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過去——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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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華在家裏不怎麽說話，鄭華的母親也只是說著每天必要說的話。隋大年每天忙碌著上班，又要照顧家裏人的情緒，他既不敢開玩笑，又不能讓家裏太安靜。
這天，老板在一早就把所有人都叫了來，隋大年還在擔心一早要送來的魚，老板卻告訴他今天的魚不用上了。隋大年很是奇怪。
老板看到大家都到齊了，鄭重的對大家說，他要出國找兒子去了，兒子需要他。
這個消息，大家都很意外，一點征兆都沒有，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呢？
老板想把店盤出去了，今天就給大家發工資，大家可以去找別的工作了。
隋大年今天不用工作了，領到工資後，老板讓大家在店裏吃了最後一頓飯，算是散夥飯，大家就各自回家了。
老板多給了隋大年些錢，感謝他一直幫他撐著這家店。
隋大年失業了。
隋大年相信他可以再找一家飯店掌勺，但是，對於家裏現在的狀況，他不知道他不在家行不行，他覺得家裏需要人照顧。
他比以往回家要早，進門後，看到家裏雜亂的樣子，他收拾了收拾，雨飛被鄭華的母親抱在懷裏，鄭華躺在床上，卻並沒有睡。
隋大年做好了晚飯，鄭華的母親把睡著的雨飛放回到小床裏，鄭華在隋大年叫了三次以後走到飯桌前無精打采的拿起了筷子。
“媽，鄭華，我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
聽到隋大年這麽鄭重其事的說話語氣，母女兩個不禁停下了筷子，看著隋大年。
“我們飯店今天關門了！”
這個消息對於母女倆來說，又是一個壞消息，因為，隋大年的工作是家裏經濟來源，沒有他賺錢，不只大人生活沒有著落，雨飛也受不了。鄭齊去世以後，鄭華就突然沒了奶水，雨飛頓頓要靠奶粉，如果，沒有了生活來源，這日子是無論如何過不下去了。聽到這裏，鄭華的母親第一個說話了。
“啊，關門了！沒關系，沒關系！我想我也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了，鄭華應該也可以自己帶孩子了，你們不用擔心錢的事，我回去，想想辦法，我繼續做零活，媽那還有些積蓄，媽來養活你們！”
“媽，你別擔心，我和鄭華也還有些積蓄，我只是先告訴你們一下，我有個想法，想和你們商量！”
“你說，大年！”鄭華的媽媽著急的問著。
“媽，你先別急，我是想，能不能我們自己做點兒什麽！”
“自己做？”
“當然，我們開不起飯店的，但是，我看現在外面很多的小吃攤，我有手藝，這也不是什麽難事，給別人做不如我們自己做！”
“這樣啊，哎呀，咱們家從來也沒做過什麽生意，這能行嗎？”鄭華的媽媽有些擔憂的說。
“鄭華，你看呢？”
“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只是，家裏禁不起再有什麽折騰了！”
鄭華的話，隋大年聽得清楚。
“不折騰，不折騰，我都想好了，我們就賣餛飩！”
“賣餛飩！”鄭華媽媽對這個主意有些意外。
“對，賣餛飩，媽，就賣你那蘑菇餡的餛飩，材料容易找，也沒什麽人忌口，而且，還有特色，既能當早點，也能當主食，還能做夜宵！小生意，積少成多！”
“這能行嗎？”
“能行！”
“這本錢多嗎？”沈慧娟問道，這是個關鍵的問題。
“租個小檔口就行，竈也簡單，其他的都是天天賣天天進，本小利薄，可都是咱自己的！”
就這樣，隋大年在小吃街租了一個小檔口，購置了家當，起了名字還辦了許可，年華餛飩就這麽開張了！
鄭華雖然開始還是悶悶不樂的參與著，可是，漸漸的，她也開始關心起每天的進項，材料的好壞，口味的鹹淡。小餛飩攤的生意就這麽做了起來，而且，越做越紅火！
餛飩攤每天開的早，半夜才收，很多下夜班的人也到這裏吃了再回家，熱呼呼的餛飩冬天暖身，夏天發汗。鄭華和沈慧娟還研究了幾樣贈送的特色小鹹菜，後來，這鹹菜也有人專程要買，年華餛飩的生意越做越紅火。
盡管餛飩攤開的好，鄭華母女的心病也慢慢被治愈，可是，在隋大年的心裏，一直還有一個心病，那就是隋雨飛的腿，眼看孩子一天天的長大，就快滿周歲了，雨飛哈哈的笑容與彎彎的小左腿在同一個畫面裏，依然是隋大年最灼心的事。
眼看鄭華和鄭華的母親每天忙碌著包餛飩，帶孩子，家裏有了家的樣子，隋大年害怕再提起來，又將母女兩人的心情攪亂。
可是，孩子也不能耽誤了。
其實，鄭華作為媽媽怎能不為雨飛的腿擔心呢？但是，她怕了，她太怕了，她怕家裏再因為錢出現什麽意外，她不能冒這個險。每天，她和媽媽在家和好餡，揉好面，隋大年到了攤位就能邊燒水，邊隨賣隨包。雨飛每天就那麽坐在家裏自己玩，看著別人家一樣大的孩子都會走路了，雨飛卻只會用那只好腿借助屁股的力量一點一點的往她想去的方向顛。
夏天在每天的忙碌中就這麽到來了。這天，隋大年跟鄭華說，讓她帶著媽和孩子去買幾身衣服。母女倆打算帶著孩子去到市中心的商業區去逛逛。正當鄭華抱著孩子走在商場裏，迎面走來兩個和鄭華年紀差不多的女孩，認出了鄭華。鄭華一看，正是當年和她一個寢室的NX和明明，兩個人見到鄭華都非常高興，鄭華也十分興奮。聽說兩個人都開始實習了，鄭華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離開學校一年多了。他們看著雨飛粉嘟嘟的小臉蛋都喜歡得不得了。
