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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頓住了手。

好一會兒,她努力地厚起臉皮,說道:“嗯,的確真情難得。其實我也……我也很是領情,領情……”

她往日身經百戰,想來這些順水推舟的情話,都該信手拈來。可如今她搜腸刮肚的,竟說得極艱難。

更糟糕的是,她還不曾說完,臉龐又燒燙起來,再無半分傳說中她睡遍京城俊秀公子的風流倜儻reads;重生之炮灰的綻放。

還有,眼前這家夥完全洞悉她的底牌,而她連他是不是景辭,是不是被她甩過的那個未婚夫都全不知曉,更別說他們的過往,以及他前來沁河的動機了。

當然,不論是什麽動機,也許他並沒有撒謊,他真是為她而來……

如現在這般和諧相處,聽他說著不知是真是假的情話,她居然忘了他往日的刻薄無禮,只想跟他親近些,更親近些。

她是不是被朱繼飛傳染,也有些瘋魔了心?

其實連慕北湮都比景知晚可愛些,更別說同樣俊秀卻爾雅得多的謝巖了……

景知晚見她揉搓著手出神,本已恬靜下來的眉眼不由微微挑起,“我怎麽瞧著……不像領情的樣子?”

阿原便嘆道:“我很想領情,但景典史高高在上,我便不怎麽敢領情了!”

她不曉得自己說得算不算清楚明白。但她只是說了這麽幾句,面龐已紅了又紅,而景知晚看她的眼神也已變了又變。

也許按原大小姐原先的個性,徑自抱住他滾在榻上才算領情。而她說那麽幾句,便覺好容易撐起來的厚臉皮被刮掉一層般火辣辣,差點落荒而逃。

“我高高在上……”

景知晚似乎哼了一聲,側過臉沒再說話。

燈光搖曳,他的面容半浸於黑暗中,側顏的輪廓更是完美得無可挑剔,一雙黑眸卻還閃動著深井般幽淡的光澤,竟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屋裏的氣氛便說不出的奇怪。

阿原不僅臉上作燒,連心跳都怪異地急促起來,擂鼓般咚咚作響。她有些透不過氣,正要起身辭去,避開這莫名的尷尬,掩住的房門忽然被推開,一道冷風伴著水霧襲了進來,讓她周身驀地一涼。

景知晚已轉過臉來,面容轉作波瀾不驚的溫文恬淡,“姑姑,你回來了!”

阿原定睛看時,正見一婦人水淋淋地踏入,反手關上門,才解了濕透的蓑衣,走了過來。

那婦人腰背挺直,步伐有力,看起來年紀並不太大,頭發卻已花白。她的面上覆了一張薄薄的銀質面具,蓋住整個額頭和左半邊臉頰。從她露出的右半邊臉來看,眼角雖有細紋,卻豐頰杏目,年輕時應該也是個美人胚子。

景知晚已道:“阿原,這是知夏姑姑,我的乳母,昨日剛從京城過來。”

對著那張半藏半露的臉,阿原忽有久遠的懼意不知從哪裏鉆出來。

她定定地盯著知夏姑姑,半晌才道:“姑姑好!”

知夏姑姑冷冷瞥過她,“一個女兒家,天黑還跑男人屋裏來,懂不懂規矩?”

阿原愕然,轉頭看景知晚,他懶懶地地倚榻看著,竟無阻止之意。這是在等著看好戲麽?

阿原吸了口氣,原先那莫名的懼意已迅速被怒意取代。

她唇角浮上笑意,按劍站到知夏姑姑跟前,說道:“姑姑,我跟你主人說話,幾時輪到你這下人指點教訓了?原來這就是你家的規矩!不好意思,我沒學過!我敬你有年紀,才叫你聲姑姑,可別真把自己當棵蔥了!如果景典史不懂規矩,不知教訓,別怪我下回不客氣,剁了你這棵蔥給你主子燉雞湯!”

知夏姑姑又驚又氣,指住她道:“你……你還反了天了reads;未來之神農空間!”

阿原“啐”了一口,鄙視地掃過這對主仆,大步走出門去,“啪”地甩上門,差點沒把門框震落。

恰小鹿見雨大了,打著傘過來接她,見她怒意勃發走出,忙問道:“怎麽啦?”

