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布坊、曬場和碼頭都是男工，所以他們在臨近大門的外側，浣紗、繅絲和紡織的是女工，便都在裏側，裏側和外側則是靠著年長的粗使婆子們互通，男女互不逾越，管理嚴格。”顏千禧一邊看一邊點頭，“安排的倒是很好。”

絹兒聽顏千禧說話，便在一旁笑，笑得顏千禧莫名其妙。

“夫人說，只領著你四下走走，不用多說，你肯定能說出一堆來！”絹兒笑著說。

顏千禧微微有些詫異，然後低聲問絹兒，“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是早就看出了我這人話多嗎？”

絹兒卻搖搖頭說：“夫人說你是個會做生意的，你與我就算是看到同樣的東西，你也能說出些不一樣來。”

“論做生意，我可不敢在夫人面前班門弄斧！”顏千禧連連搖頭，做事要往前走，“我們還是多看少說話好了，我說的這些若是真傳到夫人面前，可不要鬧大笑話。”

“唉，別呀！”絹兒伸手拉住顏千禧，“夫人可說了，要我把你說的都記下來，你今兒可得多看多說，這每一處啊，你若不說出二三五六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真要說啊？”顏千禧面露難色。

絹兒神情認真地點點頭，手依舊抓在顏千禧的胳膊上。

顏千禧淺淺一笑，這下若還猜不準二夫人的用意，自己的腦子就可以摘下來丟掉了。只是二夫人為什麽偏偏選了自己呢？

除了賣了幾盒皂角粉，自己也沒有在她面前展示過什麽過人的能力。

顏千禧稍作思忖，對於二夫人的考察，自己不能表現的太過，畢竟太聰明就是愚蠢，但也不能什麽都不說，要是潑熄了二夫人的這份熱情，自己以後可就沒有這麽好的參觀學習的機會了。

顏千禧抿抿嘴，轉過身，提了提肩，一臉嚴肅地說：“這可是你逼著我說的，我若是說錯了，惹得夫人不高興，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在旁邊幫著我說些好話。”

“知道，知道。”絹兒笑著點頭，“你趕緊說與我記住，然後我們往下一處去。”

“既是要我說，自然也不是讓我來吹捧的，我便只有待改進的地方說吧。”顏千禧說著擡了手，指了一個位子，“倉庫！”

“倉庫怎麽了？”絹兒追問。

“倉庫太少了。”顏千禧說，“只有碼頭的地方有倉庫，而且為了安全，太靠裏側，若是走水，河裏的水一時半會救不了急。”

顏千禧說完見身旁的絹兒皺著眉頭，忙說：“我只是說如果啊，並不是詛咒倉庫走水哈！”

絹兒輕輕搖頭，“沒事，你接著說吧，你既覺得倉庫不好，倒是提個好的地方建倉庫。”

絹兒面色深沈是因為，她也曾聽過二夫人和二老爺商量倉庫的選址問題，那個倉庫，是布坊剛建的時候就有了，過了這麽幾十年，布坊早就比以前大了很多倍，倉庫的位子自然是不合理，一般人從不註意這些，眼前這小姑娘只是跟著自己四處走走，就看出了端倪，怪不得二夫人格外留心她。只是夫人和老爺都拿不定主意的選址，她能說出合理的嗎？

“這布坊太大了，就一個倉庫，實在不安全，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我以為，沿著中間這條線多建幾個倉庫吧！”顏千禧說著擡手指了指，“在所有東西互通的口子上建倉庫，一來，這條線是水線，一旦倉庫走水，水車可以將河水供應上來，二來，將所以的貨物分開，每個工序上的貨物就近入倉，也省去了婆子們裏外搬運的功夫。”

“比如咱們邊上這個口子，若是建一個雙門的倉庫，裏側織好的白布，直接堆進倉庫，對面染坊的男工，取了就能上色，每日只要兩個管事的在這裏看著就行，豈不比婆子們擡進擡出的方便許多。”

“可這裏離著碼頭還有好遠呢，存在這個庫裏的白紗若是要出貨，豈不是要不少勞工？”絹兒又問。

顏千禧便笑，“你再看看地勢，咱們這裏高，碼頭低，可以再兩地拉滑索，上面的成品布，只下不上，利用滑索很快就能到碼頭，而從碼頭運進來的材料就近放在底下的倉庫，經過工人們一道道的工序，到這裏的時候又變成了布匹，可以說是一個循環。”

“雖然我沒聽明白，但似乎是那麽回事，容我回去把這話告訴夫人，夫人聰慧，肯定能明白你在說什麽！”絹兒微微迷茫地說。

顏千禧好奇地看向絹兒，“絹兒姐，你都沒聽明白我說的什麽，也能講給夫人聽？”

絹兒立馬挺起胸脯說：“我雖聽不懂，但我可以將你的話覆述給夫人啊。”

“這記得住麽？”顏千禧質疑，自己好歹也說了一大段，要是被她傳岔了，可不要壞了在夫人面前的好形象？

“小丫頭片子，誇你幾句，你就看不上你絹兒姐了是吧？”絹兒傲氣地剜了顏千禧一眼，“我若是連個話都傳不好，怎麽在夫人身邊伺候啊！”

顏千禧細細一想，說的也有道理，可見，一個人是不可能成功的，還得有個好助手，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好助手在哪？

阿紅幫著推銷還行，沒辦法張羅大局，大叔倒是挺厲害，但總覺得他看不上我的生意，至於曬場裏的四人，一個話癆，三個啞巴，一點指望都沒有。

“別發楞了，我們繼續看！”絹兒打斷顏千禧的神游，拉著她繼續轉悠。

兩人又去繡坊看了一遍，顏千禧對女紅一概不知，所以也沒什麽意見。

“你且在這等等，我去後面瞧瞧夫人會完客人沒。”絹兒安排了顏千禧，便往後面走去。

顏千禧點頭，等著絹兒離開，便攀在欄桿處往工坊裏打量著，自己剛才在繡坊沒有瞧見她，說明她應該是在外面做粗工的，不知道自己這樣看，能不能看到她？

顏千禧正想著，便發現廊子下的空地上張玉琴正擡頭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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