“鄭華，看你現在多好，孩子都這麽大了！看她多可愛！會走了嗎？”NX一邊逗著雨飛一邊問著。
鄭華還沒回答，明明就插進了話，
“這麽大了還讓媽媽抱，下來自己走好不好！”
鄭華連忙答道，
“這人太多，我怕她自己走丟了！”
“哈，看媽媽多疼你，我看不是怕你走丟了，是你喜歡賴著媽媽吧！是不是啊？”明明繼續逗著雨飛。
“鄭華，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你什麽時候回學校啊？不會是過上小日子，不想回來了吧！說真的，實習也挺苦的，不過，要是真的就這麽把學籍扔了，怪可惜的！”NX對鄭華語重心長的說著。
“對呀，鄭華，哪怕是念完了，不做呢！你看，這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了，以後孩子問你，媽，你是什麽畢業呀，你說，你是大學沒畢業！多沒面子！”明明插話說著。
鄭華和兩位同學告別以後，鄭華的媽媽看出鄭華不是心思，兩個人只給雨飛買了件小衣服就回家了。
隋大年晚上回來，發現母女倆情緒不對，鄭華的媽媽把隋大年叫到廚房，對他講了白天發生的事情。
隋大年走到鄭華身邊，兩個人看著熟睡的雨飛，隋大年說，
“雨飛媽，你看，雨飛也這麽大了，原來說休學一年就回去上學的，現在都快兩年了，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
“誰說我想回去了！”
“哎呀，你要是不回去念書，那就太可惜了，咱家怎麽也得有個大學畢業吧！你要是不念完大學，我都覺得我沒面子，以後，人家問我，隋老板，你是啥學歷啊！我說我啥學歷不重要，我家雨飛媽是大學畢業，工程師！那多有面子！”
“凈瞎說！”
“我沒瞎說，再說，等以後雨飛長大了，要是知道因為她，你連大學都沒畢業，她也會過意不去的！”
說到這裏，鄭華深情的看了隋大年一眼。
“我上學的事不重要，我想，要不，咱還是問問雨飛的腿的事要緊！”
聽到鄭華說這話，隋大年知道原來孩子的腿的事，一直在她心裏。
“孩子的腿重要，你上學也重要，你上學馬上就能辦的事，孩子的腿，我們得看好了！”
“我怕你太累了，我要是去念書，你這就更忙了，媽年紀也大了，還有雨飛一時也不能離了人！”
“沒事，實在不行，我就再找個幫手！現在生意好了，要想你能安穩念書，雨飛的腿能治好，我們也得想想這小餛飩攤的長遠計劃！”
“雇幫手，那得多少錢啊！”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我一個人呢，忙不過來，有的人就等不及走了，多個幫手，能幫我招攬生意，也能多賣些錢，不忙的時候，要是能再幫著送送外賣，不是更好了！你不知道，其實，中午要送外賣的可多了呢，我看著別的小攤天天的，有的攤前頭沒什麽人，人怎麽還那麽忙，原來是這個名堂。”
“那雇幫手，得是個可靠的人，別錢賺不來，花的倒多了！”
“我想到了個人，你認識！”
“誰啊？我還認識？”
“在常來常往的時候，你記得有個小服務員嗎？”
“哦，我記得！像個小童工似的！”
“他現在還在一家小飯店當服務員，我想讓他過來幫我，我大概算了算，應該比他在飯店賺的多！而且，那小子，你知道，人挺機靈，最重要的是，心眼好！”
“知道，那是對你！”鄭華想到了當年的事。
“哎呀，做服務員的，沒點兒心眼，兩天半就得被老板開了！”
“行，你要是覺得行就行！”
“那好，那明天我們就分頭行動，攤上呢，先關一天，你去學校問上學的事，我去找找我那小兄弟，等這兩件事定了，咱再去問問孩子腿的事，一樣一樣來，你看行不？”
第二天，大年在一家小飯店找到了正在悠閑的生子，生子一見到隋大年樂得直蹦高，聽說隋大年要他去幫忙，他樂得都要飛起來了。隋大年讓他等開了工資再辭職，生子卻要馬上就跟隋大年走，隋大年勸了半天也勸不過。
鄭華上學的事也算是順利，等著秋天開學就可以回去上學了。
生子來了，鄭華的學也可以覆了，就剩孩子的腿了。
這天，隋大年讓生子看著攤，鄭華的媽媽幫著照看著，隋大年和鄭華帶著雨飛去看腿。
雨飛的腿並沒有他們兩個人其他計劃那樣順利，大夫提出了幾種建議，其中有手術治療，還有保守治療。他們告訴大夫，他們想回家商量商量。兩個人商量了半天，最終還是想要保守治療，他們對醫院的陰影太深了，他們害怕那白色的床單，更害怕那推來推去的手術車，他們為孩子定制了矯正器，按醫生的建議制定了嚴格的治療計劃。
很快，雨飛可以借助著外力站起來了，有的時候，還會用自己的右腿單腿蹦著走，她蹦得很開心，隋大年看著她蹦的樣子，順嘴問她，
“雨飛，怎麽這麽開心啊！”
雨飛奶聲奶氣的說，
“這樣高，高！”
隋大年停下了手中正在揉的面，看著她蹦來蹦去的樣子，希望她永遠這麽開心，永遠不知道自己和別人的不同。
開學了，鄭華第一天上學還是隋大年帶著雨飛去送的，鄭華有些緊張，隋大年問她為啥，她說，
“也不知道這麽長時間沒上學，還能不能揀起來！”
“怕什麽嘛！你要是這學期不拿個第一回來，就別回來見我們！”隋大年開玩笑的說著，雨飛也笑著學著爸爸的口氣，“第一，見我們！”
兩個人被雨飛逗得直樂。
“你知道什麽是第一嗎？你也笑話媽媽！”鄭華問著雨飛。
