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接收到慕璃傳遞過來的眼神，知道她想自己處理，索性就半擁著聽她說。

平常和和氣氣充滿靈性的小姑娘，語氣裏滿是寒意。

她一字一句眼神如刀似地盯著那個方向，“沈依然，你先不要裝暈倒，也不要亂哼哼。

還有沈毅哲，你也先別說話，聽我說好麽。就算是死刑犯也有辯解的權利吧。”

她的語氣低落下來，雖然沒想過兩人還能做朋友，可至少不是這樣的針鋒相對，咄咄逼人。

沈毅哲目光冰冷，他看了慕璃一眼，似是敗下陣來，將眼睛的落點看向地上。

此刻慕璃才恍然，她對於他的感情，不過是年少時喜歡隔壁窗臺上的一盆淡雅的茉莉花，覺得它多麽與眾不同。

很多年後，因為得不到而在心裏留下烙印。

那不是愛，而是她對於青春的一種情懷。

她收起思緒，面對完全信任她的林柯，她覺得自己多麽幸運，遇到懂她信她愛她的人。

“沈依然，請你一字一句，當著大家的面，摸著你可能不存在的良心，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她想起一句言情小說裏男主的臺詞，小腦不發達的人就不要說長句子了。她突然對著沈依然的方向就笑了。

她的小腦應該還比較發達……吧。

沈依然在一旁委屈地流淚。慕璃嘆口氣的空隙，林柯已經開始在玩她的手指了。

慕璃一邊抽空制止著林柯的專心探索，一邊控制著面對沈依然時不斷翻湧的怒火。

“第一，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她開啟話頭，看向沈依然，示意她開始她的表演。

“是……是你，給我發短信說約我見面。”沈依然的聲音充滿了怯懦。抽抽噎噎的好像隨時會被嚇抽過去。

慕璃沒有反駁，說了聲好。

她最討厭的劇情就是每到關鍵時刻主角怯怯懦懦，話都說不清。她毫不拖泥帶水，接著甩出第二個問題。

“第二，這個男人為什麽在這裏。他是誰。”

“我……我怎麽知道他是誰，是你，是你讓他對我……”

“閉嘴，沒讓你回答的問題，你別插嘴。我就問你，他和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沈依然用哭聲代替回答。

慕璃深吸一口氣，“第三，……”她的情緒崩到極點，聲音也冷冰冰的，盡管她知道不值得為這種人生氣，但她還是感到憤怒。

“你眼睛怎麽回事？！”

“你明知顧問。”

“我讓你回答我的問題，你要是再敢王顧左右而言他，就別怪我把你對我下的罪名坐實。”

沈依然害怕地往後縮了一下。沈毅哲小聲安撫著她，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我們去醫院吧。”往日聽起來清冷和煦的聲音，此刻令人再無波瀾。

“我不去醫院。我不去醫院……”沈依然又大叫起來。像個瘋子。=_=

慕璃覺得好笑，她的目的還沒達成，怎麽會乖乖去醫院呢。

慕璃不去看兩個人的表演，她怕壓抑的情緒會控制不住地讓她對著她們喊一句，“你們是豬麽。”

像是感覺到她情緒的起伏，林柯擁著她的力道一點點變大。像是想要給她厚重的安全感。

“你用辣椒水潑我，然後讓人□□我。你……”沈依然一字一句控訴著慕璃。

慕璃沈默地盯著她，等她斷斷續續把話說完，耐心已經告馨。

終於等到她抽抽噎噎的間隙，慕璃作了一個打住的手勢。

“最後問你一句，你確定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你還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畢竟也不能全聽我的一面之詞。在我陳述之前，你把所有要說的都說完。”

沈依然從一個角落拿出被摔得不成人型的手機（手機：←_←）

慕璃呵呵呵笑了一聲，為了坑她，她還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三人一一傳閱了手機。沈毅哲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慕璃對她最後的一絲憐憫也終於被吹散。真的是nozuonodie。

中國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好，你陳述展示完畢了對吧。現在到我了。”

“第一，是你約的我，給我發的短信。”

“我就說你這個人蠢吧。有些東西刪了改了，你以為看不出來，移動公司只要憑著手機號戶主本人身份證就可以查到通信記錄。

雖然查不到短信內容，但是你有沒有給我發過短信，一目了然。”

慕璃猛地加重聲音，“現在，你還要說，你沒給我發過短信嗎？

要不要現在我們去移動公司查查？我想以你的智商，肯定以為我會亂作一團，一切塵埃落定，我無力反抗，所以並沒有去想辦法請人黑掉這段記錄吧？”

慕璃自信而又淡定地笑。

沈依然卻絲毫不慌，只是委屈地解釋，“我之前是給你發過短信，我是想問問你顏霏的號碼的，我不小心誤刪了她的電話。

而且這也不能證明，不是你約的我啊……”

慕璃不與她爭辯，繼續她的思路，“第二，我給林柯發過短信，告訴過他這件事。”

說到這，慕璃居然發現沈依然無聲地笑了。

林柯拿出手機，手機裏沒有短信。慕璃沈默了一秒，“最後，為了公正公平，沈毅哲你借一下你的手機給我。”

