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杜諾然頓了下, 才繼續說：“你為什麽會想去當兵啊？難道也是因為男孩子本性裏的英雄夢？”

宋歌微微蹙眉, 笑道：“沒有，不是。”

“不是因為想要去當英雄, 我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的抱負。”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青梅酒，繼續說：“我去當兵其實是因為我哥。”

杜諾然眉心微擰，“你哥？”

宋歌點點頭, 他喝了口酒，和杜諾然解釋：“之前上學的時候我們被學校周邊的一夥兒混混堵在巷子裏, 我哥當時為了保護我, 後背被人用刀刺傷, 留下了疤痕。”

他笑笑，說：“你應該知道，想要當兵，身上是不能有傷疤的。”

杜諾然點點頭，“嗯, 這個我知道的。”

然後又問：“你哥的夢想是參軍入伍？”

“對。”宋歌淡笑, “他從小的夢想就是去當兵, 保家衛國。我其實最喜歡的還是做飯做菜, 想做廚師。”

“但我哥是因為我才不能去實現他的夢想的，那就由我去替他實現。”宋歌微嘆了口氣，“只可惜到頭來，我也沒能在這條路上走到最後。”

他喝著酒，邊回憶邊感慨：“進了軍營才真切地體會到什麽叫‘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 這麽多年，和那些兄弟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訓練，一起出生入死，最後不得不離開他們和生活了七八年的武警部隊時，心裏還是挺難受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宋歌的狀態特別放松，而且話也比平時多了起來，好多平常不會說出口的話，他都會傾吐出來。

“畢竟那麽多年的感情，很難割舍的。”杜諾然理解道。

她邊聽宋歌講他在部隊的事情邊不斷地喝酒，兩個人不知不覺就喝了少半瓶下去，宋歌意識到的時候就開始阻止還要給自己倒酒喝的杜諾然，“不能再喝了，這酒雖然度數低，但是後勁兒很大，一會兒你會難受的。”

杜諾然不聽他的，不以為意地擺手，豪爽道：“不會不會，宋歌你是不知道，我酒量賊好，千杯不醉的那種，很多男人都喝不過我的，所以不要擔心我喝醉，不存在的。”

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蛋兒有點泛紅，略微俏皮地說：“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別在我倒下之前你先醉了。”

宋歌：“……”

杜諾然聽了很多宋歌的事情，其實這麽多年，他一直都在部隊裏，過的也不是一般的清心寡欲，除了訓練和作戰，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情可講。

但盡管這樣，杜諾然還是很了解他了。

了解那個她從未見過的狙擊手宋歌。

“問了你那麽多，作為交換，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什麽，我也可以告訴你。”杜諾然對宋歌說道。

宋歌沈吟，杜諾然見他不說話，有點失落，說：“你不想更了解我一下嗎？”

宋歌看著她濕漉漉的眸子，很誠實道：“想。”

“想更了解你，想了解你的過去，想了解你的全部。”

她揚起笑，開心起來，語調上揚：“那我就全都告訴你呀！”

其實這會兒杜諾然已經微醺了，酒勁兒正在慢慢上頭，但她並無察覺。

“好。”宋歌看著她緋紅的雙頰，唇邊浮出笑意，很認真道：“洗耳恭聽。”

杜諾然便洋洋灑灑地說起來，從她小時候到她今年回國，25年的光景，毫無保留地全都告訴了宋歌。

包括她在高中時代那段不堪又黑暗的過往。

她經歷過的好友的背叛和男友的拋棄，宋歌都知道了。

她在說那段往事的時候嘴角是上翹的，話語也沒有什麽起伏，很平靜地陳述，就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看得出來她確實是真的放下了。

但宋歌卻覺得心疼，怪不得那天和她一起看電影她會哭的那麽兇。

如果他當時在，他絕對不會讓她受那樣的欺負。他在心裏想。

宋歌一直以來都是很務實的人，從來不會幻想任何事情，但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沖動，想回到過去幫她如數討回來，想回到過去安慰她，陪著她熬過那段艱難的日子。

杜諾然暈暈乎乎的，臉頰的溫度一直在升高，貪杯的她卻還在喝。

宋歌從她的手中拿走碗，溫聲道：“別再喝了，真的喝的太多了。”

杜諾然嘿嘿笑，“好喝呀！”

她說話和平時太不一樣，有點小孩子氣。

宋歌確定她喝醉了。

他很心疼她，尤其心疼高中時代的她，宋歌擡手在她的腦袋上摸了摸，盡管這個撫摸遲到了七年，但他還是想給她。

是二十九歲的宋歌給十八歲的杜諾然的。

杜諾然扭頭，仰著臉望著正低頭垂眸凝視她的宋歌，她嘻嘻笑，拉下他的手來，“你摸我幹嘛呀？”

宋歌很誠實地說：“想給你安慰。”

