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聽說王莽去了宮中，便叫劉伯升先行回府休息。自己也動身去了皇宮。陳述因是王爺，而手中無地又無兵，皇帝特赦他可自由出入皇宮。到了皇上寢宮，卻見皇上站在那裏。皇後立於邊上。王莽則在門邊，與皇上說著話。

見陳述來，王莽住了話。陳述敘禮畢，問皇上道：“皇上，近來，身上可好？”

劉衎道：“還是那樣，天冷時容易著涼，如今入秋了，也愈發覺得容易疲憊了些。”

陳述對王莽道：“安漢公，劉伯升游歷民間一年，如今，有事求見。”

王莽問道：“這劉伯升，年初，我令他去尋訪民情，如今入秋回來，但不知有何回報？”

陳述立於皇宮，將劉伯升所言又說了一遍。

劉衎此時有些虛弱，聽地陳述此言，道：“此言當真？”

陳述道：“我與伯升認識雖不久，然深信其言。”

劉衎道：“那為何與大司馬司直八人所報不一。”

王莽也道：“八司直往民間近兩年，回報說天下風俗齊同，並有各郡國歌謠誦皇上之功，唱安漢公之德，凡三萬言。如今，卻都是騙皇上了？”

劉衎之心，忽然有些沈重，又王嬿扶著，走向龍椅，坐下。道：“朕就位五年來，以為由安漢公輔政，王太皇太後聽政，從此可以做一個明君，不想卻有劉伯升所言，百姓有怨。如真有怨，朕之過也！”

王莽慌忙下跪道：“政出王莽，百姓有怨，乃王莽之錯。且此怨，未必為真，八大司直之言，與劉伯升一人，孰對孰錯，且慢慢甄別。”說著，便告辭了劉衎，出地宮去。

陳述此時卻仍與劉衎處，見劉衎額頭微微出汗，問道：“皇上，如今如何這般虛弱了？”

劉衎道：“朕還好，只是苦了皇後。一直以來，朕以為四海升平，百姓稱慶，不想就如你所說，民實有怨。朕自覺命不長久，又辜負了江山，有愧於心。”

陳述道：“朝野皆知，安漢公輔政，皇上年幼，怨不得你。”

劉衎握住王嬿之手，看著王嬿，道：“今秋以來，我已成為真丈夫，皇後也是真女子，如何還年幼？”王嬿聽的劉衎此言，手在劉衎手裏，臉卻紅了起來，低聲道：“皇上，休要在王爺面前說這話。”

劉衎道：“皇後，陳述乃是我皇宮中唯一至交，你又是我唯一知己。如何不能說了？”

王嬿羞道：“不能說就是不能說。”說著，卻將劉衎之手抓地更緊了。

陳述見兩夫妻羞答答地秀恩愛。便打算告退，道：“皇上體弱，註意保重。陳述去長安三所，再尋能人異士，訪靈藥，令皇上早日康健。”說著，便往宮外而去。

劉衎見陳述侃侃而去，拉住王嬿之手，將她抱入了懷中。王嬿偎依在劉衎懷裏，聽那微微費力地喘息，道：“皇上，天要涼了。你龍體如此，臣妾心中很是心疼。”

劉衎抱著王嬿，道：“朕要是如陳述般康健就好了。真不知這世上有無神藥，能救朕。”

王嬿道：“皇上乃天子，吉人自有天相。陳述及家父前往尋醫問藥，自有良方。”

劉衎道：“真有良藥，昭帝如何早夭？皇後，朕若早夭，還請皇後另擇良人而嫁。”

王嬿聽聞劉衎如此一言，慌忙捂住劉衎之嘴，道：“皇上千秋萬代，如何早夭？休地如此言說！”

劉衎推開王嬿之手，道：“朕是認真，只覺這些年病日盛。如若真有不幸，還不願苦了皇後。”

王嬿從劉衎懷中下來，跪在地上，下跪道：“臣妾發誓，若皇上不幸早夭，必守節終身。王嬿生為劉衎之人，死是劉衎之鬼。”

