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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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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今年的冬日早寒,入冬沒多久便下起了雪,下得不大,漫天雪花悠揚落下,在地上積上一層白霜。

天寒地凍的安漫也無處可溜達的,於是整日往安晟這竄,拉著他陪下棋,經常一待一日。

這日難得將安漫趕走,倆父子坐下吃晚飯,安晟望著子懿鬼使神差的問道:“懿兒可有心儀的女子?”這話問得子懿怔了半晌,不明白父親今日為何關心起這事來。安晟鍥而不舍繼續說道:“昨日,以前跟隨我的錢將軍上門拜訪時,我看到他的孫子都有七八歲了。”

子懿聽到父親的話裏滿是毫不遮掩的羨慕卻垂下眸來,盯著自己拿著筷子的手淡淡,許久才道:“子懿怎好害了人家姑娘。”

一句話瞬間讓安晟心中刺痛,執著玉箸的手顫了一下,本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

入冬後安晟特別註意子懿的身體,他讓下人在子懿屋內的地上多鋪了層厚實的毯子,火爐布置了好幾個,碳火也不曾中斷,整個室內可謂溫暖如春。子懿過去受過許多傷,天寒後身體便不是很好,更得多註意些,好在安晟住在主院主屋的左側,子懿住在右側,兩人離得頗近。安晟會時常往子懿屋內跑,甚至半夜也會爬起來瞅瞅子懿被子蓋好了沒,碳火缺不缺,即使他知道守夜的下人們會註意這些,可他還是想親自看一看檢查檢查。

就好像是在彌補過去的欠缺一般。

夜半安晟做了個夢,夢到很多年以前,他被仇恨折磨得夜不能寐時,時時半夜起來,只要稍稍打開一絲窗縫,他就能看到那個清秀的少年,環抱著一柄鐵劍,閉目倚站在廊下。廊外的雪下得很大,安晟會沈默的看著那少年很久。那少年的臉色蒼白如雪,他的衣衫很是單薄,微微敞開的衣襟,鎖骨下,胸口前,能看到斑駁的累累傷痕,甚至還參著鮮紅的新傷。

天很冷,只是這麽一絲窗縫溜進來的寒氣便使屋內的溫度降了下來,感覺到有些冷,安晟便將窗戶關上。

夢裏,依稀有淚光閃爍。

安晟從溫暖的床榻上醒了過來,他苦笑著搖搖頭,似是要擺脫方才的夢,可就算清醒了心頭還是縮痛得難過,就像那裏有個傷口,只痛卻不流血不愈合。安晟哂笑,緩解了一下心緒,披上大氅起身下床,他輕輕的踱步來到子懿屋內,偷偷的瞧著榻上的人,只有看到人好好的睡在那裏,他才能安心。

臨近冬至,木義雲與寧為才從北境回來。當年木義雲追著公主上雪山,他答應了公主要讓小公子活下去,所以他只能眼睜睜望著那抹堅決的嫣紅越走越遠,甚至想要追隨公主都做不到。公主留滯在了那一片終年覆雪的山脈之上,所以,他看小公子安定了,便想要去陪陪公主,哪怕只能日日望著那片連綿不絕跌宕起伏如玉瑩般的千雪山脈都好。

那是他曾想用一生去追隨的女子。

這是他心裏的一個結,一個遺憾罷了。了了心結,他便回來了,餘生只想替公主守著小公子,不再他想。

寧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替子懿把脈,他習慣性的捏著山羊胡,隨後又替子懿施針,最後打算根據現在的情況再照著過去的藥方做些調整。

“小公子長進了。”寧為執筆,望著桌案上的那紙藥方似乎很開心,那蒼老的深褐色眼眸閃著慈祥的光芒,深刻的皺紋被笑容輝映。

子懿只埋頭穿上方才針灸時脫去的衣衫,而木義雲不解回望寧為,老頭兒話說得沒頭沒尾,他定是聽不懂。

寧為拿起手中的藥方滿意道:“原本離開這麽長時間,我挺擔心小公子的,不想小公子有按情況自己增減藥材,根本無須我操心。說心裏話,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小公子一直都很聰穎,將來哪天我入了土也無需擔心小公子了,即便是他一個人也會照料好自己的。”

子懿將衣衫整理妥當,站起來認真道:“寧大夫必定壽比南山不老松。”

寧為呵呵的笑了起來,又捏了捏自己的山羊胡,道:“承小公子貴言了。”

木義雲看子懿狀態似乎不錯,心裏也是實在的開心,比起七年前初遇時的樣子,現今真是好太多了,公主泉下有知,一定會欣慰的吧。

看木義雲一直盯著自己,子懿笑道:“木大哥這些日子在北境如何?”

