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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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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起初被賈赦眼裏的殺意給嚇唬住了,他臉上的肌肉彈跳了幾下,眼眶裏浮出一抹慌亂和兇狠,但他很快大喘氣了幾下,極力鎮定。

他也不再去看賈赦,只是再次跪倒在地,沖著顧慶志喊道:“青天大老爺,小的真沒殺人啊,也只會用菜刀……不能這位大人說小的殺人了,就殺人了吧。”

最後一句暗含怨恨和諷刺,顧慶志臉色尷尬,雖然他亦沒覺得吳明是兇手,可賈赦之前的話和表現,證明了這吳明有問題啊。

賈赦那是誰?那可是連《洗冤錄》都能推翻的破案高手,顧慶志從來不是妒賢嫉能的人,他是認為這榮國公是有本事的,他說的話總不能沒根據,可剛才他也問了賈赦有無證據,居然回答說沒有。

這不是讓他為難嗎?

顧慶志拿眼睛只看賈赦,賈赦不做言語,這是真的沒證據嗎?顧慶志眉頭緊鎖,在這堂上他不好明面上問賈赦一些問題,只好再次拍了驚堂木,宣布退堂。

後堂,顧慶志問賈赦對案件的看法。

賈赦沈目,然後搖了搖頭。

他不是陸小鳳,並不擅長破案,何況就是陸小鳳,每次破案也頗費曲折,他更喜歡看死在他劍下的那些個該死之人的噴濺出的血花,那鮮血的顏色在綻放開的那一剎那是極美的。

顧慶志雖然不是練武之人,對於殺氣感覺不那麽靈敏,可看著坐在他下首的副卿,周身還是莫名地冒出了一股寒氣。

案子陷入僵局,顧慶志本來對賈赦報以的期待也消之殆盡,心裏又說不出的失望。

賈赦喝完茶便告辭了,路過前堂的時候,那吳明被衙役羈押在一旁,賈赦望去,吳明擡眼,兩人視線對看,然後吳明嘴角微微挑起,暗含一抹挑釁之意,但若是賈赦說他有這意思,別人都只看到這吳明後背佝僂,面對官老爺甚至衙役時,都卑微恭謹的很。

本來賈赦是出去吃晌午飯食的,但此時他站住了腳步,老爺他本來不想管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的,可是這人挺惡心人的。

賈赦脾氣上來了,氣的頭發暈,他也不拿著劍了,把烏鞘劍撇到一旁的分給他使喚的跟班衙役手中,走上前兩步——

然後,他屈尊降貴的握住了吳明的手。

……有那圍觀的百姓看見,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頓時嘩然。

因為這榮國公大老爺他居然“猥褻”起長相英俊的吳明來,那些個害羞的小媳婦們都捂著臉,但微微張開的指縫間,還能瞧見她們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翕動著,正偷偷瞧著賈赦的動作,生怕錯過了這種場景。

顧慶志此時也出來,他不過是聽到前堂有動靜,然後就看見這榮國公緊緊拽著那嫌犯吳明的手。

而吳明呢,滿臉微紅,神色尷尬,要掙開,卻不敢的樣子,竟是十分的委屈,臉上還恰當好處的表露出一種屈辱的感覺……

顧慶志頭痛,“賈大人——”賈赦雖然是國公爺,但在大理寺論職位,他還是自己的副手啊,這種事情……他不得不管管啊。

賈赦沒理會眾人的視線,吳明手上暗含著勁道,可賈赦雖然手中無劍,但身體鍛煉遺留下的力氣可不小呢,一般人等是輕易掙脫不開他的。

……

也就一盞茶的時間,賈赦松開手,突然大聲命令衙役:“拿下他!爺肯定他就是殺人兇手!”

顧慶志清咳一聲,問道:“賈大人,你可是再次發現了什麽嗎?”之前審問和在後堂的時,這個賈恩侯可沒說出有證據啊,這麽一抓人家的手,就發現了證據?!

