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嘛。”顏千禧一面說著一面將石頭上下都檢查了一番，除了滿腿的泥，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我回來看見她在指使石頭踩泥巴。”喬朗笙開了口。

顏千禧皺眉，這張玉琴還真是個會惹事的主，連小孩都不放過，不過那麽大一堆泥，小孩子能幫上什麽忙，只怕站在泥堆裏動都不會動。

“所以你打她了？”顏千禧又問。

“想打，不過還沒打她就自己摔了。”喬朗笙說著一頓，擡頭看向顏千禧，“她說是你讓石頭去踩泥巴的。”

“是啊。”顏千禧問心無愧地應下，“小孩子不都是玩泥巴長大的麽？”

喬朗笙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將目光移開，顯然顏千禧的一句話不足以說服喬朗笙。

顏千禧輕嘆了一口氣，起身去晾衣桿上取了一塊毛巾過來給石頭擦水漬，又心平氣和地說：“雖說你只有石頭這一個兒子，但你也不能把他看得太緊了，他是個孩子，就該做孩子該做的事。”

“他病著。”喬朗笙側開頭去。

顏千禧看了一眼喬朗笙，每每說到石頭的病，喬朗笙的眼裏好似蒙上一股怨氣，使得顏千禧從不敢追問石頭生病的原因。

“又不是什麽大病！”顏千禧笑笑，將石頭抱到自己腿上，為他擦腳，“不就是不說話，不理人，不記得以前的事麽，剛出生的嬰兒都是這樣！”

“可他不是嬰兒！”喬朗笙呵斥了一句，從顏千禧手裏接走孩子，抱著進了屋。

顏千禧抿抿嘴，連忙起身跟上，“那咱們就把他當嬰兒又如何？他不說話，我們便教他說話，他不理人，我們便教他認人，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便從今天的事記起！”

喬朗笙停了下來，許久，才輕聲說：“可行嗎？”

“有什麽不可行！”顏千禧笑笑，快走一步，從他手裏抱過石頭，笑著朝石頭逗樂：“阿坤，給姐笑個！”

石頭聽著顏千禧的聲音，眼眸亮了一點，扭頭看著顏千禧，動了動嘴角，雖然最終還是沒能笑出來，但足以見到他有努力。

“看！”顏千禧朝著喬朗笙得意地挑挑眉，又將石頭塞回給他，“給石頭換條褲子，我去外面匯匯那個心機女！”

喬朗笙抱著石頭，看著顏千禧往外走，竟楞神了好久，才抱著石頭進房間。

喬朗笙將石頭放到炕上，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阿坤，你到底還要沈睡多久？”

石頭眨了眨眼睛，目不斜視地盯著喬朗笙，卻對他的話毫無反應。

喬朗笙失望地地嘆了一口氣，扶在石頭肩膀上的手滑了下去，“你也想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嗎？”

“如果你想，那便重頭開始吧，你娘的仇我一定會報的，而你，能健康長大就好！”喬朗笙又說。

顏千禧走出院子，便瞧見張玉琴已經從泥堆裏爬起來，正蹲在水桶邊清洗著自己的發尾。

“惹到事了吧？”顏千禧幸災樂禍地走過去，“你以為誰都像我這麽溫柔呢，我告訴你，在喬啞巴眼裏殺人跟殺兔子差不多，我都不敢惹，你還是少惹他。”

張玉琴瞪了一眼顏千禧，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麽事！”

“當然跟我有關咯！”顏千禧提高音量，隨後賤兮兮地一笑，“你若是死了，誰幫我蓋閨房啊！”

“哼，你不是拿去換肉包子了麽？你又不是姑娘身，講究什麽閨房！”張玉琴咬牙切齒地說，若不是擔心惹怒顏千禧，張青山入不了學堂，她此時恨不得撲上去咬死顏千禧。

“就因為不是，所以更要蓋啊。”顏千禧往張玉琴面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關於我失身的事情你和張家人一定要閉口不言啊，否則被傳了出去，我便說是你壘的這磚不吉利，到時候別人肯定會懷疑是你壘磚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姑娘身了。”

居然想跟我打嘴炮，本姑娘懟死你！

“你卑鄙！”張玉琴大怒，擡手就要往顏千禧身上甩。

顏千禧早有準備，在她巴掌揮過來之前便縮了身子，挺直腰身，一臉嚴肅地說：“瞧你這灰頭土臉的樣子，若是叫村裏的人看見怕是要惹人笑話，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你要是怕醜呢，今兒個便先回去吧。”

張玉琴一楞，似乎有些不適應顏千禧的好意。

“不過呢……”顏千禧眉頭一皺，話便轉了音，“這泥都摻過水和米湯了，稻草也拌了，若是這時候不管不顧地丟在這，明天肯定成了一堆硬塊，就算是再加水也用不了，功虧一簣，還真是可惜啊。”

張玉琴扭頭看著空地中間正在慢慢變幹的泥堆，有些遲疑。

顏千禧用眼角打量了一眼她的神情，又繼續說：“這要是換作我啊，反正衣服都臟了，倒不如脫了鞋襪，一鼓作氣，在天黑前把這堆土給壘了，少說也能壘五六十塊磚。”

顏千禧說完又看了一眼張玉琴，“不過你跟我不同，你不肯脫鞋，那就早些回去吧，靠你那樣拌，天黑前是拌不完的，倒不如早些回去歇著，明天重新開始便重新開始吧，也就多曬一天太陽，你白，多曬一天也不會像我這樣。”

顏千禧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回了院子，回頭再看張玉琴，她遲疑了一會兒，便起身脫了鞋襪，踩進了泥堆裏。

太陽西沈，不斷有勞作收工的村民經過，大家看到張玉琴的時候先是一驚，便好奇地問：“怎麽是玉琴在壘磚啊？”

站在樹下監工的顏千禧便笑著說：“玉琴這孩子就是聽話，聽說我家裏要壘磚蓋房子，一定要來幫忙！”

“喲，還真是難得。”村民們點點頭，也沒人覺得有何不可，只是走遠之後又開始小聲議論。

張玉琴始終低著頭，輕咬嘴唇，繼續自己的活。

顏千禧看夠了張玉琴的笑話，便慢悠悠地往院子裏走，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漸漸淡去。

把她逼到這個份上，雖然很爽，但肯定也給自己埋下了惡果，但願這丫頭能知難而返，以後別招惹自己，否則……

否則，我怕我會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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