木義雲的笑還是合了些悲傷:“只是了卻一樁心願罷了。”小公子當時離開都城時,他本是一同跟隨,他一身功夫當個王府統領或是家將守護小公子不成問題。可是那安晟居然跟著小公子一路來到曲城,最後竟還住了下來,他當真是氣不過便打了包袱去了北境。不過此時看小公子雙眸澄亮,眉間寧靜,就連總是蒼白的臉頰似乎都有了那麽些血色,那麽容忍與安晟同住一府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總之小公子開心便好。

冬至這日,城中的百姓們不僅做米團,長線面,還會祭天祭祖。可這一日於安晟而言,並不只是一個節氣節日,他甚至有些逃避這一日,所以安漫踏出府門正想去對面串門時與安晟撞了個滿懷。

安漫揚眉睜大眼睛看著安晟:“二哥,難得光臨寒舍。”

安晟簡單的嗯了聲就自己進了大門,安漫跟了進去,看得出安晟心情不好道:“二哥,今日可是冬至,過大節呢,你平時一到吃飯的點就要陪兒子,今日怎麽不陪了?”

安晟回頭冷冷的瞪著安漫,眼中似乎都帶了殺氣,安漫識趣的立即閉嘴不談了。

安漫看安晟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只沈默的坐在一邊,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這二哥發的什麽瘋非要坐在四面通風的涼亭石凳上喝酒。且他府上的酒都是淡酒,二哥這種在軍營裏喝慣烈酒的人,喝掉一缸也喝不醉。想著竟有些心痛,他的好酒啊!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疼酒的緣故,安漫忍不住勸道:“喝悶酒傷身。”隨後安漫被安晟那幽寒的目光看得背脊發涼。

今日安晟為何如此奇怪?安漫忽然憶起有一年冬至,平成王差點將那罪子鞭死,當時傳聞是那罪子對平成王二子故意見死不救所致。那會兒安子鑫確實是安晟最滿意的孩子,能文亦能武,優秀而拔萃,這好好的人說沒了就沒了,換做是誰都是難以接受的。

安漫只能繼續沈默的坐在一旁,這樣的情況,說什麽都會惹毛安晟。許久後,安晟道:“我想把鑫兒的靈位放你這,好歹你也是他叔叔。”

這話正巧被剛來的張變聽到,張變連招呼也不打直接坐了下來,與安漫一同看著安晟。可他明顯欲言又止,坐也坐不安穩,最後也不管禮節不禮節了,張變奪過安晟的酒壺替自己斟了杯滿酒,仰頭灌盡,似要給自己壯膽般將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大聲說道:“安子懿就不是那麽計較的人,老王爺你提了,那靈位你就是供在自個房內都不成問題!他安子懿也不會有半分意見,更何況他安子懿也早已想到弄妥了,在祠堂裏就擺了你寶貝兒子的靈位!這事還是今日我去找他,正巧他在祠堂裏祭拜他母親我才發現的,遠遠的偷偷瞥了幾眼,我看那些牌位就不是嶄新的,想來子懿早早就替老王爺想好了……”說著說著張變倒是惱了起來,他咬牙切齒暗暗道:“真不知道是子懿不長記性還是不長腦子,那種人哪裏配被供奉!”