顧慶志眼露狐疑之色,衙役們也十分給賈赦的面子,反正這吳明出身卑微,抓了就抓了,抓錯了再放了,諒他也不敢說出什麽。

所以,吳明的雙臂被折在背後,兩個身強體壯的衙役制住了這人,但兩個衙役還是眼睛看向自家的顧大人。

賈赦負手,眼睛瞇起,幾乎要閉上了,喊人給他上茶,他坐在擺在大堂右側的椅子上,喝著茶,又翹起二郎腿,末了喟嘆了一聲。

微微蹙起眉瞧著,若不是這賈赦是榮國公,顧慶志就是再怎麽大度,也斷斷是不能容忍這等屬下在他手底下當差的。

“榮國公?”顧慶志等著他說緣由呢,語重心長:“賈大人,咱們辦案得謹慎吶……”

賈赦挑眉,臉上表情和之前的風格不一樣,嘻嘻笑笑的嘴角一揚,摸了摸不存在胡子的下班,閉上了眼睛,咂巴了下嘴巴,仿佛在回味著什麽,然後看著吳明搖了搖頭。

“說你這人是兇手,你還死不承認。”賈赦感嘆,這人窮兇極惡,在他給他摸骨的瞬間,他已經看到了這吳明從前殺死多少人了,竟然是個累犯。

也是那包子吳不謹慎,當了一回東郭先生,難得的好人就被這恩將仇報的人給殺害了。

不是說好人做不得,而是這吳明長了一副好面相,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有當西門慶的本錢,除了這人沒錢。

可惜包子吳不是武松,卻是個武大,被這吳明謀殺。

吳明原來不叫吳明,名字是他被救了之後,套了話,胡亂順著包子吳的姓氏改的,以便稱兄道弟。

這吳明是逃竄多年的兇犯,幾年前的海捕文書還在全國發過,可惜對於大夏朝的通緝畫像,賈赦只能對其搖頭,那畫像和這人根本就不怎麽相像啊,要是能抓到這兇犯還真奇了怪了。

這吳明到底心虛,東躲西藏,搞到銀子就胡花一頓,落魄的和流民差不多,落草為寇,可惜窩裏反,帶著傷被迫離開了土匪窩,流落京郊,包子吳遇到了,加上兩人都同姓,包子吳動了惻隱之心,這一收留收留個白眼狼回來。

包子吳有個美貌的妻子,可惜這妻子好吃懶做,體態風騷,人品風流,包子吳忙於店裏的生意,吳明和這恩人主母一來二去,成就了好關系。

天長日久了,不甘心做奴仆,吳明起了心思,包子吳的產業和妻子,他都想霸占了,便要殺包子吳,可是包子吳之妻雖然給相公帶了綠帽子,但到底不是吳明那樣心狠手辣的毒婦,和包子吳之間還是有些感情,更是覺得吳明太過兇橫,竟然打了退堂鼓……

這吳明與一般人不同,相好的要與他斷絕關系,甚至給他銀子讓他離開吳家,可吳明竟然恨起包子吳全家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殺人。

他行事謹慎,手法熟練,遇到大事也不慌張,殺完人仍舊沒有像其他兇手一樣卷款攜逃,反而從包子吳妻子那裏拿了私房銀子,包子吳本身的錢財卻沒動,就等著時日久了,他再帶著銀子天高任鳥飛……

可惜,他遇到了摸手骨看過往未來的神算賈大老爺,賈赦心裏知道包子吳的兇器和那些沾了血跡的衣袍靴子在哪裏。

兇器是一柄劍,但包子吳本身會用刀,為了隱藏過往,這才很久沒練刀,反而殺人的時候,用了包子吳家裏小兒子用的那柄粗劍,捅死了七個人,可見其心性殘暴。

賈赦讓人看好吳明,神秘的一笑,對顧慶志說道:“大人去包子吳家後院的水井底下,自然能打撈出殺人兇器。”

