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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王丞相夫人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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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樞瑾神情淡漠空洞得站在東院的院中, 他目光落在院中的海棠樹上瞳仁有幾分顫動。

海棠樹郁郁蔥蔥,上面碩果累累,掛著拳頭大小青澀的海棠果,這是八年前他父親大將軍親手所植之樹, 如今海棠繁盛, 大將軍卻英魂早逝。

李樞瑾驀得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掌下眉睫顫動, 他緊緊閉上了眼眸, 眸中的潮熱順著指縫溢了出來。

他最最敬重的父親一心保護的人, 他自小敬愛的母親, 沒想到, 終有一日,他與她還是決裂了。

“世, 世子。”院裏的小丫鬟聽著寢殿內大將軍夫人時不時毛骨悚然得驚叫, 嚇得身子發顫, 她小碎步朝著李樞瑾身邊湊了湊, 小聲喚了一聲。

李樞瑾深吸一口氣, 放下了搭在眼睛上的手掌,眸色清淡無波,面容矜貴清冷, 盯著小丫鬟輕輕回了聲:“嗯?”

小丫鬟垂頭不敢看李樞瑾, 她雙手擰了擰,小聲得稟報道:“世子,夫人這是怎麽了?”

李樞瑾擡眼望了一下寢殿去, 寢殿裏還時不時傳來撕心裂肺“啊啊啊!”的驚叫和“大將軍救我,大將軍救我!”一些嗚咽的聲,聲音倉皇不安,能夠想到大將軍夫人整個人定然亦是惶恐不安和驚惶痛苦。

李樞瑾眸色暗沈,淡淡收回了目光,對小丫鬟道:“夫人思念大將軍,情緒不穩,莫要打擾夫人。”

“是。”小丫鬟躬身而立,連勝應道,心中卻是長長舒了口氣,覺得大將軍夫人與大將軍情投意合,思念大將軍也是在所難免。

李樞瑾又擡眸望了一下寢殿,靜靜轉了一刻鐘,方擡腳出了東院,此生他也有他珍視之人,他差不多要去接唐媱了。

“茶憩”茶館。

唐媱下了馬車,拎著裙角輕快得朝茶憩走去,剛踏入便看到了蘇蘇,杏眸一下子燦如星辰,嬌軟軟輕快得喚道:“蘇蘇。”

“唐姐姐。”蘇蘇聽見聲音,起身眉開眼笑得迎著唐媱,臉頰的梨渦淺淺像是掬了一汪水。

她上前挽著唐媱的手腕,親昵道:“好久不見唐姐姐,好想你。”

“我也是。”她剛說完,唐媱便歪頭笑盈盈應道,烈日炎炎讓人不想出門,昨日下了一場雷雨,今日多雲,唐媱和蘇蘇兩人才起了相約結伴的想法。

兩人手挽著剛走兩步,蘇蘇停住腳步輕聲建議道:“唐姐姐,我剛來時見天特別好,彩徹區明,雲霞明滅,可漂亮了,要不要咱們出去走走?”

“當然可以。”唐媱爽然應允,剛才她下馬車時也見到了天邊漂亮的雲霞,著急和蘇蘇相見沒有細細駐足觀望。

兩人攜手收到茶憩門口,擡眼便見到天邊的金橘色、紫粉色、湛藍色的雲霞和綿白色的雲朵交匯,雲蒸霞蔚,煞是繽紛奪目、燦爛絢麗。

“真好看!”唐媱怔怔得望著絢麗的雲霞,心中煩愁皆數散盡,她閉著眼睛細細感受風中的清涼,眉眼彎成彎彎的月牙輕輕得讚嘆。

蘇蘇亦是同她一樣,兩人看了一會兒雲霞,便在難得的清涼風中徒步朝著荷花渡口走去。

此時恰是荷花盛開的時節,荷花渡口所在的清剎海十裏荷花正當時。

“唐姐姐,你收到幾日後太後聖誕的帖子了嗎?”蘇蘇邊走邊和唐媱嘮嗑,她期待了好久的帖子這兩日終於到了。

唐媱看了一眼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也含笑點點頭:“收到了,到時我們可以一起看戲閣演出了。”