阿原深深地呼吸著外面沁涼濕潤的空氣,片刻才向小鹿笑了笑,“沒什麽,遇到個老賤人!不對,兩個賤人!”

“啊?”

小鹿已看出小姐動了心思,卻不曉得如今的小姐還能不能一氣將這典史大人拿下,故而不曾跟來守門。如今見阿原摔門而出,目光由不得往屋裏探了探,悄聲問道:“有情敵?”

阿原記起自己對景知晚那若有若無的好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低喝道:“沒有!景知晚也是個賤人!大賤人!以後你若看到我再對他動心思,你直接甩我三個大嘴巴子!”

小鹿張了張嘴,小聲道:“可我不敢呀……”

而阿原也不要傘,轉身沖入雨幕。

小鹿忙叫道:“餵,公子等等我……小心著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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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聲頗大,二人後面的低聲交談被沖得有些模糊,聽不清晰。但至少前面阿原斥罵賤人的話,已一字不落地聽入屋內主仆耳內。

知夏姑姑已氣紅了臉,寬大外袍一拂,已露出暗藏在腰間的短劍。她伸手拍上劍柄,竟與阿原素日按劍的動作並無二致。

正待持劍奔出時,景知晚忽喚道:“姑姑。”

聲音不高,卻似有一道無形氣勢,生生止住了知夏姑姑的步伐。

知夏姑姑終於放下握劍的手,卻是壓抑不住的怒氣,走過去說道:“阿辭,她做什麽,她說什麽,你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吧?這才是她的本性!本性!”

景知晚步下榻來,一步一步,有些吃力地走到窗前,聽得窗外雨聲瀝瀝,主婢二人已走得遠了,方淡淡道:“是的,這才是她的本性。她不再唯唯諾諾,看見姑姑如老鼠見了貓。”

知夏姑姑吸了口氣,“你怪我?怪我待她嚴厲?她這樣的本性,不嚴厲些還得了!”

景知晚卻似不曾聽到她的話,只低低喟嘆:“其實我從未試圖仔細去了解,她究竟是怎樣的本性。”

知夏姑姑道:“她的本性,我卻早就看透了!她就是跟她媽一樣的狐媚性子,只是不敢明著顯露出來,背地裏迷惑你寵她寵了十幾年!只恨我當年不該一時心軟,留下這禍害,害苦了你!”

她話語間的淩厲漸漸散去,看向景知晚的雙足,喉嗓間已微有哽咽。

景知晚的雙踝亦在陣陣抽痛。

從此年年月月,他都將逃不過陰雨天帶來的舊創折磨。

他終於輕聲道:“姑姑,或許她是禍害。但留下她的,是我。十八年前是我,十八年後,也是我。”

知夏姑姑道:“你說過,留她一命,讓她再世為人,只為讓她生不如死。當年你口硬心軟,結果害慘自己,差點送命;只希望這一回你可以說到做到,別最後反讓自己生不如死!”

景知晚看著被大雨裹脅得不見天日的夜幕,眼底恍惚有少女清亮明媚的笑容閃過,然後是雙足被人挑斷筋脈後飛濺的血跡飛濺,模糊了那張不知何時刻入骨髓的笑顏……

第一卷靈鶴髓又見夜雨亂紅塵(一零七)

難以忍受的痛意彌漫,卻不僅僅因為受傷的雙足。他的衣袖無力垂落,呼吸裏帶了刺般割痛肺腑,指尖卻越發用力地握住窗欞,以維持面容上清淺淡然地一抹笑,“姑姑,多慮了!檎”

知夏姑姑站在他身後定定地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垂下頭來,嘆息道:“阿辭,我也盼……我只是多慮。”

從當年他阻攔她殺掉那個小禍害時,她便一直勸自己,不必多慮。

可惜,最終他還是逃不脫那最可怕的命運。

一世聰明,一世清傲,卻養虎為患,被反噬得差點屍骨無存。

-----------------------魍-

這夜阿原睡得很不安寧。

從入睡開始,便有人影幢幢的,帶著逼人的寒意,不時卷到跟前。

依然看不清夢中人的模樣,只是比先前更多了幾分驚悸和恐慌。

忽一擡首,便見有女子半邊臉罩著銀色面罩,一身白衣如大雪般紛揚卷來。

她驚恐退避時,雪涼的衣片拂過臉龐,然後是一柄雪涼的短劍掠向她脖頸……

“姑姑——”

阿原驚叫之際,人已猛然坐起,渾身冷汗涔涔。

小鹿迷迷噔噔坐起,立時意識到阿原又在做惡夢,忙跳下床榻,奔過去問道:“小姐,又夢到什麽?”

