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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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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征逐層往上掃蕩,一層空似一層,終於在九樓樓梯處迎來了轉機,十樓的光線大剌剌滲透下來,他不再猶豫,拾級而上。

十樓前身大概是個辦公區,地面鋪著淡藍色塑膠地板,光線從最靠近樓梯口的辦公室漏出來。

游征到達門口,搬空的房間顯得尤為寬闊,裏頭站著七八個人,唯一的女人鶴立雞群。

背影是他熟悉的模樣,纖瘦小巧,看似弱不禁風惹人憐。如今覺悟,他對她的了解恐怕僅僅停留在表象。

那些人在忙活,有個一米九左右的高個,白發平頭,後腦勺飄著綹藍卷發,似乎正給他身前的一個人紮系什麽東西。

從判斷清楚房間狀況到被發覺也不過一瞬,有人喊了聲“瑛姐”,手上的刀防備地護住女人,朝他怒目而視。

游征也立刻朝領口的迷你耳麥低聲吐出兩個字。

那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先停手轉身,跟印象中的追殺者對上了名號。

而女人背影一僵,先回了個側臉,才慢慢扭過來。她一笑,那顆挑逗又肅然的痣也跟著動了下,跟著主人一塊嘲諷他。

她妝容精致講究,像CBD再尋常不過的白領,衣著也與頹敗的房間格格不入,但周圍人一副大氣不敢喘的唯命是從樣,又完美將她的領袖氣勢凸顯出來。

夜風從她背後的窗戶送進來,她耳朵前特意留著的兩縷頭發飄起來,恍如春風拂動的柳葉,細細柔柔。

她輕描淡寫,好像昨日才見過他似的,“來了啊。”

藍雪峰背後人影晃動,一張熟悉卻走形的面孔冒了出來,僥幸而又虛弱,罕見的笑容之下,五官似乎也陌生起來。嘴巴張了張,吐不出一個音節。

餘瑛往游征肩膀後掠了一眼,故作訝然,“單槍匹馬?你的同伴呢?”

“收拾你,我一個足夠。”

聲音擲地有聲,如子彈無情迸發。游征踏進門框裏,餘瑛手下也抽出刀棍,謹慎護在她身前,形成一道人肉城墻。

餘瑛嘲諷而笑,“一年多不見,口氣倒是硬了許多。”

藍雪峰早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熱切盯著她側臉,盼她一聲令下,即可便拔槍出擊。可餘瑛眼中似除了游征再無他人,眼光也不給他留一角,她直接擡了下手,冷冰冰發令:“你們都先下去,如果沒有其他人不用上來,別忘了帶上那個可愛的小男孩。”

“瑛姐……”藍雪峰警惕瞪了瞪游征,防備地壓低聲,“我怕他有詐……”

“不用,”餘瑛笑眼仍是沖著對面那位,故意讓他聽清似的,用尋常聲量道,“我比你更了解他,他舍不得傷我。”

她以自滿挑戰他的底線,赤/裸的挑釁引爆他壓抑許久的憤懣,那只垂在身側的拳頭關節泛白,身形似因怒火而微微戰栗。

藍雪峰交替望著兩人,踟躕遞出自己的手/槍,那邊只是睨了眼,沒有接。

“你太小瞧我了。”

大高個十分堅持,“保險起見。”

餘瑛仍是的未伸手,“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你留著收拾他。”

手/槍在半空僵了片刻,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其他人,跟我走。”

人群稍稍散開,背後玄機露出來。窗戶兩邊的承重柱上各打著兩顆巖釘,兩條繩索延伸到窗外。第一個人下/身套著同色安全帶——游征註意力集中在餘瑛身上,剛才疏忽了——那人利索地在繩上套上8字減速環,再與安全帶上的掛鉤相接,試驗穩固後爬出窗外索降而下。

