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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5章 神明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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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戰之後,那些遠遠窺視的人一個個驚懼而退,因為他們再也無法從鐘山雪的身上看出任何的稚嫩。

如果說鐘山雪遇到廣寒宮主是她修真之路的起點,那麽後來隨著眾位師兄師姐下山游歷便是轉折點,從眾師兄師姐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到師父傳位,可謂是一路磨難。然而這一種的磨難卻讓她如脫胎換骨般的變化著。這種變化並不是力量修為上的提升,而是心靈的蛻變。

天地時刻都在變化著,人人都在成長,然而鐘山雪就如突然躍出海面的飛魚,讓大家知道原來天地間還有這麽一個人,有許多人把她與蜀山峻微相比,認為她不在峻微之下。

而山海五修再也沒有在鐘山雪的面前出現過,對於鐘山雪來說,這一切就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她仍然站在那裏,她所站的那一片空間與她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遠處的人離去,即使是不甘心也只能夠離去,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沒有極大的變礦,想從鐘山雪的手中奪得寶物已經不可能了,除非有超越鐘山雪許多的人出現。

鐘山雪不走,她是在這裏守著那些廣寒宮的弟子。

偶爾有談論陳功的話,將鐘山雪與陳功一起談論,讓陳功從中知道了鐘山雪發生的事,卻也沒有去找她,有些事情必須得自己面對,更何況鐘山雪廣寒宮的一宮之主,以後還要在天地間的大浪之中崛起的一方人物。

這一天,海風撲面而來,伴隨著海風一起的還有淡淡的海腥味。但是鐘山雪卻看到這風中有人,這人如一縷輕煙一樣被海風吹到了鐘山雪的身邊。他是來自於蓬萊仙山,因為鐘山雪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蓬萊弟子獨有的氣息。

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每個人的長相都不一樣,但是修煉一種長生法門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都能夠看出來,雖然各有強弱之分,但是卻很容易分得出來。鐘山雪以前本來是感覺不出來的,但是這一次一看就知道,對方身上的氣息就像是燈下掌紋一樣清晰可見。

來人正是風巖真人的弟子雲天。

他看著這個幾乎脫胎換骨的鐘山雪,心中驚訝萬分,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平淡而不失禮貌地說道:“蓬萊雲天見過廣寒宮主。”

雖然鐘山雪的修行歲月可能還沒有他那麽長久,但是現在鐘山雪的身上有著廣寒劍,是廣寒宮主,任何一個門派的掌門人見到了她都要稱她一聲宮主,尤其是她在那山海五修的九宮八卦陣中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這讓很多人越發的覺得廣寒宮的神秘。

雲天站在鐘山雪的對面一丈處,他只覺得初見她時,還只感覺到她鋒芒如劍,堅毅果敢,法力卻不見得有多深厚,現在再見她時,居然已經看不透她的修為了,是廣寒宮有什麽秘法被她修煉成功了還是被寶物掩蓋了修為,雲天都不得而知。他的任務是想辦法將這位新任的廣寒宮主請回師門,到時候他的師父和蓬萊掌門自然可以看透鐘山雪的虛實。

鐘山雪並沒有回答她,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

雲天心中微有怒意,面上卻沒有半點顯露,繼續說道:“貴宮弟子月霞、月韻、月色與我門中的三位弟子三天後結成雙修道侶,雲天奉掌門之命特來迎接宮主觀禮。”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鐘山雪的表情,鐘山雪在他話音落下之時終於有了反應,他心中隱隱高興,因為鐘山雪的反應在他看來是蘊含了驚訝與憂慮。

然而當鐘山雪那神游般的眼神聚焦到他的臉上來時,他看到鐘山雪的眼眸之中有兩朵燈焰,他突然覺得自己雙眼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痛得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然而眼中卻止不住地流出了淚水。

“我的眼睛……”雲天驚呼後退,腳下的雲卻努力維持著沒有散去。

就在他心中恐懼之時,耳中聽到了鐘山雪的話:“月霞、月韻、月色即日起逐出廣寒宮。”

雲天震驚,他是從師父風巖真人那裏知道這麽做就是要將廣寒宮在不知不覺中吞並掉,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修行歲月顯然並不長的廣寒宮主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廣寒宮的神秘讓許多門派都想要一窺全貌,然而雲天直到現在才發現廣寒宮就如它的名字一樣,散發著一種淡漠的寒意。

雲天離開了山頭,化為一團風向著蓬萊遁去,他的眼睛已經可以睜開了,只是眼淚依然止不住往下流。

無論什麽修行法門,關鍵還是在於修心,一個人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修真路上的魔障,修真路上無所謂對與錯,只是偶爾回頭,會發現自己比起許多年前變化了太多太多,變得他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王玉顏並沒有見過那個指點她的人,因為她是在青丘山的祭臺處聽到的聲音,那聲音仿佛起於她的心中,將她心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後那聲音便教導王玉顏怎麽破陳功的道心。