阿原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雖然夢境真實得可怕,但她的頭顱還在,頸上並無傷疤,真的只是夢而已。

她重重地倒回床上,擦著額上的汗咕噥道:“嗯,又是夢……這一回,夢到有臉的了……可惜只有半邊!”

“啊?”

“也許這一次不一樣吧?那個什麽知夏姑姑……的確容易讓人做惡夢!”

只是夢裏還是不大一樣。

青衣瑟瑟滿頭斑白的知夏,夢境裏居然很是年輕,白衣勝雪,黑發如染。

她抱著頭平定情緒時,又一道驚雷劈開夜幕,似將黑不見底的蒼穹撕開了一道大口子reads;重生之大牌明星。

她的腦中有什麽電光石火般閃過,居然也像在忽然間被扯開了一道裂口,無數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或事在洶湧,隨時都能澎湃而出。但她屏住呼吸試圖去抓住一絲半點時,那些人或事卻如煙花般湮滅,迅速沈沒於無邊的黑暗中。

來得迅猛,去得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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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秋坡上,閃電亦破開雨夜,照亮新修的墳塋。

風雨之中,天地孤寂。

有黑衣人披著蓑衣,靜立於雨夜中,看另兩名蒙面男子揮揪挖開墳墓,露出嶄新的棺木。

黑衣人幾步沖上前,用袖子拂擦棺上的泥水。那邊蒙面男子一個急忙起釘開棺,另一個已撐開了一柄大傘。

電光閃過,照上那被挖得斜傾的墓碑,正書著墓中人的姓名:“姜探之墓”。

棺木終於開啟,露出清瘦蒼白的女子,容顏清麗,眉目宛然。

黑衣人低呼一聲,顫抖的手將兩顆藥丸塞入她口中,伸臂將她抱出,小心攏到胸懷間,方才側頭吩咐:“把墳墓填上,一切恢覆原狀。”

“是!”

那二人領命,繼續忙碌。

而黑衣人已抱起女子,飛快奔往坡下。

又一道電光閃過,天地有瞬間的異樣明亮,照出黑衣人蓑衣上滴下的水珠,也照出他斜伸出蓑衣的劍柄。

蒼黑色的雙雀流蘇結劍穗,在雨水裏幽幽閃亮,雙雀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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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王府別院。

終於迎來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

天清似水,數日前被雨水清洗過的竹林在夜風裏搖曳,疏朗雋秀,一如竹中對酌的兩位貴公子。

謝巖輕晃手中的夜光杯,聲音清潤亦如月色:“言希還是沒過來?”

慕北湮搖頭,“應該去縣衙了。你明天就回京,他該回來送送的,只怕是耽擱住了。”

“又為景典史?”

“應該是。言希傲得很,但和景典史還合得來。景典史剛到沁城,就借口查案前來見過他。我問言希,他說先前在外游學時認識的故交,其他並不肯多說。”慕北湮側頭看向謝巖,“他當然不僅僅是典史。”

“當然。”

“那他是……”慕北湮擱下夜光杯,桃花眼裏終於多了幾分慎重,“我們猜的那個人?”

“我不敢確定。”

謝巖低眸,手中美酒色澤盈盈,薄如紙的墨綠色杯壁清亮如明鏡,變幻著奇異的流光。

慕北湮便無奈,“其實你本該知道的。若他真的是……端侯,他似乎沒打算瞞著你,不然先前也不會邀你去端侯府了!”

謝巖苦笑,“嗯,他邀請我時,恰好長樂公主又犯病,纏得我受不住,只好先避了出去,故而並不在府中。正好我堂兄謝以棠在,你該知道的,他說聰明時也聰明,聽說端侯相邀,立時自己跟過去相見,端侯倒也見了reads;重生之皇後朕錯了。”

“就是你那個以寫艷詩出名的堂兄?”