“知道，第一！”雨飛笑嘻嘻的說著。
“說的容易，是我念，又不是你念！”鄭華又對隋大年說。
“要不你抱著孩子，我去念！”隋大年假裝把雨飛遞給鄭華，自己要走進學校的樣子。
“你去，你去，看誰不去！”
“我才不去呢，我要陪著咱們雨飛！是不是啊！好了，雨飛，和媽媽再見！你說，媽媽，你好好上學去吧！”
“媽媽，你好好上學去吧！”雨飛開心的向鄭華揮著小手。
鄭華親了親雨飛的小臉，然後看了看隋大年，也親了他一下。
“大年，謝謝你！”雨飛不好意思的說。
“哈哈，哈哈！”雨飛忽然笑了起來，這讓感到意外的隋大年也跟著笑起來。
鄭華轉身向校園走去。
隋大年抱著雨飛往公交車站走，他忽然想到當年的常來常往，禁不住往那邊看了看，卻看到店門是關著的，一副門庭冷落的樣子。他抱著雨飛走了過去，看到上面寫著“出兌”的字樣，下面標著一個聯系電話。
隋大年記下了聯系電話，轉身抱著雨飛在小街上走了一圈，然後，找了一家生意一般的飯店走了進去，點了兩個菜，因為是上午，店裏的生意並不忙，隋大年就跟店裏的夥計問起了常來常往的情況，原來那店自從兌出去之後，新老板不知怎麽的就是經營不好，所以，就不得不出兌了。
隋大年出了這家，又換了一家，點了兩個菜。到了中午，他又在小街走了一圈，看了看小街都有哪些店生意好，哪些店生意壞，在心裏暗暗記下。
下午，鄭華沒課就回到家裏，隋大年也說過讓她不用來回跑，讓她在學校住宿，鄭華母女都沒同意。
晚上，隋大年還是忍不住跟鄭華說了他的想法。鄭華母女一聽到隋大年的話，有些驚訝。
“開飯店？大年，那可不像做這小餛飩攤，那可是要大本錢的！”鄭華的媽媽先發表了意見。
“是呀，大年，咱們可虧不起本的！你看，現在住的房子還是租的呢！”
“我知道，鄭華，所以，我才想開飯店啊！餛飩攤再能幹也不頂炒菜賺的多！我以前在常來常往的時候，知道那些菜的進價和賣價，裏面的利潤我知道有多少！再說，常來常往那地方，你知道，學校附近的生意有多好，新老板能把飯店開黃鋪了就是因為他不了解市場！”
“大年，我真的很擔心！”
“鄭華，你別擔心，我覺得能行，生子也是那裏的老服務員，到時候，我們餛飩也繼續賣著，肯定比咱們那時候的‘常來常往’做的好！”
“可是，咱們的錢也不多呀，能夠嗎？”
“沒事兒，我先問問，只要你同意，我跟我現在擺攤那地方的熟人借借！”
“大年，我不是心疼錢，是咱們的錢真的不多，我這上學又花了筆學費！本來覺得現在生活寬綽點兒了，想租個大點兒的房子！”
“等我明天先問問，先問問再說！”
鄭華知道隋大年主意已定，她知道，隋大年有多想兌來那個店。
第二天，隋大年就給那個飯店上留的聯系電話上撥了電話，對方約他在飯店見面。
隋大年準時來到了飯店門前，那飯店老板已經在飯店裏等著了。
隋大年進了飯店，看得出來，裏面比他在的時候有所變化，應該是新老板裝修過，不過，也是簡單的改動，後廚還是從前的老樣子。
隋大年看過之後，問那老板想要多少錢，那老板吸著煙，撣了撣褲子上的灰，說道，
“你看，我這也是沒辦法，這又是好地腳，每天客源可是不少，我也不多要，就一個整數，十萬吧！”
“多少？十萬？太離譜了吧！”
“不離譜，你看看我這裝修，看你也是個內行，桌椅我都是新換的！”
“那也不值十萬那麽多啊！”
“你說多少？”
“頂多也就五萬！”
“你別開玩笑了，你出門問問，這地腳，賣個飲料的攤還得兩萬呢！我這可叫飯店！這麽的，你出九萬，我什麽都不動，後面的冰櫃、前邊的空調，還有這電視都給你留這，我什麽都不動！”
“你這誰知道這些都好不好用啊！這小館子，要不要空調有啥用！”
“你可別小瞧這空調，夏天就是比那沒空調的客好！”
“我實話告訴你，就這五萬我還得回家去湊湊呢！我看你這出兌的牌子也掛了有陣子了，你就兌給我得了！”
“要這麽說，我還是等等吧！你也再出去看看別處！”老板已經在逐客了。
隋大年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真的有些想入非非了，飯店和開小攤是真不一樣，這第一條，就是本錢不一樣。隋大年遺憾的走出了飯店，裏面的老板也沒有叫他。
這是一次雙方都失敗的談判。
隋大年剛沒精打采的趕回餛飩攤，想著還得繼續紮下心來賣餛飩，忽然接到了剛剛那個要往出兌飯店的老板的電話，讓他回去再談談。
隋大年因為對這事已經死了心了，所以，不耐煩的說，
“哎呀，我都告訴你了，我連五萬都拿不出來，你那兒，就當我沒去！沒啥談的了！”
“啊，是這樣，我不要你五萬了，三萬，三萬兌給你了！”
“什麽？你開什麽玩笑呢！”
“我沒開玩笑，哎呀，你是行家嘛，我當初兌過來的時候也沒花太多的錢，這裝修呢，也是朋友幫我弄的，這店啊，空著也是空著，不如換點錢，多少，就那麽回事了吧！你要是覺得行，你現在就過來我們辦辦手續！”
“你不是騙我吧！”
“我騙你幹什麽？我這也是有註冊的店，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人的！你要是不來，那我就這個價錢給別人了！”
隋大年聽說，馬上叫生子關攤，他打上一輛出租車就去了。
隋大年見到那老板，那老板比剛才的態度要好得多，裏裏外外又帶隋大年看了一圈，隋大年還是有些擔心，叫來了旁邊兩個飯店的老板過來，那兩個老板聽說這個價錢也嚇了一跳，居然有一個要主動出錢馬上兌過去，隋大年見狀忙說他已經定了的，那老板才失望的走了。
隋大年先交了定金，和那老板約定第二天到銀行取了錢再把全款付齊。