劉衎卻站不起來，伸手牽起王嬿。道：“皇後，朕信你。只是不願誤你。”

王嬿站了起來。也不多話。只是道：“皇上，你還是多家休息。”說著，扶了劉衎起來，往龍床而去。

話說陳述別皇宮而出，來到府中。劉伯升已經等在那裏。便又隨劉伯升來到安漢公府。卻見正殿之上，安漢公於案前，下面立了八個人。

王莽見劉伯升來。道：“劉伯升，你予陳述所言，可屬實？”

劉伯升道：“句句屬實。”

王莽道：“那為何與這八人之言不一？”

那八人聽了王莽如此說，便道：“安漢公此前之言，我八人認為，是劉伯升為求當官，刻意編造，標新立異，毀安漢公之政而立劉伯升之威。”說著，八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

劉伯升見八人人多嘴雜，立在那裏不言語。王莽叫住了八人，道：“你們九位，各將證據拿來。”

那八人紛紛將文書呈上。而劉伯升卻沒有任何東西。王莽問：“劉伯升，你的證據呢？”

劉伯升道：“伯升游歷民間，唯有兩只眼睛，一張嘴。並無文書。”

八人道：“即便有民怨，也可聯名上書，如今沒有一字一句，卻說我八人所言是假。你是何居心？”

劉伯升道：“伯升以為，將民意上達至安漢公。安漢公親往尋訪便了。”

王莽於堂上，也不知該信誰。於是道：“既然如此，王莽親往民間，游歷一番。”

陳述於邊上見八人咄咄逼人，而劉伯升分明辨之不過。王莽又如此言說，便道：“安漢公，民意之事，陳述願效綿薄之力。”

王莽便道：“如此也好，你陳述且西而去。如今皇上身體不安，我欲效仿召公之舉，前往泰山對天祈禱。以身代皇上。”

眾人各自散去，劉伯升隨著陳述回到府上。陳述見劉伯升一路上悶悶不樂，問道：“伯升兄，為何如此郁悶？”

劉伯升道：“安漢公雖然仁義，禮賢下士，然其為官，容易為下屬所蒙蔽。伯升所話皆真，而八人之言俱假。安漢公卻不能分辨真假。是以，伯升對安漢公之能，心有疑之。”

陳述道：“陳述於這京中也有數年，長安的確對安漢公歌功頌德。而長安之外是何情況，安漢公不得而知。如今你得來消息，令安漢公有東行之意，說明安漢公還是關心社稷。”

劉伯升嘆道：“但願如此。只是，宮中爾虞我詐，黑白顛倒，伯升今日便已知之。伯升由此推斷，朝廷之上，腐敗異常，遂決意回歸南陽。”

陳述道：“伯升兄，政治之事，陳述無知。但不要對安漢公有怨。”

劉伯升道：“伯升所怨，非安漢公。”二人回到府上，歇息令一宿。

次日，又一道來到三所，只見那裏皆是各種能人異士。劉伯升問陳述：“你所尋蓋聶傳人，可有結果？”

陳述回答：“至今無消息，尋了這一年，兵器倒學會了不少。”

劉伯升道：“既然長安沒有，不若隨我去新野，說不定能尋得？”

陳述答道：“安漢公已囑我西行訪民情，陳述決意西行，邊訪民情，邊訓蓋聶後人。對了，在下有一恩人，名號樓戶，不知伯升兄於新野可有聽說？”

劉伯升道：“新野的確有樓戶一人，只聽說因獲罪於朝廷。到了新野，因官府要拿他送往西羌，結果樓戶欲官府起了爭執，殺了幾個官兵。後來不知去向。”

陳述聽說了樓戶不知去向，卻問：“與樓戶一起的，有個姑娘，如今如何？”

劉伯升道：“未有聽說。”

聽及此，陳述也有些不安起來。於是叫劉伯升一人現在三處閑逛，自己去了安漢公府。此時，王莽也正在部署任務。見陳述匆匆而來，喝退左右。

陳述說了樓戶一事，王莽道：“樓爺功夫非凡，李姑娘又山騎馬射箭，不會有事。定是借罪去查白帝門一事了。”

