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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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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城外貪狼輕騎營,子懿牽著羽離緩步歸廄,安晟站在馬廄旁背手靜立,手中握著枚系著玄穗的白脂玉佩。

子懿將羽離牽進馬廄內,安晟正想說些什麽,一士卒匆匆奔來稟報,安晟便急匆匆去了大營幕府。

王爺走得匆忙並未交待子懿離去也未讓他隨侯,子懿便在馬廄裏陪著羽離,方才他也聽到了是北境燕地的八百裏急報,看來需要等上些時候了。

馬廄裏倒也安靜,子懿無事便餵著羽離草料,矯健的駿馬伸出溫濕的舌頭舔了舔子懿的手心,有些癢,子懿笑著輕輕拍了拍馬項。沒多久便來了個馬夫,他是負責照料這間全是將軍戰馬的馬廄,看到子懿與羽離這麽親密有些驚訝:“這匹寶馬平時可驕傲得很,難得見它親近人。”一旁的馬夫正給一匹剽悍的黑馬刷拭鬃毛和馬背。“咦,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

子懿禮節性的朝馬夫笑了笑並不解釋。看馬廄就兩人馬夫便聊了起來:“這匹馬叫羽離,可是從北方舊燕來的,渾身白如雪看起來溫和性子可烈著呢。”

這倒換子懿訝異:“我並不知道它性子烈。”

“烈著呢,不讓人騎。這各式各樣的馬我見多了,像它這種這麽驕傲的極品好馬只會讓主人騎,一旦真正認了主可是終生不換的。”馬夫想想不大對,趕緊又奉勸道:“你別與這馬太親近,萬一它認你為主你可麻煩了,這輕騎營的上將軍曾青一直想要這匹馬。”

“你是在說本將軍嗎?”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馬夫一驚手中的馬刷掉落在地,立即跪了下來。這上將軍曾青向來鐵血無情,治軍嚴厲,方才雖沒有什麽言語不敬,可是光是做事閑談估計就要挨棍子了。

子懿恭立在羽離旁並不出聲。曾青拇指指腹摸了摸唇上髭須,饒有興致的看著子懿,踱步行至子懿面前,認真的看起了子懿。

看子懿面不改色依舊穩立著,曾青冷笑道:“呵,竟是你安子懿,沒死可惜了。”一邊跪著的馬夫聽到安子懿這名字更是抖如篩糠,做事時與夏國罪子閑談豈不罪加一等?

子懿拱手行了一禮道:“見過曾將軍。”王爺管理軍政,將軍們經常出入王府,很多人都見過子懿,子懿亦見過夏國諸將。

曾青顯然不受子懿之禮,本是領了王爺之命率三萬錦襜突騎先行至舊燕北處的言城,不想來到馬廄就見到了令人憎惡之人,於是二話不說手中的馬鞭朝子懿甩去,子懿擡手接下順帶卸了鞭子的力道。

曾青在王府裏也沒少打子懿,何時見過那個卑躬屈膝逆來順受的子懿出過手,驚訝後是沖腦的怒火:“安子懿,你想想你有沒有資格避刑,我知道王爺正給你尋個身份,可是沒身份之前你依然是夏國的罪人。樊將軍的骸骨遵從了他的遺言可是葬在了城西那片無名冢的山崗上,要不要我親自帶你去拜一拜!”

子懿松了手,跪了下來。

曾青充滿恨意咬呀切齒道:“即便燕亡,王爺要認你,但我們這些舊將還是恨不得噬飲你的血肉。你活著,樊將軍葬在那片山崗上也不得安息!”當時若非形勢所迫,樊在武交權與子懿豈有他獨自統兵的時候?

曾青的馬鞭立即揮得生風,鞭子狠狠落在子懿身上。熟悉的銳痛如刀割般在身上劃過,子懿靜默抿唇。一旁的馬夫更是嚇得埋首跪伏,生怕鞭子殃及到他,上將軍的手勁大,上回那斥候將未將情勢準確回報,被上將軍抽了幾十鞭直接下不來床。

身上的衣帛根本抵不住曾青狠辣的鞭子,抽裂的衣衫下是道道血痕。

幸而習慣了,只是不知今日能否自己走出這營地。

“住手!”一聲大喝,趕來的冷究闊步上前壓住了曾青的手,曾青欲甩開冷究的手,冷究只得反扣住曾青的手腕。曾青怒道:“冷究!你不過是王平成王府裏的一個侍衛統領罷了,豈敢阻攔本將軍!”

