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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

左言希再尊貴,也無法和奉皇命前來查案的長樂公主相比。若她執意刑訊左言希,連謝巖也無法阻攔。

景辭也顧不得會被人猜疑身份,疾步走到那邊石桌前,看向托盤內的證物。

一樣是淺粉色的女子小衣,大約已被確定是小玉所有;另一樣則是鎏金銀香囊。

香囊是鏤雕著鴛鴦戲水的紋理,和先前賀王床榻上懸的那只帳中香囊一樣,中間暗藏機括,可以確保不論怎麽翻滾,其內燃燒的香料都不會翻落。只是這只更加小巧,尚不足小兒拳大,上方掛鏈已斷,下方則有小小的墜腳,本該綴著三顆銀珠,如今卻只剩了一顆。

那顆銀珠同樣鏤雕著鴛鴦,正與小玉口中所含、小饅頭槐樹下所撿的銀珠一模一樣。

賀王的一名姬妾正跪在地上,稟道:“這香囊的確是王爺帳中所用,前些日子不見了,我等也不清楚。後來薛夫人便讓我們另找一個懸在帳中了。”

薛照意也跪在一邊,泣道:“可言希公子素來孝順謙和,絕不可能做弒父之事,求公主明鑒!”

長樂公主問:“左言希會不會弒父先放一邊,你且先答我,小玉失蹤那晚,是不是去了賀王那裏?”

薛照意叩首道:“王爺近來傷病在身,妾身與兩位姐妹雖照顧王爺起居,但很少留下侍奉王爺,委實不知那夜情形!”

長樂公主冷笑道:“可賀王床塌上的東西,也不會無故飛到左公子臥房中,更不會無故飛到他的侍兒口中吧?”

薛照意雖為人玲瓏,此時也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

左言希藏起小玉的小衣,可證明左言希與小玉有私情,至少已超越了一般的主仆之情;與小玉之死有關的銀香囊的出現,證明左言希很清楚小玉的死因,——那死因無疑與賀王相關。

---題外話---其實該換章節名了,但因為沒存稿,一時湊不出章節名來,先用著吧!

近來水逆吧,各種混亂,我被一些事折騰得心力交瘁,更新終於是跟不上了……後天見吧!

第二卷帳中香繡屏多情月橫窗(一四零)

而賀王遇害那晚,左言希並無確鑿的不在場證據;何況他一身武藝深藏不露,若想暗中潛回賀王臥房殺人,簡直輕而易舉,越發令人生疑。

長樂公主雖視阿原如眼中釘,但二人判斷竟出乎意料地一致蠹。

而今,不僅證據確鑿,若算上昨晚殺害證人傅蔓卿,連證人都齊全了,完全可以辦成鐵案。

慕北湮並不相信父親奸殺小玉,但目前更要緊的是不能讓左言希受刑。可即便他冒險與長樂公主對峙,也難以解決左言希眼前困局。

景辭沈吟著,走到謝巖跟前,輕聲說了幾句髹。

謝巖正在躊躇,聞言眼睛亮了下,上前道:“公主,剛阿原他們已經勘察過,並找到證據,證實小玉正是在那邊樹林中遇害。”

長樂公主道:“不論小玉在哪裏遇害,既然有香囊為證,足以說明與賀王、與左言希脫不了幹系。”

她的目光淡淡掃過謝巖,聲音冷而清朗,“左言希既有重大嫌疑,收監審訊是少不得的例行程序。既然你們都不願為難這位左公子,少不得由本公主來做這個惡人。父皇交待下的差使,你們敢耽誤,本公主可不敢耽誤!”

此話一出,謝巖固然不好硬攔,連慕北湮也不由猶豫。

慕北湮素日時雖任性胡鬧,但到底久在京中,深知宦海浮沈,君心難測。

梁帝出身武將,伐晉失敗後性情越發暴躁多疑,愛將遇刺對他必定也是不小的打擊。慕北湮若敢阻攔公主審訊嫌犯,如果追究起來一樣罪責難逃。

左言希忽繞過慕北湮走上前,平靜道:“想來我再怎樣辯解自己從未見過這些證物,於公主而言,也不過一面之辭。但我若將所有罪責攬下,公主當真認為便可以向皇上交差了?”

