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1章 二十四瓣桃花

關燈
看到這段話, 我開始由衷佩服起了韓小姐。不知道她是出於對什麽的堅持, 能在不愛一個人的情況下, 還如此執著和他的婚姻,也算是一種特殊技能了。

但我想了半天,覺得自己既不想懟她, 也不想答應她自己都無法確定的事,所以選擇了忽視這條消息。盡管能要回自己大號還附帶充進游戲的兩百多萬元寶還是有一點點誘惑力。

之後, 她也沒再找我第三次。

兩天後媽媽打了一通電話給我, 跟我說她見到了爸爸,爸爸在考慮和汪叔叔簽合同了。

原來, 之前汪叔叔每次試圖跟我們談這項合作都是我叔叔也就是副總接洽的。叔叔找律師去看守所聯系爸爸,讓律師傳達的信息都是以公司安危為主導的,並一再強調走破產清算或讓汪叔叔公司收購家裏公司的風險。因為公司現在內部是一團亂, 爸爸人又在看守所,沒辦法見人, 也沒法與別人討論, 可能失去了一定判斷力, 就無條件相信了叔叔,以至於和汪叔叔公司的合作涼到了現在。

從媽媽那得知,叔叔對公司忠誠, 但對公司也有一定的私心。他在公司占股份,如果我也被抓,他就成了法人,如果公司被國企買了, 他在公司肯定沒話語權了。因此,在後來的決策中,他並沒考慮過我和爸爸的狀況,只是盡力拉攏人心保住公司,讓我們都在泥坑中陷得更深。

轉眼間八月結束,九月來到,如火如荼的空氣漸漸降溫,太陽光透露出了夏末的氣息。秋初的風搖溪水般穿過大學校園,曳著鮮綠鮮綠的樹葉,沖涮著才翻新過的教學樓,蔓延著歐波爾圖紅酒般的微醺氣息。

游戲的時光既讓人放松,又讓人神經緊繃,我玩的節奏那麽那麽快,已經很久沒體驗過在風中漫步的感受。

因此,當暖風把雞蛋花、米蘭、茉莉的香氣帶來,抖動我海浪般的裙裾時,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在原地多駐留了幾分鐘。接著,我遇到了以前的同學,他們很驚喜地歡迎我,祝福我可以比他們晚一年享受快樂大三;也被一個大一學妹問路,她擡眼看看我的樣子怯生生的,睫毛上有秋陽的閃光。

我踩著白色短靴、提著牛皮革衣箱來到新的宿舍。

一年沒上課,我本以為自己會融入不了集體,沒想到剛進寢室第一天,我就輕輕松松跟室友們打成了一片。

其中一個室友知道我是誰,也從學姐那聽說了我休學的原因。我本來有些尷尬,想解釋幾句,誰知她根本沒在乎這個話題,只是興致勃勃地問起我各種畫畫的問題,還一直對我豎大拇指,說:“大畫家太厲害了。”

室友們也會在寢室裏討論一些苦惱的事,例如吐槽渣前任,我曾經會比她們更加憤怒,把我的渣前任拿出來狠狠□□一遍。現在聽起來很能理解她們,卻也不再因此有太大情緒波動。當她們聊到學習很辛苦、和父母吵架、和路邊大媽吵架很多等等小事,我也都覺得像在聽小孩子在哭鬧一樣,只覺得萌萌噠。

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體驗。

從虛幻的地獄中走入凡間後,就像一下把生活難度從super hard調成了super easy。因此,世界上一切的煩惱都變得不足掛齒了,哪怕依舊債務纏身、躺槍黑名單,我也沒太當是一回事,反而更加珍惜如今輕松簡單的生活。

但我們宿舍唯一不太好的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有男朋友。聽說我沒男朋友,她們還興致勃勃地想給我介紹。我想看一下新上映的大熱科幻電影,她們也都表示已經和男朋友去看過了。

我在班級微信群裏詢問有沒有妹子想去看電影,十一個男同學來加好友。

我不跟男朋友以外的男生去看電影,所以挨個通過後,又挨個拒絕了。

然後,我又在朋友圈裏貼了電影海報,問有沒有小姐妹想一起去看的。女生們當天都沒時間,只能約周末,可是我就是想當晚去,孜孜不倦地等了半個小時,依然只有一群男生報名要去。我挨個回覆請他們先閹割,他們都給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鬼回覆:

“現在變性還來得及嗎?”