那老板也很痛快，直接就把鑰匙交給了隋大年。當生子到了飯店的時候，這店裏只剩還沒緩過神來來的隋大年。
隋大年跟生子說了價錢後，生子馬上跳了起來，
“哥，咱是不是讓人騙了！”
“不能吧，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怕是被騙了，我叫了旁邊飯店的老板來，他們都說那人就是這的老板，錯不了！”
“哥，我咋覺得心裏慌慌的呢！咱那餛飩攤還得一兩萬呢，這麽個店，三萬？要不，你給嫂子打個電話，讓她過來一趟，我總覺得是在做夢呢！”
隋大年這才想到，他今天原本只是跟鄭華說過來談談，怎麽就把店給兌下來了呢，而且，這價錢便宜的連生子都覺得不對勁兒了，隋大年心裏有些打鼓。
他想了半天，始終不敢給鄭華打電話。最後，還是生子看出他的顧慮，拿自己的手機給鄭華打了電話，鄭華聽說，課都不上了，從教室一口氣跑到了飯店。
鄭華到飯店的時候，隋大年坐在落滿灰塵的一張桌子上發呆，生子摳著手，見到鄭華跑來了，生子搶著話說，
“嫂子，我們是不是被騙了！大哥給了人家訂金了！”
鄭華讓隋大年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一遍，皺了皺眉頭，說，
“是太便宜了，不過，你總共就給人家不到一千塊錢押金，人家就把鑰匙給你了，要是這樣，就算咱們現在雇車把冰櫃和空調拉走是不是也夠本了！”
“是呀，哥，你說，這事到底是咋回事啊！”
“得了，明天不是還到這交錢嗎？那就明天親自問問那老板就得了！不過，這便宜，我也覺得占得有些奇怪！”
一家人，忐忐忑忑過了一夜。
第二天，鄭華沒去上課，而是陪著隋大年帶著生子一起到了飯店。那老板遲到了半個小時。當那老板把一輛面包車停在門前的時候，隋大年認定他就是個騙子了。
“錢帶了？我這轉讓合同可都弄好了！”
“不好意思，老板，這店我們不想兌了！”還沒等隋大年說話，鄭華先說了話。
“不兌了？為什麽啊？”
“你這店這麽便宜，這哪像生意人做的事啊！”
“我便宜怎麽了？便宜你們就不要了？那不是有病嗎？”
“有什麽病，我們不占人便宜！”
“嘿，做生意不占人便宜，那怎麽做生意啊！”
“總之，我們是不兌了，你把昨天的錢還我們吧！”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們了，要不這樣，這錢，你們先欠著，這店你們先用著，我過兩個月再來拿剩下那部分錢！”
“你說什麽？我總共才給了你八百塊錢，你讓我先用著？”
“哎呀，我不管了，這店呢，你們愛用就用，不愛用呢，就這麽空著，反正這店我是不要了！”
“哥，他這店不是有什麽事兒吧？”生子忽然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店裏面。
“你這小夥子，你說什麽呢？有什麽事！我不管了，哦，對，還有外面那車，你們也開著吧！不過，那車的手續還沒辦完啊，你們會不會開車我就不管了！車是給你們用的，上面是臨時牌照，其他手續都在車上！”
“這位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啊，店給你用，你就用，車給你開，你就開！我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你今天把話說明白，到底怎麽回事？我們不能無緣無故要你東西！你不說清楚，我們就報警了！”
“哎呀，你們怎麽回事啊！哎呀，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是有個人說是你弟弟嘛！把這店的錢已經給我六萬了，這車是他今天一早才買給你們的，本來不讓我說的，你們這是真的太難纏了。我這麽說你們該知道怎麽回事了吧！就是說，有人把錢已經給我了！你們不用付了，那人指明說是要把店兌給你們的！要不然，昨天那旁邊的老板來要給錢我幹嘛不要，非要把店兌給你啊！”
“給你錢的人叫什麽啊？”
“你弟弟你不知道叫什麽，你問我啊！他說他姓鄭，叫鄭齊！”
聽到這裏，鄭華和隋大年都楞住了。
“鄭齊？你說那人叫鄭齊？”
“對啊，你姓鄭嗎？”
“我不姓鄭，我老婆姓鄭！”
“那不就對了嘛！”
“不可能！”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他親口告訴我的！”
“他長什麽樣？”
“瘦瘦的，穿的挺幹凈的，挺年輕的！樣子，也挺幹凈的！就是，就是有些黑！”
鄭華和隋大年大概猜到是誰了。
“哎呀，你們這一家人啊，不知道在搞什麽，弟弟拿錢給姐夫盤個店還這麽小心謹慎的，我說的可都說了，我兩個月後過來取錢，這個合同這回你們能簽了吧！”
“那人留電話了嗎？留了！”
隋大年把電話打過去，始終無人接聽。
那個老板已經走了。
店裏郁悶的人從最初的隋大年變成了三個。
還是生子第一個說話，
“哥，我覺得那人說的不像騙人，那咱們還等什麽啊，就幹起來就得了！就是那車，咱誰也不會開啊！”
聽到生子說這話，隋大年看了看鄭華，他清楚鄭華現在在猶豫什麽。
“鄭華，要不咱們就先把店開起來，有賬不怕算，咱記著這筆賬，啥時候見著了，把這錢還給人家，全當是跟他借的了！要真是鄭齊活著，咱這錢，也是要算清的！”
鄭華聽到這，擦了擦眼睛，像在給自己打氣一樣，從桌子上跳下來，扭過頭對隋大年說，
“隋老板，那就看你的了！我就等著當老板娘了！這錢能欠還是能還就看你手藝了！”