謝巖嘆氣,“就是他。也不曉得他都跟端侯說什麽了,回府後還送了什麽東西給端侯。我後來問起時,我那堂兄說端侯對京中風流逸事也很感興趣,他便送了幾幅字圖過去。我聽說後覺得不妥,遞了名帖前往端侯府求見時,閽者回答端侯病得厲害,暫不見客。”

慕北湮哈哈大笑,“謝大公子,你……你居然吃了閉門羹!我原以為只有別人吃你閉門羹的份兒!”

謝巖指尖輕晃,“也未必有心讓我吃閉門羹。算日子,或許是他那時已經離京了呢?若已是旁的身份,自然不便再和我相見。但他也不是沒給過暗示。”

慕北湮奇道,“什麽暗示?我們在縣衙住著時,他似乎一直閉門養病……”

謝巖沈默片刻,說道:“他說,他在鎮州長大。”

“鎮州……”慕北湮茫然,“跟你有關?”

“我母親姓景,在前往鎮州的途中遇害。”

“倒未聽你提過母親之事……”慕北湮捏緊杯盞,“不過,也是鎮州!也姓景!有關聯?”

“嗯,我母親是陪我二姨回鎮州省親的。聽說二姨僥幸得以逃脫,但不久也從鎮州傳來噩耗,隨即便傳來鎮州的成德節度使王榕陳兵要塞、封鎖南北交通的消息。當時皇上尚是梁王,並未與王榕計較,後來登基為帝,甚至還封王榕為趙王。王榕雖接受封號,暗中卻與晉國結盟。皇上雖惱怒,但這些年始終不曾追究,每每封賞甚厚。”

“此事我父親也提過。”慕北湮眼底也收了素日的憊懶,沈吟道,“父親說,趙王王榕原是世襲的節度使,雖不好和我們大梁或晉國、燕國相比,但也根基深厚,逼得緊了,梁晉交戰時相助晉國,於大梁甚是不利,故而還是以懷柔籠絡為主。”

謝巖將杯中美酒飲盡,慢慢地旋著幽綠幽綠的夜光杯,低聲道:“還有一個原因。我母親去世時,我還沒滿三個月。據說,母親之所以丟開我陪二姨回鎮州,是因為二姨已經懷了七八個月的身孕。”

慕北湮驀地悟過來,失聲道:“也就是說,景典史……可能在暗示,他是你二姨的孩子,是你……姨表兄弟!”

謝巖低低道:“對,應該是我表弟,我從未見過的表弟。”

“於是,景典史當然不會是小小典史。”

“若真如我們推測,他當然不是小小典史。”

謝家還不是賀王這種以軍功起家的,正宗的名門高戶,地位顯赫。但謝家夫人能拋下不滿三個月的愛子陪妹妹回家省親,其妹自然也不是尋常人物。

“端侯,景辭,景知晚……”慕北湮皺眉,“他忽然來沁河,是為……清離?”

謝巖擡手又倒了一杯酒,嗅著淡淡的酒香,清澄眼底漸漸迷離,“北湮,我說過,她不是清離。明日我回京,你需多留意他們動靜,只是需謹記,不可玩火!若景知晚當真就是端侯,你該曉得他不好惹!”

慕北湮向後一靠,懶洋洋笑得如春困的貓咪,“放心,我會盯著阿原和景……景典史。這事兒……真的太蹊蹺了!”

謝巖便默然喝酒,如玉面龐漸泛起微醺的紅暈。他輕撫懷中絹畫,嘆道:“北湮,我想清離了!”

慕北湮沈思著什麽,忽一擊桌,說道:“我知道了!”

---題外話---明天見!

第二卷帳中香倚劍誰家少年郎(一零八)

謝巖眸中閃過希冀,“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堂兄給端侯送的是什麽字畫了!”

慕北湮哈哈大笑,“聽聞景知晚到沁河的第一天,就給朱繪飛送去了幾幅秘戲圖,說是京中友人托他帶過來的……端侯一直病重謝客,哪來的友人?就謝以棠去見過他!謝以棠竟讓他送秘戲圖!哈哈!秘戲圖!”