“男生本來就是做苦力的,你還要求閹割,太沒同情心了。”

“其實我就是小姐姐。”

……

結果是,既沒等到女生當晚的邀請,回覆的男生裏好像也差了我最想看到的那個人。

最後,總算有女生想明晚去看了。我正想問她能不能挪到今晚,忽然我下鋪的女生“哇”了一聲:“你們看,樓下有個神仙顏值的保時捷小哥哥!!!”

另外兩個女生也驚呼:

“保時捷?!”

“神仙顏值?!”

我對車沒什麽興趣,但聽到帥哥耳朵必然要立起來,立刻探出腦袋往窗外看去。然而真看到樓下的人,我差點暈厥:那個男生戴著墨鏡,穿著飽和度很低的粉色襯衫,第一顆扣子解開,露出鎖骨上的白金長項鏈,搭配覆古範兒滿滿的高腰褲,鞋子卻是紋理時髦的運動鞋——這雙鞋子我在他的朋友圈看過,金色蜜蜂刺繡,過目難忘。

他白得像被美顏相機p過,腿像被視頻長腿工具拉過,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車門上打電話,完全不介意被路過的學生偷拍。

然後,我的手機響了。

“……”我吸了一口氣,“杜寒川,你跑到這裏來幹嘛?”

口氣是冷冰冰的,但窗外的茉莉花都快一路開到了我心裏。

“下來,我在你們宿舍門口。”

“我看到了,下來幹嘛呀?”

“你不是想看電影嗎,我帶你去。”

“我什麽都沒收拾,你就直接這麽殺過來了……我我我,你真的談過戀愛嗎?”

“沒談過,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從這麽遠的地方都看到他笑了,扯著嘴角哼了一聲:“等我,就來。”

掛了電話以後,室友們已經向我投來了銅鈴般的眼睛和雞蛋般的口型。

“翩翩,那是你男朋友?!”

“不是,只是朋友。”我擺擺手,“我說了只要女生的,沒想到他直接跑過來了,頭疼。”

我發現自己有時也是特有女生的矯情。明明最期待的就是他來約我,看到他已經樂得想放鞭炮了,別人問起來,卻還要擺出嫌棄的樣子。

但真上了杜寒川的車,我才發現比矯情誰都比不過他。他堅決不去我要去的電影院,強行把我帶到他指定的商城五樓。我提議讓他去買票,我去買爆米花,端著爆米花和可樂回來,卻發現他兩手空空。

“王子病,你想幹嘛?電影還有五分鐘開場。”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肩膀塌了下來,“你是想要我付票子錢嗎?因為是我提出來要看電影的。”

“那當然,此情此景,本少爺是不會自己掏腰包的。”

“行,你拿著。”

我把爆米花遞給他,正轉身想去買票,他卻一把摟住我的肩,掉頭就上階梯,把我帶到了一個兩個工作人員才打開門的放映廳,接了他們遞來的3D眼鏡。

“這是?你買票了?”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把我帶進去,隨意選了正中央的兩個位置坐下。直到電影開始播放,也沒有其他人進來。

我左顧右盼,對著空蕩蕩的影院說:“怎麽回事?這電影票房很高的啊……”

“這電影院是我一個叔叔開的。”

“……”

“兩個人看不好麽?”

“你叔叔真多……”

在影片光照下,他雪山般的鼻梁和下巴形成了很漂亮的弧度,但更好看的是他嘴角揚起的弧度。然後,他用3D眼鏡對著我,同時把扶手擡起來,使我們二人之間沒有間隔,然後微笑著說:“過來,靠在老公懷裏看。”

我直接坐到了旁邊的座位上去。

他氣鼓鼓地“哼”了一聲:“我明天早上就要回北京了,你還對我這麽排斥麽,傷心了。”

“這樣啊……”心裏有一陣失落,但我還是用笑容掩蓋了小小的情緒,“那謝謝你請我看電影,下次等你回上海,我再請你吃飯。”

“誰知道下次什麽時候來,你還是今天好好補償我吧。”

