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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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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中了童生,賈母和賈政知道後稍微意外,但想著童生試畢竟簡單,賈赦又是個四十許的人了,中了也沒什麽得意的。

榮國府的下人見賈母和賈政都沒當回事,大老爺回來後臉色也滿不在乎,大家私下裏也就只是嘴上說一說大老爺還是有點學識的,但考秀才就不那麽容易了,童生試畢竟不是那麽嚴格,只要主考官看見考生是榮國府的襲爵人,哪裏能不給面子呢。

賈赦回了自己書房,並沒有回他和邢氏的院子,更沒有去廂房姨娘們那裏,小廝銅錢和扇子一直最得大老爺的歡心,老爺中了童生,自然要好好恭賀一番。

可今日大老爺神色並不是十分喜慶,反而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難道這馬匹拍到了馬匹腿上?!扇子和銅錢對視一眼,默默地低下頭。

老爺真是越來越不好侍候了。

賈赦手指頭在叩著桌面,一聲一聲,讓銅錢和扇子的心糾起來,屋內的氣氛讓他們恨不得出去,大老爺就是考他們學的那十個字的時候,也沒讓他們感覺這麽緊張啊。

銅錢膽子大些,半晌見老爺還不“發作”,不由擡眼偷望了望,老爺的手指還擱在桌子上呢,神情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反正銅錢是覺得大老爺現在是特別的威嚴。

難道這中了童生,有了功名,人就是氣勢不一樣了?

銅錢心裏嘀咕,眼睛又不由落在老爺的手指頭上,白皙,修長,反正銅錢之前從沒發現原來老爺是和璉二爺一樣的俊美。

也許是剃了胡子的原因?今日怎麽看怎麽老爺就像三十多歲的人,更像璉二爺的兄長呢,可卻比二爺更加貴氣逼人。

賈赦感覺敏銳,這小廝自以為“悄然”的目光,他都看在眼裏。

哼,沒規矩的奴才!

賈赦目光銳利,突然出聲:“你們說,老爺我是不是應該搬到榮禧堂去?”

銅錢和扇子一哆嗦,聞言他們心裏起了驚濤駭浪。

大房和二房的矛盾,他們這些家生子自然之道的一清二楚,老爺是襲爵之人,卻只能在花園裏打了一個隔斷,住在這西邊,要知道自古以來東為貴,何況榮禧堂是榮國府的正堂呢,五間大房子,院子氣派又大……

“哼。”見兩個奴才不敢回話,賈赦冷哼一聲,心裏想了一遍賈府諸人,恐怕只有唯一的兒子還算可靠些,就連東府那邊的賈珍父子別看平時是和賈赦好一些,但關鍵時候,他們還是聽賈母的多一些。

“去喚你家二爺過來。”賈赦瞇眼睛發話。

銅錢忙跑去璉二爺和二奶奶的院子,賈璉被急匆匆的銅錢叫來,心裏犯了嘀咕。

“老爺。”他見了賈赦請安。

賈赦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然後就擺弄手裏的白玉酒杯,賈璉瞥了一眼,卻見賈赦眼睛正盯著他看。

賈璉心裏微微一驚,他驚得是老爺目光如炬,看的他莫名心虛,直想跪下認錯。

“璉兒,你說這府上的爵位……還能傳到你身上嗎?”賈赦慢條斯理地說道,可說出話的話卻只讓人腦袋發懵。

至少賈璉聽了心裏咯噔一下,他不禁擡眼,“老爺?”這是什麽意思?賈赦是襲爵人,等賈赦百年之後,自然還有爵位給自己襲啊。

賈赦瞅著賈璉,玩味地一笑:“別說你聽不懂、想不明白——那你和你媳婦去榮禧堂後邊住,是怎麽回事?難道心裏就一點盤算都沒有?”

聞言賈璉半垂下眼,他心裏其實是有些埋怨的,若不是父親不爭氣,外面又沒個好名聲,他這個做兒子的也用不著去巴結二房。

賈赦看這個兒子神色,心裏知道他大概在想些什麽。

他唇角微微勾起,“這是埋怨我呢。”

“兒子不敢。”賈璉低頭說。

“埋怨也是應該的,老爺我從前犯糊塗,自你母親死後,自暴自棄,倒是讓你二叔一家欺負著了。呵呵……”賈赦笑了兩聲,可聲音卻很冷。

他心裏此時更是想到往後賈家的下場,大房是作孽了,可二房也沒少作,可結局二房卻是好上大房不少。

一時賈赦神色變化,一會兒想著用紅樓同人文中的諸般“宅鬥”手段虐了二房,一會兒心裏又很是不屑,公子他就應該建立勢力,直接碾壓了榮國府,只不過身上承襲了一個小小的將軍爵位算甚麽……國公府——國公府——別提現在只是將軍爵位,就是國公在公子他眼中也算不得什麽,哼。

賈赦閉目沈思,終歸是決定從外部入手,戰勝了心中另一個磨磨嘰嘰的娘們式的想法——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至於宅鬥,哼!小家子氣。

此時此刻,賈璉不敢作聲,賈赦突如其來的話讓屋內氣氛沈凝。

閉目養神了片刻,賈赦的手指卻時不時敲著桌面,兩個小廝聽了大老爺和二爺的對話,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賈璉這是第一次聽到賈赦袒露心聲,他此刻心裏十分觸動,不禁睜大眼睛,擡頭愕然的看著賈赦。

賈赦睜眼,裏面精光四射,很是認真的盯著兒子賈璉,看了片刻,然後又道:“你家老爺我往後自然是走仕途,你呢?打算從文還是從武?”