安晟拿著酒杯的手一僵,面上一冷如覆冰霜,目光凜冽轉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那眸色愈發深沈難以捉摸。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雙目覆又打開,沈默的起身離開。

待安晟走了,呆坐著的兩父子才回過神來。安漫對張變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兒子你行啊!這尊佛再不請走我的好酒都要被喝光了。”

張變回過神來臉上有些失色,撫著胸口讓心跳平靜下來道:“老王爺果然厲害,即便布衣那眼神那氣勢也夠嚇人的。就算知道他不會對我怎樣,可剛才那樣的氣場實在太沈悶了,好像烏雲壓頂般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安晟急匆匆的趕回府裏,他從來都不知道府裏居然有祠堂,子懿從未表現過對誰特別惦念,就連子懿的母親他都從未聽到子懿提過一個字。其實也是怪他從未關註過,他把所有的註意力全集中在了子懿的身上,哪裏想過府中有建祠堂。安晟問了所有下人,下人們對此卻一概不知,最後還是在魏翁的引領下才找到了。在府邸的北苑,有一座偌大的紫竹苑,裏頭除了園林應有的水榭樓臺還有一大片的竹林,而在最北邊密林的盡處,有一座祠堂。

魏翁瞧安晟面無表情,擔心他生氣便道:“這座祠堂本是這座府邸建造時便有,只是建的地方比較隱秘。王爺搬來的急,這王府本是在江氏旺族的府邸上擴大建造的,我們要拆祠堂的時候王爺卻保留了下來,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加之位置偏僻,王爺又不常提故許多人都不知實在是情有可原。”

安晟知道魏翁在想什麽,他道:“懿兒既沒有刻意隱瞞,也沒有刻意提起。”隨後竟是玩笑道:“他這意思是,要知道這麽個地方還得隨緣?”

魏翁帶著安晟走過鋪滿白雪的甬道,穿過霜雪壓彎的竹林相夾的幽靜小徑,走出竹林,在一片豁然開朗的平地上的祠堂前駐步。魏翁恭敬的鞠躬,朝祠堂做了一個小小的指示動作,安晟頷首,魏翁便退了下去。祠堂竟是不小,飛檐金柱,戧脊上的石雕戧獸精巧如生,整座祠堂裝飾大氣,宏偉壯觀。邁進大門有面照壁,照壁的背後寫著為數不多的祖源,過了儀門享堂,在三進寢堂裏才看到子懿。

安晟頓在原地一會才擡腳邁入子懿跪著的寢堂裏。這寢堂十分寬敞喚作永思堂,堂內略微空蕩,左側牌位龕上的靈位只有簡略的幾個字——母親邵可微之靈位。

安晟負手凝視著那塊牌位,心中百感交集,沈在心底的那份情感湧動著。他沈浸在回憶裏,靜靜的陪著子懿,直到一個時辰後子懿起身,安晟才行至供桌前,取香三柱,於燭火點燃,插在香爐中。

子懿立在邊上,一言不發。

右側便是安氏的靈位,安晟也上過香後行至子懿前,他想問許多問題,可千言萬語無從說起。最後安晟慈愛的笑道:“這天色也不早了,吃過飯了沒?”

子懿擡眸朝扇門外望去,這才恍然發覺天色已暗:“還未。”

安晟未再說話,昏暗的視野裏,兩父子奇怪的沈默著。許久許久,只聞一聲極輕的嘆息,安晟從自己的思緒裏抽出神來終是沈沈的開口道:“是不是今日懿兒不想見到為父。”

子懿聞言竟是有些訝異,眸中滿是不解,問道:“父親為何如此想?”

安晟皺著眉頭,心思沈沈,覺得想要說的話鯁於喉間難以出口,他的聲音分外低沈:“我曾因為鑫兒……”

“天色不早,我讓下人傳膳吧。”子懿眼瞼微垂,打斷安晟的話道。隨後子懿便率先出了永思堂,待跨出了門檻,又頓足道:“父親其實不必太過介懷,我未必記得那些過去。”

安晟心中一震,卻是恍悟了,他喚了聲:“懿兒。”子懿轉過身來,仔細聆聽的模樣。

他總是想,子懿是不是恨他只是從不提罷了,就像他對他的母親明明是思念的,這麽多年卻也從未提起過。子懿這孩子的感情總能藏得好好的不露半分,讓人猜不到,可是他一味沈浸在過去毫無用處,思慮得太多相處起來小心翼翼反而會過得拘謹。倘若不能往前看,他便真的只能看到身後的黑暗,不過一前一後,便是一亮一暗了。