最近他在上海待得有點久,我都差點忘記了他其實和我不同城。而且,他本來老家就不在上海,如今家人和工作都在北京,如果不是因為對我還有新鮮感,應該也不會這麽頻繁地飛上海。而我離大學畢業還有兩年,未來也不太想去別的城市發展……想到這裏,就對我和他未來的關系感到迷茫。

有一句話說得好:遠處的王子不如近處的青蛙。一句話證明了異地戀是有多麽不靠譜。

我本來就對和他的感情缺乏安全感,如果他稍微不主動一些,多來探望我,我們應該很快就會涼了。

有了這些念頭後,我心情有些低落,也不太想講話了,但杜寒川這個鋼管神經一點沒感覺出來。影片播放過程中,只要碰到笑點,他都笑得跟天使般燦爛。

晚上他送我回學校,在車上靠過來想親我,也被我躲開了。

第二天他向我匯報他剛在北京落地,我回得特別客氣。他再回覆的話也變得客氣了。

下午,表哥帶了兩個姐姐來找我玩。

表哥今年二十八歲,長得很帥,還是那種充滿正氣和親和力的帥。他的父親,也就是大伯是開私人醫院的,因為操勞過度,三十二歲那一年突發性猝死,從此表哥從小就和當醫生的母親相依為命。我大伯母也是一個很要強的女人,她一直對表哥事業要求極高,也明確地告訴了他,他作為父親的獨苗,要挑起大梁。因此,我爸出錢把表哥送到英國讀書,他曾經不算好,卻比一般男生更重視事業、更擅長社交。

二十三歲時,表哥談過一場持續了四年的戀愛。前女友大他三歲,美麗動人、安於現狀、沈默寡言,和表哥跳脫的性格形成了鮮明對。她愛他愛得無怨無悔,直到第三年她二十八歲時,到了很多女生都最焦慮的愁嫁階段,才跟表哥含蓄地提了想結婚的念頭。

那時表哥快滿二十六歲了,年薪有五十多萬,在同齡人中屬於佼佼者,但因為工作資源和經濟大權都在他母親手裏,所以他其實還是一無所有。為了和前女友結婚,他多次鼓起勇氣和大伯母談判,大伯母直接把我爸搬出來當擋箭牌。

果然,我爸立刻想到了比自己年長的我媽,覺得姐弟戀是沒有結果的,給的建議是:“女大男三歲,等他們年紀都大了,我這侄子還在最愛玩的年紀,才有人家女孩子受的,不太合適。”

表哥當然不想分開,這事暫時擱置。兩個人又拖了一年,女友二十九歲,眼見二字頭的青春就要接近尾聲,她再次跟表哥提起要結婚的事。表哥又一次跟母親抗議,大伯母給的答案模棱兩可,其實就是不同意,不給兩個人結婚出錢,慢慢跟表哥耗著。女友逼得厲害,表哥只能破釜沈舟,玩命地工作,想著只要自己經濟獨立就能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了。

因為缺錢,他曾經跟她說過:“我先給你買個便宜的鉆戒好嗎,等領了證、我有了錢,再給你補一個貴一些的。”

她當場流下淚:“我的人生就這樣了嗎?我和所有的女生一樣,也想要一個隆重而正式的求婚,你為什麽不早些做準備呢?”

這一回答深深傷了表哥的自尊。於是這一年裏,他答應的求婚時間一拖再拖,一次次說著“再給我兩個月時間”,一邊害怕失去她,又一邊深深地恐懼婚姻。在他以工作為由逃避婚期的時段,她以一周一次的頻率往老家飛,每次回到上海,態度都比以往更冷了一些。

終於他們相戀的第四年期滿,表哥最後一次說出“明年一月我一定求婚”這樣的話以後,她給出了最後的判決:“對不起,我等不了了。”

接著就是一系列和她平時溫婉形象完全相反的騷操作:刪好友、拉黑電話號碼、杳無音訊。

因為她沒刪我的微信,半個月以後,我在朋友圈看見我這準嫂子曬結婚證。放大圖一看,新郎不是表哥,她回老家領證了。

那是去年八月份,我還在瘋狂沈迷游戲。從那以後表哥跟瘋了一樣痛苦到了今年,一直沒有緩過來。誰知今年五月的時候,準嫂子又來了一次靈魂暴擊:朋友圈曬兒子。

我把截圖發給表哥看,我倆算算時間,都覺得前女友gave了表哥some colour to see see。表哥再次崩潰,陷入了更深一重的絕望。我本來覺得表哥有點可憐,但想想他今年才二十八,卻活活把前準嫂子從二十六歲拖到了三十也沒負責,又覺得他有點活該那麽可憐。

