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考場的鈴聲響了，幾個孩子相互陪伴著消失在參加高考的眾多學子之中。

鄭家昌和趙朵沒有聽鄭健的“警告”，前腳鄭健出門上了隋大年的車，後腳苗壯的車就到了，載著鄭家昌和趙朵去了考場。

隋大年和鄭華一大家子自然是全員到齊，飯店關店三天，員工一律帶薪放假。

魏鵬程送魏遠到了考場外後，就和常青兩口子站在了一起。

盡管這些大人們在當年參加高考的時候，都是吵著大人不許去陪考，可是，這次卻都齊刷刷的悉數簽到。

當孩子們都進入了考場，隋大年推了推鄭華，道，

“今天是個好機會，要不，就今天吧！”

鄭華看了看隋大年，隋大年示意她看看站在不遠處的鄭家昌。

“今天，今天不是為了陪孩子考試嘛！”

“考試是孩子考，又不是你考！走吧！”

隋大年說著先走在了前面，鄭華只得跟在後面。

“爸！”隋大年叫了一聲，隨即，鄭華也跟著小聲的叫了一聲，“爸！”

“嗯？啊？啊！啊！”鄭家昌有些驚訝的看著鄭華，又轉眼看了看隋大年。

“朵姑！”隋大年向鄭健的媽打著招呼。

“大年和鄭華來了！”趙朵沒等鄭華叫她，直接回應了大年。

“苗壯也來了！陪關老師來的！”隋大年向一旁的苗壯打著招呼。

“啊！大年哥！大姐！”苗壯打著招呼。

“這招呼讓你打的，我們是兩口子，要不叫大哥、嫂子，要不叫大姐、大姐夫！怎麽讓你叫的跟兩家人似的！”隋大年笑著說，在場的人都被逗笑了。

“鄭華，你帶爸和朵姑去車裏歇著吧，我和苗總在這聊會天兒，他們得考一陣子呢！”說著，隋大年把車鑰匙遞給了鄭華，鄭華有些面露難色。

“爸，去車裏坐著等吧！今天天太熱！”隋大年向老丈人使著眼色。

看著鄭華像犯了錯誤的小孩走在前面，鄭家昌和趙朵像被老師告了狀沒占理的家長，隋大年笑了笑。

回過頭，隋大年和苗壯聊起了天。

“陪關老師來的！”隋大年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大姐夫！”

“嗯！”隋大年笑了笑。

“你記得我？”

“你覺得呢？”隋大年說。

“那你認得關蘭嗎？”

“關老師？”

“除了是關老師！”

“你老婆！”

“在這之前呢？”

“在這之前？”隋大年有些疑惑的看著苗壯！”

“她和鄭齊是校友！”

“是嘛！對，鄭齊也是師範的！數學系，數學系！”

“她之前和鄭齊去見過你，吃過你做的菜！”

“以前？”

“您可能不記得了，她那個時候應該是短頭發，很短！”

“我，我好像有印象了，鄭齊花錢很仔細的，就帶過那麽一個同學來吃過我做的菜，只有那麽一回，可是，那個人，我以為是男孩子啊！”

“那時候他們是哥們兒！”

“哦，就這麽你們認識了？哎，真是巧啊！看來，是真有緣分啊！”

苗壯看了看隋大年，他覺得沒必要再說其他的話了，就讓那些回憶留給那些回憶中的人本身吧！

“他們今天的關系會緩和嗎？”苗壯轉了話題，看向停車場那邊。

“應該會吧！嗯？你怎麽知道？”隋大年有些奇怪。

“趙朵是我姑！”

“什麽？”

“所以，無論從哪論，你都是我大姐夫！”

“親姑？”隋大年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苗壯簡潔的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了隋大年，包括鄭健給自己的親父親捐了腎的事。

隋大年沈默了，在這個初夏，這個滿是家長的考場外，他聽到了這樣一個連串覆雜的故事，他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也許吧，他們那代人的情感就是那樣吧！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正在這時，常青兩口子和魏鵬程走了過來。

“苗總，你這也是三好丈夫了，我們這都是陪孩子，你這陪媳婦的也來了！媳婦呢？”

“跟學生家長在一塊兒呢！”苗壯回答著。

“我們也是學生家長嘛！怎麽厚此薄彼呢！”常青打趣兒道，“隋老板也在啊，哎，老板娘呢？”常青四下用眼找著。

“在車上！”隋大年回答著，臉色卻有些難看。

“大年，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中暑了！”花果忽然問道。

“是啊！”常青也跟著附和著。

“我沒事，你們聊，我想回車上呆會兒！”隋大年說著，跟大家告辭，向停車場走去。

當他打開車門的時候，看到車上的三個人都流著淚，鄭華擡著紅紅的眼睛看向站在車門外的大年，對他說，

“大年，你進來吧！”