安晟望著子懿,眼底滿是釋然:“花廳用膳。”

子懿彎唇淺淺一笑,隨即轉身離去。

除夕夜,曲城街道兩旁的樓閣門鋪全貼了喜慶的新春對聯,燈火滿城通明,鞭炮爆竹聲不絕於耳,街道旁的孩子們穿著新衣嬉戲打鬧,夜空中煙花陣陣,街上每個人都帶著幸福的笑臉相互拜年。

雖說王府裏就倆主子,可今年的年夜飯一點也不冷清。安漫張變,寧為木義雲,就連在都城的應水,安子徵和他的王妃也趕了來,加上李嬸和鬧喳不停的十三個孩子,一頓年夜飯吃得是熱鬧非凡,年味十足。

入夜,子懿與孩子們聚集在溫暖的大廳裏,幾案上有各式點心和瓜果,大家圍著熱爐談笑閑聊,他們要為長輩守歲。張變突然打開門,竄了進來,子懿揚了下眉梢,勾唇笑道:“侯爺這是……”

張變解下披風,將重寒抖落,聽得出子懿的調侃,酸酸道:“我一個人太寂寞了,到你這坐坐,跟你們一起守歲,反正那倆長輩要下一夜棋辭舊歲,他們定不會覺得無趣,興致來了指不定能下個幾日幾夜不眠不休。”

小蕓唰的站起來,一下子就掛到了張變的身上。張變無奈而又哀怨的望著子懿,子懿仿若未見,繼續與其他孩子低頭閑談,似乎還有說有笑的模樣。

張變恨得牙癢癢,不知想到什麽突然眼中一亮,狡黠笑道:“看來改明真得找個媳婦了,省得每次都被你嘲笑,到時就是你嫉妒羨慕我了。”

子懿聞言莞爾一笑:“不如就讓小蕓到你府裏去。這樣逢年過節你便不會覺得寂寞難耐了。”

張變一副你行你厲害的酸苦表情,隨手扯了顆西域吳國專門進貢夏朝皇帝的葡萄,丟嘴裏一嘗,甜得他想酸苦也酸苦不起來了。張變吃得停不下嘴,吃著又想到件事:“今日李妹夫來信,說是年初二才能陪芙蓉妹妹一同來曲城。等他來了,非得拉他去喝酒,我要灌到他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為止。”

子懿輕笑出聲:“你跟他這是多大的仇怨?”

張變誇張道:“難道你不覺得他總是對我這個大哥大大的不敬嗎?芙蓉可是陛下禦賜的妹妹,他娶我妹妹我便是他們的兄長,都說長兄為父,你說是不是……”

大廳的門又打開了條縫,張變說話聲戛然而止,大家朝門望去,只見安子徵往裏也瞧了瞧,閃身鉆了進來。

張變揶揄道:“喲喲喲,小王爺,你不陪你娘一起守歲?”

安子徵也是今日傍晚才趕到的曲城,安澤謹看他喜愛兵器,便把軍隊的器械兵刃交由他來負責,他的事說忙也不忙,說不忙有時也很忙。他聳肩攤手道:“我娘還不是伺候我爹下棋去了,我一個人無聊得緊,也來湊個熱鬧。”

張變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自己老爹也很淒涼命苦,看來侯府必須得壯大。“你的王妃呢?”

安子徵眼中盈滿笑意:“她前幾日才診出身孕,今日又隨我趕了一整日的路,早就疲憊不堪了,那些個規矩我便沒讓她守著,她剛睡下。”

子懿驚訝道:“父親可知道?”

