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四人在曲折的隧道裏安靜行走。

陸良人再度發現這裏的人真的很奇怪，像在剛才那個洞穴裏，夜霾扛著槍到處追殺炎魔的時候，周圍的人就抱著腦袋趴地上，等這兩個人一跑開，他們站起身該聊天的聊天、該談買賣的談買賣，好像被一梭子子彈從腦袋上飈過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那份處變不驚的淡定讓陸良人汗然。同時心中不禁浮現白澗當初被一顆子彈就嚇尿了的畫面，不知怎的，本來還有些搞笑的情景突然變得諷刺起來。

這就是和平和亂世的區別嗎？

和平，在給予人類安全感的同時，也腐朽了人類精神和意志，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誰又能看透盛世下的危機。

亂世，則在危機四伏中錘煉著人類的精神和**，失敗即淘汰，就像是一條鞭笞無情的驅趕眾人必須不斷前進。

系統把他們這些人帶入一個個游戲中來，迫使他們只能變強，也必須變強，否則就會被系統吞噬成為養分。

回想一下，如果是以前，身邊驟然響起這麽一連串的槍聲陸良人只怕又會嚎啕大哭並且打出幾個大大的鼻涕泡，但是剛才她沒有，甚至連害怕的情緒都沒有，這樣子的她……是否變強了呢？

“真的去找沈三炮？”夜霾突然出聲：“我聽說他這幾天上跳下躥鬧騰得厲害，跟他那位二伯父的關系越發敏感，也不知道最大黑市軍火商的位置還能不能坐下去。”

火山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想說和沈京浩走得太近會得罪沈勝賢，對吧？”

夜霾沒有說話，默認了。

“的確，沈勝賢是個危險的家夥，他除了野心一點長處都沒有，可誰叫沈京浩老爸死得太早，留下來的孤兒寡母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外室子登堂入室，搶走了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這些都是命啊，讓人不得不服。”

“那你還……”

“可如果有人不認命呢？”火山打斷了夜霾的話，“不要小看不認命的人，他們活得比一般人更痛苦、更掙紮，但是有一個特性——他們也更加強大。”

有一件事火山沒有說，上次沈京浩雇傭一批人去接貨，結果遇到了爬行者，只有火山一個人活著回來。

而那批貨，也被他帶了回來。

東西不大，一顆小小的儲存芯片，可正是這種東西才真正貴重——有什麽能比得上知識和技術？

想想沈京浩的老本行，再想想那顆小芯片，黑市軍火商，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稱得上真正的黑市軍火商，倒買倒賣可是成不了大氣候的。

而那顆芯片的送貨方說的是華語……火山視線落在陸良人身上，這麽巧的他剛拿到一顆從華國弄來的儲存芯片，這麽巧的一轉身又碰到個神秘兮兮的華國女人，火山自然而然認為這是對方的陰謀，再一聽說她是個自然人，那還有什麽好說的，賣了換錢唄！

回想起兩人相識的點點滴滴，火山眼角帶著笑意，沒想到一次相遇，就是一生的牽絆……你那麽可愛，應該遇到我。

炎魔在旁邊聽著聽著，嘿然一笑：“看來你們都對基地裏的局勢很在意嘛，什麽都不知道的大概也只有我了吧？”

火山目光微微斜了斜：“少遛狗，少聽馬屁，你也會知道很多事情。”

炎魔摸著腦袋大笑：“有些事情知道也對我們的生活毫無影響，何必在意。”

夜霾突然插話：“大白牙，別理這個死鬼，反正我已經做好A級傭兵減員的心理準備了。”

“呀！瘋丫頭你會不會說話呀，我們可是馬上就要出任務了，你別在這個時候給我立死亡flag好吧！”

“誰讓你笨了，總是被那群人幾個馬屁就拍得找不著北，你這麽**，咋不上天？”

說著說著兩人又吵起來了，陸良人一臉懵懵的看著兩人喃喃道：“怎麽又吵起來了，這都第五次了。”

火山哈哈大笑，揉揉陸良人的腦袋，帶著她大步前行，“別管他們，我們走我們的。”

“可是……”

“他們自己會追上來的。”