從那以後,表哥開始和各種妹子玩暧昧,誰也不碰,就特享受被她們喜歡的感覺。就像今天帶來的倆美女姐姐一樣,都是海龜大美女,都對他含情脈脈,然而當她們一起去洗手間的時候,表哥卻跟我說,這倆妹子都對他明示暗示過那點意思,他不知道怎麽的,都提不起興趣。

“是因為還在想前嫂子吧。”我一語道破天機,“別想了哥,前嫂子都是孩子媽了。”

“是啊。是啊,她都是孩子媽了。”他嘆了一聲,搖搖頭,“我也沒再喜歡她,就覺得忘不掉她,又特恨她。”

“恨她是因為綠了嗎?可她最愛的人是你。”

“她如果愛我,就不會綠我。”

我知道,這只是表哥用來減少自己悔恨感的說辭。

在漫漫等他求婚的過程中,他曾經因為母親和女友對立立場壓力太大,想提分手,前嫂子卻在他開口前用一段話堵住了他:“今年我二十八歲了,感謝命運讓我在二十六歲的最美年華遇到自己喜歡的男孩子。這兩年我覺得很幸福,一點也不後悔自己把青春留給你。以後哪怕不能嫁給你,我也不會後悔自己曾經這樣愛過。你不要有任何壓力,和我開開心心在一起每一天就好。”

因為這段話,他放松了,對她說一定會娶她,她卻再次陷入了無期限的等待。

如今,這段話無疑變成時時刻刻血虐表哥利刃。他這一生是不會忘記的了。

我撐著下巴,無奈地搖搖頭:“唉,哥呀,往前看吧,你周圍不是還有這麽多好女孩嘛。你應該是好好看看她們的好,而不是在她們身上尋找前嫂子的影子噢。”

他“嘁”了一聲:“你這小大人,懂什麽。”

“不過,我還是覺得少游戲花叢沒什麽用的。能讓你忘記一個人的因素永遠不是時間,而是更好的人。所有的忘不掉都是因為後來的不夠好。”

“所有的忘不掉不是因為時間,而是因為後來的不夠好……”他怔了怔,又重覆了幾遍這句話,“妹,你怎麽會冒出這麽精辟的臺詞的?”

我也楞了一下:“不是這樣嗎?”可是腦中已經不由自主浮現出了杜寒川的面容。

“這些女孩都已經夠好了吧。”

“是,她們可能是夠漂亮,夠有錢或學歷很高,但只要在你心中一切的‘好’都是以那個人為標準的,這些條件就算不上什麽‘好’。”

表哥一臉苦逼地看著我:“你說得哥很絕望。”

我笑了,但說完這些話,自己也陷入了沈思——所以,這就是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從過去走出來的原因?不是因為時間不夠久,而是沒有再遇到更好的……

那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在英國也好,回國後也好,都嘗試著不同的戀情,但後來我出現了,他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這樣想未免有些自戀。畢竟他重新遇到的我就是個頹廢的渣渣,只是剛好被未婚妻逼婚、感情空窗期沒人追才選了我吧。現在發現追我不太容易成功,又回北京浪去了。

但他曾經在游戲裏對我說的那些話,又讓我覺得他陷得特別深……

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掉進了“他愛我”“他不愛我”這種戀愛腦漩渦中,我趕緊讓自己打住。

然而,所有的困惑都在翌日迎刃而解了。宿舍裏每日都有紅玫瑰、粉百合輪流快遞上門,弄得室友們大呼小叫,也弄得我出門時宿舍大媽都露出了刻薄而不失禮貌的笑,說你們小年輕談戀愛還是收斂點,畢竟秀多了分手時也有些尷尬對吧。

上課的時候,幻燈片上驟然出現一行字“我愛翩翩”,附加英文“Pianpian I love you”,弄得班上同學一片嘩然。

但這個期間,除了會偶爾上一下游戲,杜寒川完全沒聯系我。

周五晚上回到家以後,我忍不住發了一條微信給他:“你找人打出來的投影也太肉麻了吧。”

“肉麻麽,可都是實話。”

“我才不信。”

“這樣你還不信?那你要怎樣才信?”