人數很快一個一個減少,那些人不知降到哪一層,反偷襲他的同伴。

AJ早已被縛手縛腳,此刻被藍雪峰綁在後背如一條人形粽子,巨大而累贅,藍雪峰連接妥當,憂慮留下一句“瑛姐小心”,也絕塵而去。

夜風灌滿愈發空曠的房間,游征的白色襯衫衣擺貼著腰腹往後揚,劉海也被吹起,劍眉星目俊氣而醒目,黑眸炯炯盯視她,眼底有火苗燃燒。

游征以前從未想象過這個玲瓏的女人會武,短暫相處那一年,只知道她喜歡瑜伽這種普通的運動。雖然沒見過現場,那會養胎時游征到過她的瑜伽館,看不出異常。

即便後來設想重逢的針鋒相對,安在餘瑛身上的反應也當是毫不猶豫舉槍,而非如今心慈手軟要跟他一較高下。

“開打之前,我能問個問題麽?”餘瑛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架勢,仿佛游征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路人甲。

他以沈默代替首肯,太過簡單的應答總像尋常閑談,是仇人相見不應當存在的。

她說:“那場車禍和爆炸可以毀滅許多關鍵證據,到底是哪裏露出了破綻,我自認我 ‘死’得挺天衣無縫的呢。”

“牙齒,”簡單的兩個字換來那頭的困惑,游征平靜敘述,當初大費工夫去接受的事實似乎已經鈍化成老繭,厚厚的一層磨不掉,但已經不痛不癢了,“你懷孕的時候左下智齒發炎,又不敢去拔掉。現場的那個人剛好缺了這一顆。”

“……大意了。”尷尬一閃而過,這種露怯的表情出現在她臉上,顯得尤為詭異。

游征不願深聊,趁她走神的一瞬飛腳打破須臾的平靜,餘瑛身形極為靈活,魚一樣尾巴一擺,閃到了一邊。她肩上斜挎一只鏈條小包,從裏抽出一道手掌寬的粉灰色布帶,手一揚,布帶如蛇飛上天花板上的消防水管,落下時底端快速扣上,布帶垂下形成一個圈。

餘瑛身形玲瓏,氣力遠不及一個普通男人,自是不與游征硬碰硬,她便揚長避短,從布帶上借力騰空而起,以雙腿之力攻擊。

如若游征靜立旁觀,沒準以為她在做空中瑜伽,只是動作較之普通瑜伽像快進播放,飛出的每一腳有著瑜伽的柔韌,又帶著散打的攻擊力。

游征雙手還擊,場面像狼與撈月的猴子爭鋒。前期試探下來,餘瑛氣力不及甘砂,靈活性稍占上風,但出手狠厲,不講公平,不留一分停戰商量餘地。游征稍一錯眼,她指間多了一片刀片,往他額前一抹,一小撮劉海擦著鼻尖飄然而落。游征閃身跳離戰圈,餘瑛獰笑,鋒利的刀片含在雙唇上,扶著布帶站起來,跟秋千一樣得意蕩了蕩,居高臨下睥睨他。

游征拂去汗濕的鼻尖上沾著的碎發,也不知是她留了情面還是自己躲避及時,再稍一疏忽,說不準額頭上就多了一道永久性的擡頭紋。

這一刀,宣告兩人間再無談判餘地,等於一箭射倒了他城池上的旗桿。

游征開始屏蔽她是女人的屬性,匕首使出先收拾她的“翅膀”,豈知布帶堅韌如鋼絲,楞是沒裂開分毫,怕是連防彈功能也帶上了。

餘瑛更是自得,這一出落在她眼裏無異於以卵擊石,笨拙得可以,男人的形象也大打折扣,淪落為與路邊小嘍啰無異。

然而驕兵必敗,游征趁她得志這一瞬,捉住她一只腳踝,硬生生往外扯。餘瑛跌落,後腰掛在布圈上,她另一腿絞緊布帶,楞是彎出一個橫向下腰,也要去撲游征的腳踝。

游征極其提防她的刀片,一手仍鎖著她的腳踝,匕首那邊垂下去削她的手腕,待餘瑛縮手,便將她腳踝往胯骨方向帶,那勢頭要活生生把她腿拆卸下來似的。

可餘瑛對此絲毫不做反抗,一字馬對她無分毫影響,像個橡皮人任他拗折,臉上不露一絲痛苦,相反她恰好從游征那借力穩住和擺正自己,悄悄松開布帶上的另一腿,筆直往他門面劈去。