杜諾然的眼睛很靈動地骨碌碌地轉動著，她現在的思維很跳躍，完全沒有理睬宋歌的話，只是盯著他的眼睛，驢唇不對馬嘴地來了一句：“宋歌，你知不知道，你的睫毛好長哦。”

“我一個女孩子都超羨慕的。”

宋歌：“……”

她眼巴巴地望著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懇求地問：“我其實很早就想數你的眼睫毛了……”

“我能不能數一下啊？”

宋歌還未說話，杜諾然已經湊了過來。

宋歌的上半身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下，他擡手抓住她的肩膀，對杜諾然說：“你喝醉了，杜諾然。”

杜諾然眨了眨眼睛，“唔？”

“我沒有啊，我很清醒的，宋宋。”

這聲“宋宋”直接把宋歌的半邊身子都給叫酥了，他雖然不理解她為什麽要這樣叫他，但卻覺得莫名的好聽。

“我就想數一下你的眼睫毛有多少根，讓我的好奇心滿足一下嘛。”

宋歌的嘴唇輕輕抿了抿，任由杜諾然跪在地上，和他離的特別近，她微燙的呼吸都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杜諾然睜大眼睛，特別認真地數起來，邊數還邊低低地念出聲：“一、二、三……”

宋歌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他覺得自己現在口幹舌燥，想往嘴裏灌水潤潤才舒服。

“杜諾然，”他掀起眼睛來望著眼前的女人，問她：“你為什麽要叫我宋宋？”

“十七……”杜諾然停頓了一下，回答他說：“我和你很熟了呀，就想叫的親近一點，但是‘歌歌’已經被我叫過林揚歌了，別人肯定沒有叫過你宋宋，而且，你不覺得其實還挺好聽的嘛？”

“嗯，”他應了下，回她：“好聽。”

確實沒有人這樣叫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宋歌心想。

“哎呀，”杜諾然突然懊惱地擡手在他的肩膀上沒什麽力道地打了下，“都怪你，我剛才數到哪裏了我都給忘記了！”

宋歌：“……”

“杜諾然，”宋歌極力壓抑克制著身體裏那股快要湧上頭的莫名的沖動，嗓音微微低啞，又對她說了一遍：“你真的醉了。”

杜諾然撲閃著眼眸盯著他看，濕潤澄亮的眼眸特別坦然地和他對視著，她歪頭，非常無辜地問他：“你沒有醉嗎？”

宋歌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醉了嗎？

他並沒有喝醉。

可為什麽，他覺得自己有點暈，比喝醉酒還要不清醒。

好像……也醉了。

杜諾然又湊近了一點，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瞅著他看，她的臉頰緋紅，像是染上了天邊的紅霞一樣，模樣很嬌俏可人。

她的長發只是用皮筋兒略微綁了下，松松的，皮筋兒都快要滑到發尾。

宋歌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擡起手來將還掛在她頭發上的黑色皮筋兒捋下來，一瞬間，杜諾然的長發就披散來，他的手微微蹭過她的側臉，幫她攏了下散落的柔順的發絲。

杜諾然並沒有後退，怔怔地盯著他看，她和他離的太近了，近到他再往前湊一點點，他們的鼻尖就會碰到一起。

宋歌的身體有點不聽話，一直在不斷地向她靠近，再靠近。

可他的意識其實是清醒的。

他有理智，但並沒有任何用，他好像失控了。

這麽多年在部隊裏訓練出來的強大的自制力在這一刻仿佛完全起不到作用。

宋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魔力驅使著他，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身體行為。

他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對他說她現在是醉的，不能趁她喝醉欺負她。

宋歌猛然停住，兩個人的鼻尖輕輕蹭過，杜諾然眨巴了眨眼睛，然後就主動往前靠近了一點點，微微嘟嘴，在他那張偏薄的嘴唇上輕輕地觸碰了下。

好不容易停下動作的宋歌一剎那失去了最後一點理智，他身體僵硬，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微微歪頭瞅著他看的女孩子。

剛才停留在嘴唇上那一瞬間的觸感還沒消散，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唇瓣的味道。

軟的，甜的。

陌生的興奮感和刺激感讓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宋歌的一只手摟住杜諾然的腰，把她又往自己這邊帶了下，他的力道有點大，杜諾然不受控制地就往他懷裏湊過去。

宋歌性感的喉結滾動，嗓音低沈暗啞，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溫和還有清潤。

“再叫我一聲，”他說，“叫我宋宋。”

杜諾然覺得全身都在發熱，可他的懷抱似乎更熱，讓她整個人恍若掉進了一個火爐裏。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了他的話後就特別乖地笑著喚了他一聲：“宋宋。”

然後還擡手捏著他的臉來回晃，完全不知道危險已經逼近，開心地說：“你真可愛。”

話音未落，她的嘴巴就被男人火熱的吻給堵住。

一個毫無技巧可言的，出於一個男人的本能的，最原始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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