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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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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門口的徐氏看見程觀廉打開門,有些擔憂的喚了一身:“相公。”

程觀廉第一次沒有理睬妻子,黑著臉越過她出去了。

徐氏看著他的背影,一直等他走遠再也看不見了之後,才嘆了一口氣,從門外走了進來,喊了一聲:“爹。”

徐徽擡起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問道:“你在門外都聽到了?”

徐氏點了點頭。

她看了地上被摔碎的茶杯一眼,示意了一下丫鬟將碎片收拾出去,然後走到徐徽前面,一手扶著丫鬟一手扶著肚子坐了下來。

徐氏看著父親道:“老太爺,真的不是相公殺的。”

徐徽擡起頭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徐氏道:“老太爺一直都有些神志不清,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昨天晚上,老太爺突然說要出院子看荷花,念著說什麽“湘湘最喜歡荷花”了。平日照顧他的丫鬟和小廝知道他一糊塗起來就念俞姨娘的名字,有時候將丫鬟當成俞姨娘也是有的,所以也沒有在意。但丫鬟不帶他出來,老太爺就不肯睡覺,還大喊大叫的,丫鬟被他吵得沒辦法,就帶他出來了,想著帶他轉一圈就回去了。結果老太爺又說冷,丫鬟轉身回去拿衣服,結果一轉眼的功夫他就掉到荷花池裏去了。”

徐徽看著女兒,嘆道:“你糊塗了,若不是你平日放縱丫鬟疏於對他的照顧,丫鬟怎麽敢將他一個人放在外面自己就回去拿衣服,說到底是你沒將他當回事,所以丫鬟們也跟著沒將他當回事,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徐氏現在也是懊惱和自責。

相公因為他受了這麽多苦,婆婆也因他而死,徐氏對這個公爹真的是生不出半年的同情,甚至希望他早點死了下去給婆婆賠罪更好。雖然知道自己和相公不能對他不聞不問,但也並沒將照顧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就是有時候丫鬟和小廝怠於照顧他,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徐氏又懊悔又恨的哭著道:“爹,您不知道,我看老太爺根本就是自己想要尋死的。”

徐徽道:“胡說,他一個瘋了的老頭,為何要自己尋死。”但心裏多少,卻是有些信了的。

徐氏道:“還能為什麽,為了誣陷相公唄。前天晚上,程觀庭突然闖到府裏來看老太爺,相公發現了,故意將他當成刺客毛賊,讓人圍攻了他,但讓他逃了。老太爺知道了,以為相公殺了程觀庭,又對著相公喊打喊殺的,說一些早知道這樣相公一出生就將他掐死的話。相公一生氣,就將程觀月已經死了的事告訴了他,還氣他說他不僅要將程觀庭和程觀唐逐出程家族譜,還要見一次程觀庭和程觀唐就殺他們一次。

剛剛聽到爹爹和相公說的話,我才想清楚。老太爺怕是害怕相公真的會殺了程觀庭和程觀唐,所以故意尋死誣賴相公,讓相公不能再對他們怎麽樣呢。”

徐氏氣哭著道:“天下哪有這樣的父親,為了兩個庶子,卻將臟水潑到了嫡長子身上。攤上這樣一個父親,相公是有多倒黴,心裏不知道該有多疼。我看著他每次見過老太爺之後就眉頭緊皺,都忍不住要心疼他。”

徐徽嘆息一聲,如果說這就是程婁的目的,那不得不說,他對俞姨娘生的幾個孩子倒是真心疼愛的,對女婿就……

徐徽自來跟結發妻子感情深厚,對元妻所生的徐氏也是疼之又疼。元妻死後,他雖然為了香火續娶了繼室,但感情終究是不能與元妻相比,繼室生的孩子也不及徐氏得他疼愛,所以對程婁的行為,他是不能理解的。

徐氏又哭著問道:“這件事是不是會對相公的仕途造成很大的影響?早知道我應該讓丫鬟將老太爺看緊一點的,都怪我。相公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爹爹,不能讓他的努力白費了。”

徐徽看著淚流滿臉的女兒,拿出帕子遞給她,道:“好了,快將眼淚擦一擦。你現在懷著孩子,不能總是哭,傷眼睛。”

徐氏拿著帕子擦了一下眼睛,又看著父親哀求的說道:“爹爹……”

徐徽道:“放心吧,有爹爹在,不會讓女婿有事。”

徐氏這才放心下來,但仍還是有些哽咽。

另一邊。

觀音和程觀庭坐在凳子上,兩人都換上了素白的孝服,臉上都帶著傷心和沈重。

觀音道:“我去看父親,我現在身份特殊,程觀廉不敢將我怎麽樣。”

