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人斜目睨著他，她的表情始終平靜，可毫無起伏的語調就像是寒冰一樣可以凍傷人，“邊白賢，自你出世起，我是第一個看到你和抱起你的家人，所以我對你總有一種異樣的責任感，當初我留給她們的意識是保護所有的弟弟們，可最後，小乖卻只偏愛你一個。”

紅衣女人繞到邊白賢背後，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微微往上擡，繼續道：“可是這麽多年來，你又是怎麽對待我的？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只懂愛不懂恨的，小乖只懂愛你，那麽恨呢……恨都在菲然哪裏呀！菲然是我所有負面情緒的綜合體，你對小乖做過的那些事情，小乖的恐懼、委屈、自責、將就、容忍，所有的這一切都成為了菲然的養分，不然為什麽菲然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卻在爸爸媽媽死後的短短兩個月內就出現了，你難道就沒有臆測過願意嗎？”

四周一片死靜。

邊白賢閉上眼睛，話語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顯得格外痛苦：“所以說……這些都是我的錯？”

紅衣女人定定地看著他，突然，勾唇一笑：“傻小子，聽清楚了，這是姐姐教你的第一堂課。”她目光移動到劍氣內那兩個還在戰鬥的魂體身上，緩緩地說：“這個世界，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

陸良人用的是薰之牙，陸菲然用的是邊白賢之前使用的那把武士刀，邊白賢眼睛看不見，只能通過一些聲響判斷她們的戰況正酣。

邊白賢不明白紅衣女人話裏的意思，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難道是說如果陸良人贏了他就是對的，陸菲然贏了他就是錯的？

不，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她是意有所指的。

邊白賢有些煩躁的抓了一把已經隨著血液幹凅而粘成一團的頭發，這個紅衣女人和傻子不一樣，她的心思太難猜了。

這時候邊白賢聽見“嘭”一聲響，好像是什麽撞到冰壁的聲音，四小金齊呼“大姐”。

邊白賢心裏一驚，猛地伸出手隔著空氣似乎想要抓取什麽，卻被一只手不輕不重的敲在手背上，就好像老師處罰學生一樣，告誡多餘懲罰。

“看下去……哦，對了，你現在看不見，那就聽結果。”

邊白賢的身體微微發抖，他強壓下紅衣女人所帶來的心裏壓力，硬著聲音道：“你更喜歡傻子對不對？那你為什麽不去幫她？”

紅衣女人沒有說話，隔了半響才道：“我的力量不多，必須用在最緊要的地方。”

邊白賢咬牙，現在都還不緊要？傻子那種直來直去的人，怎麽可能贏得過狡詐奸猾的陸菲然？說到底不就是自私自利的想要保全自己，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何必把話講的那麽好聽。

“我命令你快點去幫她，不然我會生氣的！”邊白賢怒道。

紅衣女人神色如常：“那又怎樣？”

邊白賢震驚：“什——麽——？”不是說最喜歡他了嗎？不是說所有弟弟裏面最寵的那個就是他了嗎？

紅衣女人一笑：“你聽到了吧，那又怎樣？你生不生氣，並不能影響我的決定。”

她嘴唇翹起的盯住邊白賢的側顏，一雙純黑色的眼睛仿佛洞悉一切：

“沒有人能改變我的決定。我對你好，並不是因為我欠你什麽，而是因為我想這麽做，就做了，哪天我不想做了，就不做。我做事，全憑我樂意，沒有人能指令我，當然也包括你——邊白賢。”

陸菲然！！

這種說話方式，這種行為模式，分明就是陸菲然！！！

邊白賢這一刻才醒悟過來，傻子和陸菲然都是這紅衣女人的一部分，所以紅衣女人也擁有了她們的所有特點，比如傻子溫暖如春陽般不摻半點雜質的微笑，也比如陸菲然冷眼看盡世間百態的決絕。

邊白賢咬得牙齒都要碎了，但是他不能發作，他要忍，邊白賢是很聰明的，他知道這個時候發作對事情毫無影響，四小金不會聽他的，鹿含不會聽他的，胖子也不會，他們這些人之所以會聚在一起只是為了逼出陸良人，現在目的達到，他們的合作關系也就截止了，而他之間幹的那件惡心事情足以讓這些人都恨他入骨，所以他只能靠自己。

是的，他只能靠自己。

他邊白賢什麽時候都只靠自己。

可是……

可是現在他看不見！！！他就算想幫傻子也沒辦法，因為他看不見！！！

邊白賢咬破嘴唇，獻血汩汩留出，可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因為他現在的腦袋已經全部被緊張情緒填滿，又哪裏還有疼痛待的地方。

【我想看見！】

【我想看見！】

【不管是誰，神也好，魔也罷，哪怕只是這古墓裏一只再普通不過的厲鬼，只要你能讓讓我看見，我願把自己奉上……】

可是不管邊白賢如何祈願期盼，他的視野內仍舊是霧蒙蒙一片。

熱淚淌下。

邊白賢迅速擦幹。

太難看了……

一個男人，動不動就哭太難看了……

邊白賢擦得很快，可紅衣女人還是看見了，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別擔心，小乖很強，為了你，她會變得強大無比。”

無比你麻痹！

邊白賢面沈如水，沒有說話。

那是個傻子，她懂什麽，她只要乖乖聽話一直留在他身邊就好，她不用強大，明明說好外面的一切都交給他來扛，明明說好了的……

【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

【是我太弱了嗎？】

【是我還不夠強大，所以保護不了她……】

【是的，是我，是我太弱了，所以我錯了……我想變強！我也想變強！！】

“意念接收成功，恭喜您已成功註冊本系統，請問是否現在激活？”

邊白賢吃驚地瞪大眼睛，這個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裏的聲音是什麽？

縱然驚疑萬分，可他還是不動聲色，只在心裏默默地問：“你是誰？”

“我是……咦，是你！？”原本平淡無波的電子音突然起了變化，變成一個帶著無限笑意的男聲：“邊白賢，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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