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厲初篁越想越覺得那個猜測有可能是真的，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扭曲，最後變得猙獰無比。若是那男子真的是他被封印在焚寂兇劍中的魂魄的話，為何他能擺脫焚寂劍！而擺脫焚寂劍後，他不來找他就算了，見到他之後竟然還就那樣揚長而去！

“雖說這厲初篁戰力非凡，但我們畢竟有這麽多人！”修士中突然有人打破了沈默揚聲說道。“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比不上瓊華的兩位長老不成？”

其他修士聞言有聰明的對視一眼，就想往後退去。這等激將法對他們可不起作用，瓊華兩位長老據說是瓊華這麽多年來最有可能飛升成仙的，他們自認實力方面完全不能比。

可，就算眾修士中有想退出去的也晚了。

“瓊華長老？”陰森的嗓音從擡起頭的厲初篁嘴裏發出，此時的他已經完全不再是之前翩翩儒雅貴公子的模樣，而是癲狂中帶著巨大的絕望，“原來他就是那傳聞中的瓊華慎行長老麽，道琴……呵呵，好一個道琴！”

眾修士都警惕的看向他，對他突然變成這模樣倒是沒覺得什麽奇怪，誰讓這位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用魂魄入藥的厲初篁呢！這等殘忍的事都做得出來，之前那副儒雅模樣自然是面具了。

“我得感謝你們，讓我知道了這個消息。”厲初篁微微昂頭，似笑非笑的望向眾人，兩行血淚就那樣自眼角淌下，順著線條優美的下巴滴落到地上，“為了表示我的感謝，就讓我為你們走上一曲鎮魂歌吧。”

話音一落，厲初篁身前陡然出現一架純粹由靈力所構築的七弦琴。他唇角微勾冷笑了下，隨後十指毫不猶豫撥動靈力琴弦。隨著尖銳刺耳的陣陣琴音響起，這些修士一個個七孔流血死相慘不忍睹。當所有的修士都死在琴音之後，雖說厲初篁臉上笑容狂放但看上去卻不怎麽好。

之前眼角的血淚痕更加明顯不說，鼻孔和唇角還有耳洞也有血跡滲出。

他動用了這具身體無法承受的仙靈力，讓這具本來就處在破敗邊緣的身體更是直接崩潰。他現在應該要做的，是趕緊找上一具合適的身體渡魂。但，他突然不想動。

連另外一半的魂魄都放棄他了，他，還要繼續備受折磨的活下去嗎？！

他知道渡魂並非好事，但他真的不甘心。明明，他已經被貶除仙籍了，為何卻還要忍受魂魄分離之苦！他已經記不清他依靠渡魂之術活了多久，但那些曾經對他愛重萬分的人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刀刃相向的還少嗎？

沒有任何人會接受他，甚至連他自己的另一半魂魄也是如此！

厲初篁陷入癡狂之中，絲絲魔氣在他身邊出現。只可惜，他天生魂魄不全，即便是想要入魔也不行，那些魔氣在他身體裏穿進穿出，卻始終不能再他身體內匯聚成為魔核。

隨著時間的流逝，厲初篁這具身體的生氣越來越少，魔氣也漸漸消失。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響起，接著是驚恐的尖叫。厲初篁眼珠子動了動，最後徹底閉上了眼睛。

剎那後，孩童的痛苦呻／吟聲在這片空地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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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裏的後續被長琴拉走的林曦不知道，剛開始她有些驚詫，但隨後她就乖乖窩在長琴懷裏了。雖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卻能從兩人的魂魄牽絆中察覺到長琴的不安。

林曦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長琴的不安，只能伸手抱住他的腰將面孔埋入他的懷中，將自己對他的支持通過這個擁抱傳達給他。她不是不能通過兩人靈魂上的牽絆和之於伏羲琴的主從關系弄明白長琴會如此的原因，但，她不願如此。

長琴是她的伴侶，並非她的附庸。他有事瞞著她她會難過，但，她不會強制想要知道他的一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隱私，有些事上必須得尊重彼此。

長琴沒有目的地漫無目的的在天上飛著，直到來到一處靈氣快要枯竭的地方，他才驚醒過來。還沒來得及安撫懷中因為他的行事而擔憂的林曦，他就發現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飛到了東海歸墟來！

歸墟，萬水匯聚之地，同時也是祝融與共工被囚禁三千年所在。

這裏靈氣基本不存在，四處都是荒魂的氣息。即便是神明在這種地方，也會備受折磨。而正是神明的不死，才讓這份痛苦更加可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實力倒退卻沒有絲毫辦法，對熱愛戰鬥的神明心理上的煎熬沒有經歷的過的是無法體會的。