“……魍”

謝巖臉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時,慕北湮笑得重心不穩,一個倒仰從椅子上翻了下來,兀自笑聲不絕。

響亮的笑聲裏,便無人能註意到,不遠處的密林內,正有人發出垂死的低吟。

黑暗的草叢中,一只蒼白的手正吃力地伸出。纖細的五指在月光下顫抖,白得炫目。

血色盡去的指尖,尚有艷光流轉,分明塗著玫紅色的鳳仙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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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鶴髓結案已有些日子,但阿原還是有諸多疑惑。

謝巖、慕北湮離開,景知晚休養的時候多,她暫時又做回了自在的小捕快,便開始和李斐探討靈鶴髓案留下的疑點。

她道:“第一,那個殺手是個最大的疑點。”

李斐好容易又過上琴棋書畫詩酒茶的悠閑生涯,見她還在糾纏,便有些煩惱,敷衍道:“可那殺手就你見到了……指不定是你幻覺呢?連景典史都說當時風雨正大,根本不曾見到其他人。”

“那毒蛇從何而來?姜探臨終時已認罪,沒道理不承認毒蛇之事。那麽,毒蛇最可能是殺手所放。毒蛇屍體大家都見到過的,總不是我的幻覺吧?”

“但姜探也說了,那鳳仙招蛇……”

“第二,那夜我和景典史滯留山間,發現佛珠和丁曹留下的鳳仙,方才猜疑慈心庵,等天亮後與大人會合,立刻就去慈心庵搜查,這其間根本不可能也來不及有任何消息傳出,為何朱繼飛恰在那日趕到,差點就帶走了姜探?”

“嗯,這個是疑點……可惜朱繼飛已經瘋了……”

“第三,慈心庵那處小院,不是說只給貴人住嗎?但姜探平民之女,算不得貴人吧?朱蝕雖是宗親,並無爵位,即便勉強算作貴人,朱夫人也不好以朱家名義在慈心庵安排前夫之女,朱繼飛也不過是庶子,試問到底是誰安排姜探入住那裏?”

“可惜姜探、朱夫人都已死去,這事也無從查起reads;吸血千金的男妖仆。”

“她們死了,妙楓還在呀!”阿原眸光清亮,精神奕奕,“妙楓必定知道姜探的根底,而且,她先前分明試圖阻攔我們前去搜那小院,口口聲聲說她不曾見過那枚佛珠腰佩。”

李斐不耐煩道:“那去問問妙楓也不妨。”

阿原一笑,正要領命時,李斐忽又道:“且慢!這案已經結了,真兇也已伏法,三名死者也該瞑目了……便有些疑點,其實也沒什麽要緊。”

阿原道:“於是疑點再大,也不用查了?”

李斐便拈須遲疑,“聽聞皇上去年伐晉失利,身體大不如前。朱蝕雖被冷落,到底是皇上堂弟,如今因他自己的荒唐孽債而死,皇上縱然難過,也不至於太傷心。再查下去牽扯出別的來,反令皇上憂心。”

李斐所說,句句是真。自朱晃登基為帝,河東的晉王李存旭號稱覆興前朝,與大梁屢起戰端。去年晉國攻伐燕國,朱晃親自領兵襲晉,卻在途中生病,又中了晉國大將李源聲東擊西之計,被迫燒營撤軍,返回汴京休養。

阿原把鼻子揉了又揉,無奈說道:“既然真兇已明,查的無非是些瑣事,怎會牽扯到皇上?大人是不是……忠心得太過了?”

李斐啐了一口,才低聲道:“你這丫頭懂什麽?你道妙楓為何敢如此猖狂,連本官都不放在眼裏?當年她是救過呂才人的,聽聞呂才人就是在慈心庵產下了郢王殿下。”

郢王,梁帝朱晃的第三子朱友珪。即便阿原不記得從前之事,亦知曉梁帝長子郴王英年早逝,次子博王朱友玟是朱晃養子,並非親生。那麽,三子郢王朱友珪,應該是最可能承繼皇位之人。

算來這慈心庵,的確太不一般,不怪妙楓胸有成竹,盛氣淩人。

阿原終於只能說道:“好吧,那我只去慈心庵禮佛聽禪,可好?”

李斐頓時眉開眼笑,“當然好!你悄悄換女裝去,更方便,也可求求你的好姻緣!”

他向景知晚的住處指了指。

阿原便湊近兩步,低聲道:“其實我也覺得他不錯,除了脾氣臭了些,奶媽惡了些。”

李斐撫掌,“那挺好啊!要不要本官為你保這個大媒?”

