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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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安坐在圓桌上，帶著倫敦腔的口語流暢。
EA的業務代表頻頻搖頭：“對不起，這樣的條件，我們無法接受。”
王東山拿著咖啡杯,淺嘗了一口。
納蘭安記得那是王東山說過的離桌的暗號。
她合上文件夾：“雷德先生，對於我們目前的境況來說，我們絲毫不能出差錯。或許這樣，反正我們的貨一時未能調配，或者你們再考慮考慮。”
她站起來，雷德和另外一位代表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王東山跟著站起來，而納蘭安同時點頭致意：“我們再聯系。”
王東山伸手和雷德握了一下：“我會再征求納蘭女士的意見，希望能達成我們之間的合作。”
“好。”雷德點頭。
納蘭安舉步離去，王東山緊跟其後。
“我們會失去這個單嗎？”納蘭安看著電梯不斷閃動的數字。
“不會。”
“你這麽肯定？”
王東山笑：“雷德是這樣的，遇硬則軟。”
“聽起來不是什麽好話。”
“本來就不是好話。”
“先回公司？”
“嗯。”
王東山打電話叮囑司機過來，兩人站在路邊等車。納蘭安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王東山忽然想到什麽：“等我一下。”
納蘭安不明所以，卻還是沒多問。
王東山跑過馬路對面，五分鐘後捧回了兩碗碗仔翅，和一盒咖喱魚蛋。
那是少女時代的納蘭安的最愛。
“試試。”
納蘭安別過臉。
王東山往嘴裏塞了一顆魚蛋：“嗯，味道不錯。”
納蘭安回過頭瞪他。
王東山把魚蛋送到她嘴邊：“真的很好吃。”
納蘭安張口咬了，咀嚼兩口：“不好吃。”
“嗯。”
“還是以前中學門口的那一家味道最正宗。”
“現時好多小食攤都收了，高樓大廈的味道是比不上街邊的風味。”
兩人衣著整潔氣質不俗，站在城中最繁華的商業區的廣場一口一口吃東西，旁人偶有側目。
王東山又遞過來，納蘭安拒絕：“司機來了。”
王東山喜歡此時她的神色，放松，不緊繃。
納蘭安在等電話，雷德的電話。
大家都不會是平白浪費時間的人，如果對方妥協了，必然會有所動作。
秘書在辦公室裏進進出出。
王東山期間進來一次，從她手上拿走最新的報表。
磨砂玻璃外，人聲鼎沸。
納蘭祖是個務實的企業家。一手一腳把弘業發展到之前的輝煌境況，絕非易事。然而，傳統守舊的做派始終跟不上時代的潮流，納蘭祖一倒，流言四起危機四伏，足以說明他之前過份註重個人品牌忽略了構建強有力的幕後團隊。
幸好還有王東山。
不過也壞在有王東山。他是頂梁柱，卻也是頂心杉。
納蘭安很急，她覺得自己應該要為岌岌可危的弘業做些什麽，可是她無從下手。
她所有的計劃，無人響應，空有熱血。
正如她希冀通過EA的訂單重新恢覆銀行對弘業的授信，恢覆外界對弘業的信心，偏偏，整個下午，沒有雷德的電話。
雷德是典型的德國人做派，嚴謹，穩重。他發給王東山信息：“對於貴司臨時更換業務代表，並且提出過份要求，我方感到很失望。我方希望跟你確認，我們的合作是否仍有繼續的可能。”
王東山很快回覆：“雷德先生，納蘭女士並非業務代表，她目前代表的是我司的最高權力，可見我司對於彼此合作的高度重視。我司正值轉折，期待貴司的適度讓利，以促進雙方長久友好的合作。”
“我希望和你談。”
王東山沈思片刻，回覆：“請雷德先生安排時間地點。”
弘業不是他的家業，卻是他的責任。王東山覺得自己左右為難。
納蘭安端坐在飯桌邊吃飯。群姐下午打了三個電話，催她回來喝湯，必定又是受了母親的旨意。
群姐不敢如嘮叨別人一樣在納蘭安面前多話，但頻頻看向大門口不見王東山，終於忍不住：“答應了回來吃飯，怎麽都沒回來？”
納蘭安沒說話，小口喝湯。
一道車燈光從遠處打來，群姐驚喜，迎了出去。
納蘭安放下湯匙，忽然感到這個家原來已經這麽靜，這麽空。
王東山走了進來，拉了椅子坐下。動作有些大，碰撞聲音低沈。
納蘭安瞥他一眼，拿起湯匙。
王東山擺手，讓群姐把湯碗放在一邊。
王東山從公文包拿出文件：“這是EA最新的合約，明天簽。”
納蘭安眼神瞬間點亮，翻看她最關心的條款，漸漸收斂驚喜神色：“為什麽？”
王東山簡單解釋了他和雷德的私下見面。
“所以，他是給你面子？”
“不是。只是我讓你出面做了壞人，我趁勢做個好人罷了。”
納蘭安放下文件，沒再出聲。
“我們恐怕短時間都沒辦法回國。”納蘭傅惠真嘆氣，“你阿爸很固執，脾氣又不好，不配合醫生好好覆健，哪怕讓他活動一下手指，他都懶得去練。莫非他想就這麽一輩子？”
“難為阿山為他找了這麽好的醫院這麽好的醫生，你阿爸真的是老了，糊塗了，一點不懂得珍惜。”
納蘭安手裏拿著電話，看著樓下。母親那邊是深夜，來電總結一天的種種，而她正處清晨，看著遠處山路緩緩跑來的王東山。
