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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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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荀在接到唐明哲的電話後,由於傷心過度,當場暈倒。蘇醒後除了哭,就是不言不語。

為了避免芷荀過度悲傷,房峙祖第二天早上便把黑炭頭的遺體下了葬。在蓋棺時,芷荀只草草看了一眼,便在哭天搶地中被眾人拉走。當天,房天萊一家和房芷蕙母子一同來翌露園陪伴她,大家都圍繞著她,說些輕松的話題分散他的註意力,芷荀雖然無法真正開心起來,可是親人們對她的深切關愛,還是令她大為感動。

房峙祖日夜不離的陪著她,有這樣一個至親至愛之人守在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呵護,變著法的哄她開心,使她有了很大的安慰。

一天夜裏,他們還在將睡未睡的時候,他突然從背後擁住她,喃喃地道:“芷荀,我們去歐洲生活好不好?”

芷荀以為他是在說夢話,翻過身來瞧著他,卻見他閉著眼睛繼續道:“你喜歡哪裏?法蘭西?意大利?德意志?你喜歡哪裏,我們就去哪裏開始新的生活,你做畫家,我當醫生,我們做一對神仙眷侶,好不好?”

“你說的是真的?”她試探著問,不確定他是不是醒著。

他並未睜開眼睛,卻重新攬她入懷,“是,我已經想好久了。”

她木木的,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打算,但她卻什麽都沒有問,只道:“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只要是有你的地方,我就喜歡。”

這回答不僅僅是令他滿意,簡直是讓他感動,“所以,我放下上海所有的一切,你也不反對嗎?”

“不管你想放下什麽,或者想追求什麽,我都隨著你。”

對於他的決定,她沒有不理解、不接受,更沒有半點阻撓,謂知己者,唯一人也!如果他是一個瘋子,那麽她也同樣是!

幾日後,房峙祖在翌露園舉行了一個酒會,邀請出席的都是一些關系比較密切的親人和朋友。酒會現場從裝飾布置到餐飲服務,那奢迷境況可謂登峰造極。唐恩哲是除主人以外,唯一一個知曉房世矚舉辦此次酒會,所為何事的人。他流連於各色美食美酒之間,聽著菲律賓樂隊演奏的舞曲,心中卻是一片荒涼。

當房峙祖攜著芷荀在眾目睽睽之下鄭重宣布他要放下上海的事業,遠赴歐洲時,立時引起臺下一陣騷亂,驚駭嗟嘆之聲不絕於耳,尤其是房天萊,心臟病險些發作,幸而帶了急救藥,才舒緩過來。而房世矚宣布完畢,也沒有給在場的諸位詢問交流的機會,立即牽著芷荀的手,與她共舞了一曲。

此次到場參加酒會的人裏面,不是與房家相護共榮,就是依傍房家勢力而生的人,此時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仿佛冰雨從天而降,把場內熱烈的氣氛,大家高昂的情緒瞬間澆滅。唯獨舞池中激情熱舞的那對年輕夫婦,好似已經脫離俗世,來到了只屬於他們的天堂。

唐明哲發現房峙祖今晚的心情異常愉悅,也許,只有這樣他才會開心吧。

終於耐到舞曲結束,房天萊將房峙祖帶到了距一樓大廳不遠的小客廳裏,重重帶上了門,回身劈頭就是一句:“我看你就是被父親母親、被我們大家給寵壞了!才釀成你這任意妄為,無法無天的性子!”

房峙祖好脾氣的笑著,撫著他的胸口道:“你先消消氣,你身體本就不好,我走了,你若氣壞了身子,可沒人幫你管理那些家業,你也知道我是被寵壞了的,什麽事做不出?何苦來跟我惹這閑氣呢?”

“奧,你還知道我身體不好?我現在不過是強撐罷了,若我真的倒下了,而你又走了,那麽房家的家業要怎麽辦呢?”他說著就有些激動起來,腿抖著,不停的打顫。

房峙祖將他攙扶到沙發上,語重心長:“大哥,人各有志,心不在這了,勉強又有什麽意思呢?我已經在物色信托公司了,到時將地產公司交托出去,就不用親自管理了,我也可以多抽出些時間來陪陪芷荀。”

房天萊本有很多話想說,可此時卻住了口,不再言語了。他深知這個弟弟的性子,決定好了的事情,是任何人也無法扭轉的。算了!算了!他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從沙發裏站起身來,面容布滿滄桑,步履遲緩的朝門走去。

“大哥!”房峙祖叫著他,沖過去擁住他寬廣的肩,聲音已現出沙啞:“我不喜歡親人之間的送別,等我辦好一切離開的時候,就不通知你了,今日,就算正式和你道別,大哥,保重。”

房天萊遲疑了一陣,還是回抱了他,氣息沈重:“好好待她。”