……走仕途?賈璉心裏念叨一遍,嘴角動彈了一下,醒了醒神兒,合計著老爺這是對科舉十拿九穩了?可這才是童生啊,哪到哪了啊。

但父親的問話,他不敢不答,只好說道:“兒子……兒子……還是從——”他頓了頓,賈璉是真不知道往後幹什麽啊,他這幾年來一直打理榮國府對外的大小事情,至於從前,老爺見自己不是讀書的材料,也從沒關心過他的前途啊。

賈赦沈默了會兒,覺得今日腦袋格外清明,回憶從前,竟覺得仿佛隔了一層什麽似的,簡直蠢得無可救藥,連兒子也沒教好,倒也不全是賈璉的錯。

“倒是我的不是,你先下去罷。好好想想……只需記得,往後這榮國府自然是我說的算,你身為這府上的嫡子,自然亦不能是個廢物!”

賈赦的聲音低沈,但仿佛有種魔魅,說的每一個字都砸到賈璉的心頭上。

賈璉呆楞了許久,回到房裏都魂不守舍的。

這一好好想想,就是好幾個月,賈赦從童生試過了之後,一路更是過關斬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直到中了直隸地區的頭名舉人,榮國府上下這才赫然起來。

大老爺不是吹牛,而是真的有才學啊——當報喜的來榮國府時,榮府上下都呆楞了,然後是狂喜,榮寧二府可有幾十年沒這喜訊了。

上一次還是寧國府的敬大老爺,榮國府一次都沒有。

哦,你說珠大爺,呵呵……府裏知道內情的奴才們都知道,珠大爺的監生是榮國府唯一的恩蔭名額,璉二爺到如今身上也只是徒有個捐官的虛名,實則是沒有任何功名的。

聽了喜訊上門,賈母和賈政心中愕然不提。先前賈赦中秀才的時候,賈母之前就問過賈政,自己也派賴大家的查了查,賈赦可真是沒走關系中了的。她當時確實是驚訝,沒想到大兒子真用功起來,臨老還能中了秀才,只是她心裏還是略有疑慮,萬一這老大還真是做了門路,以他們榮國府的勢力和人脈,若是走歪門邪道,這秀才的功名也不是不能得到,只是抓不到老大舞弊的證據,她也不好去和大兒子辯駁這個。

賈政更是對大哥的“行為”感到憂心忡忡,有心勸勸賈赦,可不是被賈赦賞了一個鄙視的眼神,就是被幾句話堵了回來,要麽就是賈赦避而不見自己。賈政的臉皮也沒那麽厚,幹脆就當不知道,每日裏繼續和清客們清談,倒是幾個清客們留心起這榮府的大老爺了。

再三詢問看榜的小廝,確定賈赦確實是中了第一名的解元,賈母震驚是震驚,但趕緊讓王熙鳳備好賞錢。

本來賈母對賈赦很是不滿,自從那日撞破了大兒子和邢氏白日裏宣淫的事情,賈赦就很少過來請安,更別提中了童生試之後,更是一日都沒來過,每日裏只說刻苦讀書……

老大作慣了,賈母氣了幾天,想著就算了,雖然賈赦沒規矩,但只要不來氣自己也算他孝順了,何況老大好像真的上進了,雖然這遲了些。

可如今賈母真沒想到賈赦能考上舉人,還是頭名,她此時不能不管賈赦了。

“去請大老爺趕緊過來,這邊等著他呢。”賈赦中舉,還是解元,賈母心裏百般滋味,但大體還是高興的。

榮國府沈落太久了,賈赦的中舉有如一股春風,帶來一陣陣生氣。

“回老太太的話,老爺出門去琉璃廠了。”片刻後,衙門裏專門負責報喜信的官差都來了榮國府,可賈赦還沒找到。

賈母這個急呀,“趕緊去叫大老爺回來。”然後她回頭讓兒子賈政招待這報喜信的官差,還特意讓人呈上來好茶好水,鴛鴦也去庫房拿了一托盤的東西,都是預備等大老爺回府,然後賞賜來府上賀喜的。

小半個時辰,和尋他的小廝錯開的賈赦,晃晃悠悠的才回府,擡頭就看見門口掛著紅色鞭炮,還沒等他入門,鞭炮“劈裏啪啦”的響起來——煙霧嗆起,熏得賈赦暈頭撞腦。

“銅錢扇子,咱府上這是有何喜事啊?”賈赦捂著口鼻,進了府內。

扇子和銅錢也納悶,還是扇子腦裏一激靈,突然問:“老爺,今天好像是發榜的日子。該不會您中舉了罷?”

賈赦聞言,怔了怔:“哦,老爺我前陣子是好像是參加了幾場考試來著。可,真的能中?”這秀才功名都好像走了狗屎運似的,都不知道是怎麽得到那些閱卷官的賞識的,還中舉?賈赦心裏犯嘀咕,老爺他要是中舉了,豈不是豬都能在天上飛——

太扯了!

賈赦搖了搖頭,心裏想著這喜事估計是別的事情,例如老二家的那個在宮裏的丫頭片子,興許得了皇上的寵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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