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秋把惜時帶上了樓，安頓好了兒子以後便去洗了個澡。說來也巧，她這邊剛走出浴室，那邊門鈴便響了。

“誰呀。”涼秋連喊了三聲，都沒有人應。越是如此，她心裏越是慌。突然，她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涼秋打開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發過來的。

“開門，我在外頭。”

短信上寥寥數語，卻讓涼秋立馬猜到了屋外的人是誰。涼秋抿了抿唇，拿起手機想回點什麽，門鈴又響了。

反反覆覆數次，讓涼秋有些氣急敗壞。一股憋屈的怒火沖上腦袋，便讓她有勇氣開了這個門。

門外，溫欒斜靠在一邊，領帶被他拉松了不少掛在衣領上。他擡眼看涼秋的時候，黝黑的瞳孔讓涼秋打了個冷戰。

“你有什麽事嗎？”涼秋用自己單薄的身子擋在他面前，不想讓他多去打量屋子裏的環境，更不想讓他發現惜時的存在。

然而，溫欒自打見了她開始，眼睛就沒有從她的身上裏開過。

“不請我進去嗎？”溫欒見她劍拔弩張的樣子，突然笑了一下。這笑聲裏含著多少不甘和對往昔的懷念，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時此刻的涼秋，已經感受不到他每個細微表情之中的深意了。

“太晚了。孤男寡女的，說不清楚。溫先生要是沒事就請回吧。”

“我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就想向你討杯水喝。”溫欒手一伸，攔住了即將關上的屋門，如此說道：“還是說，你想讓左鄰右舍都瞧見半夜三更有個男人站在你家門口？你還不讓人進去？這得讓別人心裏腹誹出多少香艷情節啊。”

“……”溫欒說到了她的軟肋，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情願地往旁邊挪了一下。等到溫欒進門以後，才將大門關上：“你小聲些，我室友在睡覺。”

涼秋撒了個謊，溫欒也由著他，並沒有戳穿。那個在機場裏瞧見的孩子，讓他如鯁在喉。涼秋不主動提，他也不想多去深究。男人的奇怪心態，早就讓他先入為主地將惜時和林幼安聯系到了一起。

“那就去你房裏坐著唄，咱們在客廳說話，估計會吵醒他就是了。”溫欒挑釁一笑，一副無賴的樣子順水推舟地提出了過分要求。涼秋無語地看著他，又恨又怕，最後只得選擇了妥協。

這一次，是溫欒主動關門的，而且還把門給鎖上了。

“你喝了水趕緊走吧。”涼秋被他這個鎖門的動作搞得有些緊張，她將熱水放到一邊，又拿了個外套裹在睡衣上。房間本來就不大，可是兩個人卻一坐一站，各占一個角落。

溫欒四處打量著涼秋這間簡潔的臥室，忽然說道：“醫生工資原來就這麽點？只能租這麽個小區？還是合租？”

涼秋對溫欒說的這些話沒有反應，只是低垂著眼簾看著地毯。

“你怎麽不去住李宅？”

“那裏，有些不好的回憶。”提到父母留給自己的那套房子，涼秋總算有了些動靜。她擡起眼來，不卑不亢地瞧著溫欒，坦誠的目光讓溫欒拿著杯子的手不覺一抖。

“回去住吧。既然我都發現你了，你躲在這裏有什麽意義。還不如住得舒服點。你要是不想，我再買套房子給你？怎麽樣？”

“溫欒你是不是瘋了？你現在在說些什麽你知道嗎？”涼秋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刻意壓制著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知道啊。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才對。”溫欒說著，忽然將目光從那杯熱水上挪開了：“你忘記我今天在醫院怎麽跟你說的了？咱們要算算舊賬。至於這舊賬怎麽算，應該我說了算。”

“呵。”涼秋怒極反笑：“你真是，真是不可理喻！所以這就是你算舊賬的辦法？把我養起來？又當你的籠中鳥？告訴你，做夢！”

“我就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以後，你若是不答應或者敢逃跑……我想，我應該會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你工作的醫院，讓大家都看到我們兩人的關系是怎樣的。”

這句話，信息量很大，讓李涼秋氣白了臉。她只覺得自己要重新認識一下溫欒了，十年不見，別人都是越來越成熟，面前這個衣冠禽獸是越來越無恥。

見涼秋沒有吭聲，只是站在那兒拼命喘粗氣，溫欒的心情就特別好。他主動站起身，徑直就往門外走。

“站住！”李涼秋有些著急了，她知道溫欒再變，也都還是那個言出必行的人。若是現在他不能讓他改變主意，那以後幾乎就是沒希望了：“你想讓我跟你算舊賬，就不能用別的方法嗎？除了這件事，我什麽都能答應你。”

“不行。”溫欒轉過身來，用一種特別嚴肅的語氣說著特別不正經的話：“情債，向來都是用肉來償。”

聽到這句話，涼秋的眼淚不可抑制地滾落下來，她什麽都沒再說，只是在那兒飲泣。溫欒被她的倔強給弄得心煩意亂，冷冷說道：“既然給了你三天時間，今日我便不留宿了。”

說著，他便徑直出了涼秋的公寓。關門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震得涼秋渾身一顫。

涼秋蹲在地上，剛準備放聲大哭，就聽到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

“媽咪”惜時揉著惺忪的睡眼奶聲奶氣地在她的房門外敲門：“你在裏面嗎？你沒有出去吧？”

“沒有，親愛的。”涼秋望著天，將眼淚忍了回去，又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敢回答惜時：“你去睡吧，應該是隔壁開關門的聲音，我們這兒隔音效果不太好。”

“哦，好。那，媽媽你也睡吧。”還好，今天惜時沒有吵著要和她一起睡，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哭腫的雙眼。

等惜時重新回到自己的臥室裏以後，涼秋也已經心情平覆了下來，她疲憊地爬到床上，鉆進暖和的被子裏，又關上了燈。

“下雪了……”涼秋躺在床上，看著在燈光下飄舞的雪花喃喃說著。突然她就想到了小時候，自己被養父母領進溫家的第一個冬天，也是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兒時的記憶，是那樣的苦澀而又美好，讓她嘗盡青澀的味道。涼秋閉上了眼睛，惟願自己能夠在夢境之中重溫那一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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