說著從凳子上站起來,準備往外走。

程觀庭卻突然叫住她:“等等。”說著又轉頭對莊氏道:“我們收拾一下,跟觀音一起去。”

觀音皺了皺眉,不讚同的喊了一聲:“哥哥。”

莊氏也是臉帶訝異,喚道:“相公。”

程觀庭擡起頭來看著觀音,道:“以前是我們想錯了,我們回去了程觀廉又能將我們如何,我們也是姓程的。他敢列數姨娘的罪行殺害姨娘,但他敢光明正大的殺我們嗎?名義上我們可是他親兄弟姐妹。特別是父親死了,程觀廉正在風頭浪尖上,更會有所顧忌。我們回去,一起回永安侯府去祭拜父親。”

說著垂下眼來,嘆著氣道:“父親見到我們,一定會很高興。也不知道觀唐那小子去哪裏了,姨娘最後一面他沒有看到,難道連父親最後一面他也不能看到嗎?”

既然丈夫已經這樣說了,莊氏也沒有異議,若前面是刀山火海,她跟著他去就是了,大不了夫妻兩人死在一起。但是想到兒子,莊氏問丈夫道:“赟哥兒也一起帶去嗎?”

按她的想法,是想要暫時將兒子留在這裏讓丫鬟看著,一來怕靈堂會嚇著他,二來他們去了永安侯府後會發生什麽還不知道,她實在不忍心讓兒子跟著他們涉險。

程觀庭道:“一起帶去,讓他也祭拜一下他的祖父。”

赟哥兒並不知道大人在談論什麽,只知道大人們要出門,正談論要不要帶他去。

他連忙抱著母親的腿,仰著小腦袋道:“娘,娘,帶我去吧,帶我去吧,赟哥兒會很乖的,一定不會哭。”

莊氏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對他笑了笑,嘆了口氣。

幾人收拾了一下之後,然後便出了門。

因觀音、莊氏和赟哥兒都是女人和小孩,又因大家都穿著孝服十分顯眼,程觀庭便雇了一輛馬車。

但行至京城門外時,馬車卻被幾個粗須大漢攔了下來。幾個粗須大漢說話並不怎麽客氣,擡著下巴道:“餵,我們幫主想見你,跟我們走一趟。”

程觀庭這兩年在外面歷練多了,看到他們衣服上有盤龍棍的標識,知道他們應該是漕幫的人。再看看前面,還有一大幫的漕幫的人,領頭的那個人騎著馬,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背對他們,程觀庭卻覺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

程觀庭並不記得自己與漕幫有過什麽交往或是什麽過節,而漕幫的人又怎麽會找上他們。但漕幫勢力龐大,他也並不想得罪,於是轉身對車廂裏面的觀音和莊氏道:“我跟他們去一會,去去就來。”

莊氏有些擔憂的看著丈夫,點了點頭,觀音臉上則也是一臉疑惑。

程觀庭下了馬車,跟著他們走過去,一直到了領頭那人的馬前。

領他來的那幾個人對他拱了拱手,道:“幫主,人帶來了。”

馬上的人戴著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程觀庭擡頭看著他,越看越覺得他熟悉。

而他點了點頭,也看著程觀庭,眼睛銳利。

又一人見他只顧著看幫主卻什麽也不幹,不由罵道:“看什麽看,還不趕快給我們幫主行禮。”

上面的人卻道:“不得無禮。”

連聲音也是熟悉的,只是不等程觀庭想出這個聲音在哪裏聽過,那人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看著他,然後緩緩的取下了面具。

面具裏面,是一張只有二十出頭年輕男子的臉,面容陰柔俊美,眼睛卻淩厲。

程觀庭看著大吃一驚,等反應過來,接著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肩膀上,又高興又憤怒的罵道:“程觀唐,你這兩年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雖然身量長高了,聲音也有些變了,變得更加低沈磁性,但眼前的這個人,的的確確是他日夜擔心著的弟弟。

程觀唐看著他,臉上終於有了動容,喊道:“哥。”

程觀庭在他身上又是兩拳,又道:“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這麽久你為什麽不回來?”

程觀唐由著他打,程觀唐自小性格乖戾囂張,但卻最聽這個兄長的話。

程觀唐直到等他打累了,才開口道:“哥,我不是不想回來,而是……”或許一開始的時候他是不想回來,後來等他想回來的時候,卻是已經回不來了,侯府也已經是程觀廉的了。

程觀庭想到了什麽,也跟著黯然下來。

馬車裏面,觀音和莊氏聽到聲音,掀開簾子從馬車裏出來,接著看到與程觀庭站在一起的程觀唐。

觀音捂著臉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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