“是的啊。”蘇蘇水潤潤的眸子亮如星辰,重重點頭,兩人絲毫沒有覺得接到太後生辰宴邀請只期待戲閣演出有什麽不妥之處。

荷花渡口距離茶憩的距離不是很遠,兩人慢悠悠走了幾步便走到了清剎海的前海段,迎面是紅色、粉色、白色、黃色等五彩繽紛的荷花,亭亭玉立,或含苞欲放,或搖曳盛放,或清秀、或雅致、或嫵媚、或純潔,十裏飄香。

“唐姐姐,聽說大將軍夫人回來了。”蘇蘇歪頭托腮俏生生望著唐媱,眉眼裏都是期待,追問道:“大將軍夫人是怎麽樣的人,是不是特別端莊賢淑,清貴高華?”

大將軍和大將軍夫人纏綿的愛情故事一度傳為京都城的佳話,亦被整個大旭傳為佳話。

大將軍英勇神武、俊逸倜儻一生只戀大將軍夫人,而大將軍夫人正值芳華,在大將軍逝去時毅然決然不戀紅塵,皈依佛門,引多少兒女淚濕前襟。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吧。”唐媱眉眼低垂,神色猶豫了下低聲回覆,大將軍夫人回來後就生病臥床了,她與大將軍夫人的交集並不多。

蘇蘇對大將軍夫人很是好奇,被傳為一代佳話的大將軍夫人是否如傳說中風華絕代,聽了唐媱半肯定的話,她水潤潤的大眼睛流光溢彩,整個人愈發神采奕奕。

她雙手比劃著,她瞪大眼睛又問:“我年少在蜀郡時就聽說了大將軍和夫人的佳話,一生一世一雙人,大將軍真得深情少有,大將軍夫人為夫守靈甘願忍受佛門的孤獨和寂寞亦是聖賢!”

“我這兩天想去你們府中拜見大將軍夫人,又覺得太冒昧便作罷了。”蘇蘇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又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臉頰泛起了絲絲紅暈,纖長的眉睫低垂撲閃。

唐媱歪了歪頭,想起大將軍夫人剛回來那日見到的大將軍夫人,話裏機鋒總覺得和蘇蘇心中的大將軍夫人有些差距,可畢竟是自己的公婆,又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她蹙著眉心抿唇想了半響,小聲道:“蘇蘇,可,可能傳說、期待和現實會稍稍有出……”

“對了,唐姐姐。”唐媱用詞閃爍,吞吞吐吐還未說話,蘇蘇神情一閃亮了幾分,湊近唐媱道:“我聽說王丞相的夫人想辦宴會,不知道能不能辦得起來。”

“沒準她可以請來大將軍夫人,此外,我也可以在太後生辰宴上偷偷觀望。”蘇蘇擡著腮,眼睛又亮了起來,眉眼裏俱是期待。

說罷,她轉過頭笑吟吟望著唐媱道:“唐姐姐,你剛才想說什麽?”

“沒什麽。”唐媱看她神色甚是期許,有些不忍心打擊她,她杏眸輕動,搖了搖頭笑著回覆道。

“唐姐姐,你看那邊荷花甚是嬌艷,我們去那邊看看。”蘇蘇一時興起,唐媱說沒什麽她便沒往心裏去,指了指後海段映日紅的荷花驚喜道。

兩人擡步還沒走,便聽到一陣驚惶的腳步聲和喊聲:“唐媱!”

唐媱略略轉身,猝然被滿懷抱住,李樞瑾胸脯劇烈起伏緊緊摟住她,聲音驚惶低啞帶著顫抖道:“終於找到你了!”

唐媱被他緊緊一抱臉頰瞬間緋紅,伸從說輕輕推他的胸脯,又擡眸朝著蘇蘇的方向望了望,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蘇蘇正捂著唇淺笑,含笑望著緊緊擁抱的兩人,望著唐媱有些羞澀酡紅的臉頰,她酒窩淺淺朝著唐媱明快得眨了眨右眼,作了手勢先行告退了。

“真好,多麽令人羨慕的愛情。”蘇蘇快步走了一段路,才悄悄回首看了看相擁的兩人,神色欽羨又悵惘,低低嘆了一聲。

唐媱伸出手又推了推李樞瑾,嗔目瞪著他,嘟著櫻唇不滿道:“快放我,大庭廣眾之下的你羞不羞!”