長樂公主靠在椅背上,輕笑道:“為何不能交差?”

左言希尚未回答,旁邊忽有一人答道:“小玉乃是被人奸殺,若是賀王所為,以賀王權勢,根本無須借著深林暗夜掩飾行止,更無須拋屍;左言希雖有嫌疑,但為一侍女弒父,即便真是心中所愛,也是匪夷所思,難以服眾。他留下小玉貼身衣物做紀念還可理解,把小玉遇害時兇手留下的香囊留下做什麽?怕人無法發現他的殺人動機?何況,他既留下香囊,豈會認不出香囊上的珠子?又怎會容得另一名侍兒將珠子綴在珠釵上招搖?生怕旁人不疑心嗎?暗中布局之人做得越多,破綻便越多,公主聰慧英明,想來不會受人誘導,妄動刑罰reads;宅師。”

長樂公主眸光連連閃動,盯著眼前抱肩而立的年輕男子,慢慢問道:“你是何人?”

景辭輕輕揚唇,“我姓景。”

他很無禮,未說官號,未報名字,甚至沒有最起碼的敬稱和謙稱都沒有。

但長樂公主手中的茶盞已頓了一頓,“景……”

謝巖忙上前道:“以公主之才智,當然也已看出其中蹊蹺。好在小玉之案已有進展,不如先將左言希押下,若下面能查出更多證據,也可令他無可辯駁;便是真有人刻意栽贓陷害,公主也必能還他清白!”

長樂公主透過紗帷打量著他和景辭,又啜了口茶,方愜意地輕笑,“嗯,你們說的……也有道理。來人,先將左言希押下去,待我細細查過再審吧!若你們能證實他的確是被冤枉的,我自然還他清白!”

謝巖松了口氣,應道:“遵命!”

他本是因左言希暗中求助才接了賀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案子,再不料查了沒多久,左言希自己居然被卷了進去,心下著實為難。如今只要長樂公主不用刑,他暗中斡旋,想保左言希平安倒也不難,一切便有回旋餘地。

慕北湮也略略放了心,只低喝押送左言希的侍從道:“給我小心侍奉著,如果有什麽差錯,小爺要了你們腦袋!”

侍從領命時,左言希轉頭看了眼他的臥房。

臥房內早已被翻得底朝天,所有箱櫃一概打開,衣物衾被一一搬出,連他珍藏的藥材都被盡數取出,攤了一地。

阿原慢慢穿過滿地的雜物走出,手中執著一枚剛剛找出的半舊劍穗,清亮的眸子有些黑沈,正冷冷地盯著左言希。

蒼黑色的劍穗,編織了精致的雙雀紋繩結,垂落著長長的流蘇。

左言希驀地變色,連唇邊的血色也頃刻褪盡。

景辭、慕北湮等一心為左言希化解眼前危機,都未曾留意到阿原什麽時候進了左言希臥房,見左言希面色不對,才順著他的目光向阿原註目。

阿原已悄然藏起那枚雙雀紋劍穗,然後在他們的註視下,空著雙手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景辭打量著她,問:“有什麽發現?”

阿原搖頭,“沒有。就看著不少罕見的藥材被翻在地上,忒可惜了。”

景辭沈吟,“嗯,都是他的寶貝,回頭叫人收拾下。天熱,的確容易壞。”

他們說話間,左言希已在侍衛的押送下離去,再看不出是何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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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公主的目光向來愛在謝巖身上流連,但此刻更多在盯著景辭,頗有研判之意。

景辭已走到那邊石桌旁坐下,仔細檢查那只香薰。

長樂公主問:“你和謝巖可把這香薰拆開兩遍了,看出什麽沒有?”

謝巖對她向來避之不及,可惜如今避無可避,只得淡淡道:“沒什麽,就看著裏面的香丸尚未燃盡。”

長樂公主沈吟,“燃了一半時,熄了?倒有些奇怪reads;室家。”

賀王所用之香丸和炭料,當然都是最好的,不可能無緣無故中途熄滅。

謝巖道:“並不像淋了雨,或澆了水,不然香丸早該就被泡得沒有形狀了……”

小鹿不知哪裏摸了個桃子在啃著,亦湊在阿原旁邊觀望。

景辭忽向她一招手,“過來!”