陳述便道：“那陳述也要西行去了。”說著拜別了安漢公，又來到皇宮。見劉衎仍與王嬿一起，二人說著悄悄話。陳述將來意說明了。

劉衎道：“朕給你手諭金牌，令你於路上有住處，有錢花。”

陳述道：“陳述俸祿足夠行遍天下，如今微服，不應驚擾官員。只是陳述離開這期間，必然十分想念皇上，還望皇上保重。”說著，辭了劉衎，走出皇宮。

陳述出了皇宮，來至府中，此時劉伯升善未回來。於府中無事，便開始收拾東西。

收拾好細軟，劉伯升也回來，二人於長安再呆了數日。王莽啟程去泰山之日，二人分道揚鑣之時。

陳述出地長安城來，卻先往北而去，計劃先北後西，再往南，最後又斜北上，回到長安，一路上微服而行，走村過鎮，無不停下歇息。百姓見陳述雖年紀不大，但舉止文雅，倒也喜歡。於路上，陳述不失時機地問過往村民，生計如何，百姓所道，有歌頌王莽之功的，也有怨王莽之政者。不一而足。走了月餘，來到朔方，此處，陳述自匈奴回時，留過幾日。只見這朔方，又與往日不同，顯得更加繁華了。原來這幾年邊境和平，朔方之受降城成了通商要地，於是便繁華了起來。

陳述找了一家客棧，要了房間，將行李放到房間。又來道客棧大廳，找了張靠墻面街桌子，坐了下來。店小二上前招呼，陳述要了飯菜，坐在那裏，看街上人來人往，只見來往匈奴漢人皆有，除了服飾，似沒了匈漢之別。

菜上來。陳述走了半日，也餓了。狼吞虎咽吃著飯，卻見客棧之外來了一人，腰間挎刀。隔了這麽多年，陳述認得，那人是胡一刀。而胡一刀已經認不得陳述。

只見那胡一刀進了客棧，也點了些吃的。坐下。環顧四周。陳述裝作不認識，只管自己吃著飯。陳述見胡一刀點地有些多，而自己又快吃完了。於是又叫了一壺茶，坐著，眼看大街，耳聽室內。

小二上菜時，胡一刀拉住小二，問道：“小二哥，今日可有過往犯人於此處歇息？”

店小二道：“犯人時常從門前路過，只是極少進店的。因為，犯人，自由驛站對付。”

胡一刀道：“就沒有錯過驛站宿頭的麽？”

店小二回答道：“有倒是有，不過是半月之前的事了。現在大概已經在西夷了。”

胡一刀謝過了小兒。酒飽飯足後起身離開，陳述也付了錢，尾隨胡一刀而去。只見那胡一刀行至一處衙門，看門的將胡一刀放了進去。陳述走進一看，卻原來是太守府衙。

陳述在府衙前轉了幾圈，等了一個時辰，直至剛才一壺茶都成了尿，實在憋不住了，急忙找了一處僻靜處解手。再回府衙時，卻見胡一刀已經上馬而去。

陳述沒有馬，也只能眼巴巴看著胡一刀遠去。於是回到客棧，趁客棧不忙，問店小二道：“這朔方太守人如何？”

店小二道：“這太守極少在民間露面。而朔方這五六年來一直太平，百姓也沒有用的著太守之處。”

陳述道：“賦稅沒有增加麽？”

店小二道：“賦稅不曾增加。而朔方來往人多，大家錢倒是多了。”

陳述問不出所以來。於是回到客棧休息。

自見到胡一刀後，陳述一直來往於朔方太守府與客棧之間，過了數日，沒見胡一刀出現。這一日，卻見一批快馬在府衙前停下，騎馬之人下馬，扣門道：“京城有急報！”

陳述聽得京城有急報，於是打起精神來，卻見來人打開門，將信使放了進去。又是半日。不見信使出來。陳述不敢走開。

時至黃昏，卻見信使從裏面出來。牽著馬，慢悠悠街上走著。陳述裝成路人，緊跟在信使後面。

只見那信使行了一路，恰好來道陳述所住客棧，將馬拴在門口，走了進去。陳述也跟樓進去。只見那信使要了個房間，就近桌子坐下，正要點菜時，陳述走到對面桌子坐下，道：“官爺好！”