聽到這話，隋大年和生子都高興起來。
隋大年報了個駕校班，店裏的招牌也很快換上了，店名就叫“年華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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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看到大家都到齊了，鄭重的對大家說，他要出國找兒子去了，兒子需要他。
這個消息，大家都很意外，一點征兆都沒有，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呢？
老板想把店盤出去了，今天就給大家發工資，大家可以去找別的工作了。
隋大年今天不用工作了，領到工資後，老板讓大家在店裏吃了最後一頓飯，算是散夥飯，大家就各自回家了。
老板多給了隋大年些錢，感謝他一直幫他撐著這家店。
隋大年失業了。
隋大年相信他可以再找一家飯店掌勺，但是，對於家裏現在的狀況，他不知道他不在家行不行，他覺得家裏需要人照顧。
他比以往回家要早，進門後，看到家裏雜亂的樣子，他收拾了收拾，雨飛被鄭華的母親抱在懷裏，鄭華躺在床上，卻並沒有睡。
隋大年做好了晚飯，鄭華的母親把睡著的雨飛放回到小床裏，鄭華在隋大年叫了三次以後走到飯桌前無精打采的拿起了筷子。
“媽，鄭華，我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
聽到隋大年這麽鄭重其事的說話語氣，母女兩個不禁停下了筷子，看著隋大年。
“我們飯店今天關門了！”
這個消息對於母女倆來說，又是一個壞消息，因為，隋大年的工作是家裏經濟來源，沒有他賺錢，不只大人生活沒有著落，雨飛也受不了。鄭齊去世以後，鄭華就突然沒了奶水，雨飛頓頓要靠奶粉，如果，沒有了生活來源，這日子是無論如何過不下去了。聽到這裏，鄭華的母親第一個說話了。
“啊，關門了！沒關系，沒關系！我想我也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了，鄭華應該也可以自己帶孩子了，你們不用擔心錢的事，我回去，想想辦法，我繼續做零活，媽那還有些積蓄，媽來養活你們！”
“媽，你別擔心，我和鄭華也還有些積蓄，我只是先告訴你們一下，我有個想法，想和你們商量！”
“你說，大年！”鄭華的媽媽著急的問著。
“媽，你先別急，我是想，能不能我們自己做點兒什麽！”
“自己做？”
“當然，我們開不起飯店的，但是，我看現在外面很多的小吃攤，我有手藝，這也不是什麽難事，給別人做不如我們自己做！”
“這樣啊，哎呀，咱們家從來也沒做過什麽生意，這能行嗎？”鄭華的媽媽有些擔憂的說。
“鄭華，你看呢？”
“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只是，家裏禁不起再有什麽折騰了！”
鄭華的話，隋大年聽得清楚。
“不折騰，不折騰，我都想好了，我們就賣餛飩！”
“賣餛飩！”鄭華媽媽對這個主意有些意外。
“對，賣餛飩，媽，就賣你那蘑菇餡的餛飩，材料容易找，也沒什麽人忌口，而且，還有特色，既能當早點，也能當主食，還能做夜宵！小生意，積少成多！”
“這能行嗎？”
“能行！”
“這本錢多嗎？”沈慧娟問道，這是個關鍵的問題。
“租個小檔口就行，竈也簡單，其他的都是天天賣天天進，本小利薄，可都是咱自己的！”
就這樣，隋大年在小吃街租了一個小檔口，購置了家當，起了名字還辦了許可，年華餛飩就這麽開張了！
鄭華雖然開始還是悶悶不樂的參與著，可是，漸漸的，她也開始關心起每天的進項，材料的好壞，口味的鹹淡。小餛飩攤的生意就這麽做了起來，而且，越做越紅火！
餛飩攤每天開的早，半夜才收，很多下夜班的人也到這裏吃了再回家，熱呼呼的餛飩冬天暖身，夏天發汗。鄭華和沈慧娟還研究了幾樣贈送的特色小鹹菜，後來，這鹹菜也有人專程要買，年華餛飩的生意越做越紅火。
盡管餛飩攤開的好，鄭華母女的心病也慢慢被治愈，可是，在隋大年的心裏，一直還有一個心病，那就是隋雨飛的腿，眼看孩子一天天的長大，就快滿周歲了，雨飛哈哈的笑容與彎彎的小左腿在同一個畫面裏，依然是隋大年最灼心的事。
眼看鄭華和鄭華的母親每天忙碌著包餛飩，帶孩子，家裏有了家的樣子，隋大年害怕再提起來，又將母女兩人的心情攪亂。
可是，孩子也不能耽誤了。
其實，鄭華作為媽媽怎能不為雨飛的腿擔心呢？但是，她怕了，她太怕了，她怕家裏再因為錢出現什麽意外，她不能冒這個險。每天，她和媽媽在家和好餡，揉好面，隋大年到了攤位就能邊燒水，邊隨賣隨包。雨飛每天就那麽坐在家裏自己玩，看著別人家一樣大的孩子都會走路了，雨飛卻只會用那只好腿借助屁股的力量一點一點的往她想去的方向顛。
夏天在每天的忙碌中就這麽到來了。這天，隋大年跟鄭華說，讓她帶著媽和孩子去買幾身衣服。母女倆打算帶著孩子去到市中心的商業區去逛逛。正當鄭華抱著孩子走在商場裏，迎面走來兩個和鄭華年紀差不多的女孩，認出了鄭華。鄭華一看，正是當年和她一個寢室的NX和明明，兩個人見到鄭華都非常高興，鄭華也十分興奮。聽說兩個人都開始實習了，鄭華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離開學校一年多了。他們看著雨飛粉嘟嘟的小臉蛋都喜歡得不得了。
“鄭華，看你現在多好，孩子都這麽大了！看她多可愛！會走了嗎？”NX一邊逗著雨飛一邊問著。