阿原搖頭,“我不要他。”

“嗯?”

“再好吃的饃,裏面夾著一堆老鼠屎,換你,你會吃嗎?”

“……”

李斐默默捏住鼻子。

於是,從京城來的貴人景典史,就這麽被名不見經傳的小捕快嫌棄了,嫌棄了……

-------------------

阿原再度來到慈心庵,卻已不是腰懸利劍的原捕快,而是娉婷裊娜的貴家小姐了reads;神醫廢材妃。

她的女裝是現成的,且都是原府帶出,件件精致華美,雖壓在箱底幾個月,稍加打理便已齊齊整整。小鹿雖然常頂著一頭亂發,但替阿原綰的發髻還算別致,再簪上兩支珠釵,立時顯出原先的仙姿國色來。

慈心庵接待的比丘尼妙安眼見小轎內下來個錦衣玉飾的貴小姐,後面跟著個腦袋圓圓的俏丫環,雖戴著帷帽看不清模樣,也先堆上笑來恭敬迎入,一路伺候敬香禮佛,十分周到。

阿原明知妙楓狡黠,難以問出消息,遂從妙安這邊下手,只作是從京城趕來探望賀王的賀王府女眷,跟妙安閑聊之際出手極大方,於是沒等幾處香敬完,妙安便已一副推心置腹、知無不言的熱忱模樣。

世間最容易贏得他人好感的,總是這樣一臉熱忱的“真誠”人。

阿原自然也不需要她的真誠。她只想想真誠地打聽些消息而已,比如慈心庵的背景,慈心庵來往的貴客。

對於傳揚慈心庵的美名,妙安自然是不遺餘力的。

她摸著阿原剛遞過來的金葉子,藹然出塵的世外高人模樣,挺直胸膛說道:“本庵能有今日興旺,都因我那妙楓師姐種下了善因。當年呂才人軍中受孕,皇上因戰事激烈無暇顧及,只得自行前往汴梁相尋。路過沁河時,她拖著八、九個月的身子不幸染病,也曾求助朱家親友,卻無人援手。最後還是妙楓師姐慈悲為懷,將她接入庵中調理,後來就是在咱們庵中生下了郢王殿下。”

阿原撩起紗帷露出半邊臉,笑容清麗無邪,“原來是這樣的來歷,怪不得賀王府幾位如夫人都說慈心庵沾了貴氣,說我要進香,就該來這裏。”

妙安便忍不住流露出幾分自得,“正是。本庵雖地處荒僻,但呂才人另眼相看,郢王殿下也頗是眷顧,京城來的女施主便多有慕名而至的。”

阿原一路跟她聊著,眼見距離那姜探所住的那座小院不遠,便嘆道:“本想著沁河不比京城,總會安靜些。不想我那表哥聒噪,不論男女都只管往別院裏帶,每每撞見了,好生尷尬。若此處有空餘的屋子,我倒想借住數日,還能落個清凈。”

妙安也聽說過賀王府的小賀王爺慕北湮將門犬子,風流荒唐,對阿原更深信了幾分,忙道:“小姐若是要住過來,空屋子盡有。”

阿原道:“我喜靜不喜鬧,最好是獨門獨院的。若有這樣的地兒,我便打算擾上數日。當然,布施和香火錢是不敢少的,橫豎也算是一樁功德!”

妙安便往那門扇緊閉的小院看了一眼,幹笑兩聲,“小姐有這心,自然極好,極好……”

阿原妙目微轉,“咦,那裏是個小院麽?看著好生幽靜。不知裏面可有人住著?”

妙安躊躇道:“沒有……目前沒有。不過行李還未搬走,需要好好收拾收拾。”

阿原問道:“是誰家的女眷?若是性情好的女子,沒搬走也不妨,正好可以一處作伴。”

妙安道:“是一位京中大臣家的女眷,不過……咳,她前些日子回京了!”

“既如此,我就定下這院子。待我回去跟舅舅說了,就把行李搬過來。”阿原笑靨如花,將數張金葉子遞過去,“這就算是訂金吧!”

---題外話---院中藏著個少年郎。前文只提過他一次,估計你們猜不出是誰……

美少年,明天見!

第二卷帳中香倚劍誰家少年郎(一零九)

妙安一時不敢收,猶豫道:“小姐請稍候,待我去問過住持師姐才能回覆。”

阿原笑道:“那便有勞師太快去問問吧!”