雖說有長琴施放的仙靈力所包圍，但林曦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她轉頭四下看了下，臉上微微變色：“長琴，這裏是哪？”

“歸墟。”長琴的答案打破林曦的奢望。

“怎麽會突然飛到這裏來了？”林曦很不解。歸墟的引力想要擺脫就算是長琴也要費上一番力氣，對於修士來說那就可以說是禁地的存在。

“曦兒。”長琴眼神悠遠的望著下方萬水匯聚所形成的巨大黑色漩渦，輕輕喚著林曦的名字。

“嗯？”

“這個世界，就是上次驅除你並讓你魂魄受傷的世界。”長琴知道他今日的異常若是不願將原因告訴給林曦的話，就算她不追問，心裏也會留下一個疙瘩。是以，他只能選擇將能說的告知林曦。

他不願意欺騙她，只會隱瞞。即使他清楚，隱瞞也是為林曦所不喜的。但，厲初篁是他以渡魂方式活下來的另一半，他永遠也不會跟林曦說。

長琴的話讓林曦眼眸動了動，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最後不過是一句：“是這樣啊。”

原來她的猜測，都是真的，這裏曾經是長琴的故鄉。所以之前雙修大典上自天而降的金光，果然是她曾經的父親天帝伏羲的手筆吧。還有上次離開這個世界之時，那最後縈繞在她身邊的氣息，也是天帝伏羲。

“嗯。”長琴摟著她腰的手臂用力，微微斂目說道，“我也是在剛剛遇見那厲初篁的時候才發覺的。那人身上，有天界仙人的氣息。”他這麽說也沒錯，他自己不就是曾經的天界仙人麽。

林曦沈默好半晌，最後才苦笑著繼續說：“是這樣啊。”

除了這句話，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接二連三的穿到同一個世界，甚至於她都被天道給驅除了又再穿過來了，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說出去傻子都不信。更何況，她從來都不是傻子。

其他的世界，她哪個穿越過兩次？！

“上次離開得太快，我都沒能見到父神和慳臾，此次，曦兒可願陪我去尋訪？”長琴終於恢覆了平靜，和煦的笑容掛回臉上。

“啊？”林曦黑線，頗為無奈，“尋訪慳臾倒是沒有問題，但要尋訪祝融大神……”低頭看了下下方那吞噬一切連荒魂都不放過的可怕漩渦，她輕輕打了個冷顫，幹巴巴的說，“我不敢保證自己下去魂魄還能保證完整，更不敢保證這次魂魄再受傷還能通過穿越世界給養好。”

“呵。”長琴輕笑，“曦兒認為我會讓你涉身危險之中麽？”

林曦眨眨眼，察覺到這個問題的危險立即轉移話題：“長琴能感知到慳臾的所在嗎？”

長琴搖頭，嘆了口氣候，才語調淡淡的說：“這人間如今離我當初被貶已經過去兩千多年，慳臾就算修成了應龍之身，但它畢竟曾經是水虺。說實話，我都不敢肯定它是不是還活著。”

“不管它是不是還活著，總得先找吧。赤水仙子作為天界戰神時常鎮守人界，慳臾是她的坐騎，想來也該在這人界才是。而只要它在人界，總會留下痕跡。即便不是詳實的文字記載，也該有一些傳說。”林曦想了一會兒後說道。

“曦兒，我們去榣山看看吧。”長琴本來提起祝融與慳臾只是想讓林曦以為他的失常是因為他們罷了，但現在他還真有點想念他們了。

當初若非祝融，他肯定就不會誕生。即便她是因為女媧施術才成為完整生靈的，但他也為女媧做了一千多年的劍靈，足夠還上那份因果了。而慳臾……長琴的感受很覆雜。如若不是因為它，他也不會那麽容易就被天道和天帝給算計到。只是，沒了慳臾，還會有其他會影響到他的存在，更甚至，有可能會是他的曦兒！

是以，長琴並不怪慳臾，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想到造化，長琴一下就想起了厲初篁，剛剛好了一點的心情不禁又沈寂了下去。那厲初篁的魂魄已經不穩定，說不得又要渡魂了吧。不知，這次他會渡魂成誰。只希望，他與曦兒還在這個世界之際，不要再遇上他才好。

林曦以為長琴是為了慳臾而心情低落，只能微笑著再次將話題岔開，然後拉著他一同離開這裏。這歸墟總歸不是什麽好地方，長琴如今不過是魂魄實體化，消耗仙靈力太多，說不得無法維持實體化，那樣就得回伏羲琴中休息了。

長琴從善如流的帶著林曦離開，返回中原開始尋訪慳臾之旅。他們先是在海邊根據傳說前往那些有過龍出沒的地方，可惜大多數地方都不過是普通之地，偶爾靈氣比較濃郁的，也是沒有絲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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