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金燕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趕到了喬氏醫院。從母親那裏得到這個地址的時候，她還楞了一下，聯想到今太太今天早上說的那番話，金燕發現，父母確實對喬鑫的印象有所改觀。

來到金先生的病房門口，金燕大老遠地就瞧見母親正站在門外和喬鑫說著話，金燕腳步頓了一下，這才走上前去。

“媽。”她下意識地沒有去看喬鑫，直到和媽媽打了招呼之後，才對喬鑫匆忙頷首致意了一下。

喬鑫微微一笑，並不以為意：“金太太，我手頭上還有些工作，就先行告辭了。”

“好的，好的。喬醫生，麻煩您了。”金太太點了點頭，直到喬鑫人走遠了，才掐了一下金燕的手背。

“哎呀”，金燕低叫了一聲，動作有些誇張地去撫摸自己可憐的手背：“幹嘛呀媽，一上來就掐我。”

金太太白了她一眼，沒說什麽。金燕心知肚明，她這是不滿意自己剛才對喬鑫的態度。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對喬鑫各種成見的，這年紀越大，臉皮越厚。事情翻篇，就跟翻書一樣快。

金燕心裏腹誹著，討好地對金太太笑了笑：“爸醒來了吧？我能進去見一見嗎？”

“你進去吧，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辦理出院了。也沒什麽事兒。”金太太揮了揮手，臨到金燕要開門進房間了，還是不放心地多叮囑了幾句：“你爸想說什麽你就由著他說，你也且聽著，別把又他氣出個好歹來。”

“我知道了，媽。”金燕應承著，小心翼翼地開門進了病房。那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拿著考砸了的成績單給父母簽字的時惴惴不安的心情。

“既然進來了，怎麽也不找個地方坐。站那兒幹嘛呢。”就在金燕想得出神的時候，金先生忽然張口說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金燕的覺錯，她覺得只不過是一夜之間，金先生就變得蒼老了許多。

金燕鼻子一酸，坐到了金先生的病床前：“爸，我……”

她想道歉，但是金先生擡手止住了她的話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那些道歉的話你就不用講了，爸爸沒有生你的氣。爸爸這一天都躺在病床上，也算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金燕一楞，看著金先生等待著他的下文：“孩子，以前是我對喬鑫成見太多，如果你實在是想跟他交往的話，我和你媽媽今後不會反對了……”

“爸……”金燕哭笑不得，剛要說些什麽，金先生又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不論你是不是真和喬鑫有男女朋友的關系，今天爸爸的話就放在這裏了。”

金先生的話讓金燕心頭一顫，她腦袋一熱，便試探性地問道：“那……果如，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又和蘇言覆合了呢？”

她故意把這句話說得很輕松，看上去就真的像是在開玩笑一樣。可是金先生並沒有因此而放松緊繃的神經，他陰沈著臉盯著自己的女兒瞧，直到金燕舉手投降：“當我沒說，您老別生氣，我就開玩笑的。我和蘇言怎麽可能！您說對吧？”

“哼！”金先生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這個玩笑你就不應該沖我這個病人開。”

金燕賠笑著連連稱是，不敢再說其他。好不容易將父親安撫好了，這才退出房間。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一回頭就見到蘇言站在走廊上。金燕呆楞地瞧著她，忽然想到，蘇言也是這家醫院的醫生。

“我聽說……聽說你父親進我們醫院了，所以我來看看。”蘇言見金燕沒有上前的意思，便主動走了過去。

金燕回過神來，一把拉住他匆忙離開了病房門口，一直往遠處走，到了一處比較隱蔽的地方才停下：“謝謝你的關心，我父親已經沒事了。你也不用專程去見他，他明天就要出院了。”

“哦，好的。”金燕一口氣說了那麽多，都是拒絕的話，蘇言覺得有些失落：“那……你還好嗎？”

“我？”金燕指了一下自己：“如果你是說除開昨天晚上被你霸王硬上弓的那部分的話，謝謝，我挺好的。”