鄭華還沒回答，明明就插進了話，
“這麽大了還讓媽媽抱，下來自己走好不好！”
鄭華連忙答道，
“這人太多，我怕她自己走丟了！”
“哈，看媽媽多疼你，我看不是怕你走丟了，是你喜歡賴著媽媽吧！是不是啊？”明明繼續逗著雨飛。
“鄭華，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你什麽時候回學校啊？不會是過上小日子，不想回來了吧！說真的，實習也挺苦的，不過，要是真的就這麽把學籍扔了，怪可惜的！”NX對鄭華語重心長的說著。
“對呀，鄭華，哪怕是念完了，不做呢！你看，這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了，以後孩子問你，媽，你是什麽畢業呀，你說，你是大學沒畢業！多沒面子！”明明插話說著。
鄭華和兩位同學告別以後，鄭華的媽媽看出鄭華不是心思，兩個人只給雨飛買了件小衣服就回家了。
隋大年晚上回來，發現母女倆情緒不對，鄭華的媽媽把隋大年叫到廚房，對他講了白天發生的事情。
隋大年走到鄭華身邊，兩個人看著熟睡的雨飛，隋大年說，
“雨飛媽，你看，雨飛也這麽大了，原來說休學一年就回去上學的，現在都快兩年了，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
“誰說我想回去了！”
“哎呀，你要是不回去念書，那就太可惜了，咱家怎麽也得有個大學畢業吧！你要是不念完大學，我都覺得我沒面子，以後，人家問我，隋老板，你是啥學歷啊！我說我啥學歷不重要，我家雨飛媽是大學畢業，工程師！那多有面子！”
“凈瞎說！”
“我沒瞎說，再說，等以後雨飛長大了，要是知道因為她，你連大學都沒畢業，她也會過意不去的！”
說到這裏，鄭華深情的看了隋大年一眼。
“我上學的事不重要，我想，要不，咱還是問問雨飛的腿的事要緊！”
聽到鄭華說這話，隋大年知道原來孩子的腿的事，一直在她心裏。
“孩子的腿重要，你上學也重要，你上學馬上就能辦的事，孩子的腿，我們得看好了！”
“我怕你太累了，我要是去念書，你這就更忙了，媽年紀也大了，還有雨飛一時也不能離了人！”
“沒事，實在不行，我就再找個幫手！現在生意好了，要想你能安穩念書，雨飛的腿能治好，我們也得想想這小餛飩攤的長遠計劃！”
“雇幫手，那得多少錢啊！”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我一個人呢，忙不過來，有的人就等不及走了，多個幫手，能幫我招攬生意，也能多賣些錢，不忙的時候，要是能再幫著送送外賣，不是更好了！你不知道，其實，中午要送外賣的可多了呢，我看著別的小攤天天的，有的攤前頭沒什麽人，人怎麽還那麽忙，原來是這個名堂。”
“那雇幫手，得是個可靠的人，別錢賺不來，花的倒多了！”
“我想到了個人，你認識！”
“誰啊？我還認識？”
“在常來常往的時候，你記得有個小服務員嗎？”
“哦，我記得！像個小童工似的！”
“他現在還在一家小飯店當服務員，我想讓他過來幫我，我大概算了算，應該比他在飯店賺的多！而且，那小子，你知道，人挺機靈，最重要的是，心眼好！”
“知道，那是對你！”鄭華想到了當年的事。
“哎呀，做服務員的，沒點兒心眼，兩天半就得被老板開了！”
“行，你要是覺得行就行！”
“那好，那明天我們就分頭行動，攤上呢，先關一天，你去學校問上學的事，我去找找我那小兄弟，等這兩件事定了，咱再去問問孩子腿的事，一樣一樣來，你看行不？”
第二天，大年在一家小飯店找到了正在悠閑的生子，生子一見到隋大年樂得直蹦高，聽說隋大年要他去幫忙，他樂得都要飛起來了。隋大年讓他等開了工資再辭職，生子卻要馬上就跟隋大年走，隋大年勸了半天也勸不過。
鄭華上學的事也算是順利，等著秋天開學就可以回去上學了。
生子來了，鄭華的學也可以覆了，就剩孩子的腿了。
這天，隋大年讓生子看著攤，鄭華的媽媽幫著照看著，隋大年和鄭華帶著雨飛去看腿。
雨飛的腿並沒有他們兩個人其他計劃那樣順利，大夫提出了幾種建議，其中有手術治療，還有保守治療。他們告訴大夫，他們想回家商量商量。兩個人商量了半天，最終還是想要保守治療，他們對醫院的陰影太深了，他們害怕那白色的床單，更害怕那推來推去的手術車，他們為孩子定制了矯正器，按醫生的建議制定了嚴格的治療計劃。
很快，雨飛可以借助著外力站起來了，有的時候，還會用自己的右腿單腿蹦著走，她蹦得很開心，隋大年看著她蹦的樣子，順嘴問她，
“雨飛，怎麽這麽開心啊！”
雨飛奶聲奶氣的說，
“這樣高，高！”
隋大年停下了手中正在揉的面，看著她蹦來蹦去的樣子，希望她永遠這麽開心，永遠不知道自己和別人的不同。
開學了，鄭華第一天上學還是隋大年帶著雨飛去送的，鄭華有些緊張，隋大年問她為啥，她說，
“也不知道這麽長時間沒上學，還能不能揀起來！”
“怕什麽嘛！你要是這學期不拿個第一回來，就別回來見我們！”隋大年開玩笑的說著，雨飛也笑著學著爸爸的口氣，“第一，見我們！”
兩個人被雨飛逗得直樂。
“你知道什麽是第一嗎？你也笑話媽媽！”鄭華問著雨飛。
“知道，第一！”雨飛笑嘻嘻的說著。
“說的容易，是我念，又不是你念！”鄭華又對隋大年說。
“要不你抱著孩子，我去念！”隋大年假裝把雨飛遞給鄭華，自己要走進學校的樣子。
“你去，你去，看誰不去！”
“我才不去呢，我要陪著咱們雨飛！是不是啊！好了，雨飛，和媽媽再見！你說，媽媽，你好好上學去吧！”
