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曲知府就回來了，曲夫人示意曲婉玉好好安撫王姨娘，她清楚王姨娘雖然為人老實不愛張揚，但卻很聰慧，未必看不透今天這一出到底是怎麽回事。

跟著曲知府進了書房，曲夫人將今天在佛安寺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唉，真沒想到，鶯鶯千挑萬選，居然對這麽個人起了心思。倒是婉玉想的通透，那書生即便有幾分真心，也不是可以依靠的人。”曲知府嘆了口氣，然後又問曲夫人，“說起來，鶯鶯這兩天似乎越發的安靜了，我每日也就過去匆匆看她一次，你整日跟她呆在一起，是否見到她有悔改之意？”

曲夫人皺著眉，“我也是看不太清楚，但總覺得這幾日鶯鶯有些怪異，雖然每日裏安安分分的練字繡花，像是與平時一般無二，可正是這樣更讓人擔憂，有時候見她突然就開始發起楞來，也不知在想什麽，那神情讓人莫名的有些寒意。”

“唉，兒女都是債！我今晚再去看看她，你也一起去吧，多開導開導，將婉玉今天跟那書生說的話跟她說一遍，讓她明白她看上的是個什麽樣的人，更別說那書生家徒四壁，連唯一的房子都被燒了，她從小嬌生慣養，真的跟那書生在一起，那些做飯洗衣的事情，她能做的了？”曲知府嘆了口氣，“也不知她是著了什麽魔！”

等曲夫人退了下去，曲知府才找來親信給那兩個監視周義成的親信傳話，讓他們想辦法將周義成弄出京城，最好走的遠遠的。

這邊曲知府和曲夫人商量好了，那邊曲婉玉也終於跟王姨娘好好說了一通，回了自己院子。

“曲鶯鶯依舊沒有放棄，今日曲夫人不在，她一個人在院子裏，寫了許多能指正曲知府貪汙的證據，是用曲知府的筆跡寫的。”莫靈也收到了秦霈今天監視的成果，對曲婉玉說道，“不過她暫時應該不會做什麽，畢竟她現在還是曲家人，曲家若是出了事，她也會受牽連。但是那些東西做出來，肯定不會只是寫著玩兒……”

她們姐妹的啟蒙老師就是父親，剛學寫字的時候就是拿著父親的書法臨摹的，曲婉玉怎麽也沒想到，父親教授她們的東西，卻成了嫡姐陷害父親的工具。

這根本就是玷汙了父親的一片心意。

曲婉玉想了很久，第一世的，她腦海裏嫡姐重生後那一世的，樁樁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

“是我想岔了，我以為她總會想通的，卻沒想過，或許她早已不是曾經那個天真善良的嫡姐了，我想著給她改過的機會，也讓父親和母親不會太過憂傷，卻原來是給了她再一次傷害我們的機會。”曲婉玉搖搖頭，“你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不會阻止你們了，只希望你們給我父母還有曲家留一絲餘地，不要讓她的事情牽扯到曲家。”

“這些天，真的是麻煩你們太多了，其實如果不是顧忌我的感受，想必你們早已經完成了任務，是我太過想當然了。”曲婉玉對莫靈苦笑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也不要這樣，就像你說的，她是你的姐姐，但也不是你的姐姐了，你想想你自己前世的結局，只當心目中的那個姐姐，已經在給你下藥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吧。”莫靈安慰道。

“謝謝。”曲婉玉拿著手帕遮掩住已經淚流滿面的臉，她知道，這次是真的無法挽回了。

莫靈點點頭，跟秦霈一起走了出去。

“這件事，說來倒也容易，我剛剛才聽說曲知府今晚要去曲鶯鶯院子裏看他，就還是用老辦法吧。”秦霈說道，“曲知府是個聰明的，他知道應該怎麽做。”

莫靈點點頭，“好。”

等到晚上，曲知府和曲夫人都到了曲鶯鶯的院子，這次因為曲婉玉和王姨娘已經知道曲鶯鶯的事情了，便將她們也喊了過去。

以前曲鶯鶯和曲婉玉關系最好，對王姨娘也很是親熱，曲知府和曲夫人想著多一個人勸勸，或者鶯鶯會早些想通。

曲婉玉原本已經打算今晚不出門，卻沒想到會被曲夫人帶著去曲鶯鶯的院子，她從莫靈那裏知道了他們打算今晚動手，曲婉玉有些不忍去看，但是她和曲鶯鶯向來親密，若是不去，就顯得太奇怪了，只好跟上。

一行四人打發了下人，結伴走到曲鶯鶯院子的時候，丫鬟剛剛將一桌子的飯菜擺滿，曲鶯鶯安靜的獨自坐在一旁。

“鶯鶯，除了你三個哥哥在外求學回不來，今晚，咱們一家子都過來陪你吃飯了。”曲夫人笑道，“你這院子好些日子沒這樣熱鬧了吧？還是一家人在一起好。”

曲鶯鶯淡淡的頷首，“母親說的是。”