說著，叫道：“小二，點菜！”信使見陳述叫他官爺，道是巴結之人。道：“你走開，不要打擾本官吃飯。”

陳述此時卻從懷中拿出令牌，道：“官爺，這頓我請。還請不要嫌棄。”

信使看了那令牌，認得是皇上手諭，慌忙起立，正欲下跪，陳述將他扶了起來。道：“本王微服私行，不要伸張。”

那信使此時卻唯唯諾諾起來，道：“閣下與我同桌，深感不安。”

陳述道：“陳述本是平民，不要多心。”

店小二上來，信使胡亂點了兩個菜。陳述補了飛禽走獸，叫了一壺酒。二人吃著，信使卻酒意上來，話也多了起來。陳述問：“你此事前來，京中有何要事？”

信使一時酒氣上湧，道：“據京中消息，皇上病重。”話到嘴邊，又不說了。

陳述問：“即便病重，為何來朔方報道？”

信使湊到陳述耳邊，悄悄道：“此事，說不說都不打緊。王爺，你有所不知。皇上此次病重，恐過不了今冬。如若病故，又是改朝換代時候。斯時，國家必有巨變。到時，你這個王爺能不能當也是另一回事了。”

陳述讓那信使繼續喝酒。皇上龍體不安，雖是國家機密。然民間多有傳聞。如今，如若皇上真的病重。陳述便要回京了。

那信使喝高了，話也語無倫次了起來。陳述扶著信使去休息。信使一著床，便呼呼大睡。陳述搜了信使之身，卻見信使包裹裏有一卷書信。寫道：“致白帝門，如今京中，皇上有恙，不日身亡。如此，在改朝換代之際，便是白帝代赤之時。下面卻無署名。”

陳述心中記下內容，又將書信塞了回去。

回到自己房中。也早早休息去了。

次日，陳述很早便起來，下樓為信使付了房錢。出了客棧，去客棧對面買了兩個餅，一邊吃著，一邊等信使出現。一個餅下去，卻見信使從裏面出來。陳述叫道：“官爺，這邊吃餅！”

那信使昨夜吃了陳述一頓，今早起來發現房錢又已經付了，對方又是王爺，哪裏還敢再過來吃餅？然而，畢竟是王爺叫喚，也不得不來。陳述從鋪上拿了一個餅，給信使，道：“還熱的，好吃。”

信使接過餅。陳述因問：“官爺，你這是要去哪裏？”

信使道：“奉命，再去送一封信。”

陳述道：“送往哪裏，信又是何內容？”

信使道：“內容不得而知，地點我也不知。只知道，在紫陽某客棧，以這身衣服和房號為標記。”

陳述道：“本王也有前往紫陽之意，可否一道前往？”

信使卻道：“此事萬萬不可，凡送信之人，過驛站換快馬，昨夜歇於客棧，已經誤了時辰，如今。我要快馬加鞭。等不得王爺了。”說著，翻身上馬，往城外疾馳而去。陳述見信使走了，心中早記下那內容。知道信是送與白帝門。而之前，胡一刀也進入了朔方太守府。自然知道，這白帝門必定與太守府有聯系，紫陽也與白帝門有關。

但聽說了皇上病重。陳述一面想去紫陽，查白帝門下落，一面卻又想回京，看劉衎情況。兩難之際，去退了房，拿了行李，到對面再買了幾個餅，騎上馬，決定還是先南下，經過長安，再西行。

聞得皇上病重，心又念紫陽之行。陳述一路南下，拔山涉水，行了一日，不覺來到一處，此處卻沒有村鎮，只有幾間民房，相互孤零零地排在道邊。不知不覺，天走黑了，此時正來到一處高山，卻見山腳下僅有一戶人家。陳述上前，叩門。

房內一個中年男人聲音，隔著門縫，問道：“何人？”

