千禧被幾位妹妹刁難，趕緊找借口上樓來，正好就接住了顏千禧的話。

“我聽著這曲子就不錯，熱鬧，又喜慶！”唐禹哲一面說著一面拉了顏千禧到老夫人面前，“奶奶您說呢？”

“嗯，彈得好，唱得也好！”老夫人忙笑著說，大有幾分安慰顏千禧的意思。

顏千禧倒不好繼續擺臉色，就勢下了臺階，然後朝著老夫人淺淺一拜，“老夫人，今兒出來的晚了，怕家人著急，我便先回去了。”

“嗯，是該回去了，我送你。”唐禹哲在一旁附和。

老夫人點了頭，唐禹哲便帶著顏千禧從閣樓外的樓梯離開了觀月樓，兩人將將走出觀月樓，顏千禧便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得意。

“怎麽了？”唐禹哲在她身後問。

顏千禧直起腰身，忍笑看向唐禹哲，“那個姚夢是喜歡你吧？”

唐禹哲抿嘴，“不止，卻也差不多了。”

“她今天一直跟我不對付，吃個飯都要瞪我好幾眼，又想借著撫琴叫我出醜，我不給她給教訓實在對不起我受的白眼！”顏千禧揚了揚臉，“所以我故意在譏諷她之後跟老夫人告辭，這樣，老夫人會覺得我是被她氣走的，她自然要受牽連，而她，被我嘲笑了一番，不僅沒辦法罵回來，還得挨一通教訓，豈不是要郁悶死！”

唐禹哲在一旁看著顏千禧，連連咋舌，心中暗道：還真是個厲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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