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頭疼潮水一般一波波的沖擊著趙斌的腦海。

任意門關閉的最後關頭，廖元軍居然放棄了高等結晶追殺過來。這是趙斌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按理來說，能夠有很大機會制造七級中段甚至七級頂峰的戰力的高等結晶絕對遠比自己對於九五的價值重要，但不知道廖元軍怎麽想的，直接在最後快要搶奪到結晶的時刻放棄，反而沖過來追殺自己。

第一個任意門還沒有完全關閉，趙斌來不及看周圍的環境，便再次一個任意門打開沖進去，身後清脆的朱雀鳴叫聲不斷響起，顯然廖元軍還在追趕中。只要稍微停留一瞬或許就會被身後的廖元軍追上，作為施法者被一名實力超過自己的戰士追上，結果不用想也能知道。所以趙斌絲毫不敢停頓的不斷釋放任意門，沖進去。然後再次釋放，再沖進去，再次……

第一個任意門，第二個任意門，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不知道過了多久……

趙斌渾身上下有種極度的麻木感，這是身體經過長時間連續傳送波動導致的細胞受損。要知道傳送法術本身對於生物肉體具有極強的輻射影響，就算趙斌是最適合施法的巫妖體質，外加獻祭後的強化素質，連續傳送了這麽多次也同樣有些承受不住這種負面的輻射了。

具體多少次傳送他自己也記不清了，頭疼不斷的幹擾著他的思維，身後強大的能量反應逼迫著他一次次的機械式的重覆釋放任意門，他不敢使用其他法術，其他空間系法術都沒有任何時間釋放，每次釋放任意門後，廖元軍總會在自己剛剛進入新傳送門的一瞬間緊跟過來，以趙斌現在的狀態，一旦被追上，後果很難預料。頭疼導致需要極度專註的五級法術完全沒法釋放，如果是正常狀態下五級法術中有一個叫做路茲安的頻繁躍動的咒法系法術，能夠讓施法者沒有遲鈍時間的直接連環跳躍使用任意門類似的空間傳送。這個法術如果能夠正常釋放絕對可以輕松甩開廖元軍。但現在不是正常狀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距離九五援軍應該已經夠遠了。”趙斌感覺著渾身上下的強烈麻木感，知道自己再繼續傳送身體估計會直接產生大面積組織壞死，這種壞死屬於徹徹底底的機能壞死，也就是說功能將完全失去，就算是巫妖，就算是不死生物，同樣需要以負能量為能源產生動能的結構組織。一旦這種結構被輻射徹底破壞，以後除了換具身體外便再沒有任何辦法。

傳奇精神力一直在腦海中蠢蠢欲動，最後一次。

任意門重新在一片群山環繞的森林中間湖泊上空出現。如同突然睜開的虛空之眼。

淡青色的湖水鏡面般平整清澈，湖邊一圈茂密的森林完全包圍住這片區域。一只只頭頂刀鋒般犄角的小鹿靜靜的在湖邊低頭飲水，毛茸茸的尖耳不時抖動幾下。湖中偶爾可見一條條一米多長的大魚慢悠悠浮出水面，又再次下潛。天空中不時劃過幾只不知名的小鳥。

這片區域如同魔幻般安寧美好，當然如果不算突然出現在湖泊上空的任意門的話。

“嗤！”一道亮白色軌跡飛速從任意門中沖出來，斜斜的劃破清冷的空氣一頭砸進下方湖邊的樹林中。緊跟著一道金紅色的軌跡流星般從任意門中沖出來直追先前的亮白色軌跡。

林中一陣稀裏嘩啦的撞擊聲後，小湖上空的光門快速縮小消失，而兩道軌跡砸進的樹林卻是沒了半點聲響。重新陷入瓶頸。

“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

兩個風箱似的喘氣聲不斷此起彼伏。

一個頭發雪白散亂，身材強壯穿著一身黑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四肢平坦著躺在郁郁蔥蔥的草坪中，茂密的草叢幾乎將他的身體完全遮掩住。正是已經全身麻痹了的趙斌。

邊上大約兩米處渾身肌膚隱隱透著金紅色的廖元軍同樣四肢大張的癱在地上。

連續傳送了不下上百次，或許是數百次也有可能，反正趙斌現在的精神力已經徹底用得一幹二凈。只能如同缺了水的魚一般靜靜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作為施法者頂尖的巫妖體質都如此狀態了，就更不用說廖元軍這種異能者體質。強烈至極的空間跳躍輻射讓兩人都徹底失去了戰鬥力。只能死死的攤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說……你這麽死命的追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趙斌仰視著天空道，有些濕冷的草叢裏偶爾有細小的飛蟲爬上趙斌臉頰，不過對於不死生物的血肉，這些蟲子都毫無欲望的直接飛走，或許只是把趙斌的身體當做一塊普普通通的巖石。除了給趙斌帶來一點點癢癢的感覺外，沒有任何影響。