陳述道：“我是過往路過，因趕路錯過了宿頭，來到此山，卻已天黑。因此想於貴莊結束一宿。順便要點吃的，還有給馬些幹草。一概費用，我會分付。”

房內人道，打開門，仔細打量了陳述，道：“客人趕路，是去哪裏？”

陳述道：“自朔方，趕往長安。”

房內人道：“朔方至此，的確遙遠。小哥辛苦。你且於此處等待，我去問過夫人再說。”

陳述於門外等待，房內人去了一會兒出來。道：“請進吧！趕路之人，錯過宿頭難免，只是這上中夜裏有老虎，小哥先留宿一夜也罷。”

說著，領陳述進門。陳述進了門，只見這人家是一座四合院。中間空蕩蕩的。男人領著陳述往左邊耳房走去。打開耳房，道：“你就在此處住下，一應飯菜，自有傭人奉上。”

陳述一聽，此處還有傭人。便問男人道：“此處主人是誰？”

男人道，在下就是主人，覆姓東方，單名虹字。陳述作揖道：“東方先生，陳述這下有禮了。”

東方虹道：“小哥不必多禮，還請稍後用飯，早些休息。”

陳述問道：“既然你是主人，為何客人留宿還要問過夫人？”

東方虹道：“留宿客人，自然要告予夫人知曉。不然，夫人不放心。”

陳述聽了，道：“自古夫唱婦隨，如今東方先生卻聽夫人之見。陳某佩服。”

東方虹笑了笑，不做回答，便辭去了。

陳述趕了一天，人也乏了。很快如夢。夢中，卻聽聞外面一陣刀劍之聲。陳述慌忙起來，推開門。見一男一女兩人於院中正比劍。只見那女子，手裏劍光四射，光芒直沖雲霄，身影輕盈，卻似一朵盛開之花，於風中飄搖。而那男人，正是東方虹，卻似大樹一般，周身圍著劍光。這二人，猶如花繞著樹，飄飄搖搖。只看的陳述眼花繚亂，卻不知誰高誰下。只楞在了一旁，真是猶如入了神仙境界，渾然不知人間在哪。二人一動一靜，卻都滴水不漏。

陳述憋著氣於一旁觀看。良久，兩人住了劍。女人卻突然提著劍往陳述刺來，陳述眼看著劍飛了過來，卻感覺不到半點殺氣。也忘記了躲開。而東方虹卻忽然飛了過來，一腳踢開陳述。陳述也算練過，卻沒有躲開這一腳，飄飄地飛向屋內。落在了床上。

女人見陳述被踢開，怒對東方虹道：“此人偷看練劍，為何不讓我殺了？”

東方虹道：“夫人，此人便是昨夜客人。是你同意其借宿的。”

夫人道：“即便同意借宿，也不應於門口看如此之久。”說著，還是要往陳述刺去。陳述被踢了一腳，終於從夢中醒了過來。劍光到處，卻忽地躲開了。

夫人見一劍落空，笑道：“果然是個練家子。”說畢，又劈來一劍。陳述此時卻拿出青銅杵，擋住了劍。不想剛碰到劍，劍鋒不知何時又轉向了陳述後背，陳述慌忙撲身向前，卻被夫人一腳踢住腹部，又一次往後飛去。

陳述倒在地上，夫人又一劍刺來。陳述睜眼，看著那劍，卻不躲開。夫人忽然停住了劍，問道：“你為何不躲了？”

陳述此時心中已如死灰，道：“夫人之劍，是陳述見過最快的。如今既然要死於夫人劍下，不如睜眼看看夫人之劍到底有多快。”

東方夫人忽然收劍，哈哈笑道：“小哥果然好膽量。”

東方虹道：“陳老弟受驚，我夫人常與客人開這玩笑。”

陳述聽東方虹如是說，便從地上爬了起來。道：“沒事，你二人是高人。陳述有幸遇見，乃三生之福。”

東方虹道：“適才踢了你一腳，見你身上，似乎也有些功夫。而你擋夫人之劍的青銅杵，東方虹似乎在哪見過。請問，你是何人？”

