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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單身博士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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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沈迷學術熱衷研究經常把自己關進實驗室十天半月夜以繼日晨昏顛倒的人, 絕對無法保持光鮮靚麗的外表。但一個天才與美貌皆無可挑剔的人,就算是看著再狼狽再邋遢,也猶如蒙塵的寶石,永遠不會有人吝嗇於示以好感。

事實上章柳曾經很嚴肅地跟俞雅討論過這個問題,論兩個在實驗室裏生存同樣多時間的女人的模樣有什麽區別——她自己永遠灰頭土臉蒼白頹廢甚至枯槁糟糕如一具幹屍,而俞小雅同志再疲憊不堪再困倦至極也依然會顯得美艷驚人, 不見天日的環境完全無法損傷她一絲一毫光輝, 哪怕是深深的黑眼圈與幹裂無色的嘴唇也只是為她增添了楚楚動人之姿——由此可見, 天生麗質在個人形象的保持方面要占據多麽大的比重。

天賦只是塊敲門磚, 年輕與美貌也不過加分項, 但獨一無二的成就與才華以及無窮無盡的潛力就會成為神壇上的基石了。外行人很難理解, 一個頂著油膩頭發白大褂骯臟如幹菜甚至滿臉憔悴的人如何能被成為性感美人, 而實際來說,這個人如果手握著足以改變抗生素藥學界的成果且毫無背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勢力招攬過, 那她就算再難看也是個絕世佳人了——當然, 不僅不難看, 在一眾垂垂老矣步履蹣跚的科學家之中, 她簡直年輕美貌得過分了。

這樣的人,多幾個追求者並不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吧?

“都是極品啊……”章柳吸溜口水, “小雅同志你這種吸引大佬的潛質到底是怎麽生出來的?”

狄倫就不用說了,斯坦福男神級別的教授, 家學淵源一門大佬,本人年紀輕輕也在分子生物學專業上有卓越成就,更別提俊美幽默魅力無限。對俞雅一見動心再見折服, 花都送到實驗室裏來了那股子蓬勃的熱情就不用提。

章柳看到俞雅給她拍的半身照時都差點流了鼻血,麻蛋長得已經那麽好看了,衣服脫掉一點都不顯得瘦,矯健流暢的肌肉簡直性感得要命,優美健康的身姿能叫人看得血脈賁張——不愧是能被那麽大一尊學府奉為男神的人啊。

然後章柳對她小師妹刮目相看。碼噠,還是不夠了解小師妹啊,本來以為一直在國內轉悠思想應該不會太開放,就算不是書呆子也是保守款的,沒想到說上手就上手,一點都不含糊!

不過要說兩人在交往那也不至於。

大概是因為大家都忙,彼此之間的交流並不密切。送花是已經送出習慣——章柳都懷疑那位是不是在鮮花店下了個長期訂單,俞雅蹲在實驗室裏昏天黑地的時日多,章柳跟著她做研究自然清楚得很,但研究思路被梗塞以至於不能進行需要中斷幾天的次數也不少,偶爾她也會出門放松放松——因為研究所就是在斯坦福附近,碰到狄倫有時間,自然也不介意約一下。

章柳撞見過這兩人手插著各自衣服口袋在林蔭道上邊走邊聊天的場景。一個俊美挺拔一個冷艷風情別提有多相配,但是談論的話題跟風月絲毫不搭邊,反而是各種學術上的疑難問題與觀點想法。偶爾意見不合甚至當場辯論起來的也有——語氣都是理智又平靜的,毫無咄咄逼人之姿,但是堅持己見旁征博引證實觀點要把對方駁倒的氣勢很能顯出彼此對科學一應的專註態度。

兩個人的眼神都帶著某種志同道合亦或是惺惺相惜之類的欣賞,上床與其說是情感升華水到渠成,不如說是因為對方入了自己眼,所以並不介意與其進行更深層次的“交流”。

嘖嘖嘖,小師妹的眼光真不錯。遇到這麽個既能當朋友又能做情人的家夥。身體與交友上的需求都被滿足了,還不用付出太多感情,要知道這種同類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

優秀的人總是跟優秀的人湊堆也是沒話說了,章柳挺羨慕,作為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她瞧著都覺得自己火氣有點旺,在想是不是自己也該尋個合適的伴了。

“不過說起來,默拜公司看上去對這個專利勢在必得啊!雖然是偏向基因工程方面的生物制藥公司,但對這個新型超級抗生素的興趣還不是一般的大?這是連老總都打算親自下場的節奏嗎?”章柳興致勃勃地咀嚼八卦,“費爾南多先生今天四十一,離異兩次,無子女,目前單身——哇,這身材這相貌堪比頂級男模啊,絕對成熟霸氣型的!”她完全沈浸到美好的身體中去了,“極品啊極品!”