小鹿指了指自己的臉,嘴裏含著一口桃子,口齒不清地問:“我?”

阿原已將她一推,推到景辭跟前。

景辭握住她的手,仔細看她的臉。

小鹿受寵若驚,忙將桃肉咽下,努力挺胸顯出幾分貴家侍婢的端莊氣度來。

景辭手持香囊,和她手中的桃子比了比,又放到小鹿嘴邊比了比。

小鹿便有些心虛起來,問道:“有……有什麽不對嗎?”

阿原道:“沒什麽,他只是看看你嘴裏能不能塞得下這個香囊。”

“香囊……塞嘴裏幹嘛?”小鹿很莫名,忽想起香丸中途熄滅,不覺變了色,“莫非,莫非……”

她的想象力素來豐富,又跟阿原去過小玉遇害地點,此刻幾乎都能還原出小玉被人欺淩的場面了。

賀王臥室裏,錦衾繡褥間,小玉被人壓於身上,哭叫求饒……

懸於帳中的鎏金銀香囊因小玉的掙紮和那人的兇悍而左右擺動著……

大手伸出,將香囊拽下,連同斷了的掛鏈和上面的綴珠,一起毫不容情地塞向小玉的嘴,堵住她的慘叫和求救……

本來尚在縈著裊裊煙氣的香囊,在小玉叫不出聲的嘶喊中慢慢濡濕,熄滅……

但小玉最後並不是死在那錦繡床榻中,而是死在深林密叢中。

她被人從賀王臥室帶出,帶到那株老槐樹下,在黑夜裏繼續施暴。

兇手盡興後,終於從受盡蹂躪的小玉口中,挖出了那枚香囊,然後掩住她口鼻……

香囊隨後被收起,小玉的屍體也被穿上衣裙,扛出林去,丟入沁河之中。

但林中黑暗,那人再沒法留意到,小玉口中尚殘留著一枚小銀珠,而老槐樹下也滾落了另一枚小銀珠……

小鹿忍不住彎腰嘔吐,手裏的桃子再清甜也吃不下了。

她將桃子丟了出去,咕噥道:“沒熟的桃子,真酸,酸……”

慕北湮的面色已越發難看,側過臉默默看向父親停靈的方向。

謝巖不忍,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真相未明,先別想太多。”

景辭瞥過他們,將香丸撚開,細細嗅著,緩緩道:“這香裏還另外加了些東西。”

長樂公主絲毫不曾受案情影響,依然悠閑優雅地喝著茶,隨口問道:“什麽東西?”

景辭不答,只問向慕北湮:“賀王來到沁河後,是不是很少喚姬妾侍寢?”

---題外話---手邊事多,沒存稿,繼續後天見啊!

第二卷帳中香暮雲曾遮青山明(一四一)

慕北湮對他既憎且恨,懶懶地答道:“應該很少吧!他來沁河,本為休養身體,並非尋歡作樂。”

景辭道:“可這香丸中有催.情之物,用量雖不多,若是聞得久了,只怕也有些難以把持。”

慕北湮吸氣,向那廊下遠遠跪著聽候傳喚的那群人喝道:“薛氏!給我出來!蠹”

薛照意惶恐行來,行禮道:“小王爺,有何吩咐?”

慕北湮問:“你在我父親用的香裏,動了什麽手腳?髹”

薛照意花容失色,忙磕頭道:“公主明鑒!小王爺明鑒!妾身豈敢在王爺所用之物裏動手腳?是王爺……王爺吩咐,讓我在裏面加了些調節閨房情趣之物。”

慕北湮眼底已有巖漿般的烈意湧動,怒道:“扯淡!這是看我父親沒法從棺材裏爬出來和你對質嗎?”

薛照意慌忙道:“妾身不敢!真的是王爺自己的意思!小王爺若不相信,可以去問其他姐妹……便是言希公子,每日為王爺把脈,應該也是知道的。王爺上回在戰場受傷,傷了筋脈,所以……所以……”

慕北湮忍不住喝道:“閉嘴!”

