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安子瑤洗漱完畢後去隔壁敲門，安子澈與古陽昨晚只定了一間房，他們認為兩個男生擠一擠睡一間也沒關系。房裏很是安靜，耐心等了一陣後，裏頭傳來了些微的動靜，安子澈的聲音很是沙啞，想剛睡醒一般：“小瑤？你已經醒了？”

安子瑤應是，猜想他們昨晚在結界中也是折騰了許久，靈力消耗比她更多，多休息一會而也是應當。“哥，你們還沒吃早餐吧，我下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吃的賣，你們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古陽似乎也醒了，“唔……你隨便買點就好了，我們都能吃的。”

“好。”

安子瑤獨自一人下了樓，旅館的老板娘已經在樓下坐著看電視了，這裏是一間小旅館，也沒有招其餘的工作人員，平日裏若有人來租房的話也就是她自己一個人應付著。見她下來，老板娘親切地跟她打了招呼：“醒了？”

隨意寒暄了幾句後，老板娘告訴她，往左走四百米左右就有飯店，安子瑤道了謝就出門了。因為他們是近四點時才來租的房間，所以今日退房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半，現在還有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照老板娘的話往左走，果然拐過一個彎沒多久就看見一排排的的飯店。安子瑤叫了三個飯打包走，這時間已經過了中午的飯點了，飯點老板當即給她做去。

等待的期間，安子瑤坐在店裏的椅子上，拿出手機點開昨晚收到的短信，又看了一遍。

她昨晚看到短信後一時間上頭了，收到短信後都沒記得給言蘇葉回信，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人在哪裏？

輕輕嘆了口氣，安子瑤微微搖了搖頭，拿起手機想給言蘇葉發條短信，但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如直接給他打個電話更快一些。

飯店老板在廚房裏忙活著，炒菜的聲音在安靜的店裏尤為明顯，伴隨著手機聽筒裏的鈴聲，直至被熟悉的機器女生提醒“您撥打的用戶忙，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播”後，安子瑤才掐斷了電話。

還是與昨晚一樣，電話可以打通，但是沒有人接。

那究竟是言蘇葉沒將手機帶在身邊，還是因為看到是她打來的，所以才沒接呢？

安子瑤都不禁開始嫌棄自己了，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只要過幾個月後就不會再喜歡他了嗎？怎麽現在他不過稍稍對自己好了一些，自己就又死灰覆燃了？

這種死纏爛打的行為是不是很惹人討厭？別人就是把你當朋友，你卻對別人有非分之想。安子瑤設想了一下這個情景，假如是她自己的話，她有一個相處得不錯的男性朋友，但是這位男性朋友卻對她抱有友人之上的感情，自己會如何呢？

呃……她大概，會慢慢遠離那個人的吧。

安子瑤只是設想了一下，沒想到答案卻馬上浮現了出來，例如讓韓永波來扮演這個角色，安子瑤只將他當做普通朋友，而韓永波卻在某一天突然想她告白的話，會怎麽樣呢？

她跟韓永波兩個人，還是比較適合當朋友，雖然自己不會對韓永波產生什麽厭惡的情緒，但以後肯定會註意保持好距離的。

言蘇葉就曾經親口對她說過：“我只把你當做朋友。”

即使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只要安子瑤回想起這句話，還是莫名會覺得心臟一震。那天言蘇葉拒絕她時所說的話，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她都還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來。

安子瑤差點兒將自己整得自閉了，好在飯店老板手腳快，三份飯菜裝得滿滿當當，還配了三份例湯，打包好後放在她面前，“小妹，飯好了。”

“哦。”安子瑤的自閉情緒被打斷，揉了揉眼眶，付完錢後拿上飯菜，出了飯店門往回走。

一天天的她到底在瞎想些什麽東西，以前的自己有這麽神經質嗎？

旅店的老板娘在看最近很火的一部狗血劇，安子瑤上樓前瞄了兩眼，電視劇的名字她曾經在熱搜上見過，但這段時間以來她在家中養傷，沒能觀摩到這一出狗血大劇，以後有時間了，再看吧。

拿著三個飯菜上了樓，安子瑤輕輕敲了敲言蘇葉的房門口，房門很快被打開，他們二人已經洗漱完畢了，就等著她回來一起吃飯。

安子瑤將飯菜一一擺好，三人圍著旅館的小桌一起吃中飯，場面倒也滿溫馨的。

剛吃了兩口，安子澈突然說：“我已經訂好了今晚的機票，正好晚上的航班還有位置，我們也早點回去吧。”

安子瑤道：“好……哥，你不想調查看看紫金山那邊是否還有什麽殘留的東西嗎？”

昨晚於紫金山頂結界的大亂鬥中，除了五人比較幸運外，其他人皆中了白西裝的噬魂術，那數萬被強制召集過來的人後續還不知會怎樣，今天既然他們還在南京，還以為安子澈會在經過一晚的休整後再返還去調查看看，卻不想今晚便要離開了。