“你如果明天就到上海,出現在我面前,我就相信你愛我。”

“下樓。”

“啊?”

“快。”

我家樓下有個噴泉轉盤。車輛來來去去,夜燈照向噴泉,水光粼粼,反射在行人和車輛身上。有一個很醒目的男生站在噴泉旁邊。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像是有所感應一樣,他半側了一下頭,看見了我,就完全轉過身來。

我慢慢走過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麽還在上海?那天你沒飛?”

他放下手機,聳了一下肩:“我飛了,又回來了。”

“你知道我會找你?”我歪了歪頭,“不對……你是過來看我的嗎?”

杜寒川冷笑一聲,從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光線很暗,除了能看到“杜寒川”三個字還有雷馳的logo,看不到其它小字。

“我調到雷馳上海分部工作了。”他特意補充道。

“為什麽?”

“你說呢?”

“為、為了我?”

“對啊,不過我現在是很慘一男的。我在北京升職很順,到上海又要從基層幹起了,不然上海這邊的同事會覺得我什麽都靠爹。我跟我爸說啦,是為了女朋友才來上海的,他很支持我,但還是不給我優待,現在我月薪才兩萬,零花錢也沒了。”

“兩萬很好,就是我對相親對象的要求啊。”

“在上海能幹嘛,公司還在陸家嘴,房租都付不起,車被老爸沒收因為他說我的職位配不上這麽好的車……要吃泡面了。”

“沒事,我名下有兩套房子,雖然都被查封了,但留一套給你住還是可以的。車的話沒辦法,我也不會開車,我倆一起坐地鐵吧。”

“游戲更充不起了,沒法當大佬保護你了。”

“沒事,你的號已經很強了,一分錢不充也可以再無敵半年以上。等跟不上進度了,我們一起當鹹魚風景黨。”

“唉,我回國兩年工作全白幹,我這是為了你做了什麽,瘋了吧我。”

“沒事,我養你。”

他楞了一下,支支吾吾了兩聲,不知在說什麽:“切,才不要你這負債姑娘養我。我還年輕,再造十年都不怕。你在家裏好好當個小媳婦兒等著被我臨幸就好了。”

“這樣也好啊,我會為你學做飯的。”

他這下徹底楞住了,半晌才說:“你今天怎麽這麽乖巧,我覺得好反常,好可怕。”

我用力搖了搖頭,沒解釋。他也陷入了沈默。然後,又一輛出租車載走隔壁五星級酒店出來的晚禮服女郎,燈光照亮小片水泥地和閃閃發亮的工商銀行大門,等一切趨於寧靜,只剩手風琴樂般慵懶的水聲,我沖過去,撲到他懷裏。

他故意做出好像扛不住我沖擊一樣小退半步,然後回抱住我,笑出聲來。

本來是很高興的事,但不知為什麽,或許是因為夜色太美麗,或許是因為在愛上他的歲月裏我習慣性大笑和流淚,或許是因為從動心到這個擁抱之間已經過了整整一萬年,我突然哭得稀裏嘩啦的。

他用食指關節揩去我的眼淚:“怎麽哭了?”

不想表現得太傻太感性,我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我們怎麽這麽慘。一個被查封又負債,一個成了窮光蛋。”

“是好窮,以後我居然要坐地鐵。”

“你會後悔嗎?”

“那倒不會。工作可以再找,我的翩翩只有一個。”剛深情完不到三秒,他又習慣性地調整回了正常風騷王子病模式,“天啊,以後我居然要坐地鐵上班,真的不敢想象……”

我自動忽略了他後面的抱怨,只留意了他前一句話。

這也是我想說的。

世界上有無數優秀的男生、完美的男生。杜寒川不是最優秀的,也不是最完美的。

但世界上也只有一個杜寒川。

所有的忘不掉,都是因為後來的不夠好。

他的一切早就變成了我心中“好”的標準。

而淩駕於“好”以上的事,大概就是與這樣好的他相愛吧。

人生真美,活著真好。

我們都堅持過,我們都放棄過,我們曾經無數次錯過,最後還是擁抱在了一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