雖說小賀王爺以憐香惜玉聞名,但此刻慕北湮顯然很想沖過去將她踹上兩腳。

說賀王奸殺小玉、左言希因此弒父,已然夠荒誕,但如今證據對左言希大大不利,只能強忍著不發作,再不料如今竟扯起賀王不舉,自然羞憤交加。

他看了一眼負手看笑話的長樂公主,緊握著拳快步奔了出去。

阿原先前被他算計得狼狽不堪,但到底不曾真的吃虧,還由此成全了她和景辭的好事,對他的憤恨已消解不少,見狀不由喚道:“慕北湮!”

慕北湮頓身看向她,陰沈的眼底微轉柔和。

阿原走過去,低聲道:“即便小玉真的曾在賀王臥房中出現,也不能斷定是賀王所害。小玉是被力大強悍者奸殺,你可曾想過誰最有可能?”

慕北湮眸光閃了閃,說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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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慕北湮離去,阿原才發現長樂公主終於不再悠閑啜茶,而是緊緊盯著她,似要在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阿原摸摸臉,問道:“公主覺得我做得不妥?”

長樂公主搖頭,擲下茶盞笑道:“沒有reads;男主別逗我。甚妥,甚妥!你的腦子若是少放些在男人身上,看著倒還有幾分聰明!”

阿原眉峰挑了挑,一揖笑道:“謝公主讚賞!”

瀟灑利落,全無芥蒂,似完全聽不出長樂公主話語間的嘲諷。

長樂公主將她再打量了幾眼,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小鹿沖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茫然看向她的小姐,“她什麽意思?小姐……又做什麽了?”

謝巖負手微笑,“她沒做什麽,只是偷了個懶而已!”

景辭令人將證物收起,卻喚了小饅頭等侍兒,親帶她們進左言希臥室,看著她們收拾那些藥材。

阿原捏著袖中的雙雀紋劍穗,猶豫片刻,依然將劍穗藏起,進去幫著收拾。

賀王雖沒了,但賀王在朝堂和軍中的影響力還在,他的親友部屬並沒那麽好動。先前長樂公主想刑訊左言希,雖然證據確鑿,慕北湮都打算出手阻攔,更別說其他並無實據的親信了。

但慕北湮自己敢動。

不論是為了查出父親遇害真相,還是為了還左言希清白,作為賀王府的少主人,慕北湮將不得不徹查此事,也最有資格徹查此事。

而阿原提醒他的線索已經夠多。

賀王長期靜養,甚少離開自己的院子。如果確定小玉曾在賀王臥室中出現過,說賀王不知情,著實太勉強。

那麽,即便慕北湮再怎樣不願承認,小玉之事都與賀王脫不開幹系。

若這個推斷成立,處置小玉的,必是賀王心腹之人,且好色勇猛。

這個範圍並不大,對於深知府中眾人底細的慕北湮來說,更容易確定。

謝巖不太放心,意欲跟著前去幫忙,那廂長樂公主卻道:“謝巖,本公主聞著這滿院子的藥味,疹子犯得更厲害了。你陪我回縣衙,繼續找大夫診治吧!左公子的藥,我可不敢用了!”

她撓了撓作癢的面頰,又怕撓破皮膚,言語間便又多了幾分煩躁。

雖然左言希醫術高明,但如果真是喪心病狂的弒父兇手,指不定就會施展些什麽手段,令前來查案的長樂公主病得見不得人。她擔憂得並非沒有道理。

謝巖無奈,悄聲向阿原道:“北湮雖然聰明過人,但自幼嬌慣,平生不曾歷過太大波折,我擔心他沖動之下有什麽行差踏錯的。你在這邊幫照看些。”

阿原張了張嘴,指住自己的鼻子,“我?照應他?”

謝巖輕笑,“你照應不了也不妨事。只要你在一旁照看著,景典史自然也會在一旁照看。”

景辭正立於不遠處的梨樹下負手看殘花,似乎並不曾留意他們的言語。但謝巖剛提到他,他已冷冷一眼橫了過去。

謝巖向他遠遠一揖,微微笑著走了開去。

阿原便問他:“那咱們要不要去瞧瞧小賀王爺那邊情形?”

景辭不耐煩掃過謝巖的背影,懶懶道:“欽差大人吩咐,還能不去?呵,他還真會料理人!”