安子澈搖了搖頭：“不必了，此時就算我們再折返回去，也無濟於事，噬魂術已成，以後的隱患只會那些是受了噬魂術蠱惑的人，更何況發生事故的結界已經被摧毀，還不如追查具體究竟有哪些人中了噬魂術才能實施更有針對性的應對方案。”

中了噬魂術的籠統估計就有好幾萬人，要調查談何容易，且不說每個人之間並沒有特殊的關系，都是因為這起偶然的事故才會齊聚在一起。現在那個害人精白西裝又跑了，在沒有任何記錄的情況下，想要全部找齊所有被強制召集的受害者，難如登天。

安子瑤感慨：“太難了吧。”

古陽幽幽嘆了口氣，“是啊，但就這還不是最令人頭疼的，據昨晚的觀察，噬魂術的最後一步為結契，媒介代價暫不可知，但契約形成之後，結契者必定會去做約定好的事情。”

安子瑤想了想，白西裝的目的不難猜，大約就是讓那些已經被洗腦的通靈者去制造更多的通靈者罷了，將幾十年前惡性擴張通靈者數量的事件再重覆一遍。

安子澈道：“目的不難猜，難得是以後要怎麽阻止那些受害者。”

安子瑤：“嗯？”

安子澈道：“現在的社會，無法使用公權力去幹涉想要繁育自己後代的任何人，無論這些人懷揣著怎樣的目的，生育是每個人的權利。但是，這樣就無法阻止激進派的擴張了，假如幾年後，這一批受害者的孩子誕生，那麽他們必定會將自己已經受到蠱惑的思想教給他們的下一代。”

“哪怕幾十年前激進派的幾個主要分子已經被清理，但只要還存有這樣思想的人還在，那麽悲劇只會不斷重演。這次他們能夠利用散播疾病的方式來增加為他們站隊的通靈者，以後又會有怎麽樣更加極端的想法，又會有多少人因此喪生，這些都不得而知，”

危險的是擁有這種思想的人，白西裝昨晚將他長久以來的計劃，很好地實施了，他已經將危險的種子散播出去，即使他以後被抓了，即使他什麽都不做，這一批兇殘的種子長大後，自會長成他想要的果實，而果實再自己開花結果，慢慢擴展出去，會變成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擠掉其他生物的生存之地。

最關鍵的是，現在這些邪惡的種子寄生在活人的身上，一個人沒有犯錯的話，沒有辦法無故對其進行幹涉，只能任由那邪惡的種子在無辜的受害者身上生根發芽。

若是讓安子瑤來想解決辦法，她目前能想到的只有，找到被白西裝洗腦的受害者，再苦口婆心地勸說，再不行只能利用強制的手段來幹預。否則那些因此而被生下來的孩子，未免也太可憐了。

“有什麽辦法嗎？”安子瑤問道。

安子澈：“方法不是沒有，但單就找齊所有的受害者這一項就非常困難，再說本來激進派的餘黨還沒清理幹凈，這些年來他們的數量也必定有所增長，現在又無端多出了數萬人受害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古陽面色沈沈，道：“本來我們通靈界就有很多限制，生活得小心翼翼不能被常人發現我們與他們的異常之處，處處小心，開結界都得註意不要被發覺，否則就會被找麻煩。那個人倒好，隨心所欲害了那麽多人，無端制造了那麽多麻煩，外患未絕又加內患，可恨！”手中的一次性筷子被捏得嘎吱響，像是下一秒就要折斷了。

安子澈道：“最壞的打算是，若以後的事態無法控制，大約通靈者都會被消滅吧。”

安子瑤聽二人的分析，憂心忡忡夾起一口菜吃下，被安子澈這一句嚇得嗆到：“這麽……這麽嚴重……咳……嗎？”

安子澈伸手過來幫她輕拍著背，“只是猜測，這些年來國家對通靈者的管控越來越嚴，各種大大小小的規矩約束著，最為明顯的便是極力壓制通靈者初次通靈的時間，現在通靈的時間越來越往後靠，直至青春期體能爆發才抑制不住，這本就是一個趨勢，國家在管控通靈者的數量。”

“但是，經過這次流感事件後，通靈者的數量已經超出預期地失控了，這件事後期一定會瞞不住的，到時候事態越來越嚴重，遭殃的是通靈界的所有人。”

安子瑤驚道：“我們會被殺？”

古陽搖頭：“不是，最大可能是體內的靈力會被徹底壓制，再降低你能夠自我恢覆靈力的能力，慢慢地，我們將會成為毫無靈力的普通人。”

安子瑤道：“還能這樣？”

古陽：“當然可以，壓制靈力的方法上頭早就已經組織人手研究多年了，我們這種就體質就優於常人許多的通靈者，若是不幹壞事還好，一旦失控，無異於一顆行走的人肉炸彈，危險等級S，上頭能不緊張嗎？”

安子瑤無法反駁，激進派頭子白西裝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光他的組織散播出來的流感害死的人不計其數。

難怪父親從小便教導她，作為通靈者要安分守己，也切記不要將自己的身份告知非為通靈者的外人，現在，她終於能夠深刻理解這個道理了。

只是，究竟通靈者以後會如何，誰能走到最後的哲學性問題，答案是什麽，安子瑤也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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