游征舉刀格擋,那邊仿佛早料到此招,屈膝改劈為踹,不依不撓。游征轉臉險險避過後,餘瑛重新坐回布帶,手剛好觸及布帶鏈接的鎖扣,她危險地嘴角上揚。

六樓處。

沒多久援兵趕來,對於已經酣鬥一場的甘砂來說,顯然為時已晚。

“路上有麻煩?”甘砂席地而坐,一條胳膊還圈著精疲力竭的圖圖,剛給了她點補給,饑餓了幾天還沒回過魂。她按了下耳朵裏的設備,游征那個“十樓”過後,與餘瑛有簡短對話。她游離在不想聽又不得不聽兩界邊緣,等那邊恢覆安靜時,只記得他們沒說什麽有營養的話,具體內容也就模糊了。

雖然遲到,白俊飛也是跑著過來,環視一圈環境後,氣喘籲籲往戴克那邊歪了下腦袋,解釋說:“老克說好像樓下有人,我們轉了一圈,但什麽也沒發現。”

戴克身後背著把長柄雨傘,緩了口氣說:“看到影子,沒燈光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甘砂和他存留的相同疑惑似乎起了疊加的強化效果,點頭肯定他的猜測,“我也可能碰到了。”

白俊飛蹲下和圖圖說了幾句話,體貼她精力不濟,關心點到即止。

甘砂瞧著她可以獨坐,慢慢放開她,掛念著沖在前鋒那匹狼,站起來讓他們分一個人跟她上樓。

戴克與她同行,兩人行至防火門外,敞開的窗戶外忽然黑影晃動,旋即跨窗而入,如人猿泰山吊著繩子蕩進來。

那人松開鏈接扣,二話不說抽出後腰插著的長刀,霍霍朝他們砍來。

“小白!有人!”戴克把危情傳出去,也拔出背後雨傘,擋了一刀,傘面未有絲毫損傷,反倒激出錚的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響。甘砂一直覺得他搜刮來的雨傘暗含玄機,果真不假,想必拔出傘柄又是一把開刃的刺刀。

話音甫落,窗外又是黑影一晃,又甩進了一人。

甘砂匕首出鞘,刀光劍影舞起來。

五條黑影魚貫而入,白俊飛也跑出來,三人齊力把人堵在防火門外,一旦裏外敵火匯合,壯大的火龍勢必將他們盡數吞噬。

許是被人小看了,甘砂這邊只應付著一個,並且很快將之打垮。

“你們能搞定嗎?”她仍憂心著樓上局勢。

白俊飛剛用雙截棍甩了對方一個嘴巴,那邊疼得嗷嗷叫喚,往地上啐了口血痰。他抽空道:“沒問題,走你的。”

“當心了。”

甘砂扔下三個字,匆匆往上跑,剛抵達七樓,迎著月光的窗戶相對明亮,無法不惹人註目,又是一團黑影滑下,且相對剛才看到的那些,影子顯得較為巨大笨重,速度也緩慢,一落一停卡殼似的。

黑影沒有破窗而入,而是繼續往下。甘砂湊過去拉開窗戶探頭俯視,當即便瞧清了那是兩個人,一人背著一個,如同兩只疊在一起同行的蚱蜢。

她腦中警鈴大作,頓悟過來。四顧尋找落腳點,方才發現窗戶另一邊也有一根相似的繩索。前頭那些人降落頻率極快,應當是兩條繩索的功勞。

她撈過繩索震了震,結實牢固,理應可行。迅速除下外面的短袖襯衫和背包肩帶絞一起做防滑減速,甘砂爬上窗臺,抓著繩索急速下降。

繩索磨得她掌心發熱,夜風簇擁著身體,墜落的失重感也讓腦袋幾近缺氧般宕機,好歹在四樓窗戶快追上了人,甘砂踩著墻面橫行而過,在差不多兩人頭頂的位置落腳。那個背負人質的主力軍發覺敵情,她趁對方擡頭那一刻,雙腳往墻面一蹬,人往外彈的同時下降一個身位,把兩人一齊踹進窗戶裏。

甘砂也跟著蕩進去,解開襯衫後揮刀割斷對方那根繩索。

摔在地板的兩人爬起來——確切說應該是那個主力軍在爬,背上的那個人顯然比他矮了一大截,且像沒什麽氣力,被他帶起來後雙腳不著地,四肢徒然掙紮了下——甘砂立馬認出了藍雪峰,他摁開胸前搭扣,後面那人立刻像傘包一樣掉落下來,一個踉蹌跌坐到墻邊。