阿原道:“他這欽差不過是掛名的,說到底還不是長樂公主做主?說來也奇,皇上好端端的為何派個公主過來查案?”

景辭道:“諸位皇子公主裏,只有長樂公主我行我素,敢做敢當,可稱得耿直公允reads;靈魂的憤怒。皇上看重的,應該是這個。”

阿原奇道:“你對宮裏的事很清楚?”

景辭道:“哦,謝巖說的。”

“你跟謝巖很熟?”

“其實……也不太熟。”景辭忽看向阿原,“你有沒有覺得,謝巖和長樂公主挺般配的?”

“般配?”阿原看著他探究的眼神,笑了起來,“不知道。我跟他們……完全不熟!”

景辭仿佛不屑般哼了一聲,攜了她的手向外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阿原總覺得他眉眼間有種心滿意足。

於是阿原便也心滿意足。

對著這麽個有心機的男子,當一個同樣有心機的女子,無疑是最英明最睿智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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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有心機的小典史和小捕快並沒有立刻去找慕北湮。

他們先去見了李斐,問明其他各處屋子搜查情況,然後去了次廚房。小鹿本來跟在阿原身後亦步亦趨,看得廚房裏正在蒸包子,蒸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一時邁不開步,便留在廚房裏等包子了。

阿原等在書房找到慕北湮時,慕北湮也才剛剛開始他的內部審訊。

無論是謝巖,還是阿原,似乎都低估了慕北湮。

他並不曾如他們預料的那般,將可疑的賀王親信一網成擒,挨個審訊,而是和顏悅色地將順兒喚進屋去,軟硬兼施問小玉失蹤那晚的情形。

順兒雖忠心,但他不僅對靳大德忠心,更對賀王忠心。賀王死後,他最該忠心的對象無疑成了賀王世子。

於是,靳大德叮嚀多少遍讓他保守的秘密,他立誓受盡酷刑也不會招承的秘密,很快在慕北湮的循循善誘下和盤托出。

小玉那晚並未收到什麽老家來的信,而是靳大德命他悄悄將小玉喚來,且叮囑不許驚動一人。

順兒是賀王心腹,上下無不熟悉,又有靳大德暗助,想事先支開沿路守衛易如反掌,故而不論是醫館還是別院,根本不曾有人發現小玉去了賀王那裏。

小玉聞得賀王相召,似乎已經有所預感,一路陪著笑臉,試圖問出賀王找她的緣由。

順兒只能答她:“不知。”

他的確不知。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小玉被帶入賀王所住院落後,靳大德便命他先回去,親自領著小玉走了進去。

順兒離去前,隱約聽到了賀王的怒斥和小玉的哭叫,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遠遠住在醫館裏的言希公子的侍兒,怎會得罪王爺。

其後發生的事,順兒並不知曉。靳大德半夜才回來,叫起他來吩咐,從此若有人問起小玉,只許說她因母病告假回家了,不準談及其他。

順兒明知必是賀王的意思,只得應了,心下卻已明白,從此這世間再不會有小玉了。

---題外話---普天降溫,無處不冷。妹紙們註意保暖!後天見!

第二卷帳中香暮雲曾遮青山明(一四二)

慕北湮將細節都一一問明白,方叫人喚來靳大德,當著靳大德的面又問了一遍。

順兒雖有些畏怯,到底不敢反口,只得照舊一一說了。

待順兒說完,慕北湮也不說話,將自己面前茶盞裏的水一口飲盡,便靜靜地盯著靳大德蠹。

阿原伴著景辭坐在一側瞧著,悄聲道:“我原還以為慕北湮只會鬥雞養狗,不想也懂得攻心之計!髹”

景辭淡淡道:“他老子就是條老狐貍,他耳濡目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論心計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他的目光柔和了些,低低在她耳邊道:“所以你上回不慎被他算計,也沒什麽好丟人的。”

想起那回被慕北湮算計的“後果”,阿原咳了一聲,厚著臉皮只作沒聽到,耳垂卻已由不得悄然紅透,紅寶石般誘人。

景辭盯著她耳垂看了片刻,才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在賀王世子的威壓下,屋中氣氛已安靜得近乎沈重。靳大德跪在地間,額上慢慢滾落大顆大顆的汗珠。

半晌,他終於叩首道:“小王爺明鑒reads;重生之完爆瑪麗蘇女主!小玉她……她的確並未回老家,而是……而是被王爺下令處死了!”