慕璃登錄□□，“我做事一向莽莽撞撞，除了恢覆通信記錄，還能恢覆別的。

可能是人生太多套路了。吃了一次虧，就要警醒下一次。”

慕璃把手機遞給沈毅哲看，她知道林柯相信她，但她還是給林柯看了一下那張截圖。

截圖日期，2017年2月8號。正是今天。

“這是我和你的短信記錄，你可不能說我改了備註用別人的號碼，上面可是有顯示你的號碼的。你可以撥打試試。”慕璃對著沈依然一字一句。

“我收到短信，怕是詐騙，特地發給了我朋友，所以會有圖片的記錄。手機沒了也不要緊，因為我發送給的人，是我的小號。”

圖片裏清楚地寫著：快來救我……求你。——沈依然。

林柯從剛才就一直沈默，站在慕璃身旁，自顧自地開始覆原手機，然後在慕璃說話的幾分鐘裏，成功覆原了一條被刪除的短信。

這些小兒科對他來說不足掛齒。

“我去游泳，手機在櫃子裏，手機被人動過了。我剛剛覆原了一條慕璃給我發的短信。”

他把手機遞給沈毅哲。沈毅哲的眼神暗了暗，沒說話。

手機上赫然是那條慕璃交代事件的短信。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去鑒定？還是，去中國移動？

通過我丟手機和短信收發的時間，足以推斷事情的真相。”

慕璃向前走了一步，眼神掃過去的時候全是不屑和冰冷。

沈毅哲張了張口，“對不……”

林柯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說話卻是對著沈依然：“別說那些華而不實的借口，既然你說差點被侵犯了，那麽你就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你還是不是完整如初。

身上是否有掙紮過的淤青痕跡。

該檢查鑒定的一樣不少地做，讓那些對你不軌的人好好賠償一筆。

他們要是不願意賠錢，我幫你請律師告他們，告到他們傾家蕩產為止。”

林柯魅惑一笑，“這樣還不夠，還要讓他們坐牢，永遠不能減刑，然後把他們和死刑犯關在一起，反正我有認識的人在裏面，照顧照顧他，應該不難。

死刑太便宜他們了，要不然去非洲做志願者以後，把他們的器官捐獻給需要的人，在他們活著的時候，不打麻醉。”

林柯說的話很不客氣，語氣也很生硬，特別是說到照顧照顧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欺負了他的女人，就該受點教訓。她自己不要臉，他就成全她，讓這出鬧劇人盡皆知。

沈依然沈默著不說話。林柯突然笑了一下，說的話卻像是嚴冬的一場大雪，來勢洶洶又鋪天蓋地，“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惡心。”

慕璃心裏百感交集，感動，委屈，一齊湧上心頭，她只想緊緊擁抱他。

慕璃從沒看過林柯發火，這次他毫不客氣，在別人看來對一個女生說這種話，甚至有些尖酸刻薄，可是他這樣做，全是為了她。

她想到古言小說裏常說的詞——地獄修羅，用來形容他，再適合不過。

“對不起”，沈毅哲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他放在口袋邊的拳頭緊了又松，眼裏滿是悔意。

慕璃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沒想到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呵。”

慕璃自嘲地笑笑。雖然對他的不同早已隨風散去。但是心裏與其說是對他有點失望，不如說是對自己的失望。

自己不了解他，就深以為然地覺得自己喜歡他，原來她喜歡的人不過是一個看表象的人。

而自己也被表象所迷惑。

“沒什麽對不起的。”慕璃話鋒一轉。

沈毅哲的臉上突然洋溢起光芒，他看向慕璃，眼裏是炙熱的期待。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好吧，我也沒指望你能相信。現在的你，對我沒什麽影響力了。”

她垂著頭對著水泥地一聲嘆息，“我只是，只是以為，你至少把我當成朋友，我們之間，還有起碼的信任。看來，我想太多了。”

慕璃苦笑一聲，和林柯向外走。

沈毅哲的眼神又暗下去。他無力地垂下想拉住她的手，背靠著墻壁癱坐在地。

慕璃走到快出了倉庫大門時突然停下腳步，聲音似有嘆息。

“這就是他和你的區別，他永遠都願意相信我。

即使他是一個多麽相信證據的人，他在所有不利證據都指向我的時候，他首先相信的不是證據，而是我。

我曾經一直堅信一個道理。一個人，哪怕全世界都說他是壞人，只要他對你好，沒有傷害過你，那麽，他對於你來說，他就是好人。”

慕璃沒有回頭，聲音卻清晰地傳來，“沈依然，如果他一次次落入你設計的圈套裏，那麽他就不是我生命中的男主角。

當然，我男朋友那麽聰明，我也不是傻白甜。不會輕易著了你的道。

曾經有個人和我說過，生活不是靠著傻白甜就可以戰勝一切的。

就以你的智商來當綠茶婊白蓮花，使那些反間計，你也就能演電視劇裏的龍套啊、屍體啊那些。

你連配角都算不上。計謀太低端了。我剛才說你是反派那是高估你了。

你好自為之。以後我都不想再看見你。”她的聲音裏有自豪，有得意，有灰心，但更多的是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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