安子徵嘿嘿笑道:“應該知道了,我雖想明日向長輩拜年時再說,可娘親肯定藏不住事。”

大年初一,那些封地屬臣一大早便前來拜年。安晟的事,眾人瞧著皇帝的態度暗自揣度掂量著,也沒敢造次。平成王未死的消息傳到都城時,都城確實炸開了鍋,那些個大臣們各懷心思,分了兩派,一派自然是支持安晟的那些老將,另一派則認為安晟死而覆生再加上安子懿,是禍害,該除之,這一派中以錢太常言辭最為激烈,像是要搞個翻天覆地才肯罷休。大家只聽說錢太常不知上書寫了什麽引得龍顏大怒,皇帝什麽都沒說,降旨宣罪都沒有直接把人給殺了,那些反對派的文人亦是盡忠諫言,結果不是降職便是皇帝毫無回應。皇帝的意思如此明白,大家都不是傻子,這事便也無人再提。

瀾熙王府門前人來人往,魏翁心疼的看著自府的門檻,心裏盤算著年後估計得找個工匠再重整這門檻。

議事大堂已候坐滿了拜年的人,安晟依然不急不躁的坐在自個房裏的主位上,他的身旁坐著應水,安子徵帶著自己的王妃跪在蒲團上向自己的父母拜年。

安晟與應水將刻了吉祥雙魚,用紅繩串成龍形的壓歲銅錢分別給了安子徵和他的王妃,兩夫妻雙手恭敬接過後應水高興道:“快起來吧。”安子徵望了眼安晟,見安晟頷首示意才趕緊扶著自己的王妃一同站起來。

安子徵正準備退下的時候聽到安晟說道:“好好照顧我的孫兒。”方才爹爹還一副威嚴的架勢,一轉眼便又軟化了,知道父親是高興安子徵心裏偷笑著,可接下來他又覺得沒什麽值得可樂的了。

接下來子懿也跪著向安晟應水拜年。這才膝蓋剛觸蒲團,安子徵就見自己的父親母親立即站起身來親自將子懿扶起,自己的娘親還拉著子懿說著一些關心的話,而自己父親給了子懿一枚大大的金子,銅錢形狀,上頭有龍鳳紋。安子徵倒也不是在乎那枚金子,只是被差別對待心裏哪還平衡得過來,脫口就道:“太偏心了吧?”

應水卻會錯了意,以為兒子是覺得銅錢太少了趕緊解釋道:“一樣的,徵兒和琳琳的是一分二嘛,再說這也就是圖個吉利,不要太計較。”

子懿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就連一旁的寧為木義雲也是忍不住偷笑。安晟還嚴肅的添油加醋道:“徵兒,你算算從小到大缺過壓歲錢嗎,還計較這個?”

安子徵一楞,徹底無語了。果然,即便他已經長大了,即便他就快要當爹了,也一樣會被父母當做孩子對待。

應水看自己兒子可憐兮兮的模樣笑著岔開話題道:“懿兒也該成家了,不然徵兒得年年介意這壓歲錢。”

安晟點頭讚成話卻不勉強:“隨懿兒。”

安子徵插嘴道:“什麽該不該,隨不隨的,緣分到了就會自然而然了。”

安晟道:“好了,快去議事堂吧,估摸那些家臣屬將都在等著了吧。”

日子平淡如清水,初春回暖只餘輕寒時,張變和李斯瞿約子懿上致雅樓喝茶。子懿一襲白袍散漫走在熱鬧的街市上,繁華街道兩旁滿是琳瑯滿目的商品,有的人行色匆匆,也有的慢悠閑逛,而這街道的盡頭便是意會湖旁的致雅樓了。

一陣清風襲來,一股淡淡的梨花香隨風掠過熙攘的人群。子懿驀然駐足,他回眸望去,人海中遠遠見一女子的娉婷背影分外醒目,綰著霧鬢鬟上別著精致的發簪,垂下的青絲如綢如墨,素黃襦裙上罩著層如煙白紗。她似乎要趕著去哪裏,步履不停,可沒走多久,她發現雙鬟上的兩支發簪少了一支。她回身焦急的尋找著,低著身子左探右望,仔細的盯著地面,道路旁,小販攤桌的下面,並詢問著兩旁的商販。

陽光淺淺,子懿腳邊不遠處有一支簪子被陽光映射得熠熠生輝。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長篇……其實寫得真的糟糕,遺漏多多,bug也是多多,還好大家包容了我。我真的好愛你們,能堅持下來是你們給予了動力與支持,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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