慕北湮那雙往日媚意悠悠的桃花眼森寒銳利,如有血光翻湧,“我父親為何處死小玉?他讓你去老槐樹下奸殺小玉了?”

靳大德垂頭道:“回小王爺,王爺的心思,小人也不明白。王爺似乎發現了什麽,下令暗中傳來小玉時,臉色便不大好看。後來叫小玉進去說話時,我也只敢在外面守著,並不知道他們議論了什麽。”

景辭忽插口問:“小玉和賀王曾有長時間的對話?”

靳大德點頭,“具體說了什麽,小人聽不清,看樣子是小玉做了什麽讓王爺十分生氣。究竟發生了什麽,小人也不知,王爺也未說起過。後來王爺把喚我進去,命我將小玉處理掉,還讓我手腳幹凈些,莫讓人發現了屍體。我進去看時,小玉敞著衣裳躺在床上,死活不知。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想著反正她也活不成了,所以又將她帶到秘林……”

他垂著頭,擡手左右開弓打自己的耳光,邊打邊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不該色膽包天,動王爺動過的女人……”

他不說後一句猶可,後一句才出口,慕北湮已擡腳將他當胸踹倒,冷笑道:“你見色起意便見色起意,偏要汙賴我父親做甚?先前不是還說他受傷不舉嗎?”

靳大德被踹得爬倒在地,只是慌忙磕頭認罪,說道:“對,都是小人的錯,小人奉王爺之命將她處死拋屍即可,為何要見色起意,令她死前受那樣的罪……”

慕北湮噎得握緊了拳,一時竟無言以對。

從順兒和靳大德的的交待來看,不論賀王有沒有對小玉施暴,至少是他主使殺人拋屍無疑。

而靳大德奉主人之命行事,罪責並不算大,——何況追究他,就必須追究賀王。誰又肯為了小侍女去追究賀王的罪責?

阿原沈吟著,問道:“以賀王的地位,要處置這麽個小小婢女,不比捏死只螞蟻麻煩多少吧?為何非要殺人拋屍、偽造成小玉回鄉的假像?”

靳大德道:“小人不知。王爺似乎有什麽顧忌,當時只是說讓她永遠消失,別讓旁人發覺……我後來猜著,或許這小玉勾引言希公子做出了什麽事,令王爺生氣,但又不想讓言希公子傷心,所以才這般處置。不料言希公子還是知道了,終令王爺招來殺身之禍……”

他伏在地上擦眼睛,嗚咽著喊道:“王爺死得冤呀,王爺……死得太冤了!”

慕北湮氣得面色泛青,問道:“你憑什麽認定是左言希殺了我父親?”

靳大德哭道:“公主不是從他屋裏搜出了他跟小玉有私情的證據了嗎?”

慕北湮冷笑道:“要在我屋裏搜,別說女人的小衣,連女人的頭發和指甲都能找出一堆。若這都能算作殺人證據,我豈不是殺人無數?你為何不提起,最令左言希百口難辯的,是那只曾堵住小玉嘴的香囊?你倒告訴我聽聽,本該你收起來的香囊,怎會跑到左言希屋裏?”

靳大德忙道:“小王爺明鑒,那香囊頗為珍貴,小人事後曾帶回,隨手置於桌上,原想著回頭瞧著能不能修好,誰知沒兩天忽然便不見了。後來我悄悄問過,當時除了素日來往的那些侍從,言希公子也來過。這事兒順兒也能證明。”

順兒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小人不敢撒謊,靳總管問起香囊那日,言希公子的確曾去過。”

慕北湮道:“你自己都說了,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小爺三天兩頭去帳房領銀子,指不定也去過,為何你們偏偏要特別議論起言希?難道那時你們就預知會在他房中搜出香囊?還是預知他和小玉有私情?”