隨著芷荀從失去弟弟的陰霾中逐漸走出,心情驅漸平覆的同時,房峙祖的心情是越來越高漲,最美妙的生活就在未來不遠處等著他,等著他牽著芷荀的手邁向那裏。

他一邊在緊鑼密鼓的對他名下所有的產業做善後工作,一邊陪著芷荀在離開國土之前,所剩無幾的日子裏瘋狂玩樂。他們游山玩水,游覽名勝古跡,在多個名城的老街舊巷中穿梭游歷,吃路邊的特色小吃,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都有了對祖國土地濃濃的眷戀之情。

房峙祖帶著芷荀在外面玩了幾日後回到翌露園,汽車停在門廊下,吳媽帶著人迎上來接過行李,拿回房去安置。他們走過大廳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吳媽此時已步上樓梯,欲回去接,房峙祖對她做了個不用的手勢,順手接起身旁的電話。

“餵!哪位?”就在他低沈的聲音響起時,對方卻突然掛斷了電話。奇怪?他還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本來家裏的電話也都不由他來接。這時吳媽猛然想起一事,對身後的芷荀道:“這幾日有一個男人幾次打電話來找夫人,我就說不知道夫人何時回來,讓他留下姓名,等夫人回來後再聯系他,可他去拒絕留下姓名,只說過後再打來。”

芷荀疑惑著道:“也沒說是什麽事情嗎?”

吳媽道:“沒有。”

樓梯上主仆間的對話引起了房峙祖的疑慮,再聯想起剛剛那通電話,他覺察出了一絲詭異的味道。只要是跟芷荀有關的事,他一向敏感心細,此事自然更不例外。

他迅速找來孟德安。

孟德安走進他的書房,道:“六爺,你找我。”

他立在窗前,用小銀勺攪動手中的咖啡,半響才背對著他沈聲道,“德安,把公館裏的電話接個監聽,從現在開始,一通電話都不許漏掉。”

“是。”孟德安嘴上應著,大腦卻在飛速旋轉,監聽公館裏的電話?為什麽?夫人?

孟德安剛要退去,又聽他道:“動手麻利些,不要讓下人……”他一頓,“還有夫人發現。”

“是。”他不敢多言,趕忙領命退下。

來往電話都是由孟德安親自監聽的。起初的兩天,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通話,可是到了第三天,公館裏果然接到了一通令孟德安感到奇怪的電話。

電話是一個男人打來的,接電話的人是吳媽。她問是哪位?對方不答,只說找夫人。吳媽說了句稍等。沒過一會,傳來了夫人的聲音:“請問是哪位?”

對方這才報上自己的姓名:“房夫人,你好!我是吳敏渙,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避開房先生跟你單獨談一談,事關黑炭頭的死因……”他聲氣急促,話如連珠炮一樣連貫而出。

“你說什麽?我聽不太懂?”

“房夫人你千萬別聲張,我知道給你打這通電話很冒昧,可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你能告訴我房先生現在在公館嗎?”聽得出來他很急迫很緊張,一直是謹小慎微的語氣。

電話裏出現了片刻的空白,接著聽到夫人遲疑的聲氣:“他現在不在。”

對方好似松了一口氣,語速不再急切,“房夫人,黑炭頭被巡捕房打撈上來當晚,我去巡捕房查看過他的屍體,我從他緊攥的手中發現了一顆鑲方形藍寶的袖扣,而袖扣的背面鐫刻著一個極小的‘房’字。房夫人你想想,這顆扣子會是誰的?為什麽黑炭頭死時,會將一顆扣子攥在手心?如果他在落水之前手中就已經攥著一顆扣子,那麽他在突然落水時不可能絲毫不松手,放開那顆扣子,所以,他必然是在臨死的那一刻,抓住了這顆扣子,因此,扣子才會滯留在了他的掌心。可是,他在水中掙紮,瀕臨斷氣的那一刻,怎會抓著一顆扣子呢?很明顯,是因為有人在他身邊,他抓住那人的衣袖,才會抓下他的袖扣。而這個人,如果當時是在救他,怎會置他的屍體於江中不顧,讓他在江中泡了一天一夜後才被發現,打撈上來?所以這個人,有極大的可能就是殺人兇手。”

電話中又出現了一刻的沈默,只聽那人叫道:“房夫人!房夫人!你還好嗎?”

這才聽到夫人那邊有氣無力,虛浮著聲音道:“我為什麽要相信你說的?”

“那顆袖扣現在就在我手裏,夫人可以看看這到底是不是房先生的東西?你可以查看一下房先生的物品,看看他是否丟了這樣的袖扣……”

這時夫人打斷了他的話,生氣地道:“夠了,我為什麽要聽你胡言亂語!”接著“哢”的一聲,電話出現了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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