王玉顏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她說不出口,無論是誰察覺她有異,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都說不出口,只要一生出想要說出來的心思便會什麽都不知道,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在大門大派之中的弟子都知道青丘山這個地方,卻沒有人知道青丘山究竟在哪裏,和廣寒宮一樣的神秘。但是在王玉顏眼中,那青丘山其實並不存在於世間,或者可以說是並不存在世人的眼中,而是處於陰陽之間遁入了大千之中。

青丘山中就是一個小千的世界,或者說是虛仙界的一處空間分支,其中生靈以狐為主,又以白狐為尊。最讓王玉顏感到奇怪的是,青丘山的中心處的那個祭臺仿佛封印著什麽東西。

她此時正在那神廟的墻壁上畫著一幅幅圖畫,這些畫也是祭臺之中的人教她畫的,畫風陰森詭異,是地獄中的景象,有刀山,有火海,有油鍋,有掏心剪舌,各種世界上最為惡毒的刑罰都被她在神廟的墻壁上畫了出來。

她一邊畫著,嘴裏一邊念著惡毒的詛咒,她內心深處的怨恨仿佛隨著她畫畫的動作留在了神廟的墻上。

不遠處朱投山和李智明兩人站在那裏,朱投山手中的開山斧已經被修覆過了,卻並沒有向著王玉顏動手,李智明也同樣如此,並不是他們不想動作,而是陳功不讓他們動手。

陳功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危險,對於現在的狀態的他來說,這是一個劫數,一個從普通神祇成為神明的關鍵時刻。

如果說一個一直穿著衣服的人,突然露出身體在烈日或寒風下,那這個人一定會感到痛苦。而如果一個失明已久的人被治療好了之後,在太陽下睜開眼睛的話,他也許會再次失明。如果一條魚從水裏跳到更廣闊的岸上來的話,那它一定會因為生長環境的改變而死去。

這正如修行劫數一樣,修行之中的每一個人如果境界與本質有所提升的話,必定伴隨著各種劫數出現。

陳功也是在被王玉顏開啟了神明之劫後突然明白了,不過他並沒有想殺死王玉顏,如果他殺了王玉顏的話,那他的心中必定永遠留下一個角落封存這件事,永遠都不敢想起王玉書,這將成為他的又一個心魔,那個指點過王玉顏的人正是抓住了這一點。

陳功想要在蜂擁而來的謾罵與詛咒之下保住靈臺清明,並想以此來磨礪心境,所以他不阻止王玉顏的所作所為。如果渡過了,他的心境必定清如明鏡,照鑒萬物,塵埃不染,如果是渡不過的話,他便要心魔滋生,不但道心破碎,那禁仙夢魘術定然再次覺醒。

陳功一直不言不動,努力維系著仙心中的一點清明,觀想著心中神魂裏的那道道山風的吹拂。

那吹拂的山風並不是自然界的風,而是無窮無盡的念頭,其中只有一股風是最為幹凈純粹的,在無數狂風的碰撞之下保持著完整。

畫在神廟上的畫看在凡人眼中定然覺得陰森詭異,蛤是對於陳功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在他的心中出現了一幕幕場景,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都化為了陰間惡鬼,將自己抓住,給自己施加著各種各樣的殘酷刑罰,上刀山下火海,進油鍋挖心剪舌……一陣陣深入骨髓的疼痛如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沒有人知道陳功心念間那個山風道印越來越薄,也越來越亮,薄如蟬翼,亮如太陽下的鏡面。

陳功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數纖細的蛛絲,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斷掉,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迷失,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那來自於身體或心裏的疼痛和詛咒肆意攻擊著。

然而時間過了這麽久之後,他的意識又如被風吹起的落葉,隨時都有可能被大風吹到未知的地方去。

他不知道時間,忘記了一切。而王玉顏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因為她已經將整個神廟都畫滿了畫,包括神廟上的瓦片都畫滿了充滿詛咒的畫,這些畫就是世間傳說的十八層地獄。她的目的就是要讓處於神廟之中的陳功如同身處十八層地獄,一次次經歷輪回,永恒的承受著罪罰。

當王玉顏畫完的那一瞬間,朱投山則是大聲道:“你還要幹什麽,十八層地獄都被你銘刻在了神廟上,難道還不夠嗎?”

他本以為這個王玉顏會不屑地冷笑著說不夠,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她居然嘆息一聲說道:“夠了,他已經墮入了地獄之中。”

她說完之後,便在朱投山驚訝的眼神之中自懷裏拿出一個小玉鶴,在嘴邊緩緩吹了一口氣,就像是將心中的怨氣一次性地吐了出來。

那玉鶴化為一只神俊的白鶴,比起她騎來時更顯靈性了,宛如真正的活物。而朱投山看著王玉顏,心中卻覺得她在這一瞬間就變了,變得自己都有些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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