“鄭華，我也知道了！都知道了，苗壯都跟我講了！還有鄭健做手術的事！”

“鄭健做手術？鄭健怎麽了？做什麽手術？”鄭華顯然知道了苗壯和趙朵的關系，更知道了父親當年突然背棄母親和他們姐弟的原因，卻應該還不知道這個延續的鄭健的故事。

聽到提到鄭健，趙朵的哭泣聲急促了起來，鄭家昌拍了拍她，說，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鄭健和鄭齊一樣，都是好孩子，鄭華，你也是好孩子，是我這個當爹的，沒能力！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我當初要是早些去看看你趙叔，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要是多關心關心鄭齊和你，鄭齊也許就不會死，雨飛也許，也許！”鄭家昌也終於說不下去了。

隋大年把鄭健捐腎的事情講給了鄭華聽，鄭華轉過頭來對鄭家昌說，

“爸，你知道我現在恨你什麽嗎？”

鄭家昌聽到“恨”字，楞楞的看著鄭華。

“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的力量不夠，為什麽不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包括朵姑的事，包括趙家的事，包括鄭健的事！他才多大，少了個腎，那是鬧著玩的嗎？那樣的家庭，值得用我們一個腎去換來所謂的不虧欠嗎？就算是虧欠，也是他們虧欠我們的！爸，我們小時候那麽護著我們的爸爸到哪去了？”

“是啊！三個孩子，我一個都沒有護好！”鄭家昌低著頭抽泣著說。

“鄭華，別怪你爸了！都怪我，怪我一時糊塗！等鄭健考完試，我去跟你媽說，我和你爸離婚，讓你爸和你媽覆婚！我告訴她，我都告訴她！當年，我偷偷去找過一回你媽，可是，可是，我當時實在是沒有勇氣，我趙朵謝謝你們鄭家，善待我們娘倆！”

“朵姑，你也不用說了，這件事不是你和我母親謙讓的事情，我媽已經和郭叔結婚了！這件是，說到底，是我爸和我母親之間的事，如果要解釋，還是讓他自己去解釋吧！至於你說的和我爸離婚，我也不是糊塗人，既然你說了我們鄭家善待了你和鄭健，那你是不是應該善待我們鄭家人啊，我爸這麽大歲數了，難道，你就這麽把他一個人扔在鄭家了？”

聽到這話，趙朵已經哭泣得說不出話來。

“鄭華，孩子們快出來了！別讓孩子們看出來！”隋大年看了看表催促道。

沒一會兒，幾個孩子都出來了，看樣子都考的不錯，一個一個喜滋滋的。

下午，家長們看著孩子進了考場之後，又恢覆了等待的常態。

隋大年和鄭華商量著，

“鄭華，我想了想，高考結束，就跟雨飛說魏鵬程的事，你看，合適不？”

“當初不是說好了不說的嗎？”鄭華自從那天把魏鵬程趕出了飯店後，雖然和母親一席長談，可是，她覺得這件事還是不好和大年開口，索性，就這樣吧！沒想到，在今天隋大年卻突然先開了口。鄭華沒有想到，對於孩子們來說高考的日子，卻成為了她人生的一次考試，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她面對了幾十年來經歷的考驗。

“可能是因為今天知道了那麽多那麽久之前的事，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雨飛，應該讓雨飛自己去選擇！”

“選擇？選擇什麽？告訴她真相是要讓她選擇？”

“鄭華，你別誤會，我是說，讓她選擇是不是認那個爸爸！我們都很愛她，但是，有些事情，我們的確不能替她去做，比如今天的考試，坐在裏面考試的是她自己，我們不能代替，也代替不了，因為那是她的人生！我們只能盡力而為，卻不能代她去做答案！”

鄭華聽懂了！她在心裏更感激這個男人！

“我聽你的！”鄭華隨即堅定的說。

“鄭華，你知道嗎？盡管那天對魏鵬程說了那些話，其實，在心底裏，我是感激他離開的，我甚至覺得雨飛的殘疾是老天對我的眷顧！”

鄭華疑惑的看著隋大年。

“如果沒有他的離開，我當時也是沒有勇氣去追求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懷孕了，我也不會敢說出要娶你，而當我看到雨飛的時候，我是那麽喜歡她，知道她的殘疾以後我也心如刀絞，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麽馬上就破涕為笑嗎？我想到，可能是老天想讓我這個爸爸做得再辛苦一些，因為，我是那麽幸運的得到了我想要的！而她的殘疾，就可以讓我有理由更去關心和照顧她！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一個貪心的人！”

鄭華禁不住哭出了聲來！這個為她和雨飛甚至為鄭家撐起一片天的男人，居然把自己想得那麽卑微！

“我相信雨飛會認魏鵬程的，因為她是我女兒，我了解她，但是，她不會離開我的！”隋大年向鄭華自信的笑了笑，眼睛裏卻含著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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