“AJ?!”甘砂瞧著身型相似,驚喜喊了出來。

墻邊的人軟塌塌像床被子,亂糟糟堆在那兒,手腳被綁住,只哼哼唧唧回了聲。剛才她那一踹力度全落在他背上,可謂雪上加霜。月光剛好灑在他那個角落,記憶中的面孔拼命揚起腦袋,似要給她瞧個清楚。

見他四肢健全,身上無顯眼傷痕,甘砂心中石頭落下大半,雙手將襯衫絞成一股,和同樣活動筋骨的一米九巨人拉開了陣勢。

甘砂飛快覷了眼藍雪峰兩條腿,現實與記憶的剪影重合,她記起了不久前開槍傷他的地方。

那邊顯然覺察到她視線方向,指節扳得嘚嘚響,如同咬牙切齒。

“來啊賤人,也吃老子一顆子彈,讓你下半輩子輪椅上過。”

說罷,槍聲成為他的句號,砰的一下子彈朝甘砂飛來。甘砂敏捷翻滾避開,躲進了防火門內。是她前輕敵了,以為藍雪峰會和她來一場公平PK,如今在客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勝敗重於手段,無論智取還是力拼,目標只有一個:活下來。

“出來啊孬種,才放了一槍就他媽屁滾尿流躲起來了。”

甘砂背靠著墻壁,和槍口只隔了一道門墻,她從背包裏摸出另一把小刀,趁其不備往外飛去。

藍雪峰一偏頭,輕而易舉避開。比起子彈威力還是太弱,小刀看起來也沒什麽準頭,跟眼瞎的笨鳥撞上墻壁,掉落地上。

甘砂卻閉了下眼,暗暗祈禱AJ可以掙紮撿到小刀,自己隔斷繩索溜走,睜眼時對耳麥裏低聲重覆兩遍:AJ,四樓。

防火門進去的空間被墻壁分隔成布局未明的房間,她得引君入甕,才好讓AJ能趁機逃離。

甘砂調整呼吸,給自己默默倒數三二一,振開手中襯衫,使之如飛碟飛出。

槍聲再起,障眼法生了效,襯衫破了一個窟窿,頹然落地。甘砂滾地翻出,直踹他下盤。藍雪峰躍起到一旁,手/槍再端穩時,手腕有驚無險避過甘砂一腳,也剛好借勢擒住她的腳踝。

甘砂另一足往他腹部踏去,藍雪峰執槍之手無空招架,她占了便宜,頃刻之間一個後空翻便解開了他的禁錮。

甘砂戲謔冷笑,煞有介事轉了轉剛逃出束縛的腳踝,這動作無言挑釁了男人狂傲的自尊,堪比直接甩他一巴掌。

被女人占盡先機贏了一回合,藍雪峰自然咽不下這口氣,自負地收起手/槍,蠢蠢欲動主動往甘砂身上攻擊。

甘砂意不在打垮他,實際上一回用子彈餵他已是僥幸,何況這回有武器的是對方,她的目的只在調虎離山,至於結局孰勝孰敗,她並不樂觀。

空蕩蕩的房間裏,黑影晃動,像光線模糊的皮影戲,影子時而匯聚一起,但面積變化可以忽略不計,時而分開,如一只貓在和一頭巨熊搏鬥。

甘砂身上掛了彩,萬幸只是皮肉瘀傷,骨頭完好。那邊也吃了她幾下,馬馬虎虎算平局。她已經把人帶出挺遠,此處估計已是樓層的中央,與下層打通,設置了一段旋轉階梯,她正處在樓梯口邊緣。時不宜遲,她沖耳麥大喊:“小白,現在!”

