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冬天，漸漸過去，春天到來，又是一個美好的季節。田野間，大雪還未徹底化去，還殘留一絲痕跡。微風蕭瑟，在寒風當中，一個青年正在獨自前進。

正是劉秀。

順著痕跡，大約是十天後，劉秀找到了舂陵軍。

此刻，舂陵軍紮營在棘陽，建立了簡單的營寨，漸漸從戰敗的陰霾中，恢覆了一絲生機。

剛剛接近舂陵軍大營，就是被巡邏的士兵發覺，在經歷初期的慌張，戒備之後，劉秀被接引進去。

在營帳中行走，昔日熟悉的面孔消失不見，昔日的好友，昔日的鄉黨皆是消失不見。

大致清點人數，主要是新兵為主，數量上萬，老兵不足三千，傷筋動骨，元氣大傷。

“文叔，你還活著！”劉演再次見到劉秀，眼中閃過淚水。

在這些日子，告別了太多朋友，鄉黨，昔日的親友不再。就連劉秀也有些時日未見，以為劉秀已陣亡在軍中，沒有想到，劉秀還活著。只要活著，一切都好說。

“大風降臨，僥幸逃生而去！”

劉秀說著，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又是說著陰家的種種。

“文叔，活著就好，你還活著……可老二已經陣亡了！”劉演說著。

劉秀心中咯噔一下。

在後山，遇到一個墳墓，墳墓上只有簡單的石碑，石碑上刻著：二弟劉仲之墓。

二哥，死了！

回想著二哥的種種，劉秀不由癡了。

這就是戰爭，誰都可能死去。

現在是二哥，未來可能是他。

所謂“主角不死定律”，只是後人看待歷史，用上帝視角得出結論。可處在這個時代，置身在歷史當中，根本沒有不死之說。

恍然之間，想到岳家軍。

在他幫助下，岳家軍北伐中原，擊敗金國，可代價是四萬多岳家軍徹底長眠地下；

又是想到武王伐紂，閃電戰出擊，固然打了紂王一個措手不及，可帝辛不是廢柴，殷商大軍也不是廢物，血戰之下，損失慘重，戰損嚴重。

如周文王討伐紂王，結果被帝辛擊敗，被擒拿到太廟當中，殺之獻祭給祖先，那才是大悲劇。

打仗總是要死人的！

一個生命從嬰兒長為孩童，到了成年，需要十幾年時間；可死去的那一刻，只需要幾秒而已。

離開二哥的墓地，劉秀又是隨意走動，後山一個個墳墓聳立，是舂陵軍戰死之人墳墓。多數是空墳，是衣冠冢，沒有屍體在其中。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

幾天後，殘餘的十幾個舂陵軍將領，匯聚到一起，商量著未來的策略。

“這一戰，舂陵軍傷筋動骨，元氣大傷。南陽軍一旦出擊，就是雷霆之勢！”李通率先開口，說著大致的局勢，“局勢很危急，不能再敗一次，再敗就是滅亡！”

劉演道：“各位有什麽想法，可說出一二！”

李軼開口道：“此戰，舂陵軍傷及元氣，留下的退路有限。上策，是離開南陽附近，轉戰其他地區；中策，是聯合其他義軍，對抗南陽軍；下策，是原地不動，繼續招攬兵馬！”

說著，眾人看向劉演。

作為老大，劉演要做出選擇。

劉秀沈默了，一言不發。

若是論資排輩，劉秀排不到前五，多是第六名，第七名，還多仰仗哥哥的威名。

在舂陵軍，他也沒有出手的戰績，威名不顯。此刻，他的地位很是尷尬，好似項羽麾下的執戟郎韓信。

執戟郎，相當於高級警衛員。

歷代以來，能成為警衛員的，都是將軍心腹，看重至極，側重培養，未來可能下放一方，獨擋一面。從這個角度分析，說項羽不重視韓信，是錯誤的。可見項羽還是看重韓信的。

在軍事會議上，一群將領們討論著，可韓信作為警衛員，卻開口插手軍事部署，還與將軍龍且爭吵起來。不論是那個時代，都是被轟出去的下場。果然，韓信被轟出營帳。

此刻，沈默方是上策。

若是如韓信那樣，到處裝逼打臉，固然爽快至極，可也得罪人，也死得淒慘。

劉演沈默了：“上策離開南陽，不可取。南陽是根基所在，離開南陽，如無根之浮萍，會頃刻消散而去；至於下策，太過保守，也是不可取！中策，聯合其他義軍，倒是可取！”

“可到那時，誰說了算？”

聯合不難，可涉及到指揮權，卻是大問題。

李通卻道：“吾聽聞一個故事，天上飛過一只大雁，兩個兄弟看到，大兄說要射下大雁，煮著吃；小弟說要射下大雁，烤著吃！倆個兄弟，都在為如何吃大雁而爭吵起來，可這時大雁，已經飛走了！”

“天下如鹿，群雄共逐之。此刻，天下未定，朝廷勢力強大，不說其他，只是區區一個南陽之地，就是讓我等焦頭爛額，疲於奔命，幾乎要滅亡。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的關鍵，是能不能活下來！”

劉演點頭，聯合是大勢所驅。

“此刻，南陽義軍，主要是兩支，一支是綠林軍，一支我等舂陵軍。”劉演說道：“綠林軍出山，一支由王常、成丹等率領，西入南郡（治今湖北江陵），稱下江兵；另一支由王匡、王鳳、馬武等率領，北上南陽，稱新市兵。新市兵攻隨縣時，平林人陳牧、廖湛率眾響應，於是綠林軍中又增添一支平林兵。吾將親自前往下江兵，談論合作！”

說著看向眾人，眾人紛紛點頭。

此次會議，不是討論，而是最後決定。

在這之前，已有與各個義軍聯合的想法，與綠林軍多有接觸，彼此大致確定聯合決定，只是有些問題，尚未確定而已。

…………

“三弟，明天我們一起去綠林軍！”會議結束後，劉演說道。

“是，兄長！”劉秀點頭道：“綠林軍多以流民為主；舂陵軍卻以豪強為主，綠林軍已經起兵六年之久，被朝廷連續打擊，被迫躲在山嶺當中，茍全姓名。直到周帝失德，綠林軍才走出山嶺，到處擴展勢力！”

“而今，綠林軍號稱有十萬之眾，排除誇張不實的成分，也有五萬之眾，勢力之大，遠超舂陵軍！此次聯合，必然是綠林軍為主，舂陵軍我輔！我等要做好伏低做小的準備！”

劉演卻道：“也對，也不對！軍隊之爭，從來不是看誰人多，而是看誰能打勝仗。舂陵軍縱然是人少，可戰場上取勝，必然能壓倒綠林軍！”

“當年，項羽所率領楚軍不足七萬，六國聯軍有三十萬之多，可項羽卻擊敗秦軍，聯軍終究是項羽為主導！”

劉秀道：“楚軍上下，若是齊心協力，必然天下無敵。奈何楚軍，還是分裂了，項羽是一股，英布是一股，熊心一股。分裂的楚軍，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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