而相比之下，廖元軍克不敢就這麽毫無防備的攤在地上。身體表面的皮膚隱隱的金紅色斑點不斷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息以驅逐周邊的飛蟲，當然現在的他也就只能起到這點威懾作用，真正讓他釋放出金色火焰卻是比登天還難。光光是釋放這股氣息就已經耗費了他很大一部分體力。

“只是覺得……高等結晶都放棄了，如果不把你抓到手豈不是太虧了。”廖元軍淡淡道。

“就為這個你就追了我這麽久？你腦子有點不正常吧，要不是我主動停下來只要再來一次，我們倆都得玩完……如果有人知道堂堂九五的老大廖元軍居然被活活累死在某處角落，說不定以後歷史上還會狠狠的記上一筆。”趙斌仰躺著輕松道。

“你也不差，多系選民，頂尖七級強者，珍稀級研究者，掌握多項珍貴技術。居然能夠殺掉感染者後還逃出這麽遠。”廖元軍語氣淡漠道。

“嘿嘿……你說，如果現在突然出來一個低級的變異生物的話，堂堂兩大頂級強者豈不是要冤死異地屍骨無存了。”趙斌輕笑道。現在的他別說調動傳奇精神力，就是稍微釋放一下一級法術都毫無辦法，調動傳奇精神力也是需要一定的精神力作為引子，而且需要一定的緩沖時間，原本趙斌以為自己好歹是施法者專長體質，利用多次連續傳送法術暫時麻痹住廖元軍身體，拖延一點點時間即可調動傳奇精神力，可沒想到……

現在身體完全癱瘓，精神力消耗一空的趙斌自然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靜靜躺在原地等待身體自動修覆。

廖元軍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仰望著樹林上方被二人落下來時砸出一片空處，從空處往上望去，淡藍色的天空如同寶石般清澈。已經變成淡金色的雙眼平靜而淡然。

就在這時，邊上的林中一陣稀裏嘩啦的動靜傳來。偶爾一陣陣低沈的嗚嗚聲，還隱隱能夠聽到密集的輕快腳步聲。

“嗚”一陣嘹亮的狼嚎。

趙斌和廖元軍都同時面色大變。兩人都是這種狀態，若是真的遇到狼群，結果不想而知。而且這個時代的狼群絕對不會像病毒未爆發前那般，肯定有了巨大的實力提升。

“完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烏鴉嘴？”趙斌苦笑道。

廖元軍馬上閉上眼睛，渾身盡可能的平覆下來。竟然是在抓緊時間恢覆身體。

“餵，別費力氣了，這種麻痹沒有幾個小時是不可能能夠動彈的。認命吧，對了，能不能告訴我感染者到底是什麽東西，聽你剛才的語氣好像很不得了的樣子？”趙斌一臉無所謂道。他當然無所謂，不死生物的身體充斥了大量的負能量，對於變異生物來說毫無吸引力，而廖元軍則不同。

如其所料的，廖元軍一聲不吭的平靜躺著期望恢覆一點點行動力。

“其實就這麽死在這裏也算是不錯，有句話叫什麽來著，慘遭狼吻，應該說的就是我們現在這個時候。想開點，有些東西是不能強求的，佛家說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人生總是大起大落，或許這就是我們最後的結局。順便說一句，你死了我會為你燒香的。”

趙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很想說話。一直以來其實他都是在恐懼中努力變強著，因為恐懼消亡而不斷追求存在，而存在的最終形式就是超脫壽命的限制，身體的壽命，靈魂的壽命，亦或是物質的壽命。從前世到今生都是如此。他因為失去了一切，所以意圖得到最大的存在，即永恒。而此時身體所有的防備措施都不得已的消散，整個人赤裸裸的躺在危機四伏的森林。徹徹底底的直面這種恐懼感，趙斌內心忽然發現這種恐懼似乎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恐怖。

人們在記憶中，常常會因為主觀的定位而將一些帶著情緒色彩的記憶不斷極端化，漂亮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完美，醜陋的會變得慘不忍睹，害怕的會變得極度畏懼，任何帶著情感偏向的記憶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被人們極端化。趙斌曾經以為失去一切是多麽的讓人恐懼，而現在他才突然醒悟，原來這種恐懼只是想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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