心滿意足看完八卦,忽然一頓:“欸,不是我說,他這信的語氣可不像是對陌生人的啊!小雅同志你認識這位大佬?”她的眼睛瞪大,好像熱情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對啊,要說起來,基因學科是你本專業啊,以前向你拋過橄欖枝?但既然是想招攬,為什麽還用追求的架勢?單純聘用合作跟有望成為女主人之間這差別就大了吧!”

她晃了晃腦袋:“嘖嘖嘖,莫非又是拜倒在小雅同志裙下之輩?造孽啊造孽啊!”

俞雅翻了個白眼,依然一動不動癱在床上:“確實有過交集……之前在幹擾素方面有一些交流探討。”不是多想,而是那種人精一舉一動後面都有內涵,一個不小心栽坑裏不是玩玩的,她尋思道,“默拜近十年來的重心一直在腫瘤跟癌癥方面的研究……應該不缺人才。”

“但是真要說起來,跟你的專業還挺有關聯不是嗎?你跨專業又跨得比較廣,生命科學內部的學科你都接觸過,只是精力有限只能選擇專精而已。”章柳聳聳肩,“很明顯嘛,人跟才都想要——人才是不少,但你這樣的絕無僅有啊。”

“到底還是要回到利益這個層面上。”俞雅扯了扯嘴角,理智道,“科研不是光靠著熱情跟理想能實現的,資本運作才是決定科研方向的主導。國家與資本大鱷瓜分研究成果,科學家也只不過是底層群體。我現在就是匹待宰的小白羊,選對一個靠山對我今後的發展很重要。這個成果專利我本來就是跑出來當問路石的,我不在意那些大鱷們怎麽搶奪,因為我知道我藏著的比我顯露出來的要多得多,我無所畏懼。”

章柳覺得她家小師妹簡直是在閃閃發光,那冷靜自持又自信孤高的魅力叫她何等的耀眼:“我有很多個項目想實現,所以我需要合作者,誰能給我提供的環境與庇佑更頂尖,我就傾向誰,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我要名要利,也能給人名給人利,這年頭合作共贏才是源遠流長之道。”

章柳都想五體投地膜拜了,然後說:“現在的問題是費爾南多先生的邀請……雖然擺明了是追求。”

俞雅跟她對視一眼,表情連一點動搖都沒有,仿佛那樣卓爾不群的人物跟大街上隨便抓住的一個路人沒什麽兩樣。語氣甚至是平靜至極:“那又如何?我現在需要休養。”

章柳抖抖信,強調道:“費爾南多先生!身家千億的超級鉆石王老五!北美頂尖的藥業巨頭!”

俞雅沒好氣道:“私事先放在一邊,你還不如去給我看看我這幾天到底又增添了多少工作。”她的語氣低沈中充滿哀嘆,“只要想到爬下床後將要面對的,我就能活生生頭痛死。”

白凝的孕吐持續了整個妊娠期。

這一胎的懷相並不好,不知是因為人工幹預的手段還是說胚胎發育方面有些問題,又亦或是母體對於胚胎的排斥,三個月內見紅五個月送醫院打營養針七個月低血壓各種突發情況不斷,明明懷著孕人卻瘦了一圈,而且吃什麽吐什麽都快發展成了厭食的傾向,有兩個月都是靠著醫院的營養針撐下來的。白凝本人又緊張過度,胚胎的安靜時期一覺察不到胎動她就懷疑是胎停,最後專門配齊了各種設備在家,請了家庭醫生專門看護才勉強消停。

在姜白兩家上竄下跳焦急照顧孕婦的比對下,那個一心撲在工作上忙碌到沒有人影、除非必要絕不出現在家的名義上的丈夫就凸顯得格外刺眼。

白凝早先還想借著妊娠拉進些與姜文昊的距離,但這個男人一如既往——甚至是比以往更甚的冷漠卻叫她感覺無比地挫敗。他完全無視她的辛苦,一點都不在意她腹中的孩子,她的任何動靜都無法動搖他的意志……孕婦的神經又似乎格外脆弱,頂著這樣的冷遇,她背著人偷偷哭了好幾次,但哭過後撫摸著肚子又湧起無窮的希望。

等他出生就好了……只要孩子出生,她一定就有機會的!