“不放,我終於找到你了。”李樞瑾定定得望著唐媱,目光一瞬不閃凝視著唐媱,聲音低啞,又重重將唐媱攬在了懷裏。

他與唐媱交頸而抱,他擡手撫著唐媱順滑的青絲,側臉輕輕蹭了蹭唐媱的臉頰,聲音低啞帶著不明晰的顫抖:“剛才在茶憩看不到你,我心都要跳出來了。”

唐媱舉目望了望清剎海旁邊聊聊的行人,臉頰爆紅,耳尖微微發熱,推李樞瑾道:“快放開,不在茶憩我也就在京都城轉轉,有什麽可大驚小怪得。”

李樞瑾沈默沒解釋,他不想讓唐媱知曉他的脆弱,他真得一時一刻都不能承受知曉唐媱的行蹤,這會讓他想起上一世沒有唐媱的暗無天地的歲月,他如同行屍走肉在世間踽踽獨行,因為沒有唐媱,一切都黯然失色。

“唐媱,不要離開我,不要讓我找不到你。”李樞瑾放開唐媱深深凝視著她的杏瞳,目光焦灼又沈重,黑漆漆的鳳眸中像是蘊含著千言萬語道不盡的深情。

唐媱對李樞瑾愈來愈粘人的性子,有一些苦惱心中又有一絲甜蜜,她杏眸波光瀲灩瞪了一眼李樞瑾,軟著性子曼聲道:“知道了。唔。”

她剛說完這句話,李樞瑾神色猝然深邃,黑不見底,上前一步狠狠得吻住了她,撅開她的櫻唇擒住她的丁香小舌,兇狠又纏綿。

唐媱是他兩生的劫,可只需她一句願意,他便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只願一生一世守著她,與她纏綿溫存到地老天荒。

“啪!”唐媱刷得拍了一下李樞瑾的胸口,猛地推開他,擡眸看了一眼四周,臉色緋紅,雙眸霧煞煞波光粼粼。

“沒有人。”李樞瑾擰著眉心低聲道,神色有些委屈,他面如冠玉,這番委屈的表情看著也讓人賞心悅目。

“起開!不知道哪來的色心,天天不務正業!”唐媱可不管這會兒有沒有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可是要羞死人了,她跺了跺腳,甩開李樞瑾就要朝武王府走去。

武親王府位於皇城裏最最繁華也是風景秀麗的地方,瀕臨清剎海後海,晚間清風徐徐時唐媱若是不喜在後花園散步亦會沿著後海河沿走半圈。

李樞瑾亦步亦趨跟著唐媱,眉眼含笑,他記得以前唐媱不喜他親吻都是直接朝著他臉頰抽巴掌,現在換了胸脯抽,莫不是證明唐媱心疼他了。

“哈哈。”李樞瑾跟在唐媱後面,癡癡得笑出聲,面上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唐媱聽著他癡癡的笑聲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見李樞瑾像個帶子一樣怔怔得望著她的背影,眉眼裏柔情似水,唐媱笑臉驀然一紅,轉身回過了頭,心口“砰砰砰”跳動。

她扶著“砰砰砰”劇烈跳動的心口,杏眸情不自禁彎成月牙,低頭嘟著粉潤潤的櫻唇小聲道:“傻子。”

武親王府東院裏仍是間歇不斷得嘶吼聲,驚叫聲:“大將軍,大將軍救我!”