“哼,冷究只聽令於王爺,王爺讓我保護四公子就不容你在此使私刑!”冷究是王爺的貼身侍衛,他的第一要務是保護王爺,王爺去哪他便隨到哪。方才王爺處理了急報後,驀然記起四公子還在後營馬廄裏,知道曾青的馬也是認主的馬,擔心子懿撞見曾青會出事便命他先到馬廄來。

冷究斜看了眼跪著垂首的子懿,果然還是出事了。曾青暗地裏較勁,冷究亦是奉陪,兩人竟不相上下。

曾青身後的偏將看著情況不對趕緊上前提醒道:“將軍,三萬輕騎已在幕府前等候了,王爺有令要我們即刻出發,大局為重啊將軍。”

曾青聞言壓住怒意,猛的掙脫了冷究的制固,旋了下手腕冷哼著牽出自己的戰馬翻身上馬,又重重的瞪了眼子懿和冷究才喝了聲:“駕!”

子懿這才起身,只是身上有些狼狽。

冷究望著子懿道:“四公子,王爺讓你去幕府。”

“冷統領能否為我尋件衣衫。”

後營馬苑裏有口井,冷究在一旁看著子懿一桶又一桶的沖掉身上的血跡,直到傷口不再溢血才將剛才那一直發抖的馬夫的衣衫換上。這幾乎是子懿的一個習慣,冷究不是第一次看,王府裏總是能見到子懿行刑後給自己沖洗一番。

“四公子為何不還手,王爺自會替你擔著。”

子懿理了理身上的粗布麻衣,淡淡說道:“讓一個罪人抗刑嗎?”冷究倒是明白了,此時不宜生事端,否則傳出去怕是對王爺行事不利。

子懿踏進幕府時,安晟愁眉不展,正望著懸於大堂一側的山川地圖。子懿靜待一旁,安晟頭也不回,沈聲說道:“舊燕許多城池效仿言城起兵誓死不從夏。”安晟看完地圖才回首,看到子懿時微蹙了下眉頭,覺得子懿臉色有些蒼白。

子懿道:“燕國立足北方百年,是好戰的民族。燕國人尚武善戰,雖說中央已潰,地方勢力卻未得削壓。”

“嗯,本是孤城死抵,如今卻連環並起。”安晟又將視線轉向地圖上燕地的幾座城池,臉布憂愁。

子懿輕輕抿了下唇角忍下痛意又道:“燕國人骨硬不願折腰,強掠攻伐必定會生靈塗炭。軍尚可滅民不可亡。”

安晟頷首,如果強攻,城中的百姓都要遭殃,兔子急了都會咬人,逼急了他們要對付的就不是燕國殘存的軍隊了,而是士卒與民兵組成的軍隊,雖不需畏懼,可也會失了燕國百姓歸順之心。

安晟沈吟,突然又問道:“懿兒,你志向何在?”

“征戰沙場。”

安晟轉過身來看著子懿堅毅的臉龐面色凝重道:“你是想抱著必死的心態上戰場,能贏固然是好,若被對方殺死也未必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是這樣嗎?”

“回王爺,不是。”

安晟認真審視著子懿,知道子懿所言不假,稍稍安了心。安晟笑了笑,將握了許久的玉佩遞給了子懿:“父王替你選了塊玉佩,本是想你生辰之時給你的,只是那工匠沒能趕出來。”

子懿驚訝的雙手接過那枚上好白玉,上頭雕刻的是魚化龍鏤紋,反面則是一個鏤空的懿字,整個玉佩巧奪天工,看得出這雕刻玉佩的工匠手藝高妙,匠心獨運。玉上還帶著安晟的溫度,子懿將玉佩握在手心中心泛漣漪,正欲跪下叩謝便被安晟扯起,“一個人常常出錯才能改正錯誤減少犯錯,父王知道自己做得並不好,錯了半輩子。父王不求你諒解,但求懿兒一世安康。”

子懿看著手中的玉佩,感覺什麽在牽扯著內心深處的情感。人心萬種,凡塵俗世到底誰能無情無欲。

“子懿謝過王爺。”

安晟很是欣喜,雖子懿未肯叫他一聲父王,但是自稱已改。只是這麽一個細微的變化,安晟便感到這是邁出一大步,喜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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