“媽媽，你好好上學去吧！”雨飛開心的向鄭華揮著小手。
鄭華親了親雨飛的小臉，然後看了看隋大年，也親了他一下。
“大年，謝謝你！”雨飛不好意思的說。
“哈哈，哈哈！”雨飛忽然笑了起來，這讓感到意外的隋大年也跟著笑起來。
鄭華轉身向校園走去。
隋大年抱著雨飛往公交車站走，他忽然想到當年的常來常往，禁不住往那邊看了看，卻看到店門是關著的，一副門庭冷落的樣子。他抱著雨飛走了過去，看到上面寫著“出兌”的字樣，下面標著一個聯系電話。
隋大年記下了聯系電話，轉身抱著雨飛在小街上走了一圈，然後，找了一家生意一般的飯店走了進去，點了兩個菜，因為是上午，店裏的生意並不忙，隋大年就跟店裏的夥計問起了常來常往的情況，原來那店自從兌出去之後，新老板不知怎麽的就是經營不好，所以，就不得不出兌了。
隋大年出了這家，又換了一家，點了兩個菜。到了中午，他又在小街走了一圈，看了看小街都有哪些店生意好，哪些店生意壞，在心裏暗暗記下。
下午，鄭華沒課就回到家裏，隋大年也說過讓她不用來回跑，讓她在學校住宿，鄭華母女都沒同意。
晚上，隋大年還是忍不住跟鄭華說了他的想法。鄭華母女一聽到隋大年的話，有些驚訝。
“開飯店？大年，那可不像做這小餛飩攤，那可是要大本錢的！”鄭華的媽媽先發表了意見。
“是呀，大年，咱們可虧不起本的！你看，現在住的房子還是租的呢！”
“我知道，鄭華，所以，我才想開飯店啊！餛飩攤再能幹也不頂炒菜賺的多！我以前在常來常往的時候，知道那些菜的進價和賣價，裏面的利潤我知道有多少！再說，常來常往那地方，你知道，學校附近的生意有多好，新老板能把飯店開黃鋪了就是因為他不了解市場！”
“大年，我真的很擔心！”
“鄭華，你別擔心，我覺得能行，生子也是那裏的老服務員，到時候，我們餛飩也繼續賣著，肯定比咱們那時候的‘常來常往’做的好！”
“可是，咱們的錢也不多呀，能夠嗎？”
“沒事兒，我先問問，只要你同意，我跟我現在擺攤那地方的熟人借借！”
“大年，我不是心疼錢，是咱們的錢真的不多，我這上學又花了筆學費！本來覺得現在生活寬綽點兒了，想租個大點兒的房子！”
“等我明天先問問，先問問再說！”
鄭華知道隋大年主意已定，她知道，隋大年有多想兌來那個店。
第二天，隋大年就給那個飯店上留的聯系電話上撥了電話，對方約他在飯店見面。
隋大年準時來到了飯店門前，那飯店老板已經在飯店裏等著了。
隋大年進了飯店，看得出來，裏面比他在的時候有所變化，應該是新老板裝修過，不過，也是簡單的改動，後廚還是從前的老樣子。
隋大年看過之後，問那老板想要多少錢，那老板吸著煙，撣了撣褲子上的灰，說道，
“你看，我這也是沒辦法，這又是好地腳，每天客源可是不少，我也不多要，就一個整數，十萬吧！”
“多少？十萬？太離譜了吧！”
“不離譜，你看看我這裝修，看你也是個內行，桌椅我都是新換的！”
“那也不值十萬那麽多啊！”
“你說多少？”
“頂多也就五萬！”
“你別開玩笑了，你出門問問，這地腳，賣個飲料的攤還得兩萬呢！我這可叫飯店！這麽的，你出九萬，我什麽都不動，後面的冰櫃、前邊的空調，還有這電視都給你留這，我什麽都不動！”
“你這誰知道這些都好不好用啊！這小館子，要不要空調有啥用！”
“你可別小瞧這空調，夏天就是比那沒空調的客好！”
“我實話告訴你，就這五萬我還得回家去湊湊呢！我看你這出兌的牌子也掛了有陣子了，你就兌給我得了！”
“要這麽說，我還是等等吧！你也再出去看看別處！”老板已經在逐客了。
隋大年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真的有些想入非非了，飯店和開小攤是真不一樣，這第一條，就是本錢不一樣。隋大年遺憾的走出了飯店，裏面的老板也沒有叫他。
這是一次雙方都失敗的談判。
隋大年剛沒精打采的趕回餛飩攤，想著還得繼續紮下心來賣餛飩，忽然接到了剛剛那個要往出兌飯店的老板的電話，讓他回去再談談。
隋大年因為對這事已經死了心了，所以，不耐煩的說，
“哎呀，我都告訴你了，我連五萬都拿不出來，你那兒，就當我沒去！沒啥談的了！”
“啊，是這樣，我不要你五萬了，三萬，三萬兌給你了！”
“什麽？你開什麽玩笑呢！”
“我沒開玩笑，哎呀，你是行家嘛，我當初兌過來的時候也沒花太多的錢，這裝修呢，也是朋友幫我弄的，這店啊，空著也是空著，不如換點錢，多少，就那麽回事了吧！你要是覺得行，你現在就過來我們辦辦手續！”
“你不是騙我吧！”
“我騙你幹什麽？我這也是有註冊的店，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人的！你要是不來，那我就這個價錢給別人了！”
隋大年聽說，馬上叫生子關攤，他打上一輛出租車就去了。
隋大年見到那老板，那老板比剛才的態度要好得多，裏裏外外又帶隋大年看了一圈，隋大年還是有些擔心，叫來了旁邊兩個飯店的老板過來，那兩個老板聽說這個價錢也嚇了一跳，居然有一個要主動出錢馬上兌過去，隋大年見狀忙說他已經定了的，那老板才失望的走了。
隋大年先交了定金，和那老板約定第二天到銀行取了錢再把全款付齊。
那老板也很痛快，直接就把鑰匙交給了隋大年。當生子到了飯店的時候，這店裏只剩還沒緩過神來來的隋大年。
隋大年跟生子說了價錢後，生子馬上跳了起來，
“哥，咱是不是讓人騙了！”
“不能吧，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怕是被騙了，我叫了旁邊飯店的老板來，他們都說那人就是這的老板，錯不了！”