陳述道：“數年前，我乃新野一貧民之子，因姐姐被王莽之子王獲所殺。哭暈於路邊。後被樓戶所救。再後來，因緣際會，做了無地無兵的武義王爺。此青銅杵，便是恩人樓戶所教。”

東方虹道：“原來是樓戶，此人年前曾路過蔽莊，身邊還有一女子。”

陳述道：“那定是李心君。請問，樓戶可有與你交過手？”

東方虹道：“沒有。樓戶路過，不是從朔方而來，而是從山上下來，二人追幾個強人。到蔽莊門口。幾個強人回身搏鬥，卻被樓戶一一打倒，當初，用的正是青銅杵。東方虹見樓戶那身手，實在了得。只可惜在下隱居於此，不便出面挑戰。”

陳述道：“你可知，樓戶所追強人，是何來路？”

東方虹道：“那時我趕緊閉了門，沒問。”

陳述問道：“既然你們二位劍術如此了得，為何還隱居於此？”

東方夫人道：“劍術乃是強身之術，是防身之術，也是殺人之術。然劍術雖強，你不聽項羽說，只敵一人？而今朝廷，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未聽過需要劍術者。況且，我夫婦二人，沈迷劍術，卻無意於踏入江湖。”

陳述道：“長安三處，你們二位沒有聽說？”

東方夫人道：“我夫婦曾去過，武者都是渾水摸魚之輩。文者也是沽名釣譽之徒。不屑與之為伍。”

陳述聽了東方夫人之言，頓覺汗顏。想起自己曾混跡長安，廣拜名師。卻不知真名師不在長安。想起樓戶叫自己尋找蓋聶後人。便問：“二位，可是蓋聶傳人？我陳述於長安尋訪數年，不見下落。”

東方夫人聽地陳述找蓋聶傳人，“哼”一聲，道：“蓋聶後人，已經死絕了。”

陳述正要繼續問。卻聽東方虹道：“蓋聶傳人，真死絕了。你不用再尋訪了。”

話音剛落，陳述忽然跪了下來。道：“請二位教我劍術。”

東方夫人道：“沒殺你已然客氣，還要學劍術，休想！”

陳述道：“二位劍術，出神入化，陳述心向往之。還請指教一二。”說著，站了起來，一個箭步，朝東方虹飛去。卻走不出幾步又被摔在了一邊。

這一摔，陳述更加覺得此二人劍術了得。一定要二位指點。

而二位卻不肯教。問道：“你到底是何人善且不知，我二人何必教你？”

陳述道：“二位隱居於此，所為何事？”

東方虹夫婦道：“實不相瞞，我夫婦二人癡於劍術。原本也是找蓋聶傳人學劍。不想找到之後，其劍術不過爾爾。在較量間，夫人不小心勝了他。於是對方就羞憤自殺了。因此，我二人覺得，劍聖傳人善且如此，我夫婦之劍，如若下傳，若遇不到良人，豈不是壞了名聲？”

陳述聽了，道：“原來二位，是怕陳述壞你名聲。此事不難。”

東方夫人道：“如何說不難？”

陳述道：“二位，可知為何，如今儒家為主，而百家雕零？”

東方夫人問：“你說為何？”

陳述道：“孔聖人一生收徒三千，而老子收徒幾個，鬼谷子有徒幾個，蓋聶有徒幾個？乃至扁鵲倉公，又有幾個徒弟？顯然，如今皇上病重猶無良醫，是扁鵲倉公收徒過嚴，乃至醫術失傳。而孔聖人有教無類，其門徒學聖人之法，且技藝不藏身，如此，儒家才能代代興盛。試問，凡技藝之人，有幾人收徒不留一手？此也是百家漸退之因。”

東方夫人道：“依你之見，是要我們廣收門徒？”

陳述道：“正是。二位如果願意，陳述可回京，求皇上封一座山田給二位，廣收門徒。所費來源，一則俗家弟子，二則山中果物，三則田中租金。”

東方虹聽了，不禁覺得陳述所言極是。道：“聽小哥如此一言，我二人倒有些心動了。且先去用了早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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