顧慶志認真地看著賈赦,很想問這是作何道理,賈赦是怎樣知道的,這吳明剛剛什麽話可沒說,全案的情況賈赦也只是剛剛知道個表面。

賈赦搖頭,並不想解釋,閉目養神。

不過,他的二郎腿還是翹起,門口一直候著自家大老爺的兩個小廝,自然在顧大人審案的時候,和屁民一樣在圍觀。

那銅錢和扇子笑嘻嘻的,互相嘀咕著,這老爺神棍的屬性又犯了,他們可是知道老爺摸骨厲害著呢,只要老爺想,誰的秘密也甭想保住。

家裏的寶二爺身邊得寵的襲人,還不是因為這個攆了出去……

銅錢和扇子心裏都與有榮焉,可恨周圍的人不明真相,倒讓他們兩人起了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很是飄飄然。

顧慶志也顧不上歇晌,他雖然不明所以,但出於對賈赦的那五成信任,還是派人去查探搜索那兇器,只是不知道這血衣在哪裏。

顧慶志的疑問得了到賈赦的嘲笑,吳明此時低垂著頭,可是羈押著的兩個衙役,忽然都發現這吳明額頭居然濕漉漉的,其他人可能猶自不信這空口白牙的榮國公推案,可兩個衙役和顧大人一樣,心裏頓時信了這好似十分胸有成組的國公爺。

沒半個時辰,顧慶志喝了兩碗茶水後,終於有衙役奔跑回來,“大人!兇器發現!”

先跑回來的自然是報信的,後面一個衙役,手中托舉著盛放著兇器的托盤,雖然臉上因為急促的腳步微微泛紅,但眼睛裏都閃著亢奮的亮光。

審案現場嘩然!

大家顧不上知道是不是吳明殺人,反而視線都落在這榮國公身上,這國公爺神了,簡直和大相國寺的那個活神仙一樣,此時終於有人想起來了,這榮國公可是在集市上給人摸骨算命過啊,一摸一個準呢。

看來這不是傳言啊!

顧慶志也興奮的站起,親眼看了兇器,劍是沾著水跡的,其上的血跡自然因為在水井中泡久了散開了,不過因為這不是一柄好劍,只是戲耍著玩的,其實包子吳家就是花錢也買不到上好的劍,所以這劍刃有兩處微微卷口。

這是砍人頸骨留下的痕跡……

顧慶志摸著胡子,心裏這個敞亮啊,不過有個問題,這怎麽證明兇器是吳明投的啊?!

顧慶志忙請教悠哉的大老爺。

賈赦開始他的第二波提點:“這人殺人時沾血的衣裳,顧大人是不用找了,想必早就燒成灰灰了,我倒是這麽一摸咳咳……是推斷,我推斷這疑犯吳明定然屋內藏匿著那包子吳妻子的金銀首飾私房。”

“……去再搜。”顧慶志再次命人道,只是怨念問:“剛剛恩侯怎麽沒說呢。”後喘氣不帶這樣遲的啊。

賈赦終於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我給忘記了,不過,現在說了,也不晚,這吳明沒有同夥。”

說到這裏,賈赦又慢悠悠的補充道:“我想他藏匿贓物的地方,應該就在屋子裏的轉頭下面,隨便挖挖就能挖出來了。”

顧慶志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賈赦一揚手,接著說道:“顧大人,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想問我怎麽破案的是吧?”

顧慶志點頭,眼睛瞟向那吳明,吳明見事情敗露,剛剛他仍舊想死不承認,可當賈赦說道搜他屋子的時候,他死心了。

因為是臨時起意殺人,又為了不惹嫌疑,他膽大包天,並沒有把從包子吳媳婦那裏弄來的錢財首飾給轉移到外面,只是放在了屋內床前左側倒數第七塊轉頭下。

賈赦貢獻完自己的力量,藐視地瞥了一眼這吳明,眼神笑瞇瞇的,可是就是有股子得意勁兒。

小樣,老爺我會摸骨,敢看不起老爺我的聰明才智?!

我呸!

等著吃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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