突如其來的自言自語驚了藍雪峰,但也旋即反應過來是通知援兵的意思,曠日持久的交戰已讓他滿心不耐,女人話音剛落那刻,手/槍再度出山,朝甘砂開火。

空房間加重了回音,甘砂撐著欄桿往旋梯下翻,但側腹劇痛,手臂發軟支撐不住,整個人重重砸在階梯上。

甘砂勉力撐起,摸了下麻木的地方,在很邊緣的位置,像要割斷她的腰似的,但也模模糊糊感覺出來,子彈只是擦過而已,沒有擊穿她。

她顧不上傷口,爬上樓梯口,在藍雪峰從她掉落的地方探頭時,一躍而起勾住他脖頸,將他整個人墜下,兩人顧頭不顧尾地滾下旋梯。

預期中的聲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白俊飛啟動了設備。甘砂踢開藍雪峰,沒命地往三樓樓梯方向跑,她要趕在對方之前回到四樓AJ呆的地方。

十樓上。

游征只覺腳踝下墜,餘瑛從陡然斷開的布圈落下,另一足點地穩住下盤,松脫的布帶好巧不巧掉落在他後頸,她出其不意張牙舞爪前抓,布帶鎖住了游征的脖子,並拽著他磕地板去。不幸她氣力不占上風,游征松開她腳踝,手掌卡進收緊的布帶與脖子間勉強呼吸,眨眼間手中換成了一把槍,烏黑槍口悠悠抵著餘瑛。

餘瑛沒有半分松懈的勢頭,反而威脅性收緊,游征牙關緊咬,一張俊臉憋成番茄。

“你沒這個膽子,游征,”她將口中刀片轉移到手上夾著,陰惻惻笑著,“你雖然思維縝密,但性格優柔寡斷,相信我,你下不了手,你對女人尤其下不了手。”

霎那間,尖銳的警笛聲劃破工業園頹敗的夜空,直刺耳膜的聲響叫餘瑛楞了下,耳邊驟然砰的一聲和警笛遙相呼應,餘瑛直覺下盤劇痛,整個人踉蹌後退,跌坐在地,布帶不受控制松脫——

游征扣下了扳機,一槍打在她大腿上。

游征扯開布帶,脖子已然被絞出一道紅痕,但比起她汩汩湧血的傷口不足一提,指腹擦過火辣辣的地方,槍口行刑式朝著她。

“我沒膽?”

聲音比槍聲森寒,目光更勝夜色陰暗。

如若槍聲再起,下一顆子彈將沒入她的心口,餘瑛掐著傷口上端不斷後挪,游征步步逼緊。

血跡拖了一路,她可能覺得無法逃出生天,或是太過痛苦,冷汗涔涔淌過她額角,餘瑛只挪出一米左右就停歇。

她揚起下巴,臉上帶著不屈服的慘然。

“一會條子來了,你和我都逃不了。”

她的任何詛咒都成了窮途末路的掙紮。

他輕描淡寫,“同歸於盡而已,你已經 ‘死’過一次,再來一次又如何?”

餘瑛哈哈笑起來,摻雜了警笛的笑聲愴然又怪異,她哀哀嘆道:“我死了不要緊,可惜這次不能帶孩子一起走了……”槍口顫了顫,餘瑛仿若未覺,眼睛炯炯盯著他,“你為什麽不問問孩子的事?是個男孩,剛學會走路,長得跟你挺像的呢。”

扳機上的手指,似要松開,又猶豫搭回去。

千鈞一發這刻,餘瑛拔出藏在鏈條包裏的袖珍手/槍,朝游征開火。

游征躲開一顆,下一顆緊追而來,他也回擊一槍,然而雙方火力歸於徒然,餘瑛掙紮到了窗邊,在游征看不清她如何操作時,整個人抓著繩索往下墜。他趕忙沖至窗邊探頭俯視,領口那只陌生的懷表也跟著跑出來,飛出又蕩回時砸了下墻壁。

月光下餘瑛已下降一層樓高度,他下意識瞄準,但餘瑛隱然浮起一個詭譎的笑,夾緊繩索疾速下滑。

“你性格優柔寡斷……”

餘瑛身影融成模糊的黑色,越來越小,說過的話卻一遍賽一遍狠戾地鞭笞他,嘲笑他的踟躕。

降至快地面時,餘瑛意外卡頓,再起步時往外帶出另一團黑影,有個人被她順手抓出來,跌落窗外!

餘瑛繼續下降,那人似乎掉了一下,堪堪被什麽掛住衣服,搖搖晃晃像風中臘肉。

腦袋裏碎片拼成圖,游征很快反應過來,咒罵一句,抓著餘瑛用過的繩索也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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