但是曲婉玉明顯感覺到曲鶯鶯看向他們尤其是看向她的目光裏帶著恨意。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曲婉玉他們感覺到的，他們自然也察覺了，除了曲鶯鶯對曲婉玉的恨意更加深刻這點只有當事人感受到了，其他人明顯感覺到曲鶯鶯的眼神並不如表面這般平靜。

曲夫人僵硬了片刻，繼續笑道，“來，鶯鶯快過來，咱們好好一起吃頓晚飯。”

曲鶯鶯依舊一副安靜淡然的樣子站起身來，聽話的往這邊走。

“就是現在了。”莫靈說著將一道符往曲鶯鶯腳下打去，然後瞟了一眼擺的滿滿當當的飯桌，“可惜了這桌精心準備的團圓飯。”

任誰也沒想到，曲鶯鶯也不知道怎麽的，往這邊走的時候突然摔了一跤，然後又不知怎的，碰掉了床上的被子，露出許多書信來。

曲知府和曲夫人見狀，憂心忡忡，又怒又氣，以為是曲鶯鶯還在私下跟周義成聯系，只是不知道這個女兒什麽時候變的這麽神通廣大了，已經被關了禁閉，還能跟外界聯系。

他們誰也沒有註意到，曲鶯鶯突然慘白的臉。

尤其是看到曲夫人要走過來拿那些信件的時候，曲鶯鶯反應更是十分激動，這讓曲知府他們更加懷疑，這個女兒是不是在跟周義成密謀更加出格的事情。

於是曲知府絲毫不顧曲鶯鶯的阻止，將那些信搶了過來，正準備訓斥她一番，卻在看到那些信後，整個人都開始發抖，伸出手指著曲鶯鶯，氣息也明顯越來越粗越來越艱難的樣子，“你……你……”

曲婉玉和王姨娘趕緊上前扶著他，曲夫人也顧不得跟曲鶯鶯爭執了，趕緊過來幫著曲知府撫著胸口順氣。

曲婉玉求救的看了一眼莫靈的方向。

莫靈向她點點頭，示意她放寬心，曲知府的身體沒問題。

曲婉玉這才松了口氣。

過了許久，曲知府才稍稍緩過氣來，看向曲鶯鶯的目光裏滿是失望，“既然你為了你的愛情，連這等事情都做得出來，那麽你明天就離開曲家吧，我女兒曲鶯鶯，病情加重、藥石無靈，已經是回天乏術了，明天就風光大葬了吧，至於你，跟我們曲家，再無關系。”

曲夫人和王姨娘都還沒來得及看那些書信，聽到曲知府突然這樣說，頓時大驚失色。

“老爺，鶯鶯她雖然犯了錯，可到底是咱們的親生女兒啊，這些年來她都十分乖巧，她一定會改的。”

“是啊老爺，您這……”

曲知府伸出手將手上的書信交給她們，“你們自己看吧，看看這個乖巧的女兒都做了些什麽！”

曲鶯鶯早在曲知府拿到那些書信的時候就知道她完了，此刻聽到曲知府這樣說，反倒很是平靜，“呵，又是不治而亡！這手段，爹爹倒是用的很熟練了。”

曲婉玉聽了曲鶯鶯這話，便明白，她是將前世和今生混為一談了，不由得嘆息。

“姐姐，你知道嗎？”曲婉玉不顧曲鶯鶯看向她那仿佛淬了毒的目光，上前蹲在她面前輕聲說道，“就在剛剛，父親和母親還十分高興的說，你這幾天一直很安靜，沒有說起過周義成，讓我們多多勸勸你，過幾天等你徹底想通了，就放你出來，雖說成王府的婚事沒了，但也可以想辦法給你另外找一處好姻緣。”

曲鶯鶯冷哼一聲撇過臉去。

曲婉玉仿佛一點也不在意，輕聲說道，“母親說，王家的二公子很是溫和，若是嫁給她，姐姐一定不會受委屈。父親說，王家的大兒媳婦太兇悍，姐姐性子太軟，妯娌之間怕會成為被欺負那一個。”

“母親又說，那陳家的小兒子呢，自小聰穎又多才藝，連當今聖上都盛讚有加，姨娘說，前日裏看到那小兒子跟人吵架，似乎性格有些孤傲，不妥。”

隨著曲婉玉的聲音，曲知府和曲夫人還有王姨娘都紅了眼眶落下淚來，可見曲鶯鶯還是一副淡然的面孔，眼神裏也滿是不甘。

曲夫人將手上的書信看了又看，然後一張一張全部撕成了碎片，“罷了罷了，都是債，都是債！”

“既然因著我們阻攔你，你便恨成了這樣，那就隨你吧！”曲夫人失落的深深的看了曲鶯鶯一眼，緩慢的離開了院子。

曲知府搖了搖頭，被王姨娘攙扶著也離開了院子。

曲婉玉也嘆息著搖了搖頭，嫡姐這是魔怔了。

也罷，好歹守住了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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