靳大德垂頭道:“或許是我等心裏有鬼,回想著言希公子的確和小玉很親近,對小玉很好,所以發現香囊不見了,便忍不住疑心言希公子reads;重生之指環空間。”

慕北湮道:“左言希對誰不好?跟誰不親近?親近便是有私情?他的確有心儀的姑娘,可那姑娘根本不在賀王府,更不會是小玉!與其疑心他,還不如疑心我,畢竟長得好看的姑娘,我向來會多看幾眼,而言希一眼都不會看!”

他忽想起出現在父親遇害現場的傅蔓卿帕子,背上猛地浮上一層汗珠。

暗中操縱之人,不是不想將慕北湮推出去。

賀王遇害之前,他剛和賀王起了極大爭執,本該是最容易被疑心的一個;而那帕子正是令他百口莫辯的最有力證據,甚至根本不必去牽扯小玉之事。

但左言希暗中維護,悄悄藏起了絹帕,縱然旁人有百般猜忌,也不好無憑無據疑心世子弒父。那把想引到他身上的邪火,到底沒能燒起來。

隨後,傅蔓卿遇害,前往暗查絹帕之事的左言希成了疑兇,在衙門住了一晚,他的房間裏便出現了“鐵證”,而在父親棺槨前整夜守靈的慕北湮才算徹底洗刷了嫌疑。

靳大德還在囁嚅道:“可小玉畢竟那是言希公子的人……”

慕北湮叱道:“閉嘴!小玉是左言希的侍兒沒錯,可你們憑什麽認為,左言希會認出那香囊與小玉被害有關?難道小玉在那香囊上寫了字,說她曾被這香囊塞住嘴後奸殺?說到底,不過你想嫁禍,想當然地認為這是最有力的證據而已!”

靳大德慌忙道:“冤枉!我素來敬重言希公子,怎會嫁禍給他?又怎敢嫁禍給他?至於言希公子怎會知曉這香囊與小玉有關,小人也不敢妄加揣度……”

慕北湮冷笑道:“那我便明著告訴你,左言希不可能知道這香囊與小玉有關!他那樣細致的人,會連香囊上的小銀珠都認不出?撿到後竟由得小饅頭拿去修珠釵,還大搖大擺戴在頭上讓官差認出,——你以為他是和你一樣的蠢貨?”

景辭目光微微一低,似笑非笑地掃過阿原,阿原臉上便不由地有些燙,好似慕北湮罵的蠢貨是她一般。

她親見左言希棄下殺害傅蔓卿的兇器離開,行跡可疑,的確也認為左言希是嫌犯。但重回醫館,居然輕易地從他屋中搜出證據,誠如景辭、慕北湮等人的分析,他更像被人栽贓嫁禍。

而涵秋坡那個欲殺她的黑衣人,應該與賀王府的案子無關。

阿原咳了一聲,終於也說話了,“靳大德,今天長樂公主下令搜查,並不只搜了左言希的臥房,素日用過熏香的屋子,都搜過。當然,包括你的臥房。”

靳大德的圓臉上滿是汗水,倒比平時看著忠厚些。他怔怔地看著阿原,“我的臥房裏……並沒什麽。”

阿原道:“嗯,你離了賀王,便是離了水的魚,揭了殼的王八,誰也不會疑心你,自然也不會有人往你房中塞什麽莫須有的證據。只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妻妾並未跟來沁河,你房中為何也有薛夫人所制的香?嗯……就是香囊中那種有助於男女情事的香?”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深感她是風.流浪.蕩的原大小姐也沒什麽不好,提起這樣的事來一樣可以面不改色,——至於會不會心跳加速,橫豎只有她自己清楚,便不妨事了。

靳大德面色微變,忙道:“原捕快,我一個粗人,哪裏懂得什麽香不香的?承蒙薛夫人看重,這一向制了什麽香,都會賞些給我,灑掃的丫頭們也不過隨意拿來熏了,我倒從未覺出那些香什麽區別。薛夫人隨手賞賜,必定也沒想到那許多吧!”

---題外話---後天見!