妙安便行了一禮,匆匆奔離檎。

靈鶴髓一案完結,姜探住過的院子也沒再封鎖,慈心庵自然有權另行處置。只是到底牽涉過殺人案,敢不敢在數日後便交給另一名貴家小姐住,端的看妙楓等人的膽量和良心了魍。

小鹿一直在旁靜聽著,見妙安離去,才跳起身問:“小姐,你不會真的搬這裏來住吧?還京中大臣的女眷,什麽鬼?不對,就是女鬼……小姐好大的心,居然要跟死去的女鬼住一屋子……”

阿原橫她一眼,“活著的我都不怕,還怕死了的?”

小鹿一怔,“也是哦!”

可她深裏一想,怎麽還是不怕活著的,只怕死了的呢?

小鹿抱著頭,覺得這真是個今生今世難以解答的謎題。

而阿原已不由地沈吟,“京中大臣的女眷……倒是……奇了!”

朱蝕無官無爵,朱夫人、朱繼飛憑什麽讓目高於頂的妙楓安排姜探暫住於此,並百般維護,一直是阿原困惑之事。

難道,妙安並非滿嘴跑馬地胡扯,姜探真與京中某位大臣有關?

思索之際,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鷹唳。

阿原忙擡眼看時,小壞正盤旋於小院上方,虎視眈眈,分明是警戒之色。

小壞原也隨主仆二人同行,入庵前阿原便令它飛得遠遠的,莫讓人疑心。畢竟當時發現鳳仙還是小壞的功勞,妙楓、妙安等必有印象。

而小壞顯然還記得這個讓它立功的小院,閑來無事也不去捕野物了,又飛入小院中察看。

姜探出事後,庵中應該很少有人會去這麽個晦氣的地方;便是去打掃收拾,也不可能關上和庵堂相連的角門。

那麽,如今在小院裏的,還會有什麽異常讓小壞異常警惕?毒蛇?還是女鬼?

“在這裏等著!”

阿原瞧著四下無人,吩咐了小鹿,拔出暗藏的破塵劍,縱身躍上墻頭,輕輕一點,已飛落小院中。

陽光下,芭蕉滴綠,繡球舒展,幽靜卻不陰森,倒似那個清妍秀麗的少女依舊在此住著一般reads;末世重生之外掛。

因近來無人打理,院中所鋪的鵝卵石小道上已長出茸茸的青草,倒也碧綠可愛,也看不到毒蛇毒蠍之類的東西。

阿原看向小壞。小壞便撲著翅膀欲往屋內飛,但飛到門檻邊又斜斜掠出,歇在枝頭歪著腦袋看向阿原。

阿原這才發現正屋的門是虛掩的,尚留著一條小縫。

而毒蛇當然不會開門或關門。

破塵劍迅速***門縫,輕輕一挑,門被撥開。

屋內,立時傳來年輕男子低喝:“誰?”

有人快步掠來,劍光如流瀑飛快襲出,徑射阿原;阿原忙揚劍抵住,本來半敞的紗帷被激蕩得飛揚開去,露出妍麗出塵的面容來。

而阿原也看清屋中那人,竟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一身尋常布衣,但眉清目秀,意外地有種蕭蕭肅肅的幹凈氣息,似此時篩過樹影漏下的陽光,帶著天然的暖意。

他看清阿原,明凈的眸光縮了縮,“是你……”

他迅速收劍,頭一低,腳下一錯,飛快地踏出門檻。

阿原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見過他,正微微發怔,竟被他從身畔擦肩掠過。她忙回頭相攔時,已看清了那少年的劍和劍穗。

劍是寶劍,明光如鏡,在黑暗裏一晃而過時,縱然削鐵如泥,也未必有太大的辨識度。

但那劍穗卻已不知多少次盤旋在阿原的腦海中。

蒼黑色的劍穗,雙雀紋流蘇結,精致的絲線在陽光下散發著幽亮的色澤,——與那日雨夜所遇殺手所用劍穗一模一樣。

她到底找到他,可以證明她不是幻覺了!