大將軍夫人像是陷入了魔障,她腦海裏一直閃現大將軍的容顏,大將軍當年儀表堂堂、軒然霞舉、才貌雙絕,明明英勇非凡位列大旭第一大將軍,卻對她向來溫柔小意,柔情蜜語。

大將軍對她寵到了骨子裏,她說一即是一,大將軍事事順著她、寵著她、縱著他,讓她覺得自己比公主、皇後都要高貴端莊,大旭所有的貴女都欽羨她。

大將軍在府的時候,日日為她描眉梳發,會啄吻她的眉心,柔聲道:“京都無人敵我妻青絲如瀑。”

“我的頭發,我的頭發!”大將軍夫人剛才幾番伏跪滾爬發髻早已散落,恰好一縷銀發落到她的胸口,她抓著自己的銀發神色倉皇空洞。

“咣!”她打翻了梳妝臺前的凳子連滾帶爬得貼在梳妝臺前,武親王府的梳妝鏡前些日子恰好換成了清晰光滑的西洋鏡,毫發必現,大將軍夫人望著鏡子裏滿頭銀發、蓬頭垢面之人如同被雷劈了,雙目驀得瞪圓,滿目不可置信。

“這不是我,不是我!”大將軍夫人驚恐萬狀,瞳孔驟縮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斷後退,眼底通紅如同滴血,眼淚簌簌得滾落,面上妝容糊得更甚。

大將軍夫人正要一擡眼,便能看到西洋鏡中十分清晰狼狽、不堪、驚惶的女人,她根本無法相信鏡中之人是她,“砰!”她後退絆著了一個凳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那不是我,不是我!我是青絲如瀑,我是最端莊婉麗的,我是……”她跌坐在凳子旁,不斷地喃喃自語,鏡面反光又映出了一個蓬頭垢面的狼狽婦人,她遽然扭開眼,大喊出聲:“啊啊啊啊!”

“不是我,不是我!”她發瘋似得扭開頭,碰著了凳子,她神色一動,站起身撈起凳子就朝梳妝鏡砸去:“砰!”

“砰!”得一聲整個西洋鏡破碎開來,鏡面四散脫落,只餘下一個精美的鏡框,大將軍夫人望著空空的鏡框,楞楞得出聲:“我才是最美的,大將軍說我是京都城最美的女人。”

她腦海裏又閃現出大將軍出征前雙眸發紅抿著唇看她,神情覆雜,卻依舊溫柔得對她說:“你是我的妻,我總要護著你。”

“我是你的妻,你總要護著我,大將軍你現在在哪裏,你在哪裏!”大將軍夫人崩潰得放聲痛哭,撕心裂肺得怒喊,淚水嘩嘩得順著臉頰往下流。

她癱坐在地上,壓在四散的鏡片她也一無所知,哽咽得肩頭不斷抽動,聲聲泣血:“你不在,我怎麽活,我要怎麽活!”

這麽多年她人不人鬼不鬼,她不敢下山,不敢享受世間繁華,不敢涉足京都城權貴名流,她蜷縮在深山孤寺吃齋念佛,她不想,她一點都不想!

可她不敢下山,她怕……

“佛祖不會保佑您,您心中有惡,前世今生,從不悔改,佛祖必將棄您。”“通敵賣國,佛祖護不了你,護你的從始至終只有父親。”李樞瑾淡漠的聲音像是魔咒一遍又一遍繚繞在大將軍夫人的耳邊,她捂著耳朵蜷縮著搖頭。

她抓著手心的木梳,用力抱在用口,這是當年大將軍為她梳頭的木梳,一遍又一遍得重覆:“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作惡,我沒有賣國,大將軍,大將軍護我!”

“我沒有……”寢殿中嗚咽哽咽一直回蕩著這句。

院中的小丫鬟聽到剛才“砰”得一聲大響,嚇得心中一個咯噔,她心中惴惴不安惦著腳尖朝著寢殿悄悄靠近了下,猝然又聽見大將軍夫人呼喊大將軍的名字,她心中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又悄悄遠離了寢殿。

過了一兩個時辰,寢殿內的低泣聲才堪堪止住,小丫鬟泛白的神色才堪堪有些恢覆。

她捏著手裏大管家慈伯剛差人送來的信箋,神色猶豫,手心急得汗濕,她猶豫幾番才朝前踏了一步,垂頭恭敬立在門前低聲道:“夫人,王丞相夫人送來了請帖,請您赴宴。”

大將軍夫人淚濕潮紅的臉頰從膝蓋中擡起,楞楞得望著門口,擡手呆呆得捋了捋潮濕的鬢發,神色空洞呆滯。

半響,她雙目迸發火光,像是飛蛾撲火喃道:“王丞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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