火山這邊在討論沈京浩的同時，沈京浩那邊也正聊起他們。

“……那些食物都是火山身邊的自然人給你的吧？”電話裏傳來中年男性的聲音，大氣、沈穩。

沈京浩沒有接話。

“呵，你不說我也知道，毫無根基背景的純血統自然人，這種話也只有你會相信。我親愛的侄子，你能否告訴二伯，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麽人？”

沈京浩沈默片刻後，幹著喉嚨道：“華國人。”

這次對方也沈默了，過了一會兒，“殺了她！”

……

汐市的活動地點，是每天海水退潮後空出來的地下洞穴，所以到處都是濕噠噠的，還有些地勢比較低的地方積水足有半人高，不過火山等人都是混汐市的老手，自然不會帶陸良人去那種地方，他們走過的路至多也就是淹及腳踝而已。

“哎喲！”陸良人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在腥鹹的海水裏，幸好火山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妮兒，沒事吧？”

“沒事，不過我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陸良人記得火山說過，在這裏面如果踩到東西很有可能就是寶貝，千萬要留意，別走寶了。

火山彎腰在海泥中摸索一番，突然頓了頓，嘴角一勾，撈出一個比他巴掌還大的金黃色貝殼來，“金羽蚌。”

陸良人怔了怔，有點意外道：“好醜。”

金羽蚌的名字很好聽，可是那外形真的醜斃了，一雙大大的眼睛長在蚌殼上，瞇瞇地斜視著火山，跟個妖怪似的。

“不醜，很漂亮。”火山大笑著舉起匕首，對著妖怪比劃道：“這麽大只，十幾歲了吧？怎麽樣，是自己吐出來，還是我用蠻力撬？”

那蚌殼閉上眼睛，陸良人分明從它“臉上”看到了幾分猶豫和不情願，但是過了一會兒，它還是慢慢地張開了蚌殼，“吐”出一顆鴿蛋大小的金黃色珍珠，十分漂亮。

火山卻不滿意，只略瞥了那珍珠一眼，又對蚌殼道：“才一顆，太小氣了，多給點。”

“嘰——”蚌殼妖怪很不高興。

“再來兩顆桂圓大的。”

“嘰——”

“那我破殼取了。”

“噗！噗！”又是兩顆。

“大小不一樣，再來！”

“噗！”

“嗯，這顆還差不多。來，張嘴，多的這顆還給你，別說我占你便宜。”

金羽蚌毫不嫌棄的把火山遞過來那顆又吞了回去，緊接著火山把它遠遠一拋，又丟回爛泥裏。

陸良人都看呆了，這種感覺好玄幻啊，如果是單機游戲，此刻應該是路遇小精英，激戰八百回合然後發筆大財的經典橋段吧？

火山把那三顆珍珠塞衣兜裏，摟著陸良人的肩膀笑道：“還是我家妮兒運氣好，第一次來汐市就能踩到金羽蚌。”

陸良人不太懂得末世這邊的物價，所以不覺如何，倒是炎魔和夜霾一臉艷羨。

金羽蚌的珍珠漂亮倒是其次，最重要它有一定的避水功能，而且是制器的好材料，那麽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價格可不便宜。

陸良人看見火山笑得開心，也開心起來：“你喜歡嗎？那我等下多踩幾個。”

自覺一直都在給火山添麻煩的陸仙女很高興自己終於有能夠幫上火山的地方。

火山低頭看她，眼睛慢慢地瞇了起來。

陸良人很少笑，她一直都是愁眉苦臉，無辜又無助。

而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你會發現那對苦八字眉舒展開來原來這麽美，笑眼彎彎如同弦月，菱唇上翹如花絢爛，臉頰上還有一深一淺兩個酒窩。

這般悠然自得，神采飛揚的陸良人很漂亮，比任何時候的她都要漂亮。

火山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有點口幹。

“傻妹妹！”夜霾一把推開發I情的火山，牽著陸良人信步往前走，“這是金羽蚌，你以為是海底的石頭啊，說踩就踩。”

“啊？很難踩嗎？”

“正確來說應該是很難遇上，有些人逛了一輩子汐市都遇不到一個，你第一次來就能碰上，這運氣已經**爆天了。”

好……險……

火山慢慢閉上眼睛，心裏發虛。

差點沒忍住又吻下去，依照妮兒的脾氣只怕到時候不是眼淚就是拳頭，不管哪一種他都要在夜霾和炎魔面前丟臉了。

不過……真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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