第二卷帳中香青山盡處碧水藏(一四三)

慕北湮已不屑道:“靳大德,你在旁人面前裝正經人也就罷了,怎麽著,想連我一起糊弄?你那些破事,瞞得過誰?那日你被從衙門裏帶回,我早就問明白了,你淫人妻子,致人小產而死,確有其事。父親看你多年辛勤侍奉,才肯百般維護。要了這藥來,也不知打算禍害誰。”

阿原嘲笑一聲,正待說話時,景辭悄悄伸出手去,按了按她的手,止住她話頭,免得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繼續在大庭廣眾之下侃侃談論男女情事。

阿原卻茫然不解,擡頭看時,景辭已開口道:“世子必定不知,這藥以熏香為主,於房事雖有助興之效,但也不至讓人完全無法把持,所以說他打算禍害誰,著實有點冤枉。不過最冤枉的該數賀王。若他知曉他的心腹把他的帽子染得綠油油,不知還會不會這般維護?髹”

慕北湮差點跳起來,反應卻極快,“你是說……他和薛氏?蠹”

景辭淡淡一笑,擊了擊掌,那邊便小鹿便推著一個婦人走進來,手中兀自抓著只剛出鍋的肉包子啃著reads;非常官道。

慕北湮倒也認識,“你是廚娘林氏?嗯,聽過你和靳大德的事……”

林氏是寡婦,又有三分姿色,靳大德妻妾俱在京城,二人有點什麽倒也不奇,阿原等在賀王府查了數日,也聽過些風聲。

算來賀王妻妾本就不少,小賀王爺更是戀上情人無數的原大小姐,論起風.流事跡,林氏和靳大德的這點兒完全不夠看,故而根本無人留意。

林氏剛在廚房被阿原等審過,小鹿等包子時又不知添了多少的話,此刻她滿面的驚嚇惶恐猶存,也不敢瞧向靳大備,只磕頭道:“小王爺恕罪!小王爺恕罪!奴婢雖曾與靳總管相好,但靳總管所作所為從不與奴婢商議,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呀!”

景辭睨她,“你知道什麽,又不知道什麽?”

林氏老老實實道:“奴婢只知道靳總管和薛夫人相好,並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合謀殺了王爺……”

若非有侍從按住,靳大德差點沖上前甩她幾耳光,掙紮著高喝道:“賤人,你胡說什麽?”

靳大德久在賀王府管家,林氏驚得渾身哆嗦,硬著頭皮道:“我哪知你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若你害了王爺,那是滿門抄斬的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你我不過露水情緣,本就不比你和薛夫人你儂我儂,情意深厚!”

靳大德怒道:“我和薛夫人不過是主仆情誼,時常在一處打點府中事宜而已,你怎能血口噴人?”

林氏道:“我不懂得你們是主仆情深,還是夫妻情深。我只知你有一日醉後還跟我提起,薛夫人身體柔軟如棉,令人如癡如醉。又道薛夫人胸間有一豆大紅痣,晶瑩剔透。”

靳大德浮泛油光的臉漲得紅紫如豬肝,幾乎嘶吼道:“林氏,我素來待你不薄,竟敢如此汙賴我,汙賴薛夫人?”

林氏道:“我怎知你們做下了多少殺千刀的勾當!我膝下有兒有女,只求你們做下的那些事別連累我兒女就好!至於我是不是汙賴,叫人將薛夫人胸口檢查一下不就清楚了?我久在沁河,身份卑微,跟這次才從京城跟來的薛夫人並不熟悉,編不出這謊來。”

竟是斷定了靳大德犯下大罪,巴不得跟他一刀兩斷,免得連累他們孤兒寡婦。

小鹿從懷中掏出絹帕包住的兩只包子,遞給阿原,悄聲道:“小姐,吃剛出籠的熱包子!可香呢!靳大德翻不了身了,我才不過說了幾句,林氏就認定是靳大德和薛夫人私通,戀慕女色,害死了賀王爺……其實我只是順著你們的話頭胡猜而已!”

阿原到底沒法像小鹿那般旁若無人啃包子,隨手將那包子接了,遞到景辭手上,說道:“嗯,說書的天分,有時蠻管用的!”

慕北湮思維更敏捷,看林氏猜疑的神情,由不得驚怒交加,喝道:“如此看來,我父親遇害那晚,你與薛照意的證詞也是作不得數了?奸夫淫婦而已,自然互相庇護!是了,若是你們夜間行那茍且之事被我父親撞破,或存著那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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