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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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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談一談。”

納蘭安仍然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勢。

“那我們打場架,誰贏了聽誰的。”

沈默。

想了想,王東山把床上的被子拉下,輕輕蓋在納蘭安身上。

王東山盤腿坐在地上,腦裏一片混亂,最後默默在她身邊躺下。雖然鋪了地毯,終究不如大床舒服。忙了一整天,他有些倦,伸直了腿。

王東山從很小時便知道自己大概需要一直活得慎言慎行,發脾氣是受縱容的人的專屬,比如納蘭安;至於他自己,也許永不能放肆。

他承認他有意疏冷她,說白了無非想要她一點主動一點關心,想不到弄巧反拙,反而把兩人距離拉遠了。

是不是自作孽呢?

王東山靜靜躺在一邊,沒再動她,也沒再出聲。

埋頭悶了很久,納蘭安終於有了些微動靜。輕輕翻了個身,改為側躺,背對著王東山。

她當然知道他就在身側。

這讓她想起很多年前他們的相處模式。她去到哪做些什麽,他總會跟著陪著,像她安靜而忠誠的騎士。

只是後來的王東山,有些不一樣了。她有時會擔憂,他是不是在欺負她,不會再讓著她?

想著想著,睡意逐漸上來,她又輕輕翻了個身。在兩床被子之間,她覺得自己被隱藏得很好,她透過空隙看他,黑暗中他似乎已經睡著,呼吸勻停。

躺在地上睡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時候他們一起坐在地上靠著靠枕溫書,困了她就地躺下,蜷縮成一團睡去。

納蘭安想,如果沒有文佳,沒有文俊傑,沒有那麽多背叛和傷害,她和王東山如今會是什麽樣?

大概,早已成婚,生兒育女了吧。

他她之間,到底是命中註定還是人為造成?

兩床被子的厚度令她呼吸沈悶,她鼻子發癢,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夢中的王東山似乎震了一震,接著右手輕輕拉了被子的一角,往她身上覆來,還緊了一下被沿。

她好像忽然安心下來,揉揉鼻子,翻身迎向他,閉上眼睡了。

王東山不蓋被子在地上睡了半夜的後果便是,第二天頭痛欲裂。

他到處翻找,找出一顆止痛藥,就著溫水喝了。

步是沒法跑了,他走到大床邊,沈沈倒下,身體每一處關節都異常酸軟。

納蘭安在浴室洗臉,水流聲連續。

等她神清氣爽地出來,王東山仍然沒有起來。

納蘭安坐在梳妝鏡前化妝,背影曼妙。

王東山躺在床上,倦意很濃。他試圖忽略昨晚他們之間懸而未決的不愉快以及背後難以名狀的覆雜情愫,努力支撐一些力氣作出交待:“今天我晚點到公司,有事給我電話。”至少不能耽誤公事。

納蘭安沒有回頭:“為什麽?”

“我頭有點痛。”王東山撫額,調整詞匯,“很痛。”

納蘭安靜了兩秒:“可是你說過早上要看我的年度報告。”

“昨晚我把修改稿發到你的郵箱了。”

“哦。”

王東山結束兩人無趣的對話:“我先睡一會兒。”

納蘭安沒有回答,出門,下樓。

不久王東山聽到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納蘭安大概是走了,他閉上眼,打算入睡。

納蘭安本是想要回公司的,她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

臨出門,司機已經拉開了車門候著,她卻遲疑了。滿腦都是王東山躺在床上滿臉病容的畫面,一念之間,吩咐司機下午再來接她。話已出口,在司機面前沒有反悔餘地。

她放下了手包,脫了高跟鞋,在廚房量了一點米,熬了軟軟爛爛的米粥。她記得,那是王東山身體不爽時唯一願意吃的東西。

粥煮好,她小心盛了半碗。猶豫幾秒,端起,上樓,入房。

王東山仍然在睡。

納蘭安把粥碗放在櫃面,叫他:“王東山。”

“嗯?”王東山迷迷糊糊張開眼睛。見是她,眼光一閃。

“起來喝粥。”

王東山輕輕搖頭:“我沒胃口。”

納蘭安站在一邊,不說話,卻也不放棄。

“我想睡覺。”

納蘭安看他,眼神裏有些難解的情緒。

王東山終於聽從她的意思,坐了起來,手伸向一邊的碗。

納蘭安站在一邊,看他遲緩舀粥的動作。

王東山吃完了粥,納蘭安要把碗收走,他叫住了她。

“怎麽?”

王東山挪了一些位置,輕輕把頭靠在她的腰腹之間,兩手繞在她腰後。

他的手很燙,燒還沒退。

納蘭安雙手僵硬,無處安放。

“多謝你留下來。”

納蘭安嘴硬:“我等會就去公司。”

“可你現在還在。”王東山知道,納蘭安對他,只是不曾學會熱烈地表達,是他小氣是他狹隘了。

納蘭安依舊是沈默。

王東山腦子迷糊語氣含糊:“都說我愛納蘭家萬貫家財,其實我只愛納蘭家一個怪脾氣的女兒。我所作所為,只是希望那女兒對我有半點溫柔半點關懷。”

那天納蘭安放了司機兩次飛機。

下午司機再去接她,她搖頭:“王生發燒了,我在家裏看他。”

王東山一直在床上昏睡。期間被她叫起,也只是吃點米粥再吃藥,便又沈沈睡去。

王東山平日堅持運動,體質比納蘭安要好。沒想到一旦病倒,便如瞬間抽走了所有體力。

納蘭安想,因阿爸病倒,王東山承受了太多壓力,一場大病也許勢在必然。

她不敢分析自己的情緒出自什麽心態。

王東山高燒不退,納蘭安為他換了兩次退熱貼,還是熱得讓人心驚。

納蘭傅惠真聽司機說王東山高燒不退,打來電話:“你怎麽不送他去醫院?”

“他執意不去。”

“這怎麽可以由他決定?”

“他不肯去,我有什麽辦法?”

“好端端的,怎麽病了?”

納蘭安一時口疏:“他睡在地上,又沒有蓋被子……”

納蘭傅惠真一聽,當即以為是王東山被納蘭安趕出房外,獨自一人在地上睡了一夜:“你是怎麽做人妻子的?有你這麽對自己丈夫的?”

納蘭安被母親一句重話說得茫然。

為人妻子應是什麽樣子?納蘭安不太確定。

大概,總不會是自己這個樣子。

王東山再次在夢魘中醒來,滿頭大汗。

口幹舌燥,桌邊的杯子卻是空的。

納蘭安站在窗外背影蕭條。

“安……”

納蘭安回頭。

“給我倒杯水。”

納蘭安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他大口喝下。

窗外暮色深沈:“幾點了?”

“七點半。”

王東山掀開被子,下了地,步履不穩,想去洗手間。

“王東山,我送你去醫院吧。”

王東山這才察覺納蘭安鼻音濃厚。

他回頭,走近她:“怎麽了?”

“阿媽說,你再發燒會燒壞腦子的。”

王東山摸她的臉:“我沒事。”

納蘭安別過臉。

“我真的沒事。”王東山頭昏腦脹,內心卻莫名有些輕快,“只是有點發燒,退燒就沒事了。”

“對不起……”

“嗯?”

“是我的錯。”

王東山承認,他看不得納蘭安如此模樣,把她攬進懷裏:“我們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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