阿原吸口氣,待要大踏步追過去時,腳下趔趄了下,差點被自己的長裙絆倒。

天曉得,她只是抱著一線希望再來尋找有無線索,根本沒打算跟人大打出手,更沒打算追揖兇犯。這繁覆美麗卻令人舉步維艱的的長裙,只適合用來相親吧?

少年見她趔趄,反而停下步來,退到墻邊疑惑看她,張了張唇沒有說話。

阿原羞惱。

這是欺負她衣衫不便,根本無從抓到他嗎?

她反手一劍,將長裙迅速割開,飛快撩起裙角。

少年頓時變色,劍雖入鞘,人已如鳥雀般掠上墻頭。

這時,聽聞得有人高喊道:“小姐!”

卻是小鹿聽得裏面有動靜,惟恐阿原出事,不知怎地弄開了門,沖了進去,然後第一眼便看到了已逃到墻頭的少年,頓時驚得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

少年掃了小鹿一眼,也顧不得再細瞧阿原那邊,匆匆躍墻而去。

阿原已將撩起的裙角塞入到腰帶,也不顧半露的袴褲甚不雅觀,提著破塵劍亦逾墻而出,直追過去。

小鹿看著飛檐走壁的大小姐,抱著腦袋在原地轉了兩個圈,飛奔過去把通往庵堂的角門關上,然後撥開院門,從山道繞到屋外尋找阿原。

庵堂後的山林頗密,小鹿想著林中的毒蛇和慘死的丁曹,早已心驚膽戰,也不敢亂跑,只在林邊連聲喚道:“小姐reads;魔修誘受在現代!小姐!”

片刻後,便見阿原從林中奔出,卻已在追逐中掉了帷帽,鬢發也散落下來,沾在汗水淋漓的額上。她撣著自己裙不似裙,褲不似褲的衣衫,憤憤然說道:“跑得好快!若不是林子茂密,我又穿了這麽一身,斷不會讓他這麽著逃了!”

小鹿見到她自然歡喜,聞言不由跺腳道:“你從前不就一直懊惱不該追他太急,把他給嚇跑了?為何不吸取教訓,又將他追得滿山跑?”

阿原道:“這人行蹤詭異,疑點重重,我自然要追他。”

小鹿懵了,“不……不對……”

阿原擦著額上的汗,才悟出她所說的和小鹿所說的,似乎不是一回事。

她終於側過頭來,認真地看向小鹿,“我從前……就追過他?”

小鹿點頭,“你忘了?你的劍還是他的呢!”

阿原提手中的破塵劍,看向久經磨挲後油亮的劍柄,依稀記起小鹿以前提過的事,“那個……劍客?”

小鹿拍手笑道:“對,對!就是那個叫蕭瀟的劍客啊!他在原府住過幾日,還教過你劍法呢,可你只想著占他便宜,他又害羞,有一天晚上,也不曉得你跑到他房裏都做了什麽,他就跑掉啦!跑得飛快,連時時不離手的破塵劍也不要了!”

“……”

阿原低頭瞧著她已萬萬舍不了的破塵劍,忽然覺得自己真夠無恥的。

好一會兒,她才有氣無力地向前走著,咕噥道:“那他剛又跑什麽?可見還是心虛!”

小鹿叫道:“他能不跑嗎?你一看到他就猛撕自己的裙子,換我我也跑啊!”

“砰——”

震驚回頭的阿原結結實實撞在一株大樹上,嫩生生的額頭頓時鼓起一個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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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萬狀的阿原沒法再回慈心庵,越性繞過涵秋坡,從小道回城。

小鹿一路心驚膽戰,總算沒遇到冤鬼或毒蛇,平平安安地下了山,回到城中,也不敢抱怨腳底跑出的水泡,只是呼呼地喘著氣,催阿原趕緊回衙,才好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狼狽。

阿原看看天色,說道:“早著呢,我得繼續盯著那個蕭瀟。”

小鹿急了,“小姐,聽小鹿一句勸,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呀!何況這種事,靠女人霸王硬上弓,成不了事的吧?”

阿原摸著額上長出的那犄角般的大包,嘆道:“小鹿,你想得太多了……便是沖著這個毀我美色的大包,我也不至於挑今天下手呀!乖,你累了你先回去,我還得繼續查案。”

小鹿道:“這沒頭沒腦的,你去哪裏查案?咱明天去不成麽?”

阿原看著從不遠處飛過來的小壞,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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