“哥，我咋覺得心裏慌慌的呢！咱那餛飩攤還得一兩萬呢，這麽個店，三萬？要不，你給嫂子打個電話，讓她過來一趟，我總覺得是在做夢呢！”
隋大年這才想到，他今天原本只是跟鄭華說過來談談，怎麽就把店給兌下來了呢，而且，這價錢便宜的連生子都覺得不對勁兒了，隋大年心裏有些打鼓。
他想了半天，始終不敢給鄭華打電話。最後，還是生子看出他的顧慮，拿自己的手機給鄭華打了電話，鄭華聽說，課都不上了，從教室一口氣跑到了飯店。
鄭華到飯店的時候，隋大年坐在落滿灰塵的一張桌子上發呆，生子摳著手，見到鄭華跑來了，生子搶著話說，
“嫂子，我們是不是被騙了！大哥給了人家訂金了！”
鄭華讓隋大年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一遍，皺了皺眉頭，說，
“是太便宜了，不過，你總共就給人家不到一千塊錢押金，人家就把鑰匙給你了，要是這樣，就算咱們現在雇車把冰櫃和空調拉走是不是也夠本了！”
“是呀，哥，你說，這事到底是咋回事啊！”
“得了，明天不是還到這交錢嗎？那就明天親自問問那老板就得了！不過，這便宜，我也覺得占得有些奇怪！”
一家人，忐忐忑忑過了一夜。
第二天，鄭華沒去上課，而是陪著隋大年帶著生子一起到了飯店。那老板遲到了半個小時。當那老板把一輛面包車停在門前的時候，隋大年認定他就是個騙子了。
“錢帶了？我這轉讓合同可都弄好了！”
“不好意思，老板，這店我們不想兌了！”還沒等隋大年說話，鄭華先說了話。
“不兌了？為什麽啊？”
“你這店這麽便宜，這哪像生意人做的事啊！”
“我便宜怎麽了？便宜你們就不要了？那不是有病嗎？”
“有什麽病，我們不占人便宜！”
“嘿，做生意不占人便宜，那怎麽做生意啊！”
“總之，我們是不兌了，你把昨天的錢還我們吧！”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們了，要不這樣，這錢，你們先欠著，這店你們先用著，我過兩個月再來拿剩下那部分錢！”
“你說什麽？我總共才給了你八百塊錢，你讓我先用著？”
“哎呀，我不管了，這店呢，你們愛用就用，不愛用呢，就這麽空著，反正這店我是不要了！”
“哥，他這店不是有什麽事兒吧？”生子忽然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店裏面。
“你這小夥子，你說什麽呢？有什麽事！我不管了，哦，對，還有外面那車，你們也開著吧！不過，那車的手續還沒辦完啊，你們會不會開車我就不管了！車是給你們用的，上面是臨時牌照，其他手續都在車上！”
“這位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啊，店給你用，你就用，車給你開，你就開！我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你今天把話說明白，到底怎麽回事？我們不能無緣無故要你東西！你不說清楚，我們就報警了！”
“哎呀，你們怎麽回事啊！哎呀，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是有個人說是你弟弟嘛！把這店的錢已經給我六萬了，這車是他今天一早才買給你們的，本來不讓我說的，你們這是真的太難纏了。我這麽說你們該知道怎麽回事了吧！就是說，有人把錢已經給我了！你們不用付了，那人指明說是要把店兌給你們的！要不然，昨天那旁邊的老板來要給錢我幹嘛不要，非要把店兌給你啊！”
“給你錢的人叫什麽啊？”
“你弟弟你不知道叫什麽，你問我啊！他說他姓鄭，叫鄭齊！”
聽到這裏，鄭華和隋大年都楞住了。
“鄭齊？你說那人叫鄭齊？”
“對啊，你姓鄭嗎？”
“我不姓鄭，我老婆姓鄭！”
“那不就對了嘛！”
“不可能！”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他親口告訴我的！”
“他長什麽樣？”
“瘦瘦的，穿的挺幹凈的，挺年輕的！樣子，也挺幹凈的！就是，就是有些黑！”
鄭華和隋大年大概猜到是誰了。
“哎呀，你們這一家人啊，不知道在搞什麽，弟弟拿錢給姐夫盤個店還這麽小心謹慎的，我說的可都說了，我兩個月後過來取錢，這個合同這回你們能簽了吧！”
“那人留電話了嗎？留了！”
隋大年把電話打過去，始終無人接聽。
那個老板已經走了。
店裏郁悶的人從最初的隋大年變成了三個。
還是生子第一個說話，
“哥，我覺得那人說的不像騙人，那咱們還等什麽啊，就幹起來就得了！就是那車，咱誰也不會開啊！”
聽到生子說這話，隋大年看了看鄭華，他清楚鄭華現在在猶豫什麽。
“鄭華，要不咱們就先把店開起來，有賬不怕算，咱記著這筆賬，啥時候見著了，把這錢還給人家，全當是跟他借的了！要真是鄭齊活著，咱這錢，也是要算清的！”
鄭華聽到這，擦了擦眼睛，像在給自己打氣一樣，從桌子上跳下來，扭過頭對隋大年說，
“隋老板，那就看你的了！我就等著當老板娘了！這錢能欠還是能還就看你手藝了！”
聽到這話，隋大年和生子都高興起來。
隋大年報了個駕校班，店裏的招牌也很快換上了，店名就叫“年華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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