“燕子，其實那天晚上……”蘇言聽到金燕這麽形容自己當時的狀態，不禁有些臉紅。他想解釋些什麽，可是金燕卻一個字都不想聽。

“行了，我不是想要你的道歉，你也不用求我的原諒。可能我剛剛用詞不太貼切吧。也許其實我是半推半就的，可這不是重點。”金燕瞧著蘇言眼睛裏的神采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而死灰覆燃，突然就有些狠不下心。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咬緊牙關將絕情的話說了出來：“重點是，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任何關系，我也不想和你再發生任何關系。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肉體上的，你明白嗎？”

“燕子……”蘇言一楞，等他將這句話的意思完全理解之後，聲音竟然有些哽咽：“燕子，你不要這樣子。我還以為我們……”

“你還以為我們又有了些起色，是嗎？”金燕反問了一句，見他沈默，便知道自己猜中了：“說實話，我今天早上也一度以為是這樣。可是不論我們怎麽想，都已經不重要了。蘇言，我們倆的事情我真的認真想過，可是我還是過不去那道坎。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可是結果呢？嗯？”

蘇言依舊沈默，一年前，金燕分明是把主動權交到了他的手上的。可他最終還是為了陸晚晴和寶兒，放棄了她和果果，這是不爭的事實。想到這件事，蘇言不由得臉色發白。

金燕見他神色有變，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當初自己的那個決定：“既然一年前你已經有了答案，就不要現在又來反悔。我會看不起你的。”

談話過程中，蘇言的拳頭攥緊了又放開，反覆幾次之後，他最終還是妥協了。金燕將他的掙紮看在眼裏，也是心疼得慌。見他不再作答，便轉身離開了。

離開那個角落之後，她就沒有敢回頭再看一眼，就怕自己瞧見蘇言頹廢的身影，心中好不容易築起的銅墻鐵壁又變得不堪一擊。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是一路跑著沖到了花園裏。

哭了好一陣子，忽然有個人坐在了她的旁邊，並給她遞上了一張面巾紙。金燕下意識地回頭一看，發現是喬鑫。

“怎麽又是你……”金燕抽泣著問道，並一把將面巾紙抓了過來。

“我也很尷尬啊，每次都碰到這種尷尬的時候，你以為我想？”喬鑫無奈地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又道：“你是不是和你爸爸鬧不開心了？”

“沒有。”金燕一邊輕輕擦拭著自己哭花的妝，一邊回應道。

“那就是和蘇言吵架了。”喬鑫篤定地說道，見金燕擦拭眼淚的動作明顯一頓，他得意洋洋地笑了出來：“看樣子我猜中了。”

金燕低著頭，沒答腔。兩個人沈默一陣之後，她突然嘆了一口氣：“我爸媽……因為以前的事情，並不想讓我和蘇言覆合。他們覺得他不可托付終身，畢竟之前他為了別的女人拋棄了我和孩子。”

“嗯，那你自己覺得呢。”喬鑫坐在她身邊靜靜地聽著，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我？”金燕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著手上的紙巾：“我父親住院這件事情，忽然讓我意識到，我年紀也不小了，早就不是那種可以隨意任性的時候了。父母老了，孩子還小，好多事情不能光顧忌自己的感受了……我和蘇言，下輩子再說吧。這輩子我就想著只要我爸媽開心，我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就夠了。”

喬鑫聽了金燕這些話，莫名地心疼。他側著身子一直盯著金燕看，金燕摸了摸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妝是不是全花了。”

“嗯，是。”喬鑫點了點頭，沒有說假話。

“那難怪你會盯著我看了。”金燕詼諧地回道。

“燕子”，喬鑫突然叫了她的昵稱，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如果你父母覺得我還不錯的話，不如我們就湊一對吧？反正我也想著，我和她，下輩子再說了。”

金燕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這種告白方式，我還是頭一次見。”

喬鑫咧嘴一笑：“以後你就知道了，還有更多大開眼界的事情呢。”

金燕抿著唇沒說話，她總覺得喬鑫的這句話裏帶些顏色，可她現在已經累得不想去回應了。只見她疲憊地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回頭看著喬鑫微微一笑道：“我先回去了，回見。”

“哦，好。”喬鑫木訥地回應著，直到金燕走開了，他才忍不住嘟囔起來：“這到底是答應我了？還是沒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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