“他也不肯好好吃東西，這也嫌棄，那也嫌棄……”
“阿媽……”納蘭安開口。
“嗯？”
“如果阿爸真的這樣一輩子，你有沒有想過怎麽辦？”
納蘭傅惠真頓住。
“你會怎麽樣？阿妹會怎麽樣？我會怎麽樣？”
納蘭傅惠真深深嘆了一口氣。
“落難人總是容易遇到落井下石，慘上加慘。我聽心心講，她家翁家婆對她近來態度也不好。”納蘭安點了煙，“我是不是很沒用？”
“你怎麽這麽說？”
納蘭安自嘲地笑：“或者，我根本就沒有我想象中那麽有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支持。目前很少的更新，卻竟然擁有不少的收藏--跟自己比。忙到四月中，應該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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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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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東山跑過馬路對面，五分鐘後捧回了兩碗碗仔翅，和一盒咖喱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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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還有王東山。
不過也壞在有王東山。他是頂梁柱，卻也是頂心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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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是典型的德國人做派，嚴謹，穩重。他發給王東山信息：“對於貴司臨時更換業務代表，並且提出過份要求，我方感到很失望。我方希望跟你確認，我們的合作是否仍有繼續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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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安放下湯匙，忽然感到這個家原來已經這麽靜，這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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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安放下文件，沒再出聲。
“我們恐怕短時間都沒辦法回國。”納蘭傅惠真嘆氣，“你阿爸很固執，脾氣又不好，不配合醫生好好覆健，哪怕讓他活動一下手指，他都懶得去練。莫非他想就這麽一輩子？”
“難為阿山為他找了這麽好的醫院這麽好的醫生，你阿爸真的是老了，糊塗了，一點不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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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肯好好吃東西，這也嫌棄，那也嫌棄……”
“阿媽……”納蘭安開口。
“嗯？”
“如果阿爸真的這樣一輩子，你有沒有想過怎麽辦？”
納蘭傅惠真頓住。
“你會怎麽樣？阿妹會怎麽樣？我會怎麽樣？”
納蘭傅惠真深深嘆了一口氣。
“落難人總是容易遇到落井下石，慘上加慘。我聽心心講，她家翁家婆對她近來態度也不好。”納蘭安點了煙，“我是不是很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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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安自嘲地笑：“或者，我根本就沒有我想象中那麽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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