“哪有這樣的丈夫!”她大表妹曲霜霜看著床上挺大肚子的表姐,簡直就快暈厥過去,“老婆這麽艱難懷著孕,他卻絲毫不聞不問——到底是結婚還是結仇啊!我當時就說你自作自受,沒想到都到了現在還不悔悟!姜文昊到底哪裏好了——他到底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

“他哪裏都好……”白凝咬著牙,感受著孩子在腹中的動靜,她的眼角流露出柔軟的笑意,語氣依然是當初認定要結婚時那樣的平靜而堅定,“他肯定會對我好的。”

“到底是哪根神經告訴你,他會對你好的?”曲霜霜的表情何等得恨鐵不成鋼,“做什麽夢呢姐!一碰到姜文昊你就什麽理智都沒了,你倒是給我醒醒啊!”

白凝不說話。她倒是想瞞自己的孩子是用人工授精的方法得來的事實,但姜文昊一點都不藏,直接把這事跟兩家人說了,甚至在白英傑的咄咄逼問面前也直言不諱,她也不好隱瞞。

姜家倒是不在意,姜父姜母只有對她的憐惜跟對兒子的不滿,她的爸媽雖然一個勁兒地怪她不跟家裏商量,但在這份固執面前也沒有法子,只能更心疼於她懷孕的辛苦。

還能說些什麽?她自己執著的婚姻,她自己做出的選擇,她一直頑固堅守下去的道路。

曲霜霜仰天長嘆:“姜文昊真是瞎了眼!你到底哪裏不好了,他要這麽絕情!”

白凝一心等著孩子出世,妊娠後期對於自己的肚子就越發看重。她也不待在姜家老宅與姜母住一起,也不回白家跟父母同住,直接住進醫院方便隨時監控孩子的情況。

到了分娩的時候,白凝堅持順產,但宮口一直不開,劇烈的疼痛加重了她的焦慮與緊張,更延長了生產過程。姜白兩家都在產房門口急得不行,姜母躲在廁所打姜文昊的電話都快破口大罵,電話那頭依然無動於衷,姜母最後都哭了,才把兒子哭到醫院來。

看到這個關頭仍步履持穩得沒話說的兒子走過來,姜家人到底是松了口氣,也不計較他為什麽連這種重要日子都不放在心上了,見他出現就像補上了某塊空白一樣。白父白母只是嘆息,而白英傑再憤恨也不願在這時候動拳頭,艱難忍下。

催產,特地請來的產科名醫與助產士團團轉,宮口開到一定程度終於可以打無痛,又經過了一陣煎熬的等待,孩子出世的時候門口的人簡直喜極而泣——除了表情漠然的姜文昊。

超過一天一夜的掙紮讓白凝幾近脫力,她艱難地睜開眼往外看,看到所有人的臉——以及門口那個冷漠的眼神——姜文昊在!

她的心臟砰砰直跳,所有的力氣好像忽然之間就回到了身體了,努力地睜大眼睛看過去,卻只看到他的背影,就像完成了什麽任務般毫不猶豫扭頭離開。

就算如此,她的胸膛中也滿是喜悅……至少他來了——至少來了!他一定也在意的吧!畢竟也是他的血脈——他也好奇的吧!

酒吧裏,任子哲被冷笑著喝酒的姜文昊給嚇得個半死:“你……你在打什麽……鬼主意?”

姜文昊盯著酒杯沒說話。

當初歡天喜地簇擁著自以為天作之合婚姻的人,在這近兩年的婚姻之後,已經不對此抱有什麽天真的想法。他的父母只是怨他的頑固與絕情,更同情並心疼兒媳。意外的是,白父白母並沒有表達強烈的譴責,或者他們才是深切意識到,一意孤行不管不顧非要巴著姜文昊的其實是自己女兒,又無法改變白凝的主意,也只能聽之任之。

白凝懷孕後,別說白凝,連姜白兩家都覺得姜文昊有很大可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會緩和些。唯有早早看破姜文昊行事的姜姑姑姑父兩人對此不報以任何期望,但兩人並沒有多嘴,只不過在看著姜文昊時,眼中的愧疚與憐惜藏都藏不住。

姜文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像白凝這種女人,天性永遠是貪婪。用盡手段達成結婚的目的後,又渴求不屬於自己的愛情,在愛情並不如意的地步下折騰出孩子來,奢望以孩子來綁住他的心……接下去又會是什麽?她以為什麽都會如她所想的那樣嗎?

簡直煩透了。煩得他已經無法忍耐。

姜文昊的唇角扯出一抹肆意又暢快的弧度:“我在教人,什麽叫做後悔。”

最能刺痛人的